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迷宮絕境
我似乎預隱隱感到了某種結局,可惜我卻被人類天性蒙住了雙眼,蓋住了直覺,我總是抱著樂觀心態盡可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的想,不料詛咒終究打破了我的幻想,最后用殘酷現實再次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用絕對的殘酷將我發配到地獄深淵。
我倒底做錯了嗎?
我沒做錯,為了早日脫離地獄,盡可能獲取數額增加籌碼是我乃至所有人統統任可的決議。
我做錯了,為了表面看似可觀的利益,同樣包括我在內,大伙兒踏進了利益陷阱。
其實不論是對是錯,發生的已然發生,而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做過那不知能否實現的承諾后繼續前行,繼續拼搏。
在那遍布死亡的危機道路中越走越遠,直至抵達終點,直至獲得我所想要的最終答案。
熟悉的朦朧感,熟悉的恍惚感,分不清時間空間,弄不清虛假現實,唯一知曉的是,當何飛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已置身地獄列車5號車廂。
所有傷勢快速治愈,破損耳膜恢復如初,不料聽覺剛一恢復,首先映入耳中的卻是一聲惱怒大吼:
“日他嗎的啊!這次居然直接進監獄了!我咋這么倒霉?”
夾雜著不甘,吼聲響徹車廂響繼而當先打破現場寂靜,不單瞬間將何飛從出神中拉回現實,同樣亦把周圍正橫七豎八躺著的執行者集體嚇了一跳,毋庸置疑,因目前正值意識恢復,冷不丁來段大吼相信任誰都會受驚不小。
聽到怒罵,何飛直起身體,順著聲音尋找源頭,放眼看去,就見一身標準囚犯服飾的彭虎正置身對面怒火升騰,一邊摸著光滑腦袋一邊坐于地面罵罵咧咧,從光頭大漢臉孔表情與身體所穿衣物,在結合剛剛所言,如所料不錯的話,這一次,彭虎貌似又被警查抓進警局繼而嚴刑審訊了。
(咦?為何要加一個‘又’呢?)
不錯,彭虎確實進了警局,而且還是那種堪比警匪片的武力抓捕暴力邀請,不知是不是模樣長相太過不像好人,光頭男與警局之間向來蘊含著極深緣分,自打任務第二天上午在樓道被一群警查當成入室搶劫犯抓走后,警局看押期間,審訊組每天都會專程提審他,并使出各種方式逼其認罪連同強迫其說出以往案底,正所謂久經戰陣熟能生巧,由于當初在旺角警局曾有過一次拘留經驗,光頭男瞬間認清現實,他知道就憑自己那張臉哪怕不認罪警查也不可能放了自己,為了不被嚴行逼供,所以這次彭虎學聰明了,他沒有死不認罪,反而干脆直接,直接承認自己就是搶劫犯,甚至還把警方強壓在身的其余莫須有罪名統統認了下來,果然,見光頭男對任何罪名來者不拒,警方大喜過望,順帶又把近幾年未曾破獲的部分懸案試探性扣了下來,對此,光頭男死豬不怕開水燙,無一例外點頭承認。
面對如此意外結果,眼見兇犯痛快至極,一時間就連警方都忍不住詫異好奇起來,至于彭虎……
不否認他的老實認罪使他未曾遭受皮肉之苦,但由于其認罪速度過快,所以當簽字畫押等一系列審訊流程過后,僅僅第七天他便被警局送往法院進行宣判,庭審期間所有罪名成立,最后法院以入室搶劫罪、綁架勒索、拐賣人口等罪名判處彭虎有期徒刑20年,剝奪政治權利20年!
宣判完畢,一身囚衣的彭虎就這樣在大批武警押送下被送往秋葉市監獄進行服刑勞改,當然了,縱使進了監獄實則也沒在監獄待多久,3天后,待任務第10天到達的那一刻,伴隨著午夜降臨,正在牢房呼呼大睡光頭男就這樣憑空消失,在詛咒規則的幫助下成功越獄。
以上種種完全屬實,所有一切統統為真,別看表面上彭虎被捕入獄從而避免了執行靈異任務,然事實上對于光頭男本人來說他卻是極度惱怒與不情愿,畢竟彭虎本就不是那種膽小逃避之人,對于任務缺失男子可謂心懷愧意,可惜沒有辦法,誰讓他如此倒霉又一次被警查給抓了呢?
結果可以想象,由于過度憋屈,加之不滿已久,當任務結束回返列車后,光頭男心態爆炸,直接現場爆發!
“草!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血洗警局,將那群只會以貌取人的瞎眼警查統統干掉!”.
