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想法，易春便直接離開了。
他已經看到了他想要看的東西，而且對于他而言，兩個山門之間的交流并不怎么有趣。
而對于并不有趣的東西，無論是橘貓也好，月梟也罷，都不會是能夠按捺住性子的。
也許，將來易春弄來烏龜的野性形態。
倒是可以考慮，借著那無聊的場景，逐漸進入美妙的安眠。
事實上，易春也確實有考慮過相關的野性形態。
盡管，烏龜在人類的文明中往往被賦予諸多帶有負面色彩的概念。
但不可否認，它是人類常見的生命中，唯一能夠送走祖孫三代人的存在。
對于壽命的某些隱憂，讓易春覺得自己或許需要更多的考慮。
而且，他之前有想過新的野性形態。
水陸空三路制霸的想法，仍然沒有在易春的腦子里消失。
而烏龜雖然在陸地上行動遲緩，但在水里，情況自然會有所不同。
不過，就在易春慢悠悠地晃著步子走了沒多遠，他便嗅到了一股頗為熟悉的氣息。
易春歪著頭往那邊看了看，頓時一個碩大的頭顱從樹林里冒了出來！
看著眼前碩大的虎頭，易春頗為微妙地搖了搖尾巴。
若是常人的話，看到這般大小的老虎，難免有些大驚失色。
但對于易春而言，他接觸的野外精英單位暫且不提。
就是首領級別的存在，他也打過不少交道。
當然，其中體型最為龐大的，無疑還是那頭大白熊。
現在易春眼前這頭老虎的生命層級，大概也在精英單位左右。
而且它并非自然鑄就的精英單位。
易春能夠從它的生命氣息中，看到諸多復雜的法術紋路。
可以說，是術法和某些特殊力量的作用，才成就了它。
現在這個時代，有著獨特經脈體系的人類，都難以走上追逐超凡的道路。
更不用說，只能通過不斷吞吐月華的野獸了。
這頭老虎，也不免走上了無數同類已然遭遇過的命運。
在個體的注視下，它顯然有些冰冷和殘酷。
但在時代的版圖里面，它只是毫不起眼的微末一角。
而那，便是不知凡幾生命的命運……
“呼……”
老虎盯著易春，它在這只瘦小同族的身上嗅到了某些危險的氣息。
作為那個時代的遺留產物，它并不以殺伐之能所著稱。
但畢竟也曾沐浴鮮血，從猙獰和黑暗中走出。
它見識過那些驚才絕艷的同族，它們的羽翼和驕傲，一如太陽般令人盲目。
但即便是它們，也終將在時代的洪流下黯淡。
仿佛，那令世人所戰栗的神通妖法，也不過是昨夜的清風一場。
炭火微熏下，涼意便不復存在……
很多年了，這個世界逐漸歸于平靜。
盡管前些年，凡物們的大鬧動靜越來越大。
但即便是這頭老虎，也并不為此擔憂。
活著，就已經很令它滿足了……
“師……兄……”
而這個時候，帶著一臉興奮的小道士余行從遠處跑了過來。
他遠遠地，便瞅見了林間正在對峙的兩頭貓科生物。
只是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看到的畫面有些錯亂。
盡管橘貓師兄，還不到那頭老虎的腰部。
但在某種恍惚的錯覺間，小道士余行覺得那只橘貓才是老虎，而那頭老虎更似橘貓……
“你獲得了10級稀有精英虎衛的部分信息。”
“你的野獸知識貓科獲得了新的更新……”
“你完成了一次德魯伊日常修行（野性），你獲得了100點職業經驗。”
“你的相關要素（貓）變形獲得了新的增幅效果：你的察言觀色能力提升。”
看著視網膜上刷新的提示信息，易春看向眼前這只大貓的目光變得更加微妙了。
易春與不少野生動物交流過，它們所呈現的智慧顯然是異于人類的。
很多時候，甚至以人類的價值觀難以理解。
而這只大貓，卻并不如此。
它的思想意識，已經形成了足夠完整的人類價值體系。
在交流方面，易春覺得自己并不是在和一頭斑斕猛虎交流，而是和一個人類溝通。
這雖然在人類對于妖怪的故事情景中，顯得格外常見。
但在現實中，這種狀況出現得不多。
當然，生活環境對于智慧生命的思想影響也是客觀存在的。
只是，野獸很難從人類那里獲得正確的價值觀念。
因為，雖然很多人宣稱自己與動物是伙伴、親人。
但事實上，他們更多是以主仆、財產等觀念去進行接觸和交流的。
而且，在對于野獸的時候，人們所表現的情感往往更為純粹。
但，并不一定都是好的純粹……
在這種情況下，是很難使得通靈的野獸獲得正確的三觀塑造。
即便易春之前遇到的那頭白熊，也并未從某個老獵人身上獲取足夠的人類思想。
不過，作為既是人也是野獸的易春，倒是有些明白了。
總有一些東西，是會穿透那些尋常的限制。
只是，它并非是人們所更為期待和認可的愛情。
而是，那總讓人覺得有些黏糊糊的真摯友誼……
在與老虎的交流中，易春知曉了關于那位龍道人年輕時的激蕩往事。
他們一起闖過死亡的陣列，也在家國的蕩漾之中選擇了英勇。
走過荒漠的凄冷與干澀，也淌過常年冰冷的河流和山巒。
那時，他們相依為命。
那時，他們渺小無力……
而現在，隨著修為境界愈發精神，歲月在龍道人身上的痕跡顯得愈發淺淡。
但那頭曾經也是百獸之王的老虎，卻開始感受到了時光那緩慢卻又堅毅的偉力。
老虎通過吼聲告訴易春，老了就別在想著往高了跳。
最好是別跳——否則容易閃了腰。
雖然也不是什么大傷，但好得慢，老是趴著也不怎么爽利……
年輕時喜歡吃的魚，也不要多吃。
弄不好卡刺了，容易發炎，又是一樁糟心事……
對于人類的老者而言，自然是有子女亦或來自社會的關注。
而對于一頭暮年的老虎而言，很多東西需要它獨自摸索。
比如說，那看似簡單的跳高常識……
老虎知道龍道人此番前來，是為了什么：
他想要求一些易春的靈血，看看能不能煉點丹，讓老虎得以延壽些許。
但老虎希望易春拒絕……
在易春疑惑的喵聲中，已然暮年的老虎抬頭看向頭頂的大日。
在金色的陽光下，那獸中之王的字樣顯得格外燦爛。
老虎告訴易春：
它也曾落寞和狼狽，但終是那座山頭的王。
而王，應有屬于王的死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