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回響著。
沒有半點的殺機,沒有半點的煞氣,但是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巨大壓迫,籠罩整個院落,讓人不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二王子古牧抬起頭來。
心中重重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一個接著一個的疑惑在心底中浮現,充斥在他的腦袋當中,視線不受控制偏移,看著跟在病弱公子身后的兩人。
一者身材高大,雙手帶著閃爍清冷寒光的護指,氣度冰冷。
另外一人則看似輕佻,實則一身氣機厚重,即便是他也能夠感覺得到,仿佛寒夜霧重,殺機凜然。
天翔指,斷魂手。
古牧不由得在心中喟嘆。
只是那位列黑榜第三十七位的天翔指,在他麾下就只有幾人能夠勝過了,而旁邊的斷魂手顧傾寒,更是以一己之力駭地他們足足警惕了十日時間。
一個是黑榜前五十的高手,另一個更是有黑榜前列的實力。
提及這樣的人物,自然應該是鮮衣怒馬,快意江湖。
而現在,無論是天翔指,還是說斷魂手,都穿著尋常青布做的衣服,跟在了那個根本沒有半點武功的年輕秦人身后,神色恭敬,和身上沸騰而起的氣機形成了極為刺目的對比。
能夠收復這樣兩名兇神惡煞的高手,輕而易舉破掉了封鎖,這樣的手段,這樣的身份,究竟是誰?
他抿了抿唇,看向旁邊的金高馳,不由得壓低些聲音,道:
“金先生……”
他的聲音頓了頓,增加許多尊敬,道:
“金先生慧眼識珠,我不如也,不知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
金高馳:“……”
而在此刻,面臨王安風逼問的伍良弼咬了咬牙,卻突然大笑,意態狂妄,道:
“負責?負什么責?”
“區區兩個黑榜上的武者,就以為能夠翻起什么大浪了嗎?”
他大袖一拂,看向旁邊的二王子,高聲道:
“原來這就是殿下的手段。”
“能夠網羅到黑榜中的高手,三教九流,盡皆有染,果然不愧是二殿下,在下佩服,佩服!”
二王子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病弱青年,未曾開口回應,只能夠似是而非答道:
“伍先生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嗎?”
伍良弼冷笑不答,道:
“今日之事就此罷休,算是某失手。”
“叨擾殿下了,不過未慮勝先慮敗,伍某早已經在這里布下了諸多隱秘毒霧陷阱,便當做區區薄禮送給殿下,若是在下身死,或者一刻時間未能夠出去,那一處便要被引爆。”
“殿下還是快些去救自己的基業吧。”
“哈哈哈,我等走!”
眾人聞言色變,二王子更是怒極攻心,引動了方才的內傷,張嘴咳出一口鮮血,這一處府邸是他基業所在,經營數年,半數以上的根基都在這里,若是當真如同這人所說,那么數年苦心付之一炬,所謂爭王之說,無異于是癡人說夢。
金高馳等人見狀一驚,簇擁上前,口中連呼。
伍良弼越發得意,狂笑之中,便要轉身離開,臨行時頗為冷漠看了一眼那邊的王安風,雖然能夠全身而退,但是被逼迫到這一步,對于素來自傲的他而言已經是難以接受的大敗。
心中默默道。
此次之辱,他日必還之!
顧傾寒兩人只當自家公子是二殿下的門客,此刻聽到這話,也知道若是這人死在了這里,那么這個二殿下差不多就算是玩完了,當下不好阻攔,分往兩邊退去。
就在此刻,雖得以全身而退,但是心中頗有怨憤的伍良弼,心中焦急的二殿下,頗為無趣的顧傾寒和生哲瀚,都聽到了輕輕的咳嗽聲,咳嗽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然后有人溫和開口,道:
“我讓你走了嗎?”
伍良弼腳步微微一頓。
生哲瀚眼中浮現一絲亮色。
莫非……
顧傾寒則早已經摩拳擦掌,有些按捺不住。
生哲瀚不知道,金高馳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嗎?!
