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翎和楚祁都是定力非凡之人,歐陽丞相為官數十載,也早已練就了一副沉穩不驚的功力,所以此時,在聽完他們家陛下無比淡定的譏嘲之語后,他們才能穩穩地維持著面上的表情,而不至于失態。
夜昊是個君子,即便現在已經坐穩了帝位,是個君臨天下的王者,他骨子里依然保留著屬于君子的風骨。
可君子風骨也不是對誰都一視同仁的。
正如此時,在北夷使者如此厚顏無恥地表達了他家皇帝更厚顏無恥的要求之后,若夜昊還繼續對他客氣有禮,那儼然就不是君子風骨,而是小人的虛偽了。
對待曾經的敵人,如今的算計者,夜昊維持的是自己的風度,而不是對他的態度。
北夷使者能在所有大臣之中,被他家皇帝派來完成這項高難度的任務,顯然也不是個愚蠢遲鈍之輩,若是此時還聽不懂夜昊的話,那他簡直可以去上吊自殺了。
臉色不由自主地有些青白,他尷尬地笑了笑:“景帝陛下,小臣方才可能沒有把吾皇的意思表達清楚,不知景帝陛下可否聽小臣詳細解釋一二?”
解釋一二?
夜昊并不想聽他浪費時間,淡淡道:“西陵疆土已經足夠廣袤,百姓的生活還算富足,朕非常滿足于眼下四國并立的局勢,也沒有征戰他國的野心當然,如果他國主動朝西陵掀起戰爭,那就另當別論了。”
使者聽出了他言下之意,臉色不由僵了僵。
“使者長途跋涉,大概也累了,還是先去歇著吧。”夜昊說著,轉過頭,“丞相,替朕招待使者,務必做到讓使者滿意,讓遠道而來的客人知曉西陵的禮儀。”
丞相躬身:“老臣遵旨。”
言罷,也不等使者在說些什么,伸手示意:“使者請。”
北夷使者顯然還是幾分不甘心,眼神有些急切地看著夜昊,但西陵的這位景帝陛下完全一副談話已經結束的表情,讓他空有滿腹想說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甚至到現在為止,不管是皇帝陛下,還是兩位年輕的王爺和郡王,以及一個德高望重的丞相,都沒有一個人想知道他的身份名字,一口一個“使者”叫得真是歡快極了,好像根本不關心他這個人,而只是當他當成一個尋常的北夷使者。
這個事實讓他覺得郁悶,素來屬于文人的優越感此時被打壓得一點不剩,能言善辯的優點此時在這里也完全一點發揮的余地。
一步三回頭,直到出了御書房之際,使者也沒看到夜昊臉上的表情有絲毫的變化,顯然人家讓他去休息是真的讓他去休息,而不是故意使什么迂回之計。
兩人離開了御書房,夜昊才淡淡道:“你們有什么想法?”
“北夷的胃口太大。”夜翎面無表情地道,“除非皇兄真的對東幽有點想法,否則大可以不必理會他。”
“北夷骨子里永遠也抹不去掠奪的本性。”楚祁淡道,“但是沒有本事卻還肖想著別人手里的東西,就未免有些太過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