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重啟對十年前仙宮一案的調查,這件事立刻是在京州官場傳開了,畢竟楚弦得了提刑司郎中的令符,那就是要大張旗鼓的查案。
京州之地,說大不大,說小那也不小,這消息很快就成了各級官員談論的熱點。
不過大部分官員都是保留態度,少數忍不住,已經是開始唱衰,顯然根本不認為提刑司這次能查清楚這件案子,背地里,說什么話的都有,就更不用說和楚弦有仇怨的,基本上楊家那一系的,都在唱衰這件事。
誰都知道,是楚弦這個提刑司的總推官負責這件事。
京州一個十分隱秘的庭院,此處風景秀麗,假山魚池是應有盡有,亭臺樓閣,更是雕梁畫柱,無一處不是精致無比。
在這庭院行走的下人女仆,也都是衣著鮮亮。
“這楚弦究竟要做什么?他不會真的以為憑他一己之力,就能將十年前那件懸案給查出來吧?”一個管家子弟一邊吃著葡萄,一邊開口說道。
另外一個管家子弟,當下是搖頭:“不可能的,仙宮失竊案,那細節我是清楚的,我爹當年就查過,基本上,這案子根本沒有任何線索,我爹說,做下這案子的,絕對是高手,甚至是道仙一級,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楚弦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查清這件懸案,更何況,都過去那么多年了,他根本就是在嘩眾取寵。”
“又或者,是在給他自己增加籌碼。”
說話的,是楊克。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網羅昔日的一些官家子弟,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脈和關系網,畢竟他多年沒回來,這人心有的時候也是會變的。
好在,楊家還是楊家,底蘊深厚,只要有楊真卿在,那楊家就不會倒,而有楊家做靠山,楊克要鋪他的人脈,那就是易如反掌。
說完,楊克就又道:“那楚弦在京州也小有勢力,沈子義、秦老虎,這兩人與其關系極好,還有潤良辰,居然也和那楚弦走的很近,再加上其他一些人,還別說,這楚弦在京州的關系網也不算差,所以他肯定知道我正在運作,要將他調走的事情。你們想想,這楚弦聽到這個消息之后,肯定很慌張,但他有什么法子?向崔煥之求助?崔煥之雖然在吏部是司郎中,但崔煥之頭上可是還有尚書呢,吏部尚書,也不敢得罪我們楊家,這一點楚弦也絕對心知肚明,所以呢,他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靠山身上,只能是另辟捷徑,怎么做?當然是給他自己加戲。試想一下,如果他說他正在查辦仙宮失竊一案,那就算是我爺爺在朝會上開口,也未必能將這楚弦調走,所以說,這楚弦十分的狡猾。”
一聽楊克的分析,另外幾個官家子弟都是茅塞頓開,一個個說那楚弦狡猾,詭計多端。
“不過,那楚弦實際上是在自掘墳墓。”楊克此刻哈哈笑道。
一個官家子弟急忙問:“這怎么說?”
“還用問嗎?”楊克笑道:“楚弦的確是找了一個好法子,就說他正在偵辦的大案來說,的確是不好將他調走,畢竟,案情最重要,可你們想想,仙宮失竊的大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偵破,就像是剛才你們說的,這案子,根本就查不出個所以然,也就是說,楚弦是在拉虎皮扯大旗,是在虛張聲勢,他以為這么做是沒有代價的?告訴你們,只要他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那立刻就會被咱們抓住把柄,就說他沒有能力,沒有資格做提刑司推官,這一點,不光他自己沒法子辯駁,就算是他的靠山崔煥之,甚至是中書令,也沒法說什么,到時候我爺爺在朝會一開口,必然會通過,等將這楚弦調到我給他安排好的地方,我保證,他活不過三個月,哼,還想娶紫菀,下輩子也別想。”
楊克眉宇之間帶著一股猙獰之色。
“說的有道理,可,凡事就怕萬一,萬一這楚弦查出什么怎么辦?”一個官家子弟說了一句。
楊克立刻是臉色一變:“不可能,就算是他真的查出什么,我也會讓他功虧一簣。”
其他幾人一聽,立刻是都不吭聲了,這種事,他們就不會再摻和了,別看平日里可以和人稱兄道弟,但真的遇到利益上的事情,那一個個都是鬼精鬼精的。
楊克暗罵一聲,但表面上卻不露分毫,隨后是換了一個話題道:“哦,對了,下個月那沈子義和趙顏真就成親了,沈子義這個人,我看不慣,但中書令還有兵部尚書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到時候咱們都去,順便給沈子義一點難堪,他大婚之日,就算是心中不高興,肯定也不敢露出來。”
“哈哈,這個好,我都想好到時候怎么整治沈子義了。”
“沒錯,這小子我也看不慣,到時候咱們一起,肯定得讓他吃點苦頭,畢竟,那趙顏真也是京州一等一的美人,哎,便宜那個沈子義了。”
談到這個話題,眾人的話匣子算是打開了。
京州之地,有人醉生夢死,也有人盡忠職守。
楚弦已經帶人到了紫云寺。
紫云寺守門的軍卒見到這陣仗,也是有些發憷,吳居正上前讓人去通報,很快,一個紫云寺的官員就走了出來。
“提刑司楚推官,久仰久仰,有失遠迎啊。”這個官員很是客氣,按官級,對方也是正六品,和楚弦相當。
楚弦呵呵一笑,拱手道:“不知如何稱呼?”