啊?!這位爺是誰?當真是個風吹就倒的癆病鬼?!
簡直放屁!
天下狂氣一石,此人當占十三斗,余者倒欠三斗!
無視了刀狂的面子?
顧傾寒獰笑。
今日本大爺就告訴你死字有哪幾種寫法。
伍良弼察覺異樣,細思之后并無紕漏,駐足冷笑道:“怎么了,作為門客,連主人的話都不聽了,哈哈哈,二殿下,您這御下之術委實是一般地很,連自家的一條狗都管不住的話,還做什么王?!”
“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告辭!”
旋即就要離開,余光橫掃,不出所料,二王子神色一變,似乎有些著急,往前一步,伍良弼嘴角微勾,腳步一頓,準備聽二王子的挽留示弱之言,并且準備了剩下的行動,便聽得了那邊王子急急開口道:
“王公子,還請息怒……”
“還請,咳咳咳,還請念在這數日相處,勿要讓在下基業付之一炬。”
伍良弼微微一怔,察覺到似乎有些事情超過了他的預測。
王安風眼簾微闔,淡淡道:
“掌嘴。”
“諾!”
背后顧傾寒臉上浮現獰笑,與生哲瀚一左一右跨步出去,出手如風似電,伍良弼冷哼一聲,當下便要還手,才一抬手,卻發現氣機調動變得遲滯,頭腦暈眩,大驚失色。
中毒了?!
什么時候?
怎可能?!
王安風眼底神色平淡,從容不迫。
尚未有什么人,敢于在藥王嫡傳的面前大放闕詞。
伍良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左右臉上便突然火辣辣一痛,瞪大眼睛,尚未回神,面上已經留下了兩個重重的巴掌印。
顧傾寒出手極重。
否則他怕刀狂親自抽刀子下場的話,場面有些控制不住,而且,連大秦刀狂都成了狗?那他們算是什么?
想到這段時間受到的憋屈,給那些門客背后折辱還不能當場殺人,顧傾寒怒氣越漲,當下一巴掌惡狠狠抽出去,伍良弼的氣機防御直接被抽碎,連發髻都散亂下來,踉蹌了兩步,似仍舊不敢置信,面容漲紅。
他智計出眾,武功亦是上上之選,成名之后,從未曾遭遇如此辱沒,一時間怒氣攻心,沖破理智,道:
“古牧,你若再辱我,我必然讓你付出代價!”
二王子咬牙看向王安風,道:
“公子……”
才說了兩字,迎面對上一雙平和的眼眸,不知為何,面對著這樣一雙平和的眸子,二王子的心臟卻突然重重跳動了一下,身軀僵硬,一動不敢動。
難以言喻的恐怖從內心深處涌動起來。
“看來殿下沒有什么話要講。”
王安風淡淡道了一句,轉眸看向伍良弼,左右兩人各施招數,擊打在伍良弼后膝上,后者腿腳一軟,縱然心中有千百萬般不愿,仍舊重重跪倒在地。
王安風輕輕咳嗽著,微微俯身,右手伸出,抓住伍良弼的下巴,后者咬牙切齒,怒道:
“二殿下的基業,今日因你而毀!”
然后他看到眼前的病弱公子斂眸,隨意道:
“毀便毀了。”
“與我何干?”
伍良弼面容霎時間凝固。
二王子身子晃動了下,幾乎覺得天地間一片灰暗,只是咬牙支撐,苦苦無助,旁邊孤舟老人看著顧傾寒,后者抬眸,回了他一個和煦的微笑,老者身子狠狠一顫,連忙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
二王子只得看向了旁邊的金高馳,咬牙道:
“金先生,你究竟是何意?”
“還是快請勸勸王公子罷……”
金高馳:
怎么勸,拿命勸嗎?
