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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天元神將府。
府內的議事廳中,各院夫人聚集于此,除水華院外。
諸位夫人手里掌握著他們夫君先前的人脈,有夫君參軍的話,原先統帥的軍營,雖歸于李天罡的統領,但軍營中依然有自己的人脈和勢力。
如今,一道來自涼州的萬里令旗,以秘術手段傳遞過來。
這是大州深陷血戰絕境時才會用到的八方令旗,能夠萬里即達,超出一般的軍報和書信傳遞速度,出自司天監之手,蘊含特殊法陣。
每當八方令旗出現時,就意味著有一方生靈涂炭,也意味著有神將子嗣會隕落!
“大嫂,是天罡傳來的么,涼州那邊到底是什么情況?”
諸多夫人中,數高卿卿此刻最為著急,雙眼泛紅,都快急哭出來。
二十年前,天門關也有八方令旗傳出,那一次是李家三郎的隕落,天門關也險些失守,由不得她此刻不急。
她擔心自己的夫君,也將步入其他人的后塵。
“不會是蒼州的消息吧?”
王相茹皺眉,如今李鳳華鎮守蒼州,但自李君夜十幾年前將蒼州外的妖魔全都清空,這些年蒼州倒沒什么大事發生。
只是,妖魔侵襲這種事說不準,有時極其突兀,事先沒有情報。
賀劍蘭神色凝重,看完令旗上攜帶來的訊息,她看向旁邊的李牧休,道:
“二叔,天罡說涼州那邊陷入絕難,太虛境入世,龍門跟圣宮聯手投入這場戰役,誓要侵吞涼州。”
聽到她的話,李牧休的眼皮跳了跳。
他立刻就意識到,避世千年的太虛境入世,絕對是一個極其不好的信號。
這似乎是某種預兆。
王相茹聞言,頓時暗松了口氣,神色平靜下來。
高卿卿的臉色卻是瞬間煞白,李玄禮就在涼州,還是擔任軍部總督,沖在最前線,一旦涼州危難,他不可能逃,就算是死,也要戰死在那里!
身為李家兒郎,身為神將血脈,怎么可能棄一座大州的億萬百姓不顧,當逃兵?
這就是李家血脈中的劫!
兒時的相知相戀,從未想過這些,等嫁到李家,才深知李家兒郎的心酸和悲涼。
高卿卿坐在椅子上,險些坐不穩,渾身顫抖哆嗦。
看到她的模樣,其他夫人都是沉默。
曾幾何時,她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一刻,她們都想到自己戰亡的夫君,眼神黯然。
“他們難道不怕死嗎,不怕真人去踏平他們嗎?”
三夫人樓婉清疑惑道。
“我現在就動身,去涼州。”李牧休說道。
賀劍蘭搖頭,立刻道:“天罡傳令回來,只是告知咱們此事,沒讓咱們增援,尤其是叮囑二叔你,讓你務必留在青州,千萬不可前去。”
“這是為何?”高卿卿失聲道。
李牧休一怔,心中驀然想到什么,臉色微變。
“天罡說,他擔心妖魔敢如此大舉進攻,沒有提防二叔的意思,很可能除涼州外,在青州外還隱藏著太虛境跟龍門的妖王,甚至是他們的門主!”
賀劍蘭沉聲道:“一旦二叔離開,他們可能會立刻侵犯青州,并且是直沖咱們神將府而來。”
李牧休臉色陰沉,他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若單靠老五的話,未必能擋得住,雖然神將府也有法陣,青州也是如此,一時半刻攻不下來。
但他前往涼州,全速趕路的話,來去也要兩日。
畢竟,他還要保留一些體力,趕到涼州投身戰斗,不可能用最極限的速度去瞬移趕路。
“怎么會……”
高卿卿的臉上毫無血色,她本以為是求援,結果,居然是李天罡讓二叔不要增援。
“那涼州該怎么辦,難道就眼睜睜覆滅嗎,等死嗎?”她忍不住道。
賀劍蘭知道她的心情,也知道此刻寬慰無用,只是冷靜地道:
“卿卿,你先別急,天罡傳令給其他神將府了,那位乾道宮的真人,想必也收到了,無量山多半也是,在八方令旗的號令下,就算往日有些隔閡,也理當增援!”
“若是他們能騰出一兩位老前輩出手,涼州應該還能穩住。”
高卿卿聞言,顫抖收縮的心臟,稍微穩定一些,但依然是渾身冰涼。
“我去傳訊二姐跟四妹,看看她們有沒有機會過去增援。”
李牧休沉默了下才說道。
那二位都是出嫁女,算是已經半只腳踏出神將府了,有自己的夫君跟勢力。
而身為神將府嫡系子女,沒有弱流,如今雖不是四立境,但也都是三不朽巔峰。
如此危難,勞煩對方過去舍命冒險,他有些難堪,但如此危局,他也只能如此。
“能寫信給那位五奶奶嗎?”高卿卿忽然想到什么,連忙問道。
那位五奶奶是老一輩,李牧休都要稱呼為嬸娘。
而對方早已退隱,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早年曾是披掛上陣,斬妖無數的有名女將,如現在的李紅妝一般。
李牧休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試試。”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
賀劍蘭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我去給父皇寫信。”九夫人姜仙兒說道。
她跟李君夜只有婚約,在李君夜戰死后自愿抱著他的戰甲嫁到神將府,這些年為神將府內的大小事,也都是盡心盡力。
賀劍蘭看了她一眼,神色溫柔,道:“咱們相距大禹州太遠,現在寄信太晚了,那位真人若是收到八方令,就看他如何打算吧。”
“總歸要試試,援軍雖遲,但能趕到的話,也許能起到作用。”
姜仙兒認真說道。
賀劍蘭聞言,也就不再阻攔了。
無量山,梵天凈土世界。
群峰深處的靈山中,林五經拿著一道紫金色的八方令旗來到此處凈土。
那紫金色的流光劃破天際,照耀在梵天凈土中,無數人都看到了。
“佛主,是來自涼州的八方令旗,緊急求援!”
