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最后一個尸體,梁紅英說了,作為頂尖高手史文恭他能判斷“意圖動作和殺氣”的,所以梁姐的結論是,不論那最后一個家伙是誰,史文恭選擇狙擊他肯定有原因。
“但你這個理由在大宋律站不住腳,老常不會認可。”高方平搖頭道,“另外人死了,在官府角度,它就不會是一個小問題。所以沒辦法,花再多人力物力,再多的經費,也要把這個問題弄清楚了。”
頓了頓,高方平道:“時遷,段錦住。”
“小的們在。”兩個家伙出列。
“盤纏和活動經費由我轉運司負責,你二人立即攜帶我江州關防文書前往北方,和各地父母官溝通,一定要弄清楚這最后一個死人身份。若是江湖人物,則一定要深挖出他和梁山的關系來。”高方平吩咐道。
時遷和段錦住一陣幸福,這對于他們不算太難,而且他們這種人,最喜歡攜帶著官府的文書出去裝逼了,于是紛紛領命。
“時靜杰,你我聯名寫封信,給濟州時文彬,為史文恭做保。”高方平吩咐。
時靜杰也不敢拒絕,點頭同意了。
于是現場寫了給時文彬的書信,為史文恭作保,把史文恭射殺的人都定為了梁山反賊。
最后,高方平把書信交給韓世忠道:“韓世忠你和時遷等人一起上路。前面幾個尸體已經定論,死了活該。你小韓帶著我和時靜杰的書信在身,只要時遷和段錦住兩人調查出結果,能確認最后一個尸體是反賊,則你馬上前往濟州,把我和時靜杰的書信交給時文彬大人。時文彬大人不需要知道內幕,有我和時靜杰一起擔保,而史文恭出事則也是它時文彬節制屬下不利。所以時文彬一定會幫忙。他會以濟州名譽來信,對老常解釋史文恭乃是身懷他濟州之命令執行任務。那么老常理由再多,也就必須放史文恭了。”
“遵命。”韓世忠收好了書信。
此番造成了這么大的動靜,這么多的資源圍繞這個事件去運轉,然而這沒辦法,也不能完全說老常錯誤,在官府層面上它還真有這么的麻煩。
史文恭是依據高方平的命令行事的。
至于高方平方面,要想免除這方面的政治麻煩當然簡單,只需等那些梁山來的反賊真的開始屠殺百姓,在真正的死人后擊殺他們,史文恭就什么狗屁麻煩沒有了,還是功臣。但那就必須犧牲一些弱者炮灰了,因為這就是法制正確。
法制正確和政治正確最大的區別在于:只要程序正確,法制社會死一億人也是法律背鍋,沒其他毛病。但政治正確只問結果,出了事別扯犢子,必須有責任人出來背鍋。在朱八八和斯大林的手下,出了事別找理由,是肯定斃掉一些,撤職一群的。
兩個氣候,誰好誰壞是個雞和蛋的問題。沒有哪個藥方是包治百病的……
隨著氣溫越來越冷,幾萬人的大遷移已經開始。
方琴帶領著曾經聚集在蘇州城邊、尋找希望的苦人以及信徒,押送著從蘇州城帶出來的糧食,開始了長途跋涉的徒步。
高方平有過嚴令,那些從蘇州勒索而來的糧食不是這些災民的,而是整個江南東路的。所以高方平給方琴的任務很嚴峻,這些人群,需要餓著肚子長途跋涉的帶著糧食,去到江州。
如此大的一股災民洪流在移動,是絕對的嚴重事件,途徑任何地州,就算方琴攜帶著高方平的關防文書,也都被遠途官府如同防賊一樣,派人嚴密防范、驅趕。
沒有任何一個官員敢大意,無一不是如同送瘟神一樣,只想急速把這股恐怖的洪流驅趕出自己轄區。
這個時節,早晚的天氣已經很冷,路途之中挨餓受凍,又不能放開吃手里的糧食。不停的有人餓死凍死,病死,或許是被野獸襲擊而死。
盡管死的只是少數人,但是對大家精神上的摧殘卻也非常大。
也有方琴的死忠教眾提出建議:“咱們帶著從蘇州押運的糧食跑吧?”