抵擋不住二王子殷切的目光,金高馳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距離那白衣病弱還有數步時候,便不可遏制止住了自己的腳步,抬手拱了拱手,干聲道:
“王,王公子……”
王安風抬眸,點了點頭,頗為和善道:
“金先生?可有何指教?”
金高馳感受道背后幾道火熱的視線,只覺得頭皮發麻,心中不知道第幾次呢喃。
‘我和這位真的不熟’。
‘不要這樣看著我’。
百般不愿,卻還是硬著頭皮,苦笑道:
“這段時間,招待不周,是在下的失察。”
王安風搖了搖頭,頗為懇切道:
“丹房頗為幽靜,平素無人打擾,在下其實頗為滿意。”
能夠好好休息。
金高馳額頭上浮現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心中下意識將王安風的話翻譯了一遍。
這是在說那地方太偏僻,沒有人氣,是以不快?
當下只得順著意思干笑道:
“這些事情都只是我們的不對。”
“若是公子覺得有哪里住著不舒服的,還請說出來,我等自然會改,不過,二殿下他,此次府邸事情,還請公子稍抬貴手。”
王安風雙眸微光暗斂,道:
“可以。”
無論是金高馳,還是二殿下,以及被迫跪在地上的伍良弼都微微一怔,未曾想到他會這樣輕而易舉答應下來。
王安風起身,袖袍一拂,淡淡道:
“金先生和在下有舊,這一次,你所求之事,在下便應下了。”
“然,下不為例,可否?”
“那是自然,之后絕對不會麻煩公子。”
金高馳心中重重松了口氣,看了一眼己方數人,才轉過頭來,連連道謝,伍良弼欲要起身,卻被收到了王安風指示的顧傾寒以千斤墜的功夫,生生壓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生生壓下了兩個印痕。
金高馳神色微有凝固,道:
“王公子……此是何意?”
王安風神色平靜,溫和笑道:
“不必多問。”
“金先生所求,我既然答應了,便一定給你做到。”
“這……”
而在這個時候,各處突然都有騷亂響起,然后天空中突然又有火光升起,眾人吃這一驚,看到那些火光升起后,在半空中炸開,卻并非是原先的赤紅,而是一頭頭咆哮的猛虎。
孤舟老人神色微變,眼中浮現喜色,道:
“殿下,這是我等的猛虎令?”
“是我等的人!”
二殿下古牧眼中也滿是狂喜之色,突然想起一事,猛地轉過頭去,看向那負手而立的白衣青年。
眸光低斂。
負手折梅獨立。
古牧恍然失神。
周圍騷亂漸大,自各處沖出來了門客,這些門客身上各自負傷,顯是經歷廝殺,滿臉焦急,東虎煜城武功最強,來得也最快,沖入之后,看到二王子古牧之后,方才大松口氣,半跪行禮,口中長呼道:
“殿下,屬下救駕來遲,還請恕罪!”
“東北角布置已破,擒拿敵手七人,斬六人!”
二王子回過頭來,在狂喜之下,幾乎有些失去了先前的鎮定,往前趨出數步,伸手去扶,大笑道:
“快快起身,快快起身,卿有大功,何罪之有啊!”
“只是何以如此之遲,讓我好等!”
東虎煜城臉上浮現愧疚之色,道:
“屬下先前被對手擒拿,若非星淵公子出手,此刻恐怕已經被擒拿捆縛過來。”
二王子臉上微笑微微微凝固,頓了一頓,復又寬慰道:
“不過東虎你能夠破去對方布置,也是大功。”
東虎煜城臉上愧疚更甚,道:
“皆賴星淵公子神機妙算。”
復又看向旁邊的金高馳,原先只覺得此人只是玩弄機巧,此刻心里才當真有了敬佩之心,行了一禮,誠心悅而誠服道:
“金先生慧眼識珠。”
“東虎佩服,先前有何失禮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哦,哦,無妨……”
金高馳張了張嘴,滿臉茫然。
我怎么會知道的,我只以為是個能夠拿捏的窮書生來著?!