林五經先是拜見佛主,隨后才不急不緩地說道。
無量佛主端坐蓮臺,神色溫和慈悲,他手指輕輕掐動,眼眸中似有金色的玄紋閃爍,片刻后,才道:
“涼州的劫難,我已知曉,此劫也預示著,我大禹神朝鎮壓三千年的業火,終于要宣泄爆發了。”
“佛主,您的意思是?”
“屠戮、殺伐、享樂、縱欲……貪嗔癡,皆渾濁于這盛世中,光陰輪轉,因果循環,此劫避不過。”
無量佛主緩緩道:“涼州妖魔的背后,有大兇矗立,不可妄動。”
林五經臉色微變了下,意識到什么。
無量佛主看向蓮座旁的另一位女菩薩,輕聲道:“妙善,你接令旗,去涼州平妖。”
“是,佛主。”女菩薩神態安寧,低頭應諾。
“記住,菩薩慈悲,只救世,不救苦。”
“苦海無邊,皆因自身罪孽所至,唯吾真佛可渡。”
佛主輕聲道。
女菩薩頓時領會其意,點點頭。
救世在于傳善,救苦在于自身踏入苦海,為其推舟助力。
佛語,需得參悟。
一道道紫金色光芒從涼州上空飛馳而出,即便是四立境都很難將其攔截下來。
這是八方令旗的光芒,當你看到紫金色光芒劃過頭頂時,實則本身的令旗早已在數千里之外。
而此刻,在涼州東境。
隨著陰夫人跟眾多妖王的合力,那集中一點的力量爆發,那固若金湯的法陣終于破碎了!
在法陣破碎的那一刻,元字營的五萬將士,皆是震蕩得昏死過去,有些修為較低的士兵,當場腦袋嗡鳴殞命,只有一道神魂從體內飄飛而出。
李天罡瞳孔收縮,看著那破碎的法陣金光,無數的神紋崩潰,這一刻,整個東境的邊防,真正的失守了!
妖魔潮的無數妖魔,看到那破碎的金光,全都發出嗜血興奮的咆哮,興奮激動地沖刺起來。
防線的壓力陡增,無數的箭羽和攻擊沒入到妖魔潮中,如石沉大海,瞬間被淹沒。
在整個防線全面承載巨大壓力時,李天罡面前,加上陰夫人等太虛境妖王,以及藤妖老者和那兩位龍門妖王在內,足足十位妖王,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李天罡身上。
“李天罡!!”
陰夫人雙目猙獰發寒,臉孔已經裂開,顯露出本體的一絲姿態,在顴骨下緣附近,有一顆碧油油的眼珠睜開。
“給我死!!”
她驀然抬手,一道陰風利爪呼嘯而過,迎風暴漲,化作千百丈,似乎要將整個城頭撕裂!
李天罡臉色驟變,先前嗑的丹藥,此刻藥力已經釋放不少,他揮刀怒劈,刀芒卻被那利爪覆蓋,嘭地一聲,其身體猛地倒飛而出,狠狠撞到地面上,砸出深坑。
猛烈的沖擊,經受盔甲的抵擋,加上自身不壞寶體,竟還是讓他噴吐出一大口鮮血。
“元帥!”
羽玄跟李福等隨身副將看到,焦急大喊,急忙趕來。
“別急,全都得死!”
此時,藤妖老者等妖王,也都飄飛入境,踏上了這東境的涼州領空!
羽玄抬頭,十位妖王凌空,宛若十尊烈陽震蕩世間,這一刻,無人不感到絕望。
但他跟隨李天罡廝殺多年,雖只是天人境,卻也是身經百戰。
“元帥,這里只怕是守不住了!”
羽玄站起身來,低吼道:“元帥,您先撤退吧,讓我們來為你爭取時間。”
說完,他渾身陡然爆發出劇烈的氣浪,竟是將自己的渾身大脈都炸裂,氣力瘋狂宣泄。
與此同時,他的神魂燃燒,整個人如被神芒撕裂,爆發出沖天的氣勢。
李天罡始終沉穩冷靜的臉色,在這一刻終于變了。
“元帥,快走!”
附近,眾多的法字營親衛全都趕來,在李天罡面前結陣。
與此同時,那羽玄已經爆發全身力量,如一輪驕陽,朝十位妖王面前沖去,要擋在他們前方!
“區區螻蟻!”
藤妖老者只是瞥了一眼,冷笑一聲,隨手甩出一道上百丈粗的藤鞭,嘭地一聲,便將那道嘶吼怒喊的驕陽身影,斬滅在了當場。
就像隨手拍死一只螢火蟲。
區區螢火,豈能跟皓月爭輝?
“羽玄!!”
李天罡看得目眥欲裂,手里的神刀爆發出熾烈的神焰。
“元帥!”
李福也擋在他面前,急忙道:“這里守不住了,我們死沒事,但伱不能死!”
“要冷靜啊元帥!”
另外兩位親隨副將也急忙道。
說話間,他也都踏步而出,雖然知道自己修為低微,難以阻擋,但身為將士,又豈能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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