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兩大特務機關與江湖最大情報組織,如同屁股上被捅了一刀的公牛,“嗷”的一聲就狂奔了起來,一起發力窮搜天下!
海量三大組織的人員拿著放大鏡,一寸一寸的沿著江浙到路亭縣的八百里運河水道搜查,所有在那個時途徑運河周圍的習武之人、騾馬車隊,以及超過二十余人的人員聚集,都受到了三大組織的審查。
許多無辜的習武之人,上午才被樓外樓的人審問過,中午繡衣衛的人就找上門來,好說歹說才打發了繡衣衛的人,晚上西廠的人又摸上門來……
在江淮,甚至曾發生過三家一起找上了一伙自號黑云三鷹的山賊,對視了一眼后默契的聯手殺上山寨,三大匪首聞訊趕來卻被自報名號的三家人馬當場嚇尿的笑談。
每一個聽到這個笑談的江湖中人,大抵都能想象到那三大匪首聽到繡衣衛、西廠、樓外樓這三塊招牌時的劇烈內心活動:‘我XXX何德何能,能讓你們三家一起聯手來砍我啊?我他娘的是劫了皇綱嗎?我他娘就是劫了皇綱,你們樓外樓也不該來湊這個熱鬧啊?’
總而言之,就是楊戈虎視眈眈的盯著兩家大佬,兩家大佬虎視眈眈的盯著三家,三家虎視眈眈的盯著天下所有有能力做下此事的勢力和人物。
這都還沒有算上在各自地盤、搖旗吶喊的敲邊鼓的明教和白蓮教。
一時之間,整個神州江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連原先“車馬慢、十年磨劍一鳴驚人”的生活節奏,似乎都一下子快了許多,有許多無名之輩忽然成名,也有許多成名已久的江湖宿老忽然就身敗名裂,還有許多名不經傳的小勢力忽然起勢,許多飛黃騰達許久的大勢力突然分崩離析。
這就令很多消息閉塞,以及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練最強功的習武之人,重出江湖之后就只覺得自己仿佛不是擱家里待了三五月,而是三五十年……
也是在這個時候,天下群雄終于見到了楊戈這位新晉天下第一的恐怖影響力!
身不入廟堂,卻能讓整個朝廷都為他一人地動山搖!
足不履江湖,卻能讓整個江湖都因他一人兵荒馬亂……
他的確是沒有組建任何的勢力。
但他自身,已經是天下至強的大勢力之一!
“清一色對對胡暗杠開花!”
楊戈帥氣的一巴掌將幺雞拍在桌上,眉飛色舞的嬉笑道:“滿牌,家家六十文!”
“臥槽?”
“你肯定是偷牌了!”
“二爺牛逼!”
同桌的蕭寶七、流氓和跳蚤三人震驚的看著他手里那張幺雞,恨不得上前推倒他的底牌查一查這廝是不是詐胡!
這個送財童子,竟然也會做清一色?
連遠處正支著耳朵吃瓜的趙猹,都忍不住湊到楊戈身后,掰著指頭清他手里的牌。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楊戈驕傲的一揮手:“灑家已經悟透麻將至高奧義,看灑家接下來怎么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
“呵呵!”
“嘁!”
蕭寶七和流氓齊齊冷笑。
跳蚤悶著頭不敢開腔。
適時,客棧門外來了一名頭戴斗笠、背負長劍的劍客。
劍客背著劍走進客棧,站在前堂內環視了一圈后,目光一下子就鎖定了坐在大門右側的李青身上,笑道:“李道長,你果真在此!”
客棧內的咸魚們聽到這個聲音,漫不經心的往門口那邊瞥了一眼……自打李青來了悅來客棧后,來找他切磋的劍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們早就麻木了。
這或許就是欺負老實人。
明明楊戈這位天下第一就這么明晃晃戳在客棧里,卻鮮少有人登門挑戰過他,準確的說是除了李青之外,就沒有第二人了。
甚至連不服氣的雜音,客棧里的咸魚們都未聽到過。
反倒是李青這條不爭不搶的好脾氣咸魚,忙忙碌碌的跟個職業陪練一樣。
而且他稍有遲疑,各種“虛名之下其實難副”、“沽名釣譽”等等激將的言語就來了。
然而今日來的這名劍客,卻似乎有所不同……
與楊戈同桌打麻將的蕭寶七摸著麻將看了一眼,手里的麻將就掉在了桌上,失聲道:“臥槽,燕不凡!”
