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林遺寶?”
“這這這,這是什么呀?”
“是什么好東西啊?”
“會不會是至圣遺篇?”
“遺篇?那可不得了啊!”
“陛下,快說說吧”
奉天殿里面一下子沸騰了,也沒誰再關心太學的事兒了——孔林遺寶要緊啊!能到奉天殿來議政的,除了福王這樣的廢物王爺,都是各地的大儒。
大儒嘛,當然知道孔林遺寶的價值。
如果是至圣的棺材板,那倒也沒太大意思,可萬一是“遺篇”呢?萬一這“遺篇”出現了和目前流行的儒家道理相左的意思,那可怎么辦?
到底聽誰的?是不是誰手里有遺篇,誰就掌握了至圣大道的最終解釋權?
朱慈烺嗯咳了一聲:“諸位,朕只知道出現遺寶,并不知真假,也不知道遺寶是什么?所以吶,朕就想找幾個大儒和孔正,還有禮部尚書錢謙益一起去旅順看看萬一是好東西,就花點錢買下來,不能讓孔子的遺寶喪失啊!如果是遺篇那就更不得了啦!一定得找些大儒一塊兒來好好研究一下!征君,你愿意走這一趟嗎?”
和孔正一起?
大儒們都忍不住皺眉——這個孔正不像是孔子的后人,倒像是盜拓的后人!而且他的血緣距離衍圣公嫡系太遠,是個疏宗,以疏宗越過近支成為衍圣公,實在不合禮法。
所以大儒們都抵制孔正接班,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正式當上衍圣公。
可要是現在讓他主持了“遺寶購買”工作,萬一買到了什么好東西,那么他的衍圣公就穩了
衍圣公,又是負責遺寶或是遺篇整理工作的衍圣公,這意味什么?
意味儒家的話語權要落到他手里了。
而孔正的衍圣公是怎么來的?朱慈烺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孔植又是怎么死的?
在場的大儒可不缺耳目通靈之輩!
如果孔正擁有了孔子遺寶的最終解釋權,那么朱慈烺也就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對儒學道理進行修改了
“陛下,”朱之瑜左想右想,也覺得這事兒非同小可,“臣倒是愿意走一趟遼東,可是這候任衍圣公”
朱慈烺臉色微微一沉,“孔正只是相貌堂堂,體魄威武,怎就不能當衍圣公了?至圣本人就是赳赳壯士,膀大腰圓,孔正和他很像的!”
“可是衍圣公應該精通儒學。”
朱慈烺道:“征君焉知孔正不通儒家學問?君子六藝,他可是樣樣精通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把他從山東請來,當眾演示。”
朱之瑜點點頭道:“如果候任衍圣公真的精通六藝,并且勝過那幾個近支,倒是可以繼承孔氏家門。”
“好!”朱慈烺笑著點點頭,“就讓他來試試朕和上皇,再叫上魏藻德、錢謙益,再加上征君你,還有王之夫、黃道周,一起做個裁判吧。”
“這個”朱之瑜知道朱慈烺現在需要自己和王之夫、黃道周一起背書,正是提條件的時候,“陛下,搞清楚孔林遺寶之后,是不是就可以開辦太學了?”
“啊,”朱慈烺想了想,點頭道,“太學當然是要辦的,不過教什么,還是要好好琢磨一下的!”
朱皇帝當然也知道朝廷上下的南北黨爭——南北黨爭是必須的!如果南北一團和睦,他這個皇帝可就不好當了!但是南北黨爭也不能過于激化,最重要的是,自己這個皇帝不能完全把屁股放在北人黨一邊。
黨爭是讓下面的人去爭,不是當皇帝的自己下場去爭。所以開個太學去讓南北二黨繼續爭斗,也是不錯的!
孔林遺寶現世可是個驚天的消息!
沒到晚上,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南京城的士林和古董行都驚動了!而從山東左班監察御史任上下來后,在南京守選的紀坤,則一夜之間,從人見人厭的酷吏,變成了一個人人都想請回去當座上賓的人物。
“春帆,你來的正好,和為師說說孔林被盜掘的事情。”
第一個請到紀坤的是錢謙益,他也被朱慈烺點了名,要去遼東買遺寶了。這事兒可真讓他為難啊!他不是很懂古物,萬一買錯了怎么辦?
另外,這孔林到底有沒有被挖?又挖到什么程度,錢謙益也得弄明白啊!
“老師,孔林的確是被盜了!”紀坤非常肯定,“那時臣正在山東當御史,知道這事兒。”
“你怎么知道?”錢謙益追問,“你不是在登州嗎?”
現在山東的省會遷去了登州,所以紀坤是從登州離任的。
“老師記差了,”紀坤說,“學生是后來才去登州的。曲阜被占的時候,學生在臥虎山城。”
“那你也沒親眼看見曲阜孔林被挖吧?”
“的確不是親見,”紀坤道,“但是學生事后奉旨去曲阜監督了孔林修復,見到的孔林的確是被挖了。另外,學生還聽說多爾袞因為挖了孔林而染病,最后不得不從曲阜退兵的事情。據說當時多爾袞病得奄奄一息,擔心死后女兒被政敵清算,才急匆匆將她送給陛下。”
這事兒錢謙益也聽說過,他還知道多爾袞后來因為大喇嘛念經,身體有所好轉,所以現在還沒死去——這都是吳三桂不好,他要是一直扣著大喇嘛,多爾袞沒準就給孔子在天之靈咒死了!
“那你聽說過遺寶的事情嗎?”錢謙益又問。
“聽說過。”紀坤道,“寶肯定是有的,是不是孔子遺寶,得掌了眼后才知道。”
“掌眼?”錢謙益一愣,“你還懂這個?”
“懂啊!”紀坤點點頭,“學生就好這個。這些年得點錢,都買了古董了!”
都是真古董?錢謙益心說:你不會給人蒙了吧?
“老師,”紀坤又道,“學生還認識許多掌眼的先生都是高人!學生每次去抄家的時候,都帶著他們。”
抄家?
想到這事兒,錢謙益就不開心了。他也是貪官!朱慈烺不讓人查他而已,真要仔細查一查,也得去臺灣島養老。
“那好吧,”錢謙益道,“如果真要北上,老夫就奏請圣上,調你隨行。”
“皇上,您真要讓孔正演示六藝?”
紫禁城,御花園,西洋樓。
朱慈烺終于搬進了自己住習慣的西式建筑,還是鑲嵌了威尼斯玻璃的洋房——為了這些不大透明的玻璃,朱皇帝可花了不少銀子!
現在他就在西洋樓的書房里面,召見首輔魏藻德。
“怎么?他不行?不是讓你找人去教了?”朱慈烺抬眼看了看魏藻德。
朱皇帝可是一早就吩咐過,要魏狀元找幾個先生去給孔正補課的!
魏藻德搖搖頭,“臣,臣的確讓人去教了可這效果如何,卻不得而知啊!”
他是當首相的,事情太多,哪兒管得過來?
“哦,”朱慈烺笑了笑,“沒事兒,你來出題,你是狀元,又是東林魁首,你出題誰也不能說什么。然后你再去給他補課,一定要讓他通過。”
朱慈烺頓了頓,“朕在山東的時候考過他,六藝中的五射、五御、九數這三門他都不錯,書也不錯,認得字不少,毛筆字也寫得不錯,就是經義、禮、樂差了一些。”
“臣,臣一定想辦法。”魏藻德也沒轍,他一狀元,還是宰相,現在得去幫衍圣公作弊了。也不知道這事兒會不會寫進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