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向聰明的空靈而言,陳逍遙話中意思少女瞬間就聽懂了。
毫無疑問,痞氣青年的打算可謂合情合情,正如上面曾說的那樣,執行者主動接觸綿羊不知道會不會被攻擊,萬一被攻擊那么接觸者必定生路渺茫,一旦空靈死亡,那么所帶來的后果必將是毀滅性的,由于陳逍遙本就體能精力瀕臨最低點,空靈死后,就算羊群不攻擊未曾接觸它們的陳逍遙但近乎喪失行動能力的陳逍遙也依舊死路一條,畢竟以他目前狀態來看他現已沒有精力多做思考,同樣亦體力繼續前進,既然如此,那么最好的應對方式便是調轉位置,由他這個半死人來當試驗品才是最佳合理選擇,這樣做即合理又極富等價比。
不錯,讓他陳逍遙來擔任驅趕羊群試驗品,萬一羊群被成功驅趕,有空靈在,對方好歹還能攙扶他繼續尾隨干尸螝繼續趕往出口,屆時還有生存希望,退一步說,就算實驗失敗,就算他被羊殺了也沒關系,體能精力遠比自己充沛的空靈至少還可另想他法,仍有存活希望,而這便是陳逍遙通過精打細算所得出的最合理方式,所以,他要代替空靈,代替少女驅趕羊群!
“陳痞子,你……”
心境在這一刻大幅轉變,思緒在這一刻涌現感慨,待琢磨出青年話中意思后,不知不覺間,空靈看向陳逍遙的目光逐漸產生了變化,少女可愛的臉孔除了明顯吃驚外更多的則是驚訝,震撼,乃至不可思議,她一時無法理解,很難理解對方為何要這么做?或者說世間真有這種人嗎?聽陳逍遙剛剛話中意思,對方雖談不上舍己為人,實則仍舊是一件對青年個人而言極為不利的決定,這種安排合理倒是合理,劃算倒是劃算,可問題是……他不怕死嗎?人類中當真有這種主動把風險攬在自己身上的人嗎?人性不都是黑暗齷齪的嗎?尋常人不都是寧可大家一起死也不愿為多數人犧牲自己才對,這才是真實人性,豈料眼前這名叫陳逍遙的家伙……
或許從面前少女那驚愕目光中隱隱猜測到什么,猛一咬牙,費力直起腰桿,陳道士才在深呼一口氣后在度微笑道:“咋了?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好不好?說實話吧,要不是因為你這小姑娘對我方團隊價值實在太大,否則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承擔這生死各半的危險任務,嘿嘿,看來當初你在列車對我說過的預言就真快應驗了呢,算了,不說這個了,單說你的價值吧,通過觀察,就憑你那雙眼睛你的價值便基本不在我之下,能用我這條半死不活的命換取你的繼續存活總體而言不算虧,更何況我也不一定會死。”
“呼。”
言至此處,長呼一口氣,頓了頓,青年臉孔微凝神色轉變:“當然凡事無絕對,假如,我是指假如,假如待會實驗失敗導致我被羊殺了,那么你要記住,不用為我收尸,立即掉頭離開,我不相信迷宮就這一只引路干尸螝,而你則要趁自己還有體力之際盡快找到其他干尸螝然后脫離迷宮,懂了么?好了,該說的我已說完,既然如此,那么……”
“呀哈!”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陳逍遙剛剛撂下話語之際,同樣還不等少女做出反應之際,宛如迅疾閃電,類似狂風暴雨,下一剎那間,陳逍遙動了,就這樣在猛然發出一聲大喝的同時干脆果決拔腿前沖,用盡最后力氣徑直前方羊群狂奔而去!!!
陳逍遙說跑就跑說沖就沖,完全不給旁人任何反應思考的時間,結果……
“等,等一下!”
空靈來不及了,來不及阻止,對方動作實在太快,快到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對方便已朝羊群沖去,她什么都做不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名原本連站都站不穩的青年竟會在爆發后擁有如此速度,尤其是最初的閃電狂沖更是大大出乎預料,不等說話,不等伸手,青年就這樣頃刻間脫離阻攔范圍,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晚了,如今她除了在后方焦急大叫外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陳逍遙,他下定了決心,已然下定決心的他自然不會按空靈要求乖乖停止,不,不是停止,就目前而言就算他想停也停不下來了,畢竟數米距離本就很近,加之拼盡全力所做沖鋒,狂奔的他距離羊群現已不足兩米,也就是說此刻就算他想收腳也來不及了,他本人亦只能在運動慣性促使下繼續向前繼續沖鋒!