“八萬,胡了,清一色對對胡,四十文!”
“你也胡八萬?那我也胡了!清一色卡八萬加點杠,五十文!”
流氓和跳蚤齊齊一推牌,一臉壞笑的望向蕭寶七。
蕭寶七一臉懵逼的看了看三家的牌,嚷嚷道:“不是吧,一把三家清一色?”
楊戈看向門口那名徐徐摘下斗笠的精悍劍客,饒有興致的問道:“寶器,這就是你大師兄?”
這廝是華山派棄徒……因為偷摸修習別派武功而被逐出門派的棄徒。
蕭寶七撇了撇嘴角:“論入門時間,他還在我之后,就因為他武功高,所以他是大師兄。”
此言一出,站在楊戈背后的趙猹瞬間就聞到瓜的氣息,假裝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就是因為不服氣他是大師兄,才去偷學別派武功的么?”
這只猹雖然不會武功,但她對客棧里各路咸魚的底細可謂是了如指掌,且對各門各派的恩怨情仇也都有大致的了解,尤其是那些由男女情仇衍生出來的八卦,簡直是如數家珍……
倘若樓外樓不以武功強弱論資排輩,她去了高低也能混一間獨立辦公室。
然而蕭寶氣這種老江湖,哪里會上她的當?當下沒好氣兒的揮手道:“道上的事,伱少打聽!”
趙猹一計不成,再施一計,目光揶揄的望著蕭寶七拉長音調:“哦”
被一個小姑娘揶揄,蕭寶七掛不住臉,正要開口說點什么,李青就領著燕不凡朝他們這邊過來了。
“楊兄,這位乃是華山派高足燕不凡,為人正派、心情耿直,乃是北方武林正道中流砥柱。”
李青對燕不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向楊戈介紹道,接著再向楊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燕不凡說道:“燕兄,這位便是‘顯圣真君’楊二郎。”
燕不凡戳在楊戈身畔,看都沒有看一眼坐在他對面的蕭寶七,不卑不亢的抱拳拱手道:“在下燕不凡,見過二爺!”
說著,他解下背上的包袱,從中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木匣子捧在手中,雙手呈給楊戈:“久聞二爺急公好義、好善樂施,我華山派仰慕已久,這本《天刀秘錄》乃一百年前雄踞燕云之天刀門不傳之秘,留存我華山派已久卻無人承襲,家師顧鋒得聞不凡南行尋李道長切磋劍法,特命不凡攜此秘錄南下贈與二爺聊表心意,還請二爺不要嫌棄。”
楊戈看了看這位性情耿直的當世劍豪,再看了看將臉掉到另一側的蕭寶七,淡笑著拱手道:“貴派的好意,楊某心領了,只是無功不受祿,楊某與貴派又不是朋友,于情于理都不該受貴派如此禮遇,燕大俠遠來是客,小號無以招待,只有濁酒一壺、小菜三五,請燕大俠莫要嫌酒微菜薄……二掌柜的,還愣著作甚,還不請貴客上座?”
“這……”
燕不凡面色微變,似乎是沒想明白,楊二郎為何會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猶豫的還想再說點什么,趙猹已經擺出模式化的熱情笑容,向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領貴客上二樓雅座,請貴客隨我來。”
燕不凡只得再次向楊戈拱手道:“有勞二爺招待,不凡愧領了。”
說完,他就收起手里的木匣子,跟上趙猹的腳步往二樓行去。
李青和楊戈打了聲招呼,陪著燕不凡一起上樓去了。
“給錢給錢!”
待到趙猹領著燕不凡上樓后,楊戈攤開手笑容滿面的催促著同桌的三人給錢:“我好不容做一把清一色,休想賴賬!”
蕭寶七取出自己的錢袋,數了五十個銅板放到面前,擠眉弄眼的低笑道:“二爺,謝了!”
楊戈“嘁”了一聲:“別自作多情,又不是沖你……繼續繼續,爺今天要大殺四方,打你們一個三歸一!”
