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好男人？
從男人的角度來說應該是有的，從女人的角度就不一定了。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好爸爸呢？
從妻子的角度可能好爸爸少之又少，從女兒的角度呢？
車子離醫院越來越近，方卓腦海里對女兒的牽掛也越來越重，宣宣到了不讓人省心的年紀，應該是要多一點關心的。
關心？可是什么樣的關心才是合適的？
他關心過方宣宣嗎？
當然是有的，照顧她衣食住行還有學習，還要忍受她青春期的種種古怪性子，以及難以與人說的一些古怪行為。
比如今天早上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樣的事方卓懶得和前妻說，說了也沒用，如果有個媽媽在，方宣宣也許會更正常一點。
又過了十分鐘，方卓的車停在了花園橋社區衛生中心的停車場，關車門時他發現車位旁邊停了一輛警車，頓時皺了皺眉頭。
不會又有什么事吧。
下意識的，方卓覺得眼前這輛警車可能和方宣宣有關，出動了警察，事情肯定比不舒服來醫院要復雜一些。
“你是方宣宣的爸爸？”大廳的護士有些吃驚的樣子，語氣略帶生硬地說：“你跟我來，她在觀察室好久了，你怎么才來？”
“我上班，開會，手機——嗯。”方卓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觀察室門虛掩著，走廊里站著一個年輕的警察和一個又高又瘦的男醫生，兩人身邊還有一個長發披肩的女醫生，看起來也就是大學剛畢業不久的年紀。
警察的樣貌方卓很眼熟，強笑著打招呼，“是早上見過的那位警察吧？”
“方宣宣爸爸對吧，我叫劉一明，今早我們見過。”
“劉警官好，不知道您在這邊是？”
劉一明將筆記本合了起來，走到方卓身邊，“學校通知我們方宣宣現在在醫院，情況有些復雜。”
有些復雜？方卓不知道是該擔心還是放松，只是腦袋嗡嗡的，這種感覺最近時有發生，那段時間里記憶好像會短暫消失，記不住東西，好像人醒著但是大腦又是睡眠狀態，等回過神來就發現前面發生了什么似乎無法回憶起來。
這種情況在開車的時候是經常發生的，在開過一長段隧道之后，忽然發現自己剛才在做什么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開過隧道的也想不起來。
方卓為此專門上網查了一下，結果有這種感覺的人不在少數，他也就沒有多放在心上。
也許當時專注力都是在的，只是回憶的時候感覺不到而已。
這類情況有時候也發生在家里，宣宣和自己說話的時候，也出現過這樣的神游狀態，人確實在那里，可是回憶的時候卻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么說了什么，腦中是一層模糊的印象，就像包裹在水果糖外面的半透明糯米紙。
醫院走廊里彌漫著淡淡的藥味，方卓的內心也變得焦灼起來。口袋里的手機不停震動著，他知道是誰在給他發消息，不是前妻就是最近認識的雨很冷，但是他現在一點也沒有心情和她們任何一人說話，站在走廊上，唯一能做的只是時不時地看向門內，焦慮不安地捏著手指。
“醫生，劉警官，宣宣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沈子封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方先生，請您先冷靜一下。我們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但是并沒有找到嚴重的生理性的問題。可是方宣宣時不時就會出現嚴重腹痛。”
方卓皺起了眉頭，心中涌起一陣莫名不安。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說宣宣說謊？”
方卓這句話剛說完，在場的沈子封和楚思思相視一眼，方卓的反應大家都沒有想到。劉一明則是比較從容，他已經聽同事們說過方宣宣的一些情況，對方卓說她說謊并不意外。
一個青春期的女孩會說謊，本來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
“我們并沒有說宣宣說謊，只不過——”沈子封拉了拉楚思思的衣角，后者點了點頭，說：“女孩子在宣宣這個年紀，如果有一些情緒方面的困擾，也可能會出現身體上不舒服的表現，比如說考試壓力過大導致的疼痛等等，這并不是說孩子一定說謊，在完善檢查的同時，我們也需要考慮到宣宣是不是有什么情緒困擾。”
手機繼續無感情地震動著，方卓按掉了電源鍵。
“如果有情緒問題真的會導致肚子疼？”方卓對此無法理解。
“會。”
楚思思說完看了一眼劉一明，劉一明點了點頭。
“我還是先去看看宣宣吧。”
觀察室里拉著淺粉色的窗簾，下午的陽光微微透過，方宣宣面朝窗側臥著，有人推開門時，她的腹部抽搐了一下，聽到是方卓的聲音，嘴角牽起一抹笑意，隨后又隱了下去。
“宣宣，你好點嗎？”
“爸爸，我沒事。”方宣宣說著便坐了起來，后背撞到床架，方卓見狀立刻上前拿了個枕頭墊在女兒后背，摸了摸方宣宣的頭，“爸爸接到電話沒及時趕來，宣宣沒事就好。”
“本來就沒事，這些醫生大驚小怪的，不過啊，誒……那不是劉警官嗎？”
劉一明尷尬地抬了抬了招呼，本來他沒什么好尷尬的，這是他的工作，可是方宣宣衣服有些沒穿整齊，也許是光線的原因，她的臉頰泛著淺淺紅暈，也許是疼得出了汗的緣故，劉海搭在額頭，加上十幾歲的年紀，劉一明忽然覺得膝蓋有些阻滯。
這氣氛怎么有點怪怪的。
“真的沒事了？沒事我們就回家吧。”
“爸爸不用工作了嗎？回去開個會什么的？還有晚上加個班什么的？”
“不工作，今天就陪宣宣，你想吃什么我帶你去吃。”
方宣宣點了點頭，沉浸在幸福中的笑聲。
“對了，她應該能吃東西吧，如果沒檢查出什么問題。”
這話是問沈子封的。
“沒事，有些淺表性胃炎，飲食以柔軟易消化為主就行，別餓著撐著。”
方宣宣要換衣服，方卓轉身離開，和沈子封握了握手，又和楚思思握了握手表示感謝，隨即……三人又聽到了方宣宣慘痛的喊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