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崎在44年夏天,讓老美的原子彈胖子給轟了一下,基本廢了一大半,死了萬人,這十幾年,也算是緩過氣來了,”董志明舔了舔厚厚的嘴唇,繼續說。
“現在長崎人口大概有二十幾萬,主要是靠一個船廠,還有碼頭生活,本地資源基本沒有,如果那點稻田不算的話。”
“老董,說重點的,”不客氣地打斷董志明的賣弄,羅二不想在這里吹涼風。
“呵呵,是是,咱們要的是當地的赤衛軍,比起東京那邊的黑龍會,小了不少,也算是地頭蛇了,一個個地兇地很,對付他們自己人也下黑手。”說到這里,老董下意識地收了嘴,尷尬地看了看羅二;好在,羅二并不在意他的失言。
也是,羅二昨晚的一仗,算是打出了名號,把牛埔幫中層往上,殺了個干凈,堪比赤衛軍。
“這個赤衛軍是兩年前和咱們搭上線的,一年里給上幾次輕武器,把他們控制在手里,讓他們吃不飽也餓不著,總得聽話不是。”說起這個,在軍統里待了大半輩子的老董,那是相當的得意。
羅二點點頭,他是明白了,感情老美也在玩棧道,不但明面上壓住了日本政府,就連黑社會也要插一腳,防備很深嘛。
“這么說,那個什么黑龍會,也有人在照應?”反應過來的羅二,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老董嘿嘿笑著點點頭,“我可沒說,”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認可了羅二的想法;雖然他不能亂說,但小道消息他還是聽了些風聲,現在不給老板賣個好,那等到何時。
見這個長相普通的老家伙,這么上道,羅二也是一笑,也是,日本的首都,那可是要害之地,美國人怕是派出的精英人物,在豢養那什么黑社會了,估計連瑪麗也輪不上管轄。
夜里八點鐘,路上耽擱了一個多小時的貨船,終于駛進了長崎港碼頭,在碼頭的角落靠岸。
也別說,那個青天白日的旗子,還挺好使,兩艘海岸警備艇,燈光掃過,連上前詢問也不帶問的,直接擦肩而過,突突到一邊巡邏去了。
燈光明亮的碼頭,一眾穿著西服的平頭漢子,守在一輛道奇卡車旁,靜靜地看著靠過來的貨輪;為首的,是一個矮個中年人,寬鼻梁大嘴巴,額頭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尤顯猙獰。
纜繩扔上岸,自由麻利的工人綁在錨樁上;跳板搭好,董志明當先下船,和那個為首的家伙鞠躬問好,一副謙謙君子的摸樣,不過,他倆嘴里嘀咕的日語,羅二是一句也懂。
遠遠地看見船頭上的羅二,那個赤衛軍的首領,隨即一愣,目光落在那身尉官制服上,陰沉的眼神馬上謙恭起來;沖著羅二遙遙一個深鞠躬,嘴里大聲地講著什么,把羅二聽得一肚子郁悶。
不過,他這一鞠躬,身后的那些嘍啰們,也趕緊一起深鞠躬,把羅二逗得哈哈大笑;沒錯,當著他們的面,羅二放肆地開口大笑。
“哈哈哈哈,小鬼子,蠻懂禮貌的嘛,”一嘴京片子的強調,讓船上準備卸貨的探員們,也嘻哈笑了起來;老板都笑了,下屬要是不笑,那就是不給面子,等著穿小鞋不是。
沒錯,在他們的眼里,羅二可是個大金主,后臺也厲害,得伺候好嘍。
船上的笑聲,讓岸上的董志明心里一緊,這些白眼狼可不是好糊弄的;那個赤衛軍首領,也是臉上一緊,擺放規矩的雙手,努力地攥拳壓制怒火。
娘希匹,小日本,求著大爺還想翻天不成,場面降溫了,不好玩的羅二,無聊地揮揮手,“趕緊的卸貨,上好油水,明天就走。”
不去理會岸上的噪刮,一身輕松的羅二,回到艙里,躺在窄小的硬板床上,琢磨起這老董的話來。
不待他多想,老董蹬蹬又跑上船來,拐進船長室,遞給羅二一沓鈔票,“老板,這是那些孫子孝敬的。”
一路上,董志明對羅二是恭敬有加,現在羅二這么一鬧,讓他有了親近的意思;別看自己人打來打去,但是,對于日本人,那可是一致惡心的。
“嗯,不愧是小日本,上恭就這么點,塞牙縫呢?”眼皮一撂,羅二連手都懶得伸,“給大家散了吧,當辛苦費了。”一萬,油錢都不夠,拿了有何用。
雖說是白送武器支援,但每次人家小日本也得意思意思,這回,還是老路數,新老板卻看不上了,這氣魄就是不一樣。
“拿著,給船加油加水,”又是一沓票子,扔了過來,老董飛快地抓住。