正當此時,其余方向各自有門客帶人沖殺出來,這些門客的武功盡數都在七品以上,對于那些能夠御風的中三品高手而言實在不是對手,但是其余地方不過只是精銳軍士,以及江湖武者,反倒不如他們了。
來此之后,各自行禮,口中大呼來遲。
若是詢問,就都是因為星淵公子開口指點,然后都是朝著金高馳行禮,口中滿是傾佩感激。
“金先生果然高深莫測……”
“我等有眼無珠。”
“金先生實乃是當世伯樂!我等不如,不如!”
夸溢之詞不絕于耳,金高馳從一開始的茫然震動,已經化作懵逼,并且徹底失去了解釋的欲望和動力,只是面容僵硬,浮現微笑,微微點頭。
東虎煜城慨嘆道:“還望金先生能夠多多提攜如此賢才。”
金高馳臉上最后一絲微笑僵硬。
多多提攜?
要去哪里找?莫不是天上會掉下來?
此圍已解,這個時候眾人才意識到被擒下的伍良弼,回頭看去,看到那白衣公子已經重新坐在了石桌旁邊,先前有恃無恐的狂生此刻面容已經極盡蒼白,看不出半點先前的從容。
嘴唇抖了抖,最后算是放棄了一樣,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
“動手吧。”
“大殿下會為我等報仇的。”
這一句話說出,眾人先前放松下來的臉色重新變得沉凝起來。
先前沒有人意識到,大王子的手段居然這樣狠辣直接,將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今此次劫難雖然已經破解,但是誰也不知道大王子接下來還有什么手段。
孤舟老人突然往前一步,半跪行禮,道:
“殿下,老朽有一言。”
“而今大殿下既然已經主動出破了平衡,那么與其被動,坐以待斃,不如趁著而今大殿下尚未知道今日之事,傾全力而擊之。”
二王子臉上浮現遲疑掙扎之色。
金高馳肅整衣冠,長施一禮,道:
“請殿下決斷!”
東虎煜城亦是抱拳行禮,與眾多門客一同低呼,道:
“還請殿下決斷。”
孤舟老人復又勸說道:“殿下,此時機實乃千載難逢,若是再拖延下去,等到大殿下有所反應,空出手來,那么我等則必死矣,殿下不為自身計,難道也不為宗廟考慮么?”
“巴爾曼王領雖然遼闊,但是落在大殿下手中,又能夠支撐多久的時間呢?”
二王子深深吸了口氣,突然道:
“好,諸位聽……”
伍良弼突然掙扎高呼,道:“住手,松開我……”
“殿下!殿下!”
“臣未能如君之愿,臣有罪,臣有罪啊!”
二王子側眸看了一眼,再無疑慮,道:“我等也是退無可退,必須如此,還望諸位傾力而為。”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得了似有虛弱的咳嗽聲音,孤舟老人心中一怔,然后聽到那白衣書生隨意道:
“伍先生是嗎?演技不錯啊……”
“好似當真是那個大王子的屬下。”
二王子微怔,似乎因為中毒和受傷,大腦略有渾濁,不如原先那樣敏銳,但是此刻突然察覺到一種極為清晰的危險感覺,仿佛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過去,聲音當下戛然而止。
王安風抬手折梅,淡淡道:
“大王子生性剛直魯莽,心機不甚不必說。”
“二王子,大王子已據王宮,行走坐臥以王為號,何曾將你放在眼中?會做這種破釜沉舟的打算嗎?”
