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戴道晉洗漱一番,著灰衣素服再次來到了靈塔殿。
紅衣僧人依舊閉目盤坐在那里,似乎一晚上都沒離開。
戴道晉也沒說話,找了個地方坐下,閉目等候。
過了半晌,紅衣僧人睜開雙目,看了眼戴道晉,站起身來道:“你跟我來。”說著便往殿外走去。
戴道晉只得跟上。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沒多久便來到了一處宮殿。
該出宮殿甚是寬大,且戒備森嚴,門口四個中年僧人,站立守衛,太陽穴高高鼓起,眼中隱現精光,卻都是高手。
見到紅衣僧人前來,這些守衛行大禮拜見。
紅衣僧人點頭,抬腳走進大殿,戴道晉也跟了進去,里面靠墻壁四周沒有壁畫,也沒有佛像,卻鑲嵌著高大的書架,書架子塞滿了書冊和羊皮卷。
戴道晉心道原來是個經堂。
他抬頭望去,這書架最上面的一層幾乎到了房頂,大概近三丈高,如此之多的佛經配合著居中的檀香銅爐,散發著寧靜祥和的意味。
經堂之內,戴道晉看到三個行將就木的老喇嘛,閉目坐在那,透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戴道晉精神強大,對任何精神波動都能映照靈臺之上,分毫畢現,這三位老喇嘛精神之火搖搖欲墜,身上透著一股死氣,明顯是快要坐化的人物。
紅衣僧人看了這三位一眼,沒有打擾,這三位也并沒有起身,顯然身份尊貴。
兩人走到那超大的書架前,紅衣僧人淡淡道:“這里的經書是整個西藏最多最全的,在三月后的受戒之前,你便在這里好好讀這些經書,吃食我會派人給你送來。”
戴道晉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這差不多有書萬冊的經書佛典。
紅衣僧人轉身離開,干脆利落。
戴道晉目送他離開,目露思索,又扭頭看了看那三個一動不動的老喇嘛,也沒有上去交談的意思,走到靠南墻的書架最角落里,抽出一本書冊。
一本略顯陳舊的書冊,封面上以藏文書就《法聚論》,書冊纖塵不染,明顯這里有人定期打掃,對這些經書也保護的非常好。
他心神沉寂,無窮無盡的思維流動起來,眼中神光閃爍,開始觀看起來。
在他的意識深處,無盡念頭匯成無邊無際的海洋,這經書上的字,被其活潑潑的精神力量掃視而下,深深的印刻在腦海中,永遠不會忘記。
“刷……刷……”
書冊翻頁的聲音響起,聲音雖輕,但在這寂靜無聲的經堂大殿內,仍是清晰可聞。
就這樣,不停的快速翻頁,不停的抽出書冊,又放回去。
他的奇怪動作,終是引起了那三位老喇嘛的注意,六道目光盯在他身上,戴道晉并沒有去管他們,仍自“翻”著經書。
那三個老喇叭,雖眼中帶著驚奇之色,不過也沒有上來打擾,那位大人帶來的人,自然不可妄加揣度。
戴道晉沉靜心神,時間飛速流逝,一晃便是半日過去,有人送了午飯過來。
吃完午飯后,戴道晉并沒有急著看書,而是在角落里閉目打坐。
腦海中,上午翻看的近百冊佛經,化為文字洪流,在其精神識海中,聚散合并,無盡智慧之火碰撞而出,在他數世積累的知識和領悟下,這百本佛經中蘊含的法理,被掰開了揉碎了,徹底領會,成為他自身的一部分。
觸類旁通,高屋建瓴之下,戴道晉領會這些佛經中的道理和智慧,顯然很是快速。
半個月后,經堂內。
戴道晉盤腿坐在地上,左右兩邊累著厚厚一層佛經,身前兩個喇嘛靜候,不時的或彎腰拿起右邊一摞經書放歸原處,或者從書架上抽出書冊放到戴道晉的左邊。
原來戴道晉嫌自己抽書,讀完之后太過麻煩,索性坐在地上,叫來兩個喇嘛,專門為其取來書冊,待他看完之后,再放回原處。
這樣一來,速度快了許多,也生了他很多力氣。
暮色降臨,經堂內卻一片光亮,卻是房頂鑲嵌的奇石,散發著蒙蒙白光,使得這經堂內,纖毫畢現。這樣做的好處,恐怕也是這經堂內的佛經典籍太過珍貴,不適合用明火照明。
戴道晉用過晚飯后,又看書到深夜,這才停下。
他擺了擺手,示意兩個小喇嘛去休息。
隨后緩緩閉目,身上一股恬淡寧靜的氣質緩緩升騰,面上一片祥和,膚色白皙,著一身素服竟有種寶相莊嚴的感覺,似以為高僧大德跌坐于此,而非一個六七歲的孩子。
這半月間,他總共讀了四千八百六十二冊經書,其內包羅萬象不一而足,隨著讀的經書越來越多,對藏傳佛教的經文了解越深,領悟的大智慧也多來越多。
戴道晉心神沉寂星云中,強橫的精神力緩緩化為無盡念頭,不斷的體悟琢磨,領會經文,隨著時間的推遲,他身上那種祥和的味道愈來愈濃,面上竟似乎發出瑩瑩白光,肌膚透明如玉。
旁邊的三個老喇嘛,此時瞪大了雙眼盯著戴道晉,眼中透著不可思議之色。
這半月以來,他們親眼看著這個小孩,隨手翻書,到了如今明顯佛法修為,精神靈性已經登堂入室的地步,實在讓他們有些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三位老喇嘛的心中,不提自己等人碌碌之輩,便是那位大人,在這個年紀也沒有到這一步,慧光自生的地步。
三人相視一眼,渾濁的老眼中竟閃過一絲神光,露出笑意,也帶著一種放松之意,似乎是對大人有此傳人感到喜悅。
三人微微點頭,無聲交流。
此時,靈塔殿內,紅衣僧人閉目坐在地上。
身前的一個喇嘛正在低聲訴說著什么,仔細聽來,卻是戴道晉在經堂內的事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皆被這喇嘛付諸于口,告知這紅衣僧人。
說完之后,這喇嘛靜靜的等了會,見紅衣僧人沒有什么指示,才行了大禮,退出殿外。
大殿內歸于平靜,只有那粗如兒臂的油燭不時傳來噼啪之聲。
紅衣僧人白色的雙眉微微動了下,嘴角掀起一絲笑意,隨后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