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過,金公主院線有三個大股東:雷覺坤、馮秉仲、陳榮美。
雷覺坤出身雷氏家族,有九龍巴士、九龍建業等產業,香港知名富豪家族。而另外兩個,都是多年經營戲院的老手。
馮秉仲除了股東,也是具體負責事務的管理者,此刻,他正對著金公主接下來的幾部排片發愁。
傳統戲院的模式,天生限制了排片量,一條院線可能一個月就放12部片。《最佳拍檔2》5號上映,成績平平,撐到月底就不錯了,下個月必須要上新片。
他手里有一部《小生作反》,一家小公司出品的。
題材尖銳且荒誕:說未來的2000年,女權運動高漲,達到了非常夸張的程度,妻子虐夫現象司空見慣,于是成立了一家“防止虐夫會”。
男主經常受到妻子虐待,便向協會求救,怎奈無可救藥。協會主席讓男主帶著手榴彈與妻子談判,若她仍不悔改,則同歸于盡,結果意外把協會主席炸死了……
還有一部是永佳影業——陳勛奇的公司,叫《摩登衙門》,講兩個警察破案的故事。
再有就是新藝城吳宇森的喜劇片《笑匠》。
以馮秉仲的個人觀點,《摩登衙門》商業價值最高,其次是《笑匠》,然后是《小生作反》,但都是矬子里拔大個,相對比較。
“那位陳先生把吳宇森夸的天花亂墜,一代喜劇大師,我怎么沒看出來呢?《笑匠》水準平平!”
“《小生作反》是什么鬼片子,一百萬票房不錯了!”
“我金公主為何淪落至此啊?”
馮秉仲嘆氣,遙想去年春節檔,《最佳拍檔》轟下2600萬,何等風光?只怪世界變化太快。
他已經與三家公司溝通,《笑匠》排在3月上映,跟著是《小生作反》,最看好的《摩登衙門》排在了暑期檔。
“咚咚咚!”
“馮先生,那位莊先生來了!”
“好的!”
不一會,莊澄進來了。
他穿著一身很體面的西裝,皮鞋擦的很亮,有點老板的氣勢了,但態度非常客氣:“馮先生,冒昧打擾了!”
“什么冒昧不冒昧,談生意嘛!你最近還好?”
“還算順利。”
“公司開張是有一些困難,過去就好了……”
馮秉仲親手沖了一杯咖啡,遞給他,笑道:“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能獨立創業。我不是貶低的意思,你在金公主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非常有才華,但年紀輕,經驗少,尚需歷練。”
“你說的沒錯,我打理公司簡直焦頭爛額。”莊澄苦笑。
他現在的身份是,從金公主出走,得江湖上的一位大佬青睞,投資創辦公司,不知是正經拍戲還是洗錢,反正這種事不少見。
在港娛混,誰沒接觸過社團啊?
倆人聊了一會,就到了一間小型放映室,莊澄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還沒有全部搞定,粗剪了一版,先行過目!”
“好說好說!”
馮秉仲點點頭,外面的公司想在金公主院線上映,自然要談的,莊澄以前是他手下的員工,挺不錯的年輕人,他想著只要不是太爛,就把這部《表錯七日情》收了。
結果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雖然尚未制作完成,但看那故事框架,表演,矛盾沖突,已經能感受到水準頗高。而且尺度甚大,鐘鎮濤有露屁股,葉童有露點!
這噱頭滿滿啊!
莊澄在觀影的同時,也跟他講解哪里哪里的細節,如何如何表現,非常專業的樣子。
馮秉仲看他的眼神又不一樣,這個年輕人比自己想象的還有潛質,唉,可惜以前沒太重視。
“電影不錯,可以在金公主上映。你是行內人,我們就不廢話了,你選哪種分賬方式?”
“常例吧,宣發歸你們!”
這是說:先扣17.5的稅,然后票房平分,再扣掉10的宣發費用,剩下的歸片方,大概能拿31.25。
此乃香港院線分賬的常規模式。
陳奇的片子之所以賺,是銀都讓利了,以及他宣發基本白嫖。
“你想要哪個檔期?”馮秉仲問。
“3月份可以么?我們下個月能夠全部做完。”
“哦?你為什么不要暑期檔?”
“太久了,我想快點回籠資金。”莊澄實話實說。
馮秉仲意外,還真的想正經做電影?
不過也好,新藝城在走下坡,金公主正需要新鮮血液填充,莊澄來的正及時。
“自己人,不說客套話,我需要片子,你需要院線,我希望我們能建立長久的聯系,以后有電影盡管拿來給我!”
“一定一定!”
莊澄談完事情,回到了位于銅鑼灣的傳奇影業。
《表錯七日情》成本小,只花了150萬,剩下的錢足夠再啟動一部片的前期部分。
他知道陳先生去柏林了,對自己也有安排,給了一個梗概,可以完善成劇本。莊澄本身就是耍筆桿子的,決定自己寫。
這故事叫《一屋兩妻》。
也是說都市男女的感情,一個男主,兩個女主,亂七八糟,笑笑鬧鬧。
男主照例選定了鐘鎮濤,他有一定的號召力,演技過得去,片酬不高,頗具性價比。兩個女主,還是葉童和夏文汐,陣容照扒《表錯七日情》。
如果七日情火了,一屋兩妻還能蹭點熱度。
柏林。
這里2月份的氣溫很低,能達到零下,很多人以為老外都燒壁爐,其實他們也用暖氣,并且暖氣費高昂,80年代不清楚,后世每月每平方米的取暖費約為1.2歐。
酒店房間,陳奇縮在暖和的被窩里呼呼大睡。
他實在太累了,忙春晚睡不好覺,又長途跋涉坐飛機,直到住進酒店才真正的歇一歇。
外面光影變幻,時間流動,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哼唧一聲,睜開了眼,迷茫了好一會,仿佛腦袋空空,然后才想起身在何處。
“冊那!”
“這感覺像在網吧連通7天宵一樣,久違了!”
“但網吧也不用倒時差啊!”
陳奇咕噥著爬起來,拉開窗簾,白喇剌的太陽掛在天上,街道并不寬闊,小汽車游來游去,金發碧眼的老外們穿著厚衣服,地面還落了點雪。
同屋的李文化不在,不知去哪里浪了。
他看看時間,下午兩點鐘。
緊趕慢趕的總算沒耽誤,明天就是開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