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許久未見,小云話又多,這一打開話匣子,就說到了日頭西墜,府內掌燈十分。
石云清索性吩咐了廚房,多做幾個小云愛吃的菜,三人一起用了晚膳。
小云有這般好處,雖然也是富人家嬌養出來的小姐,性格也大大咧咧的,看似沒心沒肺的,可行事說話,卻是極有分寸的,能說的該說的一句不會說錯,不該說的不能說的她半個字都不會提。
來時母親就已經叮囑過了,“如今的臘月身份敏感,叫做初九,你待會過去找她玩可千萬別稱呼錯了你哥哥對這個極為忌諱,他這段時日,把事多的人都清減了,你不許惹你哥哥生氣。”
小云早就被臘月就是初九這個消息喜的南北不分的,母親說什么就是什么,絕不會違逆一句說半個不字的。
此時,聽得母親嘮叨,她做個鬼臉笑道,“我叫什么初九?直接叫嫂嫂,不就好了嗎?”
石老夫人被她逗樂了,卻還是認真道,“你還是先不要這么叫,他們倆啊,冷眼瞧著,如今和以前卻不同了。”
小云一呆,“如何不同?”
石老夫人長嘆一聲,面有憾色,想了想,還是長話短說,“以前他們倆我瞧著臘……初九這孩子對清兒也不是沒有情意,可如今……”
“如今怎么?”小云一驚,“難道初九她變了心了?有了別人了?娘不是說都懷了哥的孩子了嗎?初九也不像個三心兩意的人啊?”
石老夫人嘆息著搖搖頭,“如今我看他們倆的事,那就是你哥剃頭挑子一頭熱,初九恐怕是被你哥暗地里拿住了什么把柄,要挾著不得不同意成婚的。”
小云一驚,思索半晌,恍然大悟,“所以,娘您才一直推托大哥的婚事?說這兩個月都沒有好日子啥的,難道是想放初九走?”
門外老四兩口子探頭探腦的,不知有什么事。老夫人不再多說,只低聲道,“強扭的瓜不甜,只希望你哥不要做出讓他自己后悔的事來才好。”
嫌女兒話多,老夫人開始攆她,“你快去吧,以后多過去陪初九說說話,解解悶。你哥這事,能幫多少是多少,也不要太為難她了。”
小云心里尋思著母親的話,一聲不吭的冷眼旁觀飯桌上哥哥對臘月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再看看臘月,果然不同于以前對哥哥那么毫無隔閡的,雖然臉上也是笑著,動作言語間也是一副恩愛小情侶的模樣,可那眼神…卻是毫無波瀾的。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懂男女間心動和不心動有什么分別。可最近,她想到這里臉一紅,高海斌那個慫貨,紅著臉結結巴巴的傻瓜模樣,就浮現在眼前。
石云清本來正在哄臘月多吃幾口羊奶蛋羹,見小云突然紅著臉一副小女兒模樣,略一沉思,已經了然。
本來爹爹和娘說,小云喜歡高海斌他還不信的。可如今一看,小云與那高海斌竟然是情投意合,只是他們怎么會有機會見面的?這可要問仔細了,自己就這么一個妹妹,決不能掉以輕心。
“小云。”石云清連喚兩聲,才把石小云從思緒里喚回。
“怎么了哥?”
臘月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了,怎么肯放過這取笑的機會。一看小云這個小模樣,嘿嘿怪笑兩聲,“小云,瞧你這樣子,是有了心上人了?”
石小云慌亂看了大哥一眼,連忙一連聲沒口的辯駁,“我沒有,你不要亂說,我哥要打死我的。”
臘月裝模做樣的長嘆數聲,搖頭晃腦的吟誦起來,“少女心事,總是這般難猜……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待將低喚,直為凝情恐人見,欲訴幽情……日日思君不見君……”
她這邊專挑那些少女懷春的亂七八糟拼湊起來的詩句吟的起勁,小云早就氣的起身,來撓她脖子。臘月渾身都是癢癢肉,被小云這么一鬧,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難得見到臘月笑得這么開心,石云清也不忍打擾,心里總算不后悔母親把臘月在這里這件事告訴妹妹了。
眼看臘月笑得臉都紅了,不住口的討饒。石云清心下不忍,于是開口勸阻,“小云不要鬧了,初九有孕在身,比不得從前。”
石小云可是得了母親的金牌令箭的,得空就要撮合哥哥和初九,聽哥哥這么一說,小嘴一撅,不滿的坐回位子上,“你們兩口子,欺負我外人呢,方才吃飯就親親我我的,把我當成了窗戶邊站著的柳樹,這會兒我不過撓了幾下癢癢,哥哥就心疼了,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妹妹啊,命苦,命苦。”
石云清笑著揉她腦袋一下,“小云,有件事,哥必須問問你。”
見哥哥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小云心里一突突,大概猜到要說什么了,忐忑不安的點點頭,求救的眼神就瞧向了臘月,臘月眨眨眼睛,示意知道了。
就聽石云清問道,“你大約也從娘那里聽見了,爹爹有意把你許給高思遠家二公子高海斌,你心里怎么想?”
小云的臉騰的紅了,咬著唇,捏著手里的筷子,想了半天,有點為難。
讓一個深閨大家的小姐親口說出我愿意這話來太不要臉,她就是再潑辣,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一般這時候就該說一句“全憑爹娘大哥作主。”
可是,她如今還只是聽娘說了一句爹有這個心思,也要問過孩子,還不知道到底有幾分可能呢,萬一將來許了別人家,那不是平白錯過了這個機會了。
想到這里,恨恨的罵了高海斌一句,那個慫貨,每次就知道臉紅結巴,正事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害的自己這會還要瞎想下不來臺。
罷了罷了,臉重要還是一輩子重要?
小云把心一橫,不敢去看大哥和臘月。聲音卻清越堅定,“我見過高二公子幾回,人倒是還成,我看著也沒什么不妥的。”
說完這句話,她就一把抓起面前的湯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臉被碗蓋著,仿佛就能把自己的羞澀也蓋住似的。
意外的,并沒有聽見哥哥和臘月取笑自己。
哥哥還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聞言只是點了點頭。然后才又道,“你既然沒有意見,這件事也沒什么問題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是怎么和那高二公子認識的?”
生怕妹妹煩自己問的多,石云清忙道,“高思遠的兒子身份非同尋常,如今的局勢你也知道,我必要把任何事情都問清楚了,才好判斷是不是有人設了局,引我們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