確認結果不會改變,察覺事實基本注定,凝視著前方,看著至多再過兩秒即將撲進的羊群,這一刻,青年釋然了,心態釋然,身體釋然,臉恐不單沒有絲毫畏懼之色,相反,更多的是決然,還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悠然解脫。
(哎,這小姑娘的預言真他嗎準啊,我最終還是要死在這場靈異任務里,師父,對不住了,還有何飛,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羊羔子們!不想被做成羊肉串的就統統給老子滾!”.
距離瞬間接近,在即將撲至堵路羊群的最后一刻,陳逍遙發出最后大吼,大吼中雙腿用力縱身躍起,儼然試圖用身體撞擊羊群!
可惜,他失敗了。
并非他撞不動羊群,也并非他缺乏力量沖撞無效,而是他根本沒有撞到羊群,甚至連接觸都沒有接觸到。
因為……
千鈞一發之際,就在陳逍遙即將縱身躍起乃至即將用身體撞擊羊群的最后一刻,變故突發。
忽然間,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驟然響起,巨響回蕩之余,一顆金屬子彈更是在同一秒突破音障直射而來,其后就這樣準確無誤命中陳逍遙,射中了青年那正欲躍起的右腿。
“嗚啊!”
血花飆射,慘呼震天。
因子彈沖擊力實在太大,剛一命中右腿,青年當場痛呼當場哀嚎,整個人宛如一條破麻袋般瞬間倒飛而回,徑直仰面而倒!
是的,他失敗了,他那原本舍己為人的感人英雄劇情被這顆突如其來的子彈打斷,他那瀟灑躍起的帥氣身姿亦同樣被子彈中止,結合本就虛弱不堪,遭此重擊,倒地剎那間,陳逍遙當場昏迷,就這樣在下一秒來臨之際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整個人徹底不動了,模樣可謂凄慘,結局可謂悲壯,但唯有一點不可否認,那就是……
正因子彈的關系,陳逍遙最終沒有接觸羊群。.
噗通。
沉悶落地聲響起,痞氣青年不動了,僅僅只來及慘叫一聲其后便仰躺地面不省人事,除此以外,由于槍聲出現太過突然,直到陳逍遙昏迷數秒,后方少女才堪堪從最初的震驚中勉強掙脫強行回神。.
回神之際,目光本能轉移,投往巷道盡頭,越過停滯干尸螝,越過昏迷陳逍遙,越過堵路羊群,閃電般凝視前方。
不錯,剛一回神,空靈便本能抬頭,忙朝槍聲所傳方向看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人。
入目所及,就見羊群后方多出一名男子,一名相貌斯文的男人,一名身著白領襯衫西褲皮鞋的眼鏡男子,此刻,男人置身于巷道之外,正一邊持著把烏黑手槍一邊用面無表情盯著走廊。
和陳逍遙一樣,那人空靈同樣認識,印象中正是那名叫趙平的資深者!
事態發展往往出人意料,就在陳逍遙打算飾演英雄舍己為人的最后一刻,他那即將銘記史冊的過人壯舉被趙平用干脆利落予以打斷,當然以上種種現已不是重點,重點是誰能想到本該置身于迷宮別處的眼鏡男會冷不丁現身于此?
懷揣著些許驚愕,尋聲看去,空靈率先發現了男子,不,不對,莫名現身的并非僅有眼鏡男一人,身邊還存在著另一人,此刻,那人正被眼鏡男架于身側,看模樣似乎昏了過去,雖說垂著腦袋看不到相貌,但從其衣著打扮來看,不是何飛還會是誰?
同一時間,暫且不談少女如何錯愕如何驚疑,對面,掃了眼現場環境,看了眼走廊內部,見陳逍遙徹底昏迷倒地無所反應,趙平有所動作,當先收槍入懷,其后又將昏迷何飛隨手甩至地面,接著,眼鏡男轉身就走,就這么一言不發趕往右側,走向空靈視野所無法觸及的右側過道,伴隨著一陣腳步響動,時間不長,大概十數秒后,腳步由遠及近,眼鏡男拖著一名全身抽搐的胖子在度回返路口。
那人空靈依舊認識,不單認識且印象頗深,非是他人,正是不久前和自己一同登車的新人喬凱迪,那名曾被她用小鋼珠連續坑過兩次的新人胖子。
唯一不解的是,為何喬凱迪如今會變成這樣?
然而……
未等少女琢磨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對面,待將胖子拖至路口后,下一刻,驚人的一幕瞬間發生:
呼啦。
眼鏡男伸出雙臂拽起對方,旋即猛然發力,就這樣把喬凱迪徑直推向前方,推向對面,推向兩米外那橫欄路口的堵路羊群!!!
