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們是忠心的。
所以,他們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對的。
至少從理論上來說,大佬是不會有錯的。
一旦權力的金字塔成型,文字和語言便掌握在了塔尖的那些人手中。
在大明英明神武的皇太孫帶領下,內閣四大臣會同五軍都督府十位左右都督們,進行了一場和諧而友好的深度交流會談。
會場上氣氛祥和,井然有序。
在大明皇太孫的主持下,諸位大佬們嘔心瀝血、心神俱疲,終于是將京察軍隊的示意給條條目目的確定了下來。
皇帝的大印加蓋在圣旨上,明發朝廷各部司衙門,存檔深宮。
邸報頭條京察大明軍隊,瞬間通傳整座大明江山。
錦衣衛衙門,大門緊閉,攔下了無數想要說情的武勛功臣。
東宮的門檻石,短短數日就變得光滑透亮,表面的包漿圓潤細膩。
各地的私信,如雪花一樣飄向南京城,進到五軍都督府左右都督們的府上。
非是科舉年,天下各地的學子,已經在向京師出發。
內閣是他們心中圣神之地,不容踐踏蒙塵的。
內閣便如同翰林院一般,只該是他們這些寒窗苦讀數十年,窮就圣賢文章的文人士子,方才能踏足其中,暢談大明的江山社稷,替圣天子牧守天下九州。
應天各座城門最近忙碌的不行,每日里車水馬龍,人們摩肩擦踵川流不息。
累得城門將們數日未曾再進王寡婦、張娘子、崔小娘家的后門。
聚寶門內南門大街旁,臨街的酒樓上,一處雅間窗臺張開,有人隱隱約約看向街面。
南門大街上剛過一批相聚一起的入城士子,此時又來了一批讀書的年輕人。
他們裝扮的風度翩翩,手中或持扇,或握書,當真是無聲自有書香氣。
搖頭晃腦之間,便能引來那些閑逛的小娘子們一陣桃花眼,暗送秋波,好不霏糜。
“只今日,這聚寶門便進了不下百名士子了吧!”
窗臺后,有人聲傳來。
朱瞻基輕笑一聲:“無大事,應天也就這聚寶門進來的士子最多。”
雅間內,出了朱瞻基便是內閣首輔胡廣,與這旬輪值內閣的張輔。
胡廣面帶不安:“士子們終究是年輕氣盛,如今京城里進了這么多人,難免會惹出些亂子來……”
朱瞻基厭惡的看了眼街面上招搖過市的大明士子們,重重的將窗戶關上,坐回自己的位子,拿起已經盛滿酒水的酒杯一飲而盡。
“若是他們當真是來京城鬧事的,就該走正陽門,而不是這聚寶門!”
聚寶門內,內秦淮河橫穿城池,兩岸春色無限好!
胡廣臉上有些掛不住,怎么說街面上的那些入城士子,也是大明讀書人的種子。如今卻被皇太孫暗指為,借反對武將輪值內閣,而來京城尋花問柳。
張輔在一旁默默的嘬酒,好似不知的說:“細細想來,也確實該走正陽門才是,不過數百步便能到洪武門。六部、五軍都督府及各部司衙門,也盡在正陽門后。倒是走這聚寶門,要繞上一大截了……”
說完,張輔也不管首輔大人漆黑一片的臉色,將嘬了半天的酒杯微微揚起,同樣是一飲而盡。
胡廣長嘆一聲,他是內閣首輔,亦是文臣魁首,更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他不得不繼續開口:“若不,老臣派了人去勸說一二?或是,借講學之名,將他們都給叫進國子監或是翰林院?”
又是將熱血年輕人關進學堂里這招?
朱瞻基微微一笑,果然對付年輕人的招數,同樣是自由以來哇~
他搖搖頭,無所謂的道:“既然都讀了這么多年書,就該知曉什么是規矩!若是連規矩都不懂,將來又如何能讓朝廷信任他們!”
首輔大人的臉色瞬間一沉。
這是要找出幾個挑事的,殺雞儆猴?
若當真是這樣,只怕這次會有不少人,還未開始的仕途就要終止于足下了……
胡廣心中一沉,連忙不顧身份的開口:“老夫親自前去勸勸他們,莫要忘了規矩。”
首輔大人連稱呼都改了,這是要動私人情面了。
朱瞻基依舊是搖搖頭:“您老這些日子勸說那些持有反對意見的官員已經夠累的了,皇爺爺可是說了還要您在內閣待得久一點。若是我讓您老受了累,怕是皇爺爺繞不過我了。”
胡廣還想開口求情,張輔見狀,立馬出聲:“直隸三名衛所指揮使瀆職,如今已緝拿在案,交由錦衣衛北鎮撫司審查。
我等當初只覺得下面的人就算偷偷摸摸沾些好處,卻沒想到竟然已經如此不堪。若是一早知曉,我等當日就該立馬認下這京察的事情!”
心里想著請求的胡廣,聽到張輔這般說,立馬是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給生生的咽了下去。
張輔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首輔大人卻是聽得明明白白。
我們軍方都認下這京察了,更是短短數日就揪出了三名正三品的指揮使,后面還在繼續查。你們這些文官讀書人,難道就要包庇自己人?
深思良久,胡廣顯得很是沉重的嘆息一聲,嘴里低低的念叨著:“都是讀書種子啊……”
朱瞻基淡淡的說:“我大明億兆百姓,能讀得起書的又有幾人?穿著綾羅綢緞,不知饑寒……已是邀天之幸,若是再不知道規矩,就該老老實實讀一輩子的書,免得在朝廷里惹出笑話來。”
終究,朱瞻基沒有將那不納稅的話說出口。
眼下還不到時候啊……
胡廣目光閃爍,最后還是化為一聲長嘆。
朱瞻基沒管首輔內心在想什么,向張輔詢問:“最近北邊可有消息傳回來?阿魯臺可還安穩?草原上的北元余孽,可以異動?”
每逢中原動蕩,周邊賊子必然生事。
他們便如同那草原上最陰狠的豺狼,當老虎健壯的時候,只會乖乖的臣服,匍匐在地上不敢動彈。
可一旦這頭老虎生病或是年邁,他們便如同螞蟥一般粘上來,然后叫囂著他們才是這天底下最勇猛的人。
殊不知,中原鼎盛之時,他們那如同喪家之犬般的狼狽模樣。
朱瞻基在內心,給那些總不老實的異族,打上了一個斗大的標簽。
張輔搖搖頭,想了想:“算算時日,成國公帶著人快馬加鞭,再有幾日便能到北平了。有他坐鎮九邊,北邊就不會出亂子。阿魯臺是個聰明人,不會這個時候惹事。”
朱瞻基點點頭,他最怕的就是北邊出亂子,其他地方都好說,一旦北邊出了亂子,整個大明都得震上一震。
沉吟片刻,朱瞻基再次開口:“我雖然協辦錦衣衛,但難免接觸時日短暫,能信賴用得上的人太少,各地的衛所數量眾多,還得勞煩國公多調些人手協助。”
張輔沒出聲,點點頭,算是答應了這事。
一旁,首輔大人依舊是眉頭緊皺,滿心憂愁,生怕那些進了京師的士子們,會鬧出什么事情來。
一時間,酒水清淡無味,菜肴無色無相。
首輔大人,覺得好生的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