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現站在院門口的,是在院子里跑動的兩個孩子。
小一點的孩子回著頭,看著大一點的孩子追趕著自己。嘭的一聲,撞在了一堵人墻上。
大概是跑的太快,撞得也就重了一些,小一點的孩子正要哭泣鼻子來,他抬起了頭就看到朱瞻基正面帶微笑的盯著自己。
將將要留下來的眼淚,被生生的憋了回去,已經緩緩張開的嘴巴,立馬是緊緊的閉上。
大一點的孩子趕了過來,先是一巴掌拍在了弟弟的后腦勺上,然后帶著弟弟,面對著朱瞻基畢恭畢敬的抱拳行禮。
“瞻墉、瞻墡見過瞻基哥哥。”
朱瞻墉、朱瞻墡兩個小孩,如同小大人一樣的對著朱瞻基合手作揖行禮。
朱瞻墉和朱瞻墡,乃是朱瞻基一母同生的血親兄弟。他們如今都未成年,所以自然不用按照大明的規矩,前往封地。
朱瞻基臉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拍拍兩個弟弟圓滾滾的腦袋:“今天先生們布置的功課都做完了?”
朱瞻墉、朱瞻墡兩兄弟偷偷的翻了翻白眼,沒想到自家大哥也變得和父親、母親一樣,整日里說著功課功課的事情。
不過老大太有威懾力。
大一點的朱瞻墉回答:“都做完了,今日里先生還夸了我和弟弟。”
朱瞻基點點頭:“不錯!等晚一點,哥哥讓人送你們一人一條小狗玩。”
朱瞻基本來只是很單純的,打算獎勵一下兩個小弟弟。
然而他哪知道,朱瞻墉和朱瞻墡一聽到狗,立馬是笑臉大變,一臉的驚恐。
朱瞻墡終究是最小的,忍不住可憐兮兮地開口問道:“哥哥……你要讓狗也咬我們嗎?”
???
朱瞻基一頭霧水,一臉蒙逼。
朱瞻墡卻覺得自己發現了驚天的大秘密,驚呼著道:“剛剛我和瞻墉哥哥都聽到了,你在前頭放狗咬父親,父親被狗咬的都慘叫不絕,慘絕人寰,慘不忍睹……”
朱瞻基輕輕的抽了朱瞻墡一巴掌,瞪著眼:“小屁孩懂個啥?東西沒學會,這成語倒是胡亂用起來了!”
朱瞻墡不甘示弱,梗著脖子嚷嚷著:“那你也是放了狗咬父親,現在又要放狗咬我們了!我不要狗!”
朱瞻基一臉黑線,轉頭看向一旁的朱瞻墉,這一看就發現,朱瞻墉同樣是一臉的悲愴,大概是覺得他小子也要慷慨就義,要被自家老大放的狗給咬爛屁股了。
這時候,剛說完京城里頭某個侍郎一口氣納了八個小妾的八卦的張氏,回過頭已經是看到了站在一起的三個崽。
張氏臉上一喜,立馬喊道:“瞻墉、瞻墡,攔著你們瞻基哥哥做什么!是不是又屁股癢了!”
朱瞻墉、朱瞻墡兩兄弟頓時大生委屈,先是要被哥哥的狗咬屁股,現在又被母親冤枉,兩兄弟頓時嗷嗷的叫了起來,嘴里吐著讓人聽不懂的話,一前一后風一般的就竄進了后頭的屋子里面。
這兄弟兩大概是覺得,只要自己躲進了被窩里,母親和哥哥就找不到他們兩了。
在弟弟們面前慈祥的形象蕩然無存,朱瞻基心生尷尬,搖著頭走到了張氏面前。
作揖施禮。
張氏已經是讓人搬了一把椅子:“好好坐著!今天你個混小子,可是嚇我老身了!”
