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太醫個個神色凝重,面相慘淡,雖說醫者仁心、止于至善;可若牽扯自家性命,又好幾個時辰下來,毫無頭緒,莫說配藥解毒救治,連毒乃何物,從何而入,都未可知,饒他們再如何德高望重、醫術高超,也難保鎮定。
即便想施針封穴,暫緩毒蔓全身,也無從著手。
畢竟毒從口入與外毒內注,其擴散運行之理,不盡相同,若盲目運針逼毒,只怕……
劉德海見他幾個面面相覷、束手無策,也不由冷汗津津。
此事非同小可,雖有太皇太后、太后派人著手徹查,但不論結果如何,他們這些奴才,都難免不被降罪責罰,單只“護衛不周、得讓奸人有機可乘”一條,也足以要他們小命。
正忡忡憂心、手足無措間,宮外再次傳來通報:“淑妃娘娘駕到”。
沖幾名太醫躬身禮畢,劉德海領幾個隨侍太監頭重腳輕一晃一顛迎出去。
自皇帝出事,淑妃張宣儀已經陸續來過三次,但都被太后朱繡厲色擋在宮外,不讓踏進。
朱繡話外之意,劉德海心如明鏡,淑妃此時求見,再若出些意外,只怕也脫不得干系,順儀覆車之鑒在前,豈能蹈其覆轍。
熟親熟近,一目了然,劉德海不禁搖頭苦笑,雖然討好奉承三皇子乃為不得已之舉,但既已在宋凜面前露過臉、表過態,那自然要盡己之職、忠主之事。
凈身房奪他命根,讓他娶不得妻生不了子、永世難享齊人之福,卻奪不走他善自為謀之權。
只可惜,御前隨侍數十載,縱有太監總管之職,卻徒有其名,并無實權。
連各宮各院的雜事太監、宮婢都敢背地里對他不尊不敬、議長論短;大皇子宋澄、二皇子宋致更是對他的諂媚討好嗤之以鼻、視若無睹,教他如何不氣憤難平。
好在宋凜同他一般,孑然無靠,雖不敢就視他為心腹干將,仍舊疏遠客套,卻也未拒于千里,誓不往來;否則他只能再去程振那邊賣好求榮。
誰曾想,宏圖尚未開展,宋凜便將同其生母一道,被打入“冷宮”、永世不得翻身了嗎?
再次回想太皇太后齊郁氣勢洶洶、怒不可遏親自帶人趕往霜澤、將其圍個水泄不通并嚴禁宮人婢女外客出入的模樣,劉德海更加焦頭爛額,無措慌張。
待離淑妃張宣儀還剩百步之距,劉德海低聲同隨身的太監吩咐:“你去一趟行水宮,稟明三皇子,順儀有難!”
小太監唯諾頷首即刻欲往,卻被劉德海厲色阻止:
“慌甚么!看咱家眼色行事,淑妃娘娘還在宮外,你就忙忙慌慌出去,沖撞了她老人家事小,若被發現是去給三皇子通風報信,莫說你,便是咱家,今后也別想再有好日子過!”
宋致雖不屑同他一介宦官結盟,可若知他退而求次另投他主,必會更加鄙夷嗤笑、處處為難打壓,屆時自身難保,寸步難行,又如何助宋凜謀權奪勢,一步登天?
“小的思慮不周,多謝公公提點。”
小太監訥訥致歉,復按劉德海之意,埋頭錯后幾步跟隨。
到得宮門,劉德海幾人恭敬行禮未罷,淑妃不言不語直接跨步往里。
“娘娘,淑妃娘娘!太后娘娘有旨,皇上神智恢復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