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三大營存在的神機營,是超然與五軍都督府的。三大營可以說,是永樂皇帝一手促成并建立發展起來的。
如神機營這等大軍,本該是作為皇帝心腹,駐守皇城內外的。但神機營卻又因其不同,不得不駐扎在西城那了無人煙的地方。
都是因為,神機營操持火器,但凡是一個不注意便會引發驚天的災難。誰也不敢,將這等大殺器,放在皇帝睡覺的地方。
若是哪天沒留意,說不得整座皇城都得塌了。
朱瞻基與小堂弟朱瞻壑交談完之后,便沒有多做停留,帶了張天、朱秀和幾名日月堂的少年,便直奔城西神機營駐地。
自今日下了朝之后,神機營提督李彬就直奔大軍,安排一應事務。盡管陛下最終沒有讓文官們插手神機營的事情,但還是派了太孫過來。
于情于理,李彬都要在營中先行準備好。
朱瞻基還未進神機營的大營,剛剛與眾人駕馬到了營門外,就看到神機營的大門豁然打開,李彬親自帶人從大營里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后一眾神機營將領,人人披甲,個個帶刀。
帶刀自然不是意圖殺害皇太孫,而是為了向朱瞻基展現神機營的雄風。
李彬官爵至豐城侯,又能坐到神機營提督的位置上,自然是勇武過人,戰功卓著。
朱瞻基懷揣著尊敬,立即翻身下馬快步上前,臉上堆砌著笑容:“只不過是按著皇爺爺的意思,過來看看新奇玩意而已,怎能勞動提督大人親自相迎。”
太孫很給面子啊!
李彬臉上也帶著濃郁的笑容,先是與一眾麾下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拉著朱瞻基就往大營里走:“前幾年陛下北征,我雖在神機營,卻還不是什么提督。當時就見太孫站在陛下身邊,絲毫不懼那北元賊子的沖殺,當時就心中知曉,太孫雖年幼,但也勇武過人。”
朱瞻基聽著李彬的拉近乎,絲毫沒有反感,搖搖頭道:“侯爺繆贊了,殊不知我當時實在是被嚇得愣住了……”
李彬與眾人頓時一愣。
然后齊齊的大笑起來,笑聲之中卻是沒有嘲諷,任誰都能聽得出來朱瞻基這也只是在開玩笑而已,若當真是被嚇得愣住了,皇太孫還會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嗎?
李彬接著說:“當時就想能認識太孫,只不過種種緣由卻是錯過了。近幾年雖然我與太孫都在京城,但卻也各有事務纏身。若不是借著這次機會,怕是難與太孫這般暢快交談了。”
朱瞻基:“侯爺與囯有功,就莫要太孫太孫的喊了。您與我父親一輩人,若是不嫌棄,便也叫我瞻基就好了。”
李彬又是一愣,念頭轉動,然后大笑起來,拍拍朱瞻基的后背:“瞻基這般,倒是讓我占了巧。”
朱瞻基見李彬也是一點就通的人,笑而不語。
于是,李彬更加的開懷大笑起來,心情當真好的不行:“走!我已讓營中武庫書吏整理賬冊,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送過來。”
說著話,李彬就將朱瞻基請到了大營里的中軍大帳內。朱瞻基等人進來一看,就看到大帳內早就準備好了各色點心,更有一鍋大鍋在帳中火盆上架起,里面大骨肉已經燉的稀爛。
“營里頭都是粗魯漢子,平日里就好這么一口,不過這還是在營中,你要是想喝酒也沒有。”李彬笑著解釋了一句。
朱瞻基上次隨朱棣北征的時候,也是經歷過這些。就連皇帝,也能在營中和普通官兵,在一口大鍋里撈肉吃,他也沒有嫌棄什么。只要沒違反軍規,在營中飲酒怎么都無過。
只不過此時朱瞻基心里還有事,謝絕了李彬讓其休息片刻的好意,擺擺手:“皇爺爺交代的事情,還是要辦的。等武庫那邊我去看過了,再與侯爺好好聊聊。”
李冰無有不允,連連點頭,他也沒有在帳內多待,又帶著朱瞻基走了出去,向著營中深處過去:“陛下交代的事情自然是重要的。我這會兒也是好奇,這次將作監又弄出什么厲害火器了。要是弄的好,說不得下次我大明便能一舉覆滅北元,瞻基到時候便可縱馬漠北千里。”
少頃,朱瞻基和李彬便帶著一眾一眾武將到了武庫位置。
神機營武庫禁火,周圍百步之內空無一物,庫房四周搬滿了一口口大缸,缸內時時刻刻都裝滿了清水,以備急用。
庫房外,一隊神機營官兵正在照常戒備。大家都知道,今天皇太孫要過來清查武庫,所有人都聚在了外面,想著會不會祖墳冒青煙被皇太孫看中。
然而,誰也不知道,此時在這神機營武庫庫房之中,一道人影劃過。
誰也不知道,這人是什么時候進來,也沒有人知道這人是從何處進到武庫庫房內的。看這人身上的裝扮,也不是神機營中的人。
這人在庫房里似乎已經翻查了好一陣,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一個個圓木桶排列堆砌整齊,上面罩著防水的油布,貼著禁條。
這人渾然不顧直接將禁條撕開,接連撬開好幾個木桶,頓時一股子硝煙味擴散開來。
這人滿意的點點頭,從懷里取出一個火折子打開,輕輕一吹火折子冒出一縷細小的火花。
這人沒有立即動作,而是深吸了一口氣,耳朵里已經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他心里則是想到了自己昨夜拿到的一百兩黃金,還有一份出海的路引公文。
只要他此時將手中的火折子丟進木桶中,他的家小妻兒老娘,就能再拿到一百兩黃金,帶著一共兩百兩黃金和那路引公文出海,或南下或去倭國,足以過上安康富足的日子。
庫房外間的腳步聲越發的大了起來,這人再也不做停留,手中的火折子輕飄飄的丟進了眼前的木桶之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眼前爆發出一道耀眼絢麗的火光。這是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的,有這般美麗的事物。但是他清楚,他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庫房外面似乎傳來了神機營官兵的嘶吼聲,腳步聲也瞬間混亂了起來。
還有道年輕的聲音,在憤怒的吶喊著。
這人滿意的露出了笑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火藥爆發出的閃電和火花之中,整個人頃刻之間化為飛灰。
青空白日,平地一聲驚雷。
突兀的在神機營武庫位置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