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色的大幡無風飄揚。
猩紅仙光氤氳長空。
霧與玄交織成大道不朽的法,如漫天星斗揮灑成河,倒提釘錘的鬼神安靜眺望寂寥的夜空,血雨在陣陣嗤嗤聲中蒸發成不滅的仙罡。
敵人伏尸腳下,埋骨仙路。
雨水淺淺,也只是讓紫黑色的指甲陷入其中,并未沒過腳踝。
寂靜還在持續。
沒人知道站在星空下的鬼神在想什么,然而已經再也沒有竊竊私語和莫名的揣測。
敬畏,甚至是恐懼,像是漫天的大霧籠罩了所有人。
如果說曾經的涂山君只是聞名于世,那么現在就是震動天下。
西方的佛老迫于威壓也不得不讓路,大族的老祖屠之如殺雞宰狗,簡直就像是再世的天帝,只可惜他也和天帝一樣,沒有多少年好活。
這或許令人惋惜,同時也讓許多的大神通感到十分慶幸。
強者,
還是活在傳說中的好。
他在想什么?
或許是對自己無雙戰力的感嘆,亦或是對生命流逝的觸動,甚至有可能是因為大恐怖即將來臨的思索和辨認……。
沒有人打擾。
哪怕是三教中的強者也同樣沉默,這是修行路上對至強者的尊敬。
偏偏沒有恐懼。
沒人會認為他恐懼死亡,那面容上的淡然是偽裝不出的。
迫使燃燈老佛讓路也不僅僅是涂山君強大的實力,還有平靜中蘊含的瘋狂。
佛不敢賭,不敢拿西天極樂世界去賭。
涂山君并沒有想那些事情,他只是平靜的看向遠方,憑著現在的神眼,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看穿億萬疆域,洞悉廣袤星空。
他在尋找,尋找中土的方位。
既然已經斬滅叛亂的大修士,也該去了結當年早早結下的因果。
這是他曾經許下的承諾。
“三五百招,足矣!”
沙啞空靈的帝音波紋般緩緩暈開。
凝固的氣氛宛如融化的堅冰。
“教主神威堪比昔年天帝,又得天帝傳承,開辟幽冥地府,定生死,劃陰陽,輪回天下,此績震爍古今,為大神通!”燃燈老佛拱手的同時繼續說道:“可是仙路貴生,教主殺戮過甚,只怕晚年堪憂啊。”
“須修身養性,少造殺孽,方有緩和。”
涂山君微微側目,他沒想到燃燈會贊嘆他的功績,并且提醒他大恐怖來臨。
明明前一秒他們還敵對,劍拔弩張的氣氛可以凍結時空,下一秒,燃燈老佛就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笑呵呵的拱手祝賀。
這樣的氣度涂山君學不來,他向來是憑自己喜惡做事,若是有了摩擦也不會轉頭就笑呵呵的開口。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西方界服軟,他也不打算繼續追究。
概因自己確實沒有太多出手的機會。
如果現在他現在就封山的話,確實能夠減緩消失,也只是減緩罷了,他已經能夠到冥冥中的迫近,自大恐怖出現的那一刻就沒有回旋的余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步步的落入深淵,然后消失。
怪不得那么多大神通除非是特別重要的時刻,否則都不愿意愿意出手。
這樣看來,三花大道君確實是這世間頂尖的戰力。
因為他們可以不用像大神通那么顧忌。
不過涂山君并不懷念當年。
弱小就是弱小。
正法明如來的神情頗有些復雜:“教主的道行毋庸置疑,只是,萬事小心……”
涂山君微微頷首:“多謝大士提醒。”
“阿彌陀佛。”正法明如來雙手合十行禮,隨后與眾佛陀一行離去。
“這位是……南極天尊。”祖翁神色有些奇怪,好像南極天尊與涂山君相熟。
“謝天尊援手。”涂山君道謝。
南極天尊失笑搖頭道:“教主客氣樂,同為道門中人,老夫出手亦在情理之中。”
卍奇皇亮著眼珠子。
“多謝古皇。”
盡管卍奇皇總有幾分幸災樂禍,不過人家既然站在自己這一方,涂山君也沒有厚此薄彼,大手一揮道:“還請諸位一定賞光羅都山大宴。”
“有勞。”
回去的路上,涂山君傳音問話:“還有多少法力?”
袖袍中亮起一雙眼睛,羽蛇的頭顱并未探出,說道:“沒有多少了,你這么肆無忌憚的出手,哪怕是大神通也根本抵擋不住。”
“也好。”
涂山君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沒有直接對合歡宗出手。
一是要等遁一的法力充足,二就是徹底打斷合歡宗的脊梁,以免合歡宗再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因此需要休整一段時間,準備萬全。
遁一分明從涂山君的語氣中察覺出了什么,聲音多了幾分顫抖的問道:“你不會還要出手吧?”