方琴當眾演講的時候拒絕了,言及:“能跑去哪?這些糧食又夠咱們吃多久時間?請大家相信我,相互幫助,咱們就能去到夢想之地,身邊的糧食會有吃光的一天,但是在哪夢想之地,卻可以周而復始的一直活下去。”
方杰也來報,一個核心死忠也不行了。
方琴便急忙去看望,這漢子乃是因為季節交替時節、饑寒交迫下導致舊病復發,瘦的眼框也深凹了下去。
他看方琴的眼神有些責怪,有些不甘,還有些心愿沒了的意味。
看著他的眼神,方琴越發的有些責怪方臘了。
“你不讓咱們造反,咱們信了你。眼看著我是不成了……”漢子斷斷續續的說著,把旁邊一個頭發枯黃的八歲小丫頭推了過來,氣息急促的道:“帶,帶小迷糊回,家……”
然后他就斷氣了,叫做“小迷糊”的丫頭也傷心的哭了起來。
方琴不覺得還有什么家,依照方臘給他們的那不切實際的希望的話,哪有什么回家,他的小女兒也會死于戰亂之中。
這么想著的時候方琴覺得底氣足了起來,對圍觀的大家說道:“我會帶大家去新的地方,重建家園,以前的想法不切實際,那是破壞家園。去到江州一定會有家的,小高相公他答應過我。”
言及此的時候,方琴眼睛有些發亮,擁有比較強大的信心。這樣的信心這樣的氣氛,自然而然能夠傳染她的信徒。這就是能夠維持幾萬人聚集而不亂的原因。
然而方琴的信心也不是盲目的,而是有依據的。
她覺得以往的小李綱并沒有對高方平言過其實,小高相公他真的是個奇人,做事的風格絕對有別于其他的官僚。
以往方琴不懂這叫什么,而小李綱說這叫仁者無敵。
最大的證據是,高方平此番進蘇州謀劃,好處未見多大,相反得罪了些人,他自己承擔了一些政治風險。其實若依照一般路線,他高方平能得到消息后早準備,等東南大亂的初期,臨危受命,進兵兩浙路平亂。
這不但出師有名,也是真正的大功勞。這其實就是官場通行的正確打開方式,也就是法制的初形。
然而高方平的打開方式是被迫害妄想者,事發初期就自帶飯盒的進蘇州壓制了。
如此導致了許多的事件消滅于無形,他自身卻沒有功勞。因為這些都是離經叛道的違法亂紀事件,他和劉正夫取得了投鼠忌器的平衡,是不能公開拿出來說的。
盡管讀了好多書,但目下其實方琴也不懂多少大道理,蘇州事件結束后,大魔王猥瑣的逃跑之前,方琴好奇的多問了一句“為什么”。
大魔王說了,東南地區是國朝之命脈所在,目下國朝財政形勢雖然有所改善,但是仍舊任重道遠。西北形勢又開始緊張,于此情況下倘若真的東南起亂,那就是一個超級大坑,兩年內絕對別想恢復生機,不但無法從東南收取一顆糧食的稅負,還要在雪上加霜的時候支出大筆的錢糧,用于東南平亂。
戰亂、饑荒、疫病蔓延之下,會死上百萬人。
因北方相對緊張的形勢,北方地區能夠自給自足就不錯了。四川盆地沃野千里,然而限于蜀道難,無法如同東南地區一樣可以依靠運河把血液有效運送出來。那么一但形成不良趨勢后,朝廷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繼續加重盤剝,用于填補臨近崩潰的財政窟窿、以及平亂經費。
那個時候不是一個“小迷糊”面臨餓死,而是所有的小迷糊都沒有飯吃了。
說這些,興許那個大魔王他在危言聳聽。但是不影響方琴有些腦殘的覺得他高瞻遠矚、覺得他是個偉大的先知。
高方平還給她的兄弟姐妹畫了一個很大的餅,將來把一種叫做鐵路的東西修進成都府路,依托那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地,大家買到的糧食便會更加的便宜。
方琴麾下的傻子們沒啥大愿望,其實也就希望手里的糧食多些。并且他們要求將來做工吃糧,去修那傳說中的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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