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自從徐吟進去,衛均就沒坐下來過,一直來來回回轉圈,口中念念有詞。
燕吉看得眼暈,忍不住道:“老衛,你擔心什么?我家公子在呢!”
衛均停下來瞪他:“就因為你家公子在,我才擔心!”
這位燕二公子是什么人啊,第一次見面就砍死兩個打傷一個,來的路上不停叨叨殺人殺人的,指望他拉住三小姐嗎?
燕吉居然還生氣:“你看不起我家公子的身手嗎?告訴你,我家公子打遍三軍無敵手的。”
衛均愣了一下,才明白燕吉的腦回路。
他不是說燕二公子會拉住三小姐,而是說打起來了也能保護好三小姐。
——什么跟什么啊!如今身陷敵營,他勇冠三軍又怎么樣?能一個人把吳子敬的親衛全干掉嗎?這主仆倆真是一樣一樣的,完全不可靠。
眼見快二更了,宴會還沒結束。
中間倒是有侍者出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
過了會兒,德惠翁主的馬車來了,守衛將她放了進去。
衛均和燕吉對視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德惠翁主這個時間來干什么?莫非宴會出了意外?可要是三小姐和燕二公子出事了,怎么也沒見人來抓他們呢?
糾結半天,宮門終于傳來動靜。
一個侍者出來看了眼,直直走到他們面前。
衛均緊張起來,死死地盯著對方。
來干什么的?抓人嗎?不太像,都沒帶兵……
那侍者施了禮,開口問道:“可是衛護衛和燕大爺?”
兩人答了聲是。
自家主子在里頭,就算真的出事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答啊!
侍者接著說:“徐三小姐吩咐了,請您二位一同進去。”他停頓了一下,指了指他們身后的馬車,“這個也一并帶進去吧。”
兩人都愣了下。
讓他們進去就算了,為什么馬車也要一起帶?一網打盡難道還包括他們的馬嗎?
心里胡思亂想一通,兩人終究還是聽從了。
倘若出事,他們倆插翅也飛不出雍城,吳子敬委實不必對他們這么客氣。或許另外有事?
進了行宮,一路行至殿前,另有侍衛上來接過馬車,態度有一種莫名的尊敬……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之前這些侍衛對他們可兇得很,站宮門外的時候,想靠近一點打探消息,都會被他們呵斥。
隨后,殿門開了,來參加晚宴的使者們紛紛走了出來。
他們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挺開心,又一臉夢游的樣子。看到他們兩個,居然還有人經過時施了個禮。
衛均震驚了。雖然說他在南源的地位并不低,可這回來雍城,只是當隨從的啊!這些使者都是各州府的正經官員,為什么要向他一個隨從施禮?
等使者走完,侍衛提醒:“兩位請。”
衛均懵懵地踏上臺階,看到有幾個侍者在清洗地上的……血跡?
他心里一緊。動手了嗎?那三小姐是不是有危險?
一進殿,耳邊傳來徐吟的聲音:“你們到了?快來!”
衛均呆呆抬頭,看到她坐在主位上,和涼王侍衛的首領說話。燕凌蹲著身子,在什么人身上摸索。
咦,不對,那人沒有頭,是尸體!
衛均嚇了一跳,想問發生了什么,扭頭一看,侍衛首領剛好挪開身位,就露出了案上并排擺放著的兩顆人頭……
“啊!”衛均大叫一聲。
“吳子敬!”燕吉替他喊出后面的話,“還有德惠翁主!他們死了!”
燕凌搜完吳子敬的尸身,起身不滿地道:“叫這么大聲干什么?被你們嚇死了!”
衛均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心想,他們才被嚇死了好嗎?還以為行宮里出事了,哪想到他們居然已經把吳子敬砍了。
這么快的嗎?吳子敬這么好對付的嗎?
衛均滿腦袋都是問號。
把楚地這么多州府嚇得睡不著覺的吳子敬,怎么三小姐進來赴個宴就死了?
還有這個侍衛首領怎么回事?為什么對三小姐畢恭畢敬的?難道他其實是大人在吳子敬身邊埋伏的細作?
衛均胡思亂想,已經控制不住思緒亂飛,拼命給自己找合理的解釋。
卻聽杜鳴請示:“三小姐,這兩顆人頭怎么辦?”
徐吟彈了彈手指,說:“拿石灰腌了,裝盒子里。”
杜鳴怔了一下,用石灰腌人頭,一般為了長時間保存以方便運送,三小姐這么做,是要送回南源,還是干脆送進京?
徐吟沒讓他猜,很快揭曉了:“再叫人送回涼都。”
“送回涼都?”杜鳴不明白她的用意,索性直問了,“敢問三小姐,這是何用意?”
徐吟反問他:“吳子敬已死,大涼也就失去了新的涼王,你說我父親要不要順勢占了大涼?”
杜鳴搖頭:“涼王——”頓了一下,改口,“大涼這幾年死了太多人,活著的心中不無悲憤,徐刺史如果想趁這個機會進兵大涼,恐怕會造成反效果,引得他們拼死抵抗。”
徐吟點點頭:“這就是了。大涼地處荒僻,出產不多,不值得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所以,我送他們的人頭回去,以示安撫。”
杜鳴松了口氣,他就怕徐吟年輕氣盛,剛剛絕地反殺吳子敬,自信心膨脹,就想拿人頭去涼都示威,還好不是這樣。
不過,叫誰送好呢?先前說,吳子敬身邊有三個重要人物,如今殺了一個,收服一個,還剩下最后一個。
那位就是現在的大涼統帥,吳子敬不在的時候,在涼都替他鎮守。
徐吟并不打算進犯涼都,但這個人還是除掉的好……
思索間,外頭似有喧鬧聲,杜鳴主動道:“我去看看。”
他出去片刻,很快回來了,面露無奈:“三小姐,是文長史。您讓人送他去治傷,他卻掙脫了,跑回來跪在殿前,說要給您賠罪。”
就在不久前,徐吟進宮赴宴的時候,被他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倒是知道好歹,錯了就來道歉。
徐吟哪里在乎這個,正想叫人把他拉走,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笑了起來:“啊,不如就叫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