二王子古牧雙眸微張,心臟突然加速跳動起來。
王安風平淡道:
“勿要忘記,安息究竟是誰的國。”
仿佛一道驚雷劈落,在場化作一片死寂,諸多門客并非憨傻,只是先前下意思將此事忽略,此刻稍有所想,都瞬間遏制住自己繼續蔓延下去的思緒,面容蒼白。
二王子雙拳猛然攥緊,身軀微微顫抖。
王安風將折下的寒梅放在桌上,拂袖而去,淡淡道:
“接下來該如何做,二王子你應當知道。”
“告辭。”
“清風,明月,走。”
顧傾寒松開手中面色蒼白如紙的伍良弼,恢復木然模樣,和生哲瀚一同快步跟在王安風身后,天上飄落白雪,三人漸漸遠去,無人能夠開口,都沉浸在剛剛王安風扔出的消息中無法自拔。
便在此時,王安風腳步微微一頓,微微側身,聲音冷淡,道:
“我家不成器的兩個雜役,給殿下添了些麻煩。”
“還望海涵。”
三人這一次果然離去,但是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孤舟老人看向旁邊站著的二王子,聲音不覺無力,道:
“殿下,您是不是也猜到了……”
“那位插手。”
古牧閉上了雙目。
王安風三人出來之后,沒有直接回去丹房,反倒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去走,顧傾寒只覺得心里面一陣爽快,便似這段時間以來積蓄的憋屈一口氣都發泄了出去。
原來人前顯圣比起偷偷摸摸的殺手來得更舒坦啊。
舒坦,真的是舒坦!
前面帶路的人突然腳步一頓,停在了一個亭臺前面,周圍一片清幽,左右無人,顯得頗為靜謐,顧傾寒愣了一愣,心里面一個哆嗦,不知為何升起了一個念頭來。
這里不是去丹房的路。
等下,難道刀狂打算滅口嗎?!
正當他心中不安的時候,卻聽得前面的白衣公子淡淡開口,道:“去沏一壺茶來,取兩個,不,三個杯子……”
顧傾寒心中大松口氣,笑道:
“公子這么有雅心,要在這里喝茶嗎?”
“不過還是喝酒的比較好……”
王安風看他一眼,額角微抽,道:
“不是給你的。”
顧傾寒臉上笑容僵了下,在‘刀狂’逼人的眼光下,乖乖去準備了東西,這個時候雖然遭逢大亂,但是以他的本事,弄來這些東西不算是什么難事,香茶山泉,上等茶器,以內力加熱,擺放在桌子上。
弄完一切的時候,看到王安風手中拋著幾枚古錢,皺眉嘴中呢喃些什么,顧傾寒突然想起一事,略帶討好道:
“公子,你告訴那個二王子說,他自己知道該做什么。”
“接下來他會做什么?”
生哲瀚滿眼不屑,卻也是心中好奇地厲害,仔細去聽。
王安風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顧傾寒和生哲瀚都微微一僵。
王安風淡淡道:
“他如果連這個本事都沒有的話,救下來也斗不過背后的人。”
聲音微頓,然后在心里默默補充道,反正無論如何,他定然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對號入座就可以了,如果贏了的話,那自然是‘王公子’高深莫測,如果輸了……
輸了的話,雖然這么想很失禮,但是死人是不會抱怨的。
顧傾寒絲毫沒有想到這種行為的目的,干脆利落,伸出拇指,誠懇贊嘆道:
“不愧是公子。”
“高,這一招真高!”
生哲瀚忍不住嘴角微抽。
呵……斷魂手?