“這,這怎么好呢?”捏著厚厚一沓綠票子,董志明嘴里嘮叨著,眼睛愈發的明亮了;真是的,張卓文那小子說的沒錯,老板很大方。
見羅二閉眼不吭聲,“那謝謝老板啦,”老董機靈地退了出去,轉身飛快竄上了甲板,他要把這個好消息,趕緊告訴弟兄們。
一萬美金,除去老板船上一共六個人,怎么分也得每人一千大幾的樣子,利好消息傳來,大家的速度更麻溜了,就連補充油水的活計,也爭著去干。
赤衛軍那些人,連羅二的話也沒搭上,接過軍火,灰溜溜地走了,對于這些民兵類型的組織,羅二根本看不上眼,要不是瑪麗留著有用,他還想干上一把復仇的活動。
算啦,老子現在能把羅家山給搞安穩了,也算是事業有成。
不用羅二吩咐,董志明帶著幾個人,在碼頭上的酒館里,買來現成的酒菜,擺在甲板上開始晚飯;羅二也笑呵呵地蹲在大家中間,夾起一塊熏牛肉,大口子嚼著。
部隊上養成的習慣,卻讓羅二無意間和這些人,拉近了距離,敬酒的人也大著膽子,陪羅二喝起了清酒。
正愜意地和大家瞎聊著,“有車來了”,一個眼尖的探員,看見一輛轎車,急速駛來,“吱”地停在了貨船旁。
圍在羅二身旁的六個人,不約而同地把手伸進腰里,握住了手槍,眼角余光卻看著羅二。
不會吧,不就是笑了一句,赤衛軍就敢來找事?羅二疑惑地回頭,一眼看見車窗里,瑪麗那似笑非笑的臉龐。
“我靠,大老婆追過來了,”羅二抹了把嘴,帶著老董下了船。在他的排序里,瑪麗比樸姬善大三歲,當然是大的了。
上了碼頭,羅二上前,趴在汽車窗戶上,“嘿,小妞,等人吶,”他這一句,把身后的老董嚇出了一身冷汗;老董的眼睛也毒辣的邪門,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站里曾經來過的大人物,卻被羅二隨意地調笑著。
“買賣虧本了,還想著喝酒,”一身便裝的瑪麗,使勁扇了扇羅二噴來的酒氣,“上車,”這次,她是休假過來的,在日本和羅二待上一晚,就要回國看女兒去了。
暗地里,羅二眼睛轉了幾下,沒急著上車,“去哪里?“
“竹田飯店,”外人在場,瑪麗也不好發怒,只有狠狠掐了一下羅二的胳膊,梆硬地咯手。
“老董,留下一個看船的弟兄,其他的人全去竹田飯店,今晚我請客。”豪氣地留下老董,羅二上車,一溜煙走了。
“哎呀,你看看,老板真是的,大方的很啊。”贊嘆一句,老董喜滋滋地回傳,傳達領導的指示。
到了竹田飯店,羅二認真地在前臺,付賬開了三個雙人間,并給老董留了個便條,這才隨著瑪麗進了房間。
抱著瑪麗柔軟的身軀,羅二坐在榻榻米上,要不是墊了一個厚棉墊,他差點要換地方了。
“我說老婆,你也太不照顧我了,給你送貨還得要貼錢,殺熟是不?”羅二的一句俚語,讓瑪麗一時轉不過味來,她的漢語還不夠火候。
“你呀,急什么,下次就好了,再說,臺北軍火庫的事,別說不是你干的。”靠在羅二懷里,瑪麗一點心思也沒有,“還有,你的女兒你也不見,是不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沒有,堅決沒有,革命同志,革命同志嘛。”頭上見汗的羅二,忽然發現,房間里熱了很多。他現在意識到,瑪麗可不是那個稚嫩的大學生了,現在干的可是情報工作,那點小九九,人家探到了。
“革命同志,革命到了小孩都有了,”憤怒的瑪麗,一時氣不過,開始廝打起羅二來,“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聲嘶力竭的喊聲,點燃了榻榻米上的戰火。
沒有辦法的羅二,只能施展原始手段,把彪悍的瑪麗,三十分鐘徹底戰敗,也讓房間里多了些靡靡的味道。
穿上睡衣,抱著瑪麗,在浴室里洗了個熱水澡,還是每有看見瑪麗要睡覺的意思,羅二投降了。
“嘩啦”,一把拉開寬大的窗戶,羅二看向長崎市的夜空,“瑪麗,你不知道,我在戰場上,要不是樸姬善的救護,已經死了兩次了,都是差點的事。”
聽著羅二絮絮叨叨的講述,瑪麗原先迷茫的眼神,逐漸清亮,恢復了以前的神采;說實話,登機前拿到的情報,讓她都有了直接回國的念頭。
好在,心里的憤懣,讓她覺得還是見上羅二一面,孩子的父親,不能說不見就不見;摸著羅二身上累累傷疤,瑪麗像個無助的小孩,哽咽著不能自己。
