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未發就收復了兩座縣城，可是林如海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手下眾兵將本來還挺興奮，但是看到主帥陰沉的臉色，也都悄悄收斂了神色，重新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不過林如海饒是知道不太可能有詐降的可能，但是還是派出一支人馬進城搜索確定無虞后才下令讓大軍進城休整。
進城后，立刻將那些守城兵丁叫來盤問。
可是這些人知道的都極其有限，根本說不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來，只是知道自從高胡子的賊軍退走之后，又來了一支黑衣黑甲的軍隊，人數不詳，主帥不祥，來歷不詳，但是看起來裝備精良，神情彪悍，看起來就很精銳的樣子。
問來問去，最后有個守城兵說是自己見到了其中有一支隊伍打的大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郭”字。
只是這支黑衣黑甲的軍隊也只是路過了一下，就很快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又順手帶走了一些糧草和財物。
其他的再就是一無所知了。
林如海確定這些士兵再榨不出任何有效信息之后才讓人把他們帶了下去，然后一個人坐在黃龍縣衙的縣令的桌案后面苦思冥想。
現在得到的有效信息就兩點：
一個是這支不明來歷的軍隊是黑衣黑甲，而且從守城兵丁的描述之中能得知這支軍隊的甲胄樣式跟自己知道的各國甲胄戰袍樣式都有很大的不同。
若是單從顏色上來說，遠在山東的齊國御林軍倒是黑衣黑甲，不過齊國跟秦國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中間隔著魏國和趙國，根本八竿子打不著的。
再說了，用黑衣黑甲也許就是一種故意混淆視聽的伎倆。
第二個有效信息就是“郭”字大旗，林如海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有哪一個自己知道的秦國將領姓郭的。
甚至就連隔壁的趙國和魏國軍隊之中姓郭的大將都想了一遍，結果也是對不上號。
其中倒不是沒有姓郭的，只不過要么是老的快死的老家伙了，要么就是掛個名鍍金的紈绔子弟。
一通分析之后，林如海對于自己這次出征的前景心中越來越沒有底氣了。
唯一能確認的是兒子林逸就是敗在了這支軍隊手中，因為林逸出征的時間和這支軍隊經過宜君和黃龍縣城的時間很吻合。
可以肯定這支軍隊絕對不是高胡子的人馬，也基本能確定不是魏國人派出的軍隊。
置于有傳言說是趙國人秘密派出的軍隊，林如海是嗤之以鼻的。
這話糊弄不明底細的人還行，但是對于林如海這個對周邊各國局勢了如指掌的宿將來說，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趙國雖然實力不弱，但是趙國占據的河北和山西兩地土地山地頗多，土地貧瘠，人口也算不上多，而且既要面臨北方的蒙元余孽的威脅，還要防備有可能南下扣關的后金國，南邊隔著黃河還有魏國這個宿敵虎視眈眈。
東邊隔著運河的齊國人也經常搞搞事情。
趙國能維持如今的局面已經很不容易了，根本沒有余力派出軍隊在其他國家的土地上興風作浪。
至于魏國，更不可能。
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如果真是魏國軍隊的話，那肯定會不遺余力的在秦國境內攻城略地燒殺搶掠，事情搞得越大，對于兩國在邊境上的對峙產生的影響就越大。
但是這支神秘的軍隊在攻占了延安府之后卻好像沒了動靜，靜靜的等待著朝廷軍隊去攻擊。
這根本不符合基本邏輯。
而且邊境上各州縣根本就沒有一條關于不明國籍的軍隊大規模入境的消息，哪怕是疑似的都沒有。
至于說會不會是秦國境內的山賊盜匪編練成軍，林如海表示不是自己瞧不起這些人，因為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簡稱廢物。
可是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這支軍隊神秘的就好像從天上下凡的天兵天將一樣，好像就是憑空冒出來的。
這個結論讓林如海自己都覺得荒唐，可是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林如海打了一輩子的仗，什么樣的敵人都見過，可是如這次的敵人這樣神秘完全不知底細的情況卻是頭一次遇見。
雖然麾下有五萬雄兵，可是林如海卻依然心里沉甸甸的。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雖然驕傲了一點，但是卻絕對不是一個庸才蠢貨。
而且林逸手下帶出去的三萬人馬，其中既有精銳的一萬御林軍，也有兩萬從地方上抽調的府兵精銳。
這樣的一支軍隊，就算跟魏國同等數量甚至更多的精銳禁軍對陣，也不會輕易的落敗，更別說全軍覆沒了。
而且從逃回來的那些零散的府兵嘴里得知，林逸當時已經攻破了延安城的城門，大軍已經進城，但是卻在城里遭到了伏擊，然后就聽見疑似火銃密集發射的聲音。
短短時間后，進城的數千名御林軍就再也沒有出城，而留在外面的兩萬府兵也被從后面圍上來的敵軍以摧枯拉朽之勢給包圓了。
火銃？
什么樣的火銃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全殲數千名精銳御林軍？
林如海回想了一下自己見過的御林軍神機營火銃發射的場景，更加覺得匪夷所思了。
擁有更加犀利的火銃？
兵力至少在五萬以上，否則根本沒辦法做到短短時間內包圓兩萬府兵，甚至還要在城內設伏以及堵截林逸后路等事情？
精銳程度即使比不上御林軍，但是也相差不遠？
林如海仔細分析之后推測出以上的三點。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么這次的平叛之路恐怕根本不會如之氣料想的那樣順利。
更可怕的是，敵人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來攻打延安城，所以根本就沒有興趣派兵占領延安府城前面的這幾座縣城。
而且更像是擺出了一副開門迎客的架勢，門都給你打開，路給你讓開，你隨便走就行。
很顯然，敵人根本沒打算分兵層層阻截朝廷平叛大軍，而是擺出一副直接決戰的態勢。
如果他預料不錯的話，接下來的兩座縣城，依然會如同宜君和黃龍兩縣一樣，主動敞開大門。
等到了延安府城下后，那里才會是真正的戰場。
而且很可能就是決戰。
一戰決勝敗，一戰決生死，一戰決興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