“寺內巡監,潘文祥。”那人說道。
“原來是潘大人。”楚弦此刻取出令符,將來意道出,然后直接說:“此番,我是為查辦十年前仙宮失竊一案,需要找當時負責驗尸的木大人,聽說木大人這幾年平步青云,從七品,已經是坐到了五品寺丞的高位。”
那潘文祥見到楚弦手中的令符,心中一驚,一聽楚弦的話,更是面露驚色:“楚推官,既然是要查辦當年那一件大案,而且有了令符,潘某自然不敢阻攔,請隨潘某來,我這就去找木大人來。”
說完,和守門的軍卒說了一聲,便讓楚弦等人進入紫云寺。
踏入紫云寺的瞬間,楚弦就感覺到一股浩瀚的佛力,這一股力量,甚至可以洗滌肉身元神,讓人感覺到一陣神清氣爽,但也有一種莊重和不容侵犯的圣力。
楚弦看著路上鳥語花香,還有一些僧人打扮的修士,便道:“人說紫云寺乃是佛門圣地,果然名不虛傳。”
潘文祥一笑:“紫云寺的確是佛門圣地,這里分內院和外院,外院嘛,就是我所在的地方,更像是官府,有專門的職責,而內院,主要是修行,一般都沒有官職,但高手卻有很多,我們司卿大人,統管內外兩院。”
楚弦點頭:“我也是頭一次來,紫云寺我是慕名已久,若是有時間,能否去那內院看看,長長見識。”
“哈哈,楚大人說笑了,當然是可以,到時候潘某親自帶著楚大人游覽一番便是,這邊請。”兩人說話之間,已經是走到一個客堂所在,大部分烏刀衛都留在外面,只有楚三,兩個神捕還有吳居正跟著楚弦進入其中。
潘文祥這人很會做事,安排人沏茶,而且除了與楚弦交談,旁邊的吳居正也是沒有冷落,當然,在去叫這次要審的木寺丞時,楚弦讓楚三帶著幾名烏刀衛一起前去,楚三知道楚弦的意思,無論如何,那木寺丞是一定要帶回來的。
“楚大人,木大人那邊我已經叫人去請了,應該很快就能來,到時候有什么,大人可直接詢問。”潘文祥說完,又道:“實際上,潘某對楚大人很是敬仰,楚大人所著兩部傳世之作,潘某都拜讀過,當真是受益匪淺,佩服無比。”
“潘大人過獎了。”楚弦客氣了一番。
兩人又聊了片刻,外面楚三等人就跟著一個人進來,楚弦看了一眼,那人看上去年紀不小,卻是腳步沉穩,腰間是五品官符。
這次只是詢問,不是提審,所以楚弦這六品,得向人家行禮。
禮數上,楚弦很是講究。
起身,行禮,那木寺丞哈哈一笑:“現在整個京州,誰人不止楚推官,都怕楚推官找上門啊,老朽此刻,那是誠惶誠恐啊。”
這話雖有玩笑之意,但也從側面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楚弦要查仙宮失竊一案,已經是傳開了。
楚弦一笑:“職責所在,也是楚某剛去提刑司,不知深淺,被人硬塞了這么一個差事,所以沒法子,只能查一查,說不定,能查出一些東西呢。”
這話說的旁邊吳居正心里暗笑,不過他表面上那是十分嚴肅,恭敬的站在楚弦身后。
木寺丞微微一笑:“楚推官拿著提刑司令符前來,木某那是一定要配合的,對于十年前的那一樁案子,木某的確是知道,而且那時我在刑部任職,死去內衛的尸首,也是我查驗的,若是要問這個,木某肯定是知道。”
楚弦心中暗道,這木寺丞的言外之意就是說,除了驗尸之外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怪不得能升到五品寺丞,光是這城府和說話的手段,就比常人高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