涂山君沒有回答他,只是說道:“盡快補充法力。”
“不能再出手了!”
“會死的!”
遁一大驚失色。
他是知道大恐怖的,但是因為成就大神通的時間短,其次就是沒有出手的機會,所以對此感受不深。
直到執掌尊魂幡,涂山君連殺數位大神通,更是追殺大族老祖至星空深處,退佛老而得神魂后,他徹底感受到大恐怖的迫近。
現在他才明白當日涂山君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遁一驚慌道:“不可啊,再有三五百招我們就會消失!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你還背負著那么多希望,那么多人的期望和承諾,還要成仙,就算你現在是掌天教主也敵不過大恐怖。閻魔皇所言也不虛,大恐怖會終結一切。”
涂山君淡淡地說道:“要成仙,總要面對大恐怖。不僅僅是出手越多的問題,修為越高越是如此,三教祖師不露面就是這個原因,除非殺修士來緩解,可是凡是被我所殺的修士,我更傾向于收入魂幡成為我的道行。”
“也就沒有修士身死來緩解大恐怖。”
遁一沉聲說道:“可以不收走他們的神魂,讓他們歸入天地。”
“不行。”涂山君的面色平淡至極。
“為什么?”
“我需要力量。”
“你已經強大的難以想象,是真正的掌天教主,天下間的絕頂!”
“對,所以我該殺誰?”
遁一愣了一下。
“已經殺無可殺了,只能慢慢圖謀五天,進而一統天下。你以為三教祖師為什么始終分庭抗禮,是他們修為不夠嗎?不,是他們惜命,天帝不惜命,可是他也沒有一統天下,因此,我差不多也快到極限了。”
“要么躲,要么面對。”
遁一大怒:“你本可以克制!”
“克制?”涂山君哼了一聲,這個問題不該丟給他。
遁一頓時沉默,連憤怒的火焰都燃燒不起來。
半晌,遁一才開口:“我不想死。”
涂山君冷笑一聲:“由不得你。”
遁一眼中閃過恐懼和驚慌:“我不想死!”
他是想做幡主,等涂山君成仙帶他一把,可是現在,成仙還遙遙無期,大恐怖卻先一步來了。
連最壞的打算,入幡靜待天時都成了奢望,說不定在涂山君出完三五百招后,他就會和涂山君一塊消失。
‘天會收你!’
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以為憑借涂山君的實力,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強者也有強者的煩惱,現在他方才明白涂山君的糾結。
是啊。
明明已經走到第五步,距離成仙已經只剩下一步之遙,可是卻好像前所未有的遙遠。
在這種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完成自己的心愿就成為最重要的事。
偏偏,他覺得涂山君是在停滯不前的休息。
當兩人完全站在一塊的時候。
壓力宛如混沌的仙光將他完全包裹。
恐怖的窒息感讓他想要徹底逃離。
遁一從沒有這么挫敗。
生命倒計時的聲音似乎正縈繞在耳畔。
遁一運轉著識海,近乎于瘋狂的尋找解決的辦法,忽然,他的眼中閃過一點靈光,驚喜道:“你是兵器的器靈,不是人,從沒有聽說過有哪一件祖兵因為動用的力量太多而消失!或許破局點就在這里。”
涂山君道:“我并不是器靈,我是主魂。”
“有什么不一樣?”
“很不一樣。”
“最好的情況就是尊魂幡沒有損毀,大恐怖會消失我的意識和神智。”
遁一慘笑了一聲問道:“這是最好的嗎?”
“是。”
袖袍一緊,羽蛇神的身影被徹底遮蓋。
沒有再繼續思考,因為沒用,見過大恐怖的都死了。
“老天爺回來了!”
羅都山爆發山呼海嘯的歡呼。
一行人按下云頭踏入森羅大殿。
冥尊和太月皇對視一眼,拱手說道:“慚愧,跑了兩個,只逮住一個。”
余神開口說道:“老祖與五皇決戰的時候他們趁亂逃走了,其他兩個逃的太快,鉆入星空深處……。”
束縛在前的是那三位被救下的大神通之一。
“已經很不錯了。”
涂山君頗有幾分欣慰的點頭,他以為這三個都跑了,沒想到眾人還捉住一個,也沒有客氣,更無心思聽對方的遺言。
破開頭顱尋到神魂。
幡內再添一大神通神魂。
算上這一道神魂,魂幡內已有九位大神通的神魂。
只差最后一道就能湊齊極致的十方鬼帝。
不知能否對抗大恐怖。
不好意思太晚了點。
最近不知為何,總覺得弦崩了太久,越發不自在。
雖然靈山是懶鬼,照比其他作者更新又少,可是寫了這么久,也覺得有幾分勞累了。
本打算再更一章以作彌補,突然一口氣噎住,緩了許久,頗有些有心無力。如果無礙,明日會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