不知是不是錯覺,推人過程中,少女發現男人嘴角亦在不經意間露出了一抹殘忍笑意!
噗通!
結果和預料眾幾乎相同,被如此用力一推,喬凱迪本就頗為肥碩的身軀就這樣準確無誤栽入羊群,當場砸翻了數只綿羊,然,事情并未結束,遠遠沒有結束,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肥胖青年跌至羊群之際,接下來,一件讓空靈目瞪口呆乃至驚恐異常的事情發生了……
“咩,咩咩咩!”
顏色由白轉黑,轉化迅如閃電,胖子身體剛一觸碰綿羊,頃刻間,伴隨著一通亂叫,下一秒,八只綿羊開始突變,所有綿羊集體變色,原本包裹身軀的純白毛發就這樣瞬間轉為黑色,不僅如此,待八只綿羊變成黑色后,這些原本人畜無害的小動物亦隨之而來性情大變,當場如一群餓狼般紛紛轉身蜂擁包裹,將喬凱迪圍于正中的同時張口就咬,紛紛用牙齒咬住胖子身體各個部位,隨后開始拖拽,開始移動,八只黑羊如一群螞蟻般拖喬愷迪離開路口,一邊撕咬拖拽一邊離開路口拐入左側,不消片刻,喬愷迪與那群黑色身影就這樣在羊群移動中漸行漸遠,直至隱沒于遠方走廊。
羊群竟拖著喬愷迪離開了!?
而同樣的,由于羊群主動離開,早先還看似無解的堵路絕境亦就此解除!.
沒有人知道羊群打算把喬愷迪拖往哪里,但空靈還是從剛剛那一幕中快速得出結論,兩條驚人結論:
第一,綿羊的確不會主動觸碰或主動攻擊執行者,可一旦執行者主動觸碰綿羊的話……那么就等同觸發死亡鍥機,觸發嚴重后果,后果是什么?后果是,凡觸碰綿羊者皆會導致綿羊黑化繼而遭到羊群攻擊,最后被黑色綿羊拖走。
第二,眼鏡男在幫自己,她個人雖不清楚眼鏡男如何獲知此事,然很明顯,單從其剛剛行為來看對方便屬于實打實幫助自己,正在營救她和陳逍遙兩人,但是……
但是其所采用的營救方式在一般人看來卻實在太過沒有人性了,對方居然拿活人充當工具,拿隊友生命充當驅散羊群的一次性消耗品!
鏡頭回轉,視角轉移,就在面色微變的空靈同與眼鏡男陰冷目光互相對視時,迷宮另一個地點,同樣也就是眼鏡男來時必經之路中,目前亦上演著一幕畫面,一幕與空靈剛剛所見內容相差無幾的畫面
偌大迷宮內,某條寂靜巷道內,一只全身漆黑的綿羊正拖著一人緩慢移動著,拖著一具胸口赫然多枚血紅槍眼的尸體朝某一方向接連移動著。
很顯然,從尸體胸口槍眼與后方那條因拖拽而殘留一地的血漬便可以一眼看出這人已死,死的不能再死,死亡方式更是被火藥武器迸射而出的子彈擊殺,如靠近觀察,定睛凝視,還可進一步尸體有些眼熟,咖啡色上衣,中等身材,不算太高的個頭,總總一切證實著他是名執行者。
死者非是旁人,赫然是不久前曾跟隨引路綿羊離開的吳俊佑!
可,詭異的是……
如今吳俊佑已經死了,已然化為一具沒有生命的死肉尸體。
沒有人知道他死于何人之手,同樣亦不清楚為何死后原本為其帶路的羊會變為黑色而后而拖著尸體繼續移動,不過,縱使得不到第一條問題答案,至少獲得了有關綿羊的第二條疑問結果。
答案很快揭曉,在黑色綿羊的連番拖拽中一點點靠近結果。穿越巷道,頻繁折拐,待留下一條綿延無盡的血紅細線,待黑色綿羊拖著吳俊佑尸體在度拐過了幾條巷道后,最終,一扇極為醒目紅色房門出現于巷道正前方。
拖拽著尸體,黑色綿羊逐步接近房門,伴隨著距離接近,原本緊閉無聲紅色房門亦瞬間感應到了什么般自行開啟。
吱嘎。
很快,黑色綿羊就這樣拖著吳俊佑尸體徑直步入房門,徑直隱沒于門內漆黑空間。
緊接著,待綿羊與吳俊佑尸體雙雙進入之際,房門在度關閉,然后,門內傳來聲音,傳來響動,如靠近細聽,會隱約聽到一串細微不可聞的牙齒咀嚼聲。
事情并未到此結束,那是因為,除聲音外,現場另有一處細節變化則也是此刻悄然出現,那就是……
過了一會,當咀嚼聲逐漸消失時,門把上方,那原本頗為明顯的圓形黑洞亦在眨眼間驟然消失。
價值,哲學概念詞匯,屬互相關系范疇,從認識論來講是指客體能夠滿足主體需要的效益關系,是表示客體屬性和功能與主體需要間的一種利益高低關系,此類關系在哲學范疇內具有普遍性和概括性。
有關于價值高低,哲學界并無準確衡量,具體高低與否往往取決于評判者個人視角。.