車廂內,光頭男無能狂怒兀自發狠,可惜他的憤怒無人在意,尤其對某名高冷女生而言反倒被瞬間勾起笑意,果然,剛一知曉對方在度被抓,顧不得環視周遭,程櫻當即面露笑容神清氣爽,然后用無比喜悅的語氣張口‘寬慰’道:“嘖嘖嘖,我說光頭哎,你真是沒準了!不,不是沒準,而是你簡直是個人才!看你這身衣服估計又被抓進警局……不對,這次應該是直接進監獄了吧?”
其實嚴格來說,相比于任務期間彭虎鋃鐺入獄處境悲慘,高冷女生一樣強不了多少,由于任務期間曾與徐振以命相搏,結局可謂慘烈,而程櫻本人亦因傷勢過重倒地昏迷,好在被小區保安發現并及時送往醫院,否則還真不一定能存活回歸,由于社區發生了人命案,加之程櫻本人亦明顯與案件有關,住院治療期間昏迷不醒的程櫻自然而然被警方監控起來,病房內外24小時監押看守,貌似長期昏迷全然不知,可事實上住院第二天她就已經從昏迷中蘇醒,看到了這里或許會有人問了,既然早已清醒,那女生又為何繼續故作昏迷?
原因?
原因太過簡單,程櫻何許人也?作為職業殺手,關于警方做派乃至對嫌疑犯處置手法她可謂心知肚明,于是,為了避免警方審訊,住院期間程櫻果斷采用拖延計策,就這么不動聲色佯裝昏迷,直至任務時限徹底結束。此刻,聽到來自程櫻的嘲諷,光頭男哪肯樂意?當即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那樣騰一聲縱身躍起徑直駁斥道:“進監獄?你以為我想啊?那個叫汪海滔的傻叉根本就不讓我和錢妹子兩人進他家,不給開門也就罷了居然還喪心病狂選擇報警并污蔑我倆是搶劫犯,被抓時幸虧我靈機一動拖了個外賣員下水,否則就連學玲妹子都極有可能被抓,你說對不對學玲妹子?”
說到這里,唯恐對面正一臉鄙夷盯著自己的程櫻不信,光頭男馬不停蹄尋找證人,趕忙將看向一旁錢學玲。
“喂,妹子你怎么了?”
許是早前經歷太過深刻,縱使回歸列車,這位漂亮御姐仍一直處于呆滯狀態,直至被彭虎接連呼喊,猛然回神,錢學玲才如夢初醒般看向程櫻繼而對其點頭證實道:“嗯,彭哥所言句句屬實,要不是彭哥急中生智當時說不定連我都會被警查抓走。”
“哈哈,看到沒,證人出來了!”
得到錢學玲親口證實,彭虎一陣得意,說是如此,可他卻并不知曉女人此刻真實想法,回憶起那段被螝追殺的生死經歷,錢學玲萬分后悔,后悔當初為何不與彭虎一同被警查抓走,至于原因,沒人比錢學玲清楚,雖說最后僥幸逃離紅圈,僥幸避免死亡,但隨后幾天里她終究是在醫院度過。
“呦呵!諸位都在比慘是吧?我保證現場沒有誰比貧道更慘!”
就好像任何事都少不了某人參與那樣,眼見彭虎幾人敘述經歷,一道不甘示弱的夸張吶喊亦瞬間襲來,眾人尋聲看去,就見正光著上身拆解繃帶的陳逍遙已然離地跳起,接著一邊表情夸張一邊朝咧嘴苦笑道:“我日哦,真被坑慘了,誰能想到這場靈異任務表面普通級,實則內中卻隱藏了一只地縛靈,要不是貧道機靈說不定這次回來諸位就看不到我了。”
地縛靈!?
果然,陳道士此言一出,除任務中同青年有類似遭遇的錢學玲外,余者皆驚。
不怪眾人有此反應,畢竟任務期間執行者遭遇各不相同,彭虎因被抓入獄并不知情,程櫻雖知有螝但仍弄不清楚螝物等級,乍聽此言,誰會淡定?別說旁人,就連正欲起身的趙平都下意識表情驟變。
地縛靈,一場普通級任務里冒出一只地縛靈。
面對如此結果,得知如此真相,不知為何,議論消失了,喧嘩消失了,現場氣氛恢復安靜,車廂環境重歸死寂,眾人個個不語,幾乎都在用怪異眼神互相對視著,許是心有所感又或是消息驚人導致心中逐漸有所察覺,漸漸的,人們開始觀察,開始掃視,懷揣著坎坷,在某股愈演愈烈的不安促使下瞪大眼睛環顧車廂。
足足看好幾遍車廂,最終,眾人發現了什么……
安靜了半分鐘,臉孔已然頻頻抽搐的彭虎首先將目光轉向陳逍遙:“那個,和你一組的高繼坤,死了對吧?”
