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坊后院鎖上,又有鐵門封閉,鐵窗掛鎖。
這個柜坊被封閉得嚴嚴實實。
但在大通坊外,沸騰之聲不絕于耳。
這不僅僅是大通坊的問題,也不僅僅是縣衙的事情,而是涉及到了黃水縣上上下下。
來大通坊寄存錢的人有多少,此刻就有多少人睡不著。
雖然是入夜突襲核查大通坊,但這個消息依舊人傳人迅速蔓延了出去。
今夜注定有很多人難于睡眠。
在大通坊中,李鴻儒看著四處擺放的各種大鐵箱,他也是精神抖擻,無心其他事情。
從楊素試探魏王李泰的那一刻開始,他或許就插入了一樁動輒麻煩無限的事情。
這種麻煩不僅僅源于大唐朝廷,更是可能源于被下凡者的幕后。
提前的引爆可以讓對方猝不及防。
但同樣會引發一些后患,引發對方幕后的調查。
李鴻儒此時就是堵后患。
相較于自己的命,他當然樂意占魏王的便宜,放鄭西的血,又將黃水縣諸多鄉紳土豪剝一層皮。
在大通坊中,有數不清數量的銅錢,有白銀,也有部分黃金。
李鴻儒對銅錢和白銀沒有任何興趣,但他對黃金是剛需。
有多少吃多少,他一兩黃金都不會留。
平民百姓沒可能存黃金,李鴻儒也不清楚這些黃金是魏王府的資助,還是鄭西往昔所擁有,又或屬于其他大戶的存放。
他掀開十余個鐵箱,這才找到已經完整歸類的黃金錠。
這些黃金錠有大有小,有朝廷正規的黃金錠,蓋晗一兩的,二兩的,十兩的,也有金疙瘩,金豆等不成完整形狀的黃金。
李鴻儒稍做收拾,嘴巴微微一張,身體隨即有了不斷的膨脹。
他腦袋一搖,兩顆頭顱頓時顯了出來。
盤坐在地上,他端起大鐵箱,宛如普通人端起飯碗。
鐵箱中黃金連連的倒下,太吾之中,財富的數值開始猛跳。
待得三個鐵箱倒空,李鴻儒腦袋一晃,兩顆腦袋收縮了回去,身體亦是急劇縮小。
腦袋多,體型巨大帶來了不小的裨益,他嚼服這些黃金的時間極短,只是三十余秒就已經掃尾干凈。
看著財富中二千六百三十二的數值,李鴻儒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些財富再疊加上他賣府邸的黃金,足以供應提升七級學舍所需,甚至還有著部分超出。
這能有效提升他蒙蔽推衍推算的能耐,躲避著可能遭遇的麻煩。
在大通坊中,他吞服了近一千七百兩的黃金。
這等同于長安城兩套二品官員的府邸。
李鴻儒一時驚嘆魏王投入的手筆,一時也驚嘆這類柜坊斂財的強大。
若是換了某些大修煉者動心思斂了錢財拔腿就跑,絕對會引得一地雞毛。
楊素難于通知到他,不得不加快速度,營造大通坊急功近利的形象,這讓李鴻儒回了長安城。
若楊素的節奏控制穩一些,譚政很可能難于覺察出問題,更無須說通知到他。
即便如此,事情不斷的發酵,待得收尾時,此時的黃水縣亦是一片混亂。
李鴻儒已經聽到外面不斷的呵斥聲和急罵聲,又不乏哭喊自己錢財的聲音。
他收拾掉地上破碎的衣服,又取了一套同樣色澤的衣服慢騰騰的穿戴上。
傾聽著大通坊外面的聲音時,李鴻儒也準備開始忙乎一些正當的事情。
除了想趁亂吞掉一批黃金,他確實需要核查賬目,又將大通坊錢財整理清楚。
他敲了敲鐵箱,彈動的手指陡然一停。
“你看到了什么?”
他目光回掃,放向了櫥柜后方半人高的洞口。
在洞口之中,他剛剛聽到了一絲沉重的呼吸聲。
這是過于緊張發出的呼吸聲。
李鴻儒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亦是摸了摸小乾坤袋。
在他的小乾坤袋中,藏著從宗正寺丞趙嗣源那兒取來的隱身衣。
隱身衣是朝廷制式法寶,會配備給一些有著特殊任務又或某些高位者防身。
如魏王這種皇子,被賞賜幾件防身又或拿一兩件把玩都不奇怪。
當隱身衣啟用時,便是李鴻儒都難察覺。
但隱身衣的問題非常多,最直接的莫過于隱身衣效果持續時間有限。
這是他在大通坊中的時間很久,對方隱身衣持續的時間到了。
李鴻儒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
除了鄭西等人,大通坊中還有負責教導鄭西做事的人,這人亦會聯絡到楊素,充當著中間的橋梁。
在縣衙的拘捕中,他們似乎漏了人。
直到李鴻儒有小心思漁利,長時間在這大通坊中,才讓對方不得不顯露了蹤跡。
“要我進去找你嗎?”