神機營出了那般大的事情,身為太子妃的張氏,斷然不可能不知道。
朱瞻基越發的尷尬,半個屁股落在了椅子上,嬉皮笑臉的討好:“您啊一點也不老,我還想著能再多幾個弟弟妹妹才好呢……”
張氏臉上浮出羞紅,翻著白側著臉咒罵著:“混小子越來越多沒有規矩,什么話都敢說!我現在啊,就想著什么時候能報上孫子了!”
朱瞻基頓時更加的尷尬不已,連忙岔開話題:“小妹呢?怎么沒有見到小丫頭?”
張氏有些恨鐵不成鋼,長嘆著說:“死丫頭,讓她學女紅不好好學,胡亂弄了一天,進了餐就睡下了。”
盡管將自己生的四個崽都罵了一遍,但任誰都能看得出太子妃臉上流露出來的驕傲和得意。
想想也是,如今這大明天底下,還有哪個婦人能有張氏的地位和尊榮?
她的公公是大明的皇帝,上頭也沒了婆婆管著。而她的丈夫,是大明的太子爺,未來的皇帝。她的兒子是大明的皇太孫,未來的未來的皇帝。
除此之外,她還有另外的一女二兒承歡膝下。
太子妃張氏,可謂是已到人生巔峰!
大抵是再無他求了。
朱瞻基笑了笑,想到了一些已經變得很是久遠的故事。
張氏則是打起了哈氣,睡眼朦朧的揉著腰。
“老了老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孩子們精力足。說是讓若微丫頭跟在你身邊伺候著,你卻成天的往外跑。
如今出事了吧,幸好蒼天保佑沒真的出事。
你們這些孩子去說說話聊聊吧,我還得盯著你那兩個弟弟洗漱好了才能安歇。”
悄無聲息的,朱瞻基恍惚間,發現母親張氏的眼角已經不知什么時候掛上了幾道淺淺的皺紋。
朱瞻基連忙起身,攙扶著母親,叮囑安慰著:“母親放心,往后不會再出這般事了。您就將心放進肚子里,活的長長久久,長命百歲,到時候兒子給您弄上幾十個孫子孫女,讓您看著就頭疼。”
張氏抽了兒子的胳膊一巴掌:“還是沒個正經,你先成婚了再說什么幾十個孫子孫女的!
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只管說,讓你爹你爺爺去說親。
就是咱們宮里頭這些個丫頭,看上了也無妨。就說若微丫頭,性子也是極好的……”
張氏的話還沒有說完,耳邊就聽到一絲微弱的冷哼聲。
太子妃連忙閉嘴,推開了朱瞻基,自去歇息。
朱瞻基甩甩手,姍姍的看了看剛剛哼哼的紅衣,然后又看了看一旁已經被母親說的滿臉通紅的孫若微。
嗅了嗅鼻子,一股子被百年老窖還要濃郁的酸味彌漫的到處都是。
朱瞻基也不說話,轉身背手,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紅衣和孫若微二人,便輕步慢搖的跟在后面。
半響,紅衣開口:“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想起你還欠我好幾頓紅燒肉呢!
你要娶若微就娶,她沒脾氣,性子好,才不會管你天天往秦淮河那邊跑呢。”
本姑娘絕對不是在解釋什么!
哼!
說著話,紅衣心里卻是越發的不得味。
不由暗自后悔懊惱。
自己已經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對……對……他是不是……太冷漠了……
想著想著,紅衣的臉也如身上的衣裳一般紅艷艷的。
少了幾許冷酷和不近人情,多了些少女本該有的嬌羞和……
孫若微羞澀不已,拉著紅衣的袖子一頓晃蕩,輕輕的踱著小腳。
“做!給你做!”朱瞻基轉身停下腳步,叫喊著。
沒有反應過來的兩個丫頭,差點點就一頭撞進了朱瞻基的懷里。
朱瞻基瞪著紅衣,滿臉的兇神惡煞:“這就回去給你做糖醋排骨!醋溜藕片!糖醋鯉魚!老醋木耳!醋蒸雞!醋丸子!醋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