蕭寶七坐直了身軀,怡然不懼:“大家手上過,誰怕誰!”
“就是,哪有孩子天天哭,哪有賭徒天天輸?”
“再來再來……我這把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神仙也怕左手,你們倆可不能給二爺送牌嗷!”
“那個鱉孫才送!”
楊戈:“滿嘴順口溜,你們都想考狀元啊?”
不一會兒,去后廚下完菜單的趙猹就雀躍的回來了,扒拉著楊戈肩膀雙眼放光的小聲道:“二哥,李道長和那位燕大俠說吃完飯就去城外切磋誒,咱們一起去看看啊!”
楊戈晃動著肩膀避開她的爪子,興致缺缺的回道:“沒啥看頭,李青要肯認真跟他打,不出十招就能勝他。”
趙猹:“那李道長要不認真呢?”
蕭寶七接口道:“這你都不知道?略勝一籌、險勝一招唄!”
前堂里的咸魚們齊聲哄笑。
趙猹也跟著一起吃吃的笑,只覺得快活極了,她在宮里住了十幾年,都遠不及在客棧里的幾個月快活。
客棧里的咸魚們也有著和她相似的感受。
在他們踏入這間客棧之前,練武、出人頭地就是他們的全部生活。
雖然他們也時常感到迷惑,這個破武功為什么就非練不可!這顆破頭為什么就非出不可!
但他們并沒有多少時間停下來好好想一想,因為他們周邊的人好像都是這么過的,因為習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直到他們踏入這間客棧之后,他們忽然發現,他們曾為之絞盡腦汁、廢寢忘食的事一下子就變成了無足輕重的東西,反倒是那些曾經以為無足輕重的東西漸漸變成了重要的本領。
在這間客棧里……
你棋下得好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你投壺投得準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你骰子搖得好也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甚至,你會種田、你會織布、你會修房子,都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獨獨……
沒有人會因為你武功高就高看你一眼。
也沒有人會因為你名氣大就高看你一眼。
更沒有人會因為你有錢有勢就高看你一眼。
反正你武功再高、你名氣再大、你再有錢,也不會比這間客棧里最咸的那條咸魚更高、更大、更有錢。
在這樣舒緩的環境中,他們反而漸漸領悟了生活的真正意義,開始活在當下、開始知足常樂……
更荒誕的是,許多被關隘和瓶頸折磨的欲仙欲死的咸魚,在放平心態擺爛后,他的武功反而莫名其妙的突破了。
就像是水到渠成那樣。
又像是……他們其實早就能突破了,先前的關隘和瓶頸,一直都只是他們自己的心魔。
楊戈今日手氣很順,一路大殺四方,贏得蕭寶七、流氓、跳蚤三人都有些懷疑人生,疑心這廝先前是故意輸錢給他們打窩,為的就是今天收割……
就在三人瞅著他那張快要笑爛的臉暗自打氣,決心今天必須好好給這廝上一課,讓他知曉知曉現實險惡的時候,又有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客棧大門外,笑吟吟的沖楊戈招手道:“掌柜的,還有房間嗎?我住店!”
來人面容英挺,左眼眼角下有一條月牙形的刀疤。
楊戈看了一眼來人,順勢抓起鼓囊囊的錢袋起身:“上客了上客了,渺渺,接客啦!”
三人大怒。
“贏了就想跑?門也沒有!”
“別說門兒,窗戶都沒有!”
“你懂不懂賭桌上的規矩啊,輸家不說走,贏家怎么能跑路?”
楊戈墊著沉甸甸的錢袋,振振有詞道:“我憑本事贏得錢,我憑啥不能走?不服氣明兒再戰三百回合啊!”
“好啊好啊,這么玩兒是吧?”
“明兒不贏你個傾家蕩產,我牛字兒倒過來寫!”
“明兒不打五了,我們明兒打幺!”
楊戈搖頭如撥浪鼓:“打幺?太大了太大了,打不起打不起……”
遠處的來人一臉懵逼的望著這一幕,心說:‘你們難道不知道,他前不久又宰了一個宗師?’
應聲出來的趙猹望見來人也有點發怵,磨磨蹭蹭的上前賠笑道:“是沈、沈大人啊,你不會是來帶我回宮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