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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京城,南家,煙雨樓臺!
南系花園屬于老京城的標志性皇家建筑,占地面積龐大,各個出入口戒備森嚴,園內卻很清靜,隨著趙氏的崛起和安小天三兄弟橫死,無論華國高層還是有資格站在棋盤外看熱鬧的大佬,沒事都不愿意踏進南家過多久留,擔心沾惹不必要的是非。
即使偶爾幾次官方成員的禮節性聚會上,各方要員也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有點走過場的意思,盡管趙恒一而再再而三表示趙氏跟南系交好,阿房苑時還救了南念佛和公月一命,更是力排眾議讓南念佛官復原職,可這些依然摸不掉眾人猜忌。
牙無思在滿月酒上的言語,在各方勢力心中生出了毒牙,有些東西不需要證據,也不需要過多解釋,只要輕輕戳中內心深處的猜忌,很多事情就再也無法控制,因此大部分人都認定趙恒吞并南系是遲早之事,所以都下意識遠離南念佛來規避風險。
公月在迎春酒宴時曾全力以赴救下二十多名中毒的權貴,后者對公月和南念佛也都感激涕零,甚至不是人騰升唯南系馬首是瞻的念頭,只可惜紅汞核彈幾乎血洗了方圓三公里,公月耗費心血救下來的權貴,還沒來得及報答南系就一個個赴了黃泉。
這不止一次讓公月流露遺憾。
傍晚時分,十輛黑色奧迪緩緩駛入了南系花園,一部部橫在主建筑的屋檐下,隨后車門打開,鉆出換了一身便裝的南念佛,堂堂大少今日格外親民,身上沒有半點貴公子氣息,更多是一種平凡男人態勢,布衣布鞋,手里還提著一個最普通的菜籃。
毫無疑問,他剛從菜市場回來,腳步平穩,臉色淡然,一如既往的清秀干凈,他獨自拿過一把傘,提著菜籃子走向了廚房,籃子盛滿了蘿卜青菜還有豆腐,安靜而祥和,來到南家闊大的廚房,他徑直推門而進,順手把門帶上之后就放下了菜籃子。
接著他將各種蔬菜肉類認真放好,開始準備今晚的家常便飯,這一幅畫面,如果不是放在權柄顯赫的南家,絕對是一個讓人感動和溫馨的場景,但出現在這里,卻無形中帶上了一絲古怪意味,至少百里秋、南家護衛以及吳媽他們感覺格格不入。
“晚上吃什么?”
就在南念佛摘下手表和佛珠動作利索清洗菜肴時,廚房玻璃門又被人輕輕拉開,隨后一道輕笑聲突然響起,語調帶著一股子的幸福和甜蜜,南念佛微微轉身,看了一眼依然俏麗的公月,神色恬淡,柔聲笑道:“都是你最愛吃的,你先歇一歇!”
“今天照顧綰綰和驚雷,辛苦你了,飯好了,我叫你。”
公月伸手一拂自己秀發,綻放一個甜蜜的笑容:“我中午跟著他們睡了兩個小時,精神和體力以及恢復了不少,剛才還喝了一杯卡布奇諾,不需要再回去休息了,再說了,現在睡多了,今晚就不用睡,你做飯,我來做下手,一起做這晚飯吧。”
南念佛一笑:“好,一起!”
公月動作利索的卷起袖子,還把頭發束了起來,擺出一副家庭主婦的態勢:“懷孕前經常吃你做的飯菜,生下驚雷后倒沒怎么享用你的手藝,你整天忙碌來忙碌去,早出晚歸,讓我無盡地念想,阿房苑事件之后,你更是忙的連影子都不見了。”
女人拿起一根蘿卜放在水池清洗:“你今天能夠擠出時間給我做飯,我發自內心的高興和幸福,能夠跟你結婚生子,攜手走到現在,你還對我關懷備至,我前世可謂是積了大德,余生沒有太大奢望,只想著能這樣平淡卻幸福的跟你白頭偕老。”
“咱們一定可以白頭偕老!”
南念佛接過公月遞過來的蘿卜,轉過身把它放在案板上切成片,嘴角笑意溫潤怡人:“你是我南念佛的妻子,也是南驚雷的母親,咱們一家三口必能完完整整到老!”接著他又話鋒一轉:“對了,綰綰和驚雷的病情怎樣了?有沒有好一點?”
“好一點了,燒退了下來!”
公月似乎早料到丈夫會問起兩人,紅唇輕啟接過話題:“現在兩個都是三十八度,比起早上的四十好很多,醫生說再貼幾張退燒貼就會沒事,她們兩個下午還醒來玩了一下,精神不好但笑容燦爛,只是剛才累了又睡著,估計要今晚才能醒來!”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喂了他們食物,你不用擔心兩人餓著!”
南念佛悠悠一笑:“沒事就好!”
公月呼出一口長氣:“當然沒事,我們要齊齊整整的!”
“一定會齊齊整整!”
在公月嫣然一笑貼近來的時候,南念佛話鋒一轉:“只是,你要散掉不該有的念頭。”
公月身軀微微一震,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拿過一把嫩綠的青菜清洗起來,她動作很是輕緩,力求把每一條青菜都洗干凈,只是流淌的冷水卻掩蓋不住抖動的手指,差不多過了三十秒,她才在菜刀咄咄聲中淡淡一笑:“什么是不該有的念頭呢?”