任何人都有其存在價值,區別不外乎高低,不外乎多寡,縱使某人生性懶惰廢物至極,實則仍有其價值所在。
通過觀察,你可以對一個人進行價值評估,從而得出結論,最后加以利用,直至采用人為方式在某一特定情況讓其發揮出應有價值。
看似解釋繁雜,實則僅僅只是計算,一種不摻雜絲毫人性的理智計算方式,以絕對公平的兌換比所進行的合理使用方式。
對于性價比較高者往往盡可能予以保留,對于性價比較低者,關鍵時刻則可以讓其釋放出最后余光,從而在綻放自身的同時為他人照亮前進道路,如此,何樂而不為?
果不其然,隨著攔路羊群紛紛離開,原本因道路被阻從而停止前進的干尸螝重新移動開來!
如最初那樣,干尸螝無視他物,無視一切,就這樣以懸浮方式沿走廊繼續向前,以既不快也不慢的速度穿梭于迷宮巷道。
見狀,扶了扶鼻梁金絲眼鏡,趙平側身讓道,讓過干尸螝,而后彎腰伸手在度架起何飛,同樣的,結束過對視,確認完現場,空靈亦緊隨其后跑到昏迷倒地的陳逍遙身前忙碌匆匆,一通努力下,少女將青年背至后背,結果可想而知,陳逍遙雖說體格中等不算太沉,可畢竟也是名擁有一百多斤的成年人,一背之下,頃刻間,對方全身重量就這樣全壓在少女那柔弱身軀,總體非常沉重,不過少女卻還是咬牙撐繼而毫不猶豫抬腳就走,仍如最初那樣緊緊尾隨,尾隨著干尸螝一步一趨賣力向前,很明顯,少女深知機不可失的道理,既然跟著干尸螝有希望能找到出口,那么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放過唯一機會。
至于趙平……
他一直沉默不語,從最初現身到綿羊撤離再到此刻螝物恢復,整個過程不言不語,和少女一樣雙雙維持著死寂無聲,此刻,他正攙扶何飛站立路口,鏡片下,一雙冰冷的目光正死死鎖定著后方少女,目視著少女動作,注視對方將陳逍遙背離地面,注視著對方背負青年脫離巷道途徑身前。
如上所言,在眼鏡男冷若寒霜的目光主時鐘,空靈身背一人途徑身前,走動過程中,少女自顧自尾隨螝物,期間沒有說話,甚至連看都沒看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眼,就這樣一邊跟著緩緩漂動的干尸鬼一邊背著陳逍遙朝前方巷道踱步而去。.
以上畫面統統屬實,然事實上仍有一處細節沒有被趙平所看到,那就是……
當少女途徑男人身側,當身體越過對方,當對方視野徹底看不到自身臉孔之際,空靈嘴角微揚,露出笑容,可愛面孔瞬間擺出一副明顯無比的得意笑容,就好像通過某種考驗般喜形于色得意洋洋。
揣摩是一門藝術,同樣為一種聰明人必備處事手段,通過剛剛遭遇,空靈瞬間看出一切,瞬間明白一切,別看表面無事,可她仍清楚的知道自己剛剛沿螝關門關走了一遭,剛剛是生是死則全部掌握于自己手中,結果,她通過了測驗,通過了考核,在全程不發一言的情況下單憑舉動贏得了某人暫時性認可。
噠噠噠,噠噠噠。
腳步漸行漸遠,身影逐漸隱沒,直至隱沒于遠方拐角。
路口,趙平依舊凝固不前,待掃了眼空靈二人消失拐角后,接下來,眼鏡男做了件出乎任何人預料的驚人舉動。
按照常理來說,既然已知尾隨干尸螝有很大希望找到迷宮出口,那么眼鏡男最應該做的便是和空靈一起跟著干尸螝走才對,然而奇怪的是,目送螝物消失遠處,目睹空靈漸行漸遠,男人并未選擇尾隨,不單沒有跟著干尸螝走反倒架著何飛徑直轉移方向,徑直朝另一條左側巷道移動而去,而左側巷道則正是不久前黑羊拖走喬凱迪的離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