王安風眼眸幽深,手中古錢拋起,空中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落入少年手中,翻手收起,道:
“自然是等客人上門。”
兩道身影在府邸中快速移動。
其中一者是身材曼妙的女子,嘴角一顆美人痣,另外一人則是個五短身材的漢子,輕功倒俱都是不凡,陰影之中,速度極快,而且還不會暴露自己的蹤跡,仿佛幽影一般。
胡璇兒眼底有一絲絲陰翳。
他們兩人和伍良弼本是同行,一者在明,一者在暗,原本伍良弼被制住的時候,他們應該出手,將他救出。
原先那一位的計策,是跳動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間的沖突,令他二人廝殺,推波助瀾,實力大為內耗。之后無論是誰成為了巴爾曼王,實力都會大不如前。
其余的諸侯王就能夠緩慢蠶食巴爾曼王領,壯大自身,此事能令諸王彼此制衡,也是安息王樂于所見的局面,但是未曾想到事情一波三折,最后發展到伍良弼甚至于不惜以自身為餌,二王子也老老實實吃下的時候,卻被一人輕描淡寫點破。
話已說破,真正的目的已經注定無法完成。
原本應該將伍良弼救出來,但是他們兩人對于旁邊兩名黑榜高手極為忌憚,雖還有歐陽澈等背叛了二王子的人手,但是這種墻頭草,很難推測他們是會朝向哪一邊。
胡璇兒微呼口氣,眸光微凝。
更危險的,是那個白衣青年。
不知為何,胡璇兒分明并沒有親眼見過他,心底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驚膽戰,恐懼不斷浮現出來,當下決定,暫且放棄其余人,先行離開,之后自有其他機會,將伍良弼救出。
以其掌握的消息以及二王子的為人來看,伍良弼這樣掌握大量情報的高手一時半會并不會有性命危險。
正沉思中,旁邊五短身材的男子突地冷笑道:
“我還以為你武功如此之高,應該膽量不小才是。”
“沒有想到竟然被這樣輕易就嚇跑了,實在是丟人。”
胡璇兒仍舊保持著冷靜,只是搖了搖頭,道:
“那人不一般。”
男子冷笑,道:“不一般?我看你是膽量太小,還是說你看上人家那小白臉了?就那一個沒有半點武功的廢物,就算是左右有兩個了不得的護衛,又能夠有什么作為?”
胡璇兒道:
“正面交手,你是能夠打得過顧傾寒,還是天翔指?”
男子神色微僵,強自道:
“你我根本不需要和那兩個黑榜高手交手,施以毒功,遠程便足以令其內力逆行,一身實力難以發揮出來,到時候便可以任由你我揉捏。”
“分明是你自己畏首畏尾,!”
胡璇兒皺眉道:
“巫德澤,我不愿意和你在這里吵。”
“若是驚動其余人,便是糟糕。”
巫德澤與伍良弼私交極好,但是此次行為須得要聽胡璇兒的,未能將心中本就怒氣頗重,此刻更是難以遏制,突然縱狂,哈哈大笑道:“你方才怕了天翔指,怕了斷魂手,甚至于怕那白衣我也就認了,此刻空無一人,沒有人在,你還怕?!”
“果然不過是個女子,膽小如鼠。”
“你怕,我卻是不怕,我巫德澤倒是要看看,誰還敢攔我,誰還能攔得住我?!”
聲音在怒氣之下,沒有半點遮掩,在周圍亭臺之中回蕩著,最后誰還敢攔我,誰還能攔得住我一句,音調更往上走,滿是不忿暗恨,極為清晰。
周圍建筑一片死寂,無人回應。
巫德澤哈哈大笑,想到必然受到種種磨難的好友,更添悲憤,正當他們正要離開王府的時候,另外一道平淡的聲音突然響起,將他的笑聲壓下。
“巫德澤?倒是好雅興。”
“咳咳,王某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胡璇兒和巫德澤正施展身法,此刻恰好越過了一處亭臺。
此處王府,亦是大家手筆,一步一景,移步換景,旁邊樓閣建筑,恰好將背后的場景遮掩住,他們越過之后,看到一座石桌。
白色的石料在月光下像是發著光一樣,一個身穿白衣,玉簪束發的青年坐在桌龐,眉目低垂,正在斟茶。
石桌上一壺茶,三個茶盞。
月色清朗,白衣如雪,仿佛鍍上了一層銀色的流光,為那人增添了飄渺之氣,令人難以移開視線,背后數百米發現動靜,剛剛來援便被顧傾寒奉命‘調來’的精銳猛然張弓搭弩。
破氣弩矢寒芒瞬間將兩名武者鎖定。
寬大的白袖拂過,青年抬眸,伸手虛引,神色平淡,看向了兩個僵硬下來的不速之客,微笑道。
“還請共飲一杯。”
茶香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