南念佛呼出一口長氣,手腕抖動把蘿卜全部切完:“雖然你中午休息了兩個小時,可是我可以肯定,你這一百二十分鐘,估計十分鐘都沒有睡到,不然也不需要卡布奇諾來提神掩飾,之所以難于入睡,不是擔心兩人病情,而是你心中有太多事。”
“你的心,很亂!”
公月嘴角牽動一下:“太多事?我心中會有什么事呢?”她停滯放在水池中的雙手,任由手背感受冷水的清涼:“我這一生,能夠涌入心里讓我惦記的,不是你就是南驚雷,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亂我心神,放心,我不是金格格!”
“我沒有什么野心的!”
話題就此漸漸打開,南念佛也停下手中的菜刀,背對著女人苦笑一聲:“我知道你沒金格格的野心,也清楚你不會希望我成第二個杜總統,可是正如你剛才所說,你的心里只有我和驚雷,我擔心你容不下我和驚雷受半點委屈,一不小心走錯路。”
公月忽然沉默下來,她想要辯駁什么,卻知道欺騙不了丈夫,自己確實愛兩人勝過自己,南念佛放下菜刀轉過身來,近距離面對著妻子開口:“今天,打往莫斯科的電話是不是始終沒人接聽?無法獲知莫斯科消息的你,是不是心里焦慮如火?”
公月訝然失聲:“你怎么知道?你監控我?”此刻的女人有些震驚有些慌亂,震驚是南念佛好像一直在監視著自己,不然不會知道自己打了莫斯科的電話,慌亂是因為心愛男人知道的有些多,這意味著自己的錯事暴露出來,她不知道如何解釋。
南念佛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上前一步握住她的雙手:“或許我該告訴你一些事,公月,其實我知道你跟俄國高層有交集,還知道你想殺葉師師和趙恒,你之所以對付兩者,其中要因是葉師師曾想過我命,你替我不平,替我不甘、、”
“所以你才鋌而走險利用俄方殺兩人!”
公月的臉頰如霜蒼白,隨后艱難解釋:“不,我沒想殺趙恒,真的沒想過、、、”
南念佛伸手一撫女人的俏臉,給她冰冷臉頰一抹溫暖:“你如果沒想過殺趙恒,迦蘭公主就不會帶著黑熊衛隊去安度堂,忘記告訴你,趙恒從來就沒有藏在安度堂,他的行蹤哪會輕易告訴外人,別說是我,就是西門慶也未必能知道他的藏身處!”
在公月身軀變得僵直和震驚時,南念佛又補充上一句:“我之所以說他藏在安度堂,不過是想通過你設一個局,讓餓軍掉以輕心去安度堂圍殺趙恒,同時我把大批餓軍可能去安度堂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趙恒,讓后者設下死亡陷阱重創餓軍!”
公月臉上流露凄然:“安度堂是你設的局?”
“沒錯,是我設的局,借你的渠道重創餓軍!”
南念佛用力把女人摟入懷里,安撫著后者顫抖的身心:“情報兩小時前傳來,趙恒殺了三百多餓軍,還把迦蘭公主活抓帶離現場,安度堂一戰讓餓軍再度重創!公月,其實我也不想欺騙你,更不想通過你來算計餓軍,可是咱們真的沒路可走!”
南念佛臉上涌現一抹苦笑,低頭看著懷中的公月:“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想殺葉師師,趙恒他們一旦查清必會興師問罪,如今的南系沒有太大實力保你,我的面子也越來越不好使,唯有通過安度堂一戰來彌補你的過錯,這樣,你才會平安無事。”
公月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啜泣:“我真沒想過殺趙恒,南少,請你相信我、、”
她心里一開始的確沒有對趙恒下手的想法,只是想要純粹踩下葉師師,可惜事態并沒有朝著她想要的方向發展,迦蘭不僅沒有殺掉趙恒,反而讓她有很大的暴露可能,公月迫不得已才暴露趙恒蹤跡,想要一勞永逸解決問題,誰知又是一敗涂地。
南念佛輕輕拍著公月背部:“或許你本意沒想殺趙恒,可是你的舉動卻帶著很大敵意,如今迦蘭落在趙恒手里,她很大可能會把你爆出來,畢竟是你把餓軍引入了安度堂,迦蘭出于恨你必會招供出來,你根本掩飾不了自己,一步錯,步步錯!”
“不過無所謂了,你的錯誤我來終止!”
在公月流露一抹訝然的時候,南念佛貼著女人的耳朵,聲音輕柔的開口:“只是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能再做多余的事了,你一個殺葉師師的念頭,就需要耗費無數精力和利益來彌補,你也不需要擔心老毛子報復你,有我在,他們傷害不了你!”
公月低聲哭泣:“對不起——”
南念佛吻掉女人的眼淚:“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沒用被葉師師欺負,你看不過去想要替我討回公道而已,你的心意我很明白,只是手段錯了,最終導致現在難于收拾的局面,不過有安度堂一戰以及未來的外交庇護,趙恒一定會抹掉這筆賬!”
南念佛相信趙恒怕已知道公月卷入其中,但他眼里依然有著一股堅定和自信:“恒少向來是顧全大局的人,我送給他的禮物也足夠彌補你的錯誤,他會看在我的面子和赤心上壓制此事,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恒少知道后的后果,你不會有事的!”
公月咬著嘴唇:“謝謝你!”
“好了,不要多想了,讓綰綰起來吃飯吧!”
南念佛燦爛一笑:“另外,把你唆使俄方殺人的籌碼告訴我!”
公月一怔,隨后點頭:“一切依你!”
這一刻,她發現心愛男人的韜光養晦勝于自己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