通過觀察同樣發現異樣的陳逍遙表情一點不比彭虎好看到哪去,他,嘴角抽搐,面容蒼白,只是點了點頭隨口回答道:“嗯,死了,被地縛靈殺死了。”
得到回答,彭虎繼續轉移,目光看向程櫻。
至于程櫻……
女生的表情難看至極,不等對方詢問,她便已提前予以回答,用四個字簡短回答:“徐振已死。”
“不用問我了,我這邊也解決了。”
出于本能,當多數人本能看向角落客椅的那一刻,剛剛靠坐于此的趙平亦言語冰冷搶先回答,不過,回答歸回答,事實上剛一坐定眼鏡男卻又馬上起身,起身后,男人展開打量,面無表情掃視車廂周遭,直至完整觀察一圈,然后,男人神情微變,眉頭緊皺。
接下來,在眾人集體難看的表情體現中,在所有人集體惶恐的目光凝視中,趙平動了,徑直走向前方,走向那自打回返列車就一直坐于地面低頭不語的帥氣青年。
噠,噠,噠。
聆聽著腳步站定,注視著視線中身前雙腿,何飛緩緩抬頭,用那略顯憔悴眼睛同低頭俯視的趙平展開對視,對視數秒,眼鏡男率先開口:“我記得你和姚付江同為一組吧?能不能解釋下?”
“姚老弟!”
眼鏡男話音方落,未等何飛張口,下一刻,彭虎發出大吼,滿含悲涼的吼聲就這樣瞬間充斥整個車廂,淚水更是在這一次涌出眼眶緩緩流出。
噗通。
伴隨著吼叫結束,光頭男癱坐地面垂頭發呆,他,低頭不語,頭顱緊緊低垂,就好像故意掩飾淚水般整個人不言不語陷入死寂。
對于姚付江,彭虎無法用言語概括,而姚付江與彭虎之間的交情亦可謂著實非淺,畢竟當初就是他親自將那時還身為新人的姚付江迎接上車,隨著時間流逝,隨著經歷一場場靈異任務,二人交情逐漸深厚,縱使姚付江本事不大可彭虎卻非常欣賞對方人品,是的,平頭青年三觀極正,和其余大部分登車新人完全不同,就姚付江這種人,不談別的,單憑人品就值的一交,可,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為何好人向來不長命?還是說這句俗語當真應驗在了姚付江身上?
“呵,呵呵呵……不會吧,付江老弟這么牛逼,他怎么會死呢?原本等這次回來我還打算送他個外掛王稱號呢,怎么,怎么會……”
與彭虎類似,當陳逍遙尋找許久,當他徹底認清現實徹底沒有在車廂看到那道熟悉身影后,青年道士開始迷茫,開始自語,身形搖晃踉蹌移動,最后手扶客椅抬頭自問,自己詢問自己,宛如失去部分魂魄般茫然若失頻頻自語,他,滿臉失神,嘴里不斷嘀咕著什么,就好像極度不愿相信事實真相一樣。
原因可以理解,因為,對方既是他的朋友又是他的損友,是團隊中極少肯陪他對罵扯皮的最佳損友。
對陳逍遙而言姚付江和別人不同,不一樣,不否認整個隊伍皆已成為青年道士的伙伴,然實際上同他脾氣和的來的卻是不多,性格溫和的何飛還行,可惜何飛的幽默感卻差了些,所以他平時最喜歡的還是與姚付江互相開玩笑互相語言攻擊,這是他平時的樂趣之一,爭吵中雙方漸漸熟悉逐漸成為了足以互相信賴的好哥們,可是,此時此刻,望著車廂那已然消失不見的熟悉身影,陳逍遙無法接受,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現實!
至于錢學玲,她早已淚流滿面,淚珠劃過臉龐,滴落地面。
由于性別原因,以往她和有些害羞的姚付江接觸不算太多,然,又能如何?不管怎么說她與姚付江終究是朋友,乃相熟已久的朋友,是的,二人登車順序可以說屬于前后腳,雙方同為新人,互相熟悉,共同經歷靈異任務,共同由新人成長為資深者,從午夜兇鈴任務時的同病相憐到后來的雙雙進步雙雙成長,直至進階為資深者,一切的一切被她看在眼里,一切的一切被其牢記心中,說起來姚付江比她還要努力,最初的她好歹還可依靠趙平,但姚付江為了跟上眾人腳步卻始終在獨自打拼獨自鍛煉,然而,誰曾想,這名在她看來雖顯實力偏弱但心地卻萬分善良的青年就這樣死了!?