“我們羅家就我一根苗,還指望我開枝散葉呢,你和樸姬善是兩個世界的人,也是見不上的。”說著說著,羅二開始胡說起來,把好容易感動的瑪麗,惱的又象夜貓一樣在懷里扭動。
“兩個世界怎么啦,你還想要幾個老婆?”不依不饒的瑪麗,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就象是在撒嬌。
“咦?那是什么?”羅二一指窗外,三百米外的一棟二層樓,樓下徘徊的幾個警察,引起了他的注意。
要知道,羅二可是坐在三層樓的房間里,下面的燈光那是一眼就看清了。
伸著脖子看了看,“日本長崎銀行,這里唯一的銀行,”隨即,瑪麗發現,羅二是在轉移話題,有開始糾纏起羅二來,非得要他說清楚。
“好啦,好啦,我的好老婆,咱們再要一個孩子吧,”隨手關上窗戶,羅二張開大嘴,輕咬在那白皙如雪的脖頸上,再次讓瑪麗沉浸在炙熱的戰火中。
這次,不留余地的羅二,殺得瑪麗昏天暗地,沒了思考兩個世界的勁頭。
夜里三點,輕輕掙開瑪麗藕白的胳膊,羅二起身,站在大開的窗戶前,任由冷風吹佛精赤的上身,“啪”,點上一根雪茄,把嘴里淡淡的煙霧,徐徐噴出。
“馬無夜草不肥,小日本孫子,老子先收點利息,以后替你們做做好事吧。”低低一聲,眼里精芒閃現,再看向熟睡的瑪麗,禁不住哀嘆一聲,這老婆也太厲害了,簡直把人給榨干了。
換上一身作戰服,羅二悄悄出門;門無聲地關上,熟睡的瑪麗,也睜開了眼睛,“馬無夜草不肥?什么意思,回去好好查查字典。”躺在溫暖的被窩里,瑪麗喃喃自語。
至于羅二要去干什么,她不管,個人空間是相互的,把心留住就行了。
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羅二輕輕咳了一聲,隔壁的房門打開了,毫無睡意的老董,沖著羅二直伸大拇指。對于羅二的換裝,他是視而不見。
厲害,就是厲害,老董對羅二是心服口服,這個不太隔音的墻壁,把羅二房間里的戰斗,幾乎全程直播,掐著表的老董,不住地感嘆自己老了,以前持久大戰的日子一去不回頭嘍。
軍統特務,能活到現在的,哪個不是人精,羅二有了如此的門道,再不靠上去,那是白活了。
“老板,還是比你們年輕人厲害,我算是老了,”老董的恭維,讓羅二聽得腰里一酸,“我說老董,聽墻角啊。”
“聽不清,聽不清,就是鬧騰的聲音聽了一點,”董志明的解釋,還是把羅二嚇了一跳。
以后,還是要小心了,話多必失;羅二淡淡地哼了一聲,“去,悄悄把哥幾個叫過來,有好事。”
“行嘞,您瞧好吧,”好事兩個字,讓守夜的董志明為之一振,忙不失迭地出去了。
董志明出去了,羅二伸手一招,五套作戰服,鋼盔、軍靴子彈袋,五把嶄新的沖鋒槍,還有一堆50發大彈夾,堆了一地。
再取出一箱子子彈,二十枚攻擊手榴彈,羅二來回瞧瞧,這些應該是夠了,哪怕碰上那什么自衛隊,也不會落了下風。
畢竟,他不是去打仗,東西太多了反而不好。
很快,房門一開,老董領著四個精干探員,溜進了房間,卻讓眼前的陣勢唬了一跳。
“每人一套,弟兄們,今晚行動的戰果,就是一萬美金,人手一份,想干的趕緊拿裝備。”說完,羅二開始檢查起武器。
六個人相互看看,卻是老董當先抓起了鋼盔,剛才還沒這些東西,轉眼就放在了地上,不是隔壁那位相助,那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晚上他們每人一個藝妓的快活,才各掏了十美元,美美爽快了一把,真金白銀的硬通貨,睡不眼熱。
金錢的刺激,加上羅二的身份,六個人迅速地換裝,咔咔檢查著自己的武器裝備。
前臺是走不了,羅二取出一捆長繩,綁在了窗口處,“跟著我下,”說完,人已經消失在窗外。
難道是要去搶赤衛軍?每人心里暗暗揣測著,先后順著繩索,下到了飯店的背面。
剛下到地面,“槍上肩,整隊,”黑暗中羅二一聲低喝,六人排成一隊,在羅二的帶領下,大搖大擺地上了街道;燈光下,他們的目標,正是不遠處的日本長崎銀行。
當那個二層樓出現在眼前,還有那幾個緊張戒備的守衛,“搶銀行!”三個醒目的大字,豁然出現在老董他們的腦海里;走在他們前面的,是不慌不忙的羅二,那根叼著的雪茄,點點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