李鴻儒的詢問很平和,但聲音卻宛如夢魘帶來的恐懼。
“你是妖……妖……妖妖妖怪,救命啊!”
驚恐哆嗦的聲音仿若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發出了低低的求救聲。
這讓李鴻儒扯開了遮擋。
只是伸手一拉,他便將藏身在這處陰暗洞穴通道中的人撈了出來。
“妖,妖……嗝”
入眼中是一個穿著文人服的書生。
對方年歲約莫三十五歲上下,身上儒家正氣渾厚,似乎已經凝聚了元神,處于元神一品左右。
但書生的修為也僅僅如此。
在投靠魏王的諸多儒生書生文人中,除了楊素,最優秀的莫過于這種水準者。
這些人大多有做事的心思,但耐于自身本事和能力不達標未予以重用,又或想著走捷徑晉升,才投靠到了魏王府。
李鴻儒看著一臉驚恐到翻白眼的書生。
他伸手抓過。
對方地位不高,見識也有限,李鴻儒并不在乎對方胡言亂語什么。
在防備‘妖’的問題上,他早年曾有著擔心。
但隨著能耐不斷增長,地位亦是不斷提升,他此時并不懼一些閑言閑語,尋常手段也難檢測出他的問題。
沒有人會因為捕風捉影沒憑據的事情就對他核查,而且他借用妖力都曾經在大理寺做過報備。
截至目前為止,或許只有這個書生見過他妖化時的變化。
李鴻儒仔細看著眼前這張臉,對方的臉上充滿著驚慌失措,這種表情做不得假,甚至于還有著劇烈的心跳,不斷有著高低的起伏。
但這是魏王府派出來指揮搭建大通坊的人,更是能指揮到鄭西等人,或許在魏王府中有著一席之地。
“原來大通坊還窩藏了你這等藏匿如此深的賊子”李鴻儒嘿嘿冷笑道:“你定然是幕后操控清風寨的罪魁禍首,罪當斬首!”
“我……你不要誣陷我,我不是!”
“你藏在大通坊中,還能藏得如此嚴實,又具備元神修為,或許是清風寨的狗頭軍師,你們以往罪孽諸多,屢屢掠奪商團,制造命案……”
李鴻儒目視向書生。
他記得楊素含糊提及過接頭之人,但楊素連這個書生的名字都不曾吐露,亦是讓他有了疏忽。
他看著惶恐的書生,說話不徐不疾,只是不斷施壓,終于讓這個書生的臉上多了一絲正常之色。
“我叫祝德彪,是長安城魏王府的人,和清風寨沒有絲毫關系。”
“哦!”
李鴻儒應了一聲。
“我只是替魏王殿下經營此處柜坊,和你說的那些清風寨沒有絲毫牽連!”
祝德彪抑住內心的恐懼陰影,看著眼前宛如黑暗魔王一般的李鴻儒,強行辯解了一句。
這讓李鴻儒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那你就去縣衙出示身份,證明自己就能從縣衙查證清風寨行動中取得清白,我們可以放你走!”
李鴻儒說上一句,頓時讓祝德彪松了一口氣。
待得李鴻儒對外叫了一聲,祝德彪頓時被郝建提了出去。
“魏王怎么可能和強盜扯到一起,這是居心叵測污蔑王室!”
李鴻儒看著祝德彪被帶走的身影,低低說了一句。
他也不欲僅僅因為被人說點閑話就對人痛下殺手,引發拘捕過失致死等彈劾罪名,但這不防李鴻儒略施手段。
皇室不會與土匪強盜扯上關系。
若祝德彪承認自己是清風寨的人,不拉扯任何與魏王府的相關,或許魏王府在他下監獄后還能將人提出來。
只要祝德彪抖出自己是魏王府麾下的身份,魏王府會立馬撇開關系,直接割舍掉這種失敗者。
這種割舍會包括清風寨鄭西等諸人,也包括剛剛拘捕走的祝德彪。
相較于魏王府暗中與大通坊不斷牽扯后續的麻煩,事情擺到明面上解決起來顯然會更輕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