如上所言,姚付江的死對團隊打擊很大,先不提與其關系最好的何飛、彭虎以及陳逍遙幾人,當親眼確認平頭青年沒有置身車廂,當徹底認清對方已然離開不在后,程櫻陷入悲傷,心中陣陣難受。.
按理說對程櫻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冷漠殺手而言她不應該有此反應,道理貌似無措,可惜她終究不是機器人,她也有感情,也有喜怒哀樂,有句話說的好,哪怕在討厭某人可當與其相處久了,時間一長雙雙終會成為朋友,成為伙伴,確實,姚付江剛登車那段時間程櫻確實真沒拿他當回事,通過觀察她亦曾認為對方也只是個沒啥能力普通人,這種人并不適合詛咒空間生存,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死在靈異任務中,猜測如此,不料一場場任務下來,程櫻顎然的發現自己錯了!
錯的離譜,大錯特錯。
在其眼中本該活不了多久的姚付江竟硬是奇跡般堅持下來,在一場場靈異任務中存活下來,不僅如此,伴隨著時間流逝姚付江本人亦在不斷進步,青年逐漸克服了自身膽小毛病,逐漸學會了資深者處事方式,且最為難能可貴的是,無論青年如何進步,他那顆善良之心卻始終未變,通過努力,他獲得了程櫻信任,被這位高冷殺手認可,典型例子便是何飛因離魂而陷入昏迷的那段時間里,程櫻就曾把照顧何飛的任務交付于姚付江,以上種種不一而足,無一不代表信任,幾乎很難接納同伴的程櫻至此將姚付江視為信賴伙伴,人心隔肚皮,世間能得到一位信懶伙伴真可謂難能可貴,結果……
伙伴是找到了,信賴是建立了,可萬萬沒有想到,姚付江卻死在這場靈異任務中!
回憶至此,此刻的程櫻雖沒彭虎、錢學玲又或是陳逍遙那樣反應激烈,但不知不覺間女生還是在愈演愈惡烈的難過悲傷中閉上眼睛就此沉默,沉默片刻,女生輕微開口,最后低聲說出了一句話,一句旁人無法聽到的沉吟低語:
“付江兄弟,一路走好。”
現場氣氛經久沉默,車廂環境壓抑死寂。
而在這現場一片抽泣與沉默的壓抑氣氛中,或許僅有某眼鏡男是唯一一個對姚付江之死基本沒有反應者,男子神態淡定,表情依舊如常,看不出半絲情緒,目前依舊維持著面無表情,以一種毫無情緒波動的狀態同端坐地面的何飛互相對視著。
見青年神態憔悴目光失神,待提出問題后,趙平頗有耐心,他并急于對方立即回復,而是躬身彎腰朝青年伸出右手,注視著男子所伸手掌,何飛先是一滯,猶豫數秒,最終伸出手臂,被趙平一把將拉離地面。
確認對方情緒有所好轉,微微抬手,扶了扶鼻梁金絲眼鏡,然未等眼鏡男接下來要說些什么,對面現已離地起身的何飛卻搶先用一副失落表情低聲道:“都怪我,是我的責任,雖說當初我倒是曾察覺出紅圈不對勁,可我終究陷入猶豫從而導致未曾斬釘截鐵放棄任務,所以,所以才會在猶豫不決中和姚付江共同踏進任務陷阱,是我的錯,如果當初我能干脆果決一點,要是能直接放棄保護任務的話,他就不會……”
不等何飛把話講完,趙平手臂再次伸來,這一次,手掌拍至肩膀,頗有力度按了按青年。
注意到對方動作,何飛略顯詫異,目光投向金絲鏡片,而趙平則如同明白了什么般緩緩搖頭,其后用一副若有所思表情對其默然否定道:“你不用在說了,通過你剛剛所言內容我現已基本猜出大概,事態發展也極有可能不同于現實所言,畢竟以我對你那謹慎性格的了解,你,應該不會如此大意才對。”
說到這里,眼鏡男稍稍一頓,接著雙目微瞇,身體近前,最后將臉湊至何飛耳旁低聲補充道:“如果我所料不錯,應該是他硬拉你進去的吧?”
這……
聽罷,何飛不由愣住,而趙平則繼續低聲道:“正是基于此點我才會說姚付江之死你沒有責任,當然了,既然姚付江已經死了,出于對死者的尊重我也不可能把這件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的事公布于眾,所以你不用自責,在我看來目前的你……不,包括我連同所有人在內我們目前需要的是休息,有事大明天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