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河流域原住民首領輔助,李國貞和關播在安撫兩河流域留下的大食人、以及其他各民族時更加容易。
不愿意隨伊布·薩拉姆離開的人,更有可能被招攬。
沒有什么比土地更能拉攏平民百姓的心。
民以食為天,到哪都一樣。
在這個時代,農耕文明的經濟發展,全靠農業。
畢竟只有吃飽飯了,才能做其他事情。
地廣人稀,貴族逃離。留下的耕地一望無際。
李瑄親自送李奕領兵前往耶路撒冷、大馬士革。
待張興、李嗣業率領士卒出發敘利亞北部時,李瑄在禁衛軍的護衛下,在唐軍可控制的范圍內,進行巡視。
李瑄對兩河流域的理解停留在前世,以及現在的錦衣衛搜集的資料上,不能盡詳。
后世人提起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這兩河流域,第一時間會想到石油。
緊接著是貧瘠的不毛之地。
要知道,后世人也稱呼這個時期的兩河流域為“新月沃地”。
這里不論是蘇美爾人,以及希伯來人、波斯人、大食人等等,都視兩河流域為上天最好的贈禮。
古巴比倫王囯、蘇美爾王國、阿卡德王朝、亞述帝國、新巴比倫王國,這些古代文明皆閃耀兩河流域。
千年前,波斯人滅新巴比倫,波斯帝國開始統治兩河流域。
二百多年后,馬其頓王國興起,眾所周知的亞歷山大在四年之內,三敗波斯帝囯,殺死波斯帝囯最后一任皇帝大流士三世,替代波斯統治了兩河流域。
不過,亞歷山大建立的帝國并未維持多久,就因亞歷山大的病逝而解體了。
馬其頓王國解體后,兩河流域又換了個主人,叫塞琉古一世。塞琉古一世本是亞歷山大手下的軍官,亞歷山大死后,他占領了原亞歷山大帝國東部包括兩河流域在內的領土,建立了塞琉古帝國,長達二百多年。
緊接著,華夏所熟知,一度與大漢王朝看齊的安息帝國閃亮登場。
可是安息帝國與古羅馬帝國無休止的內耗中衰敗。
然后就是熟悉的脈絡,波斯人建立的薩珊波斯主宰兩河流域。
大食人走出沙漠,滅亡了薩珊波斯,建立大食帝國。
直到現在,大唐在李瑄的帶領下,萬里西征,成為兩河流域新的主人。
兩河流域的“王朝爭霸”,一點都不亞于華夏。
只是華夏歷代是一個民族在更迭,所以歷史脈絡不斷,文學經典傳承不斷。
而兩河流域則是不同的民族、人種,其興也勃也,其亡也忽焉。
有的民族強盛的很快,但滅亡的也很快。
幾千年來,華夏人依舊是華夏人,是炎黃子孫,龍的傳人。
但曾經主宰兩河流域的巴比倫人、蘇美爾人、阿摩利人早已銷聲匿跡。
或許只有未來考古,才能找到他們的痕跡。
所以,華夏文明的包容性,一直是李瑄提倡的。
不以血脈論漢人。
只要認同華夏文化,就是漢人。
不認同,就是外人。
畢竟人類在進化過程中,很可能來自同一批祖先。
李瑄相信只要有百年時間,就能將一盤散沙的中東地區全部歸攏。
“啟奏至尊,這里真是好地方,土壤肥沃,又是入西方的戰略要道,絲綢之路必經之路,控制這里,商貿一定更為繁華。”
隨行的商部侍郎蕭昕跟隨李瑄巡視三天以后,發出感慨。
目光望向世界,才知天外有天。
以前以為除了神州大地,四方皆為蠻夷,甚至還有茹毛飲血的未開化者。
到大食、波斯以后,學習一些波斯語,蕭昕才明白有的波斯人是真有文化。
他們的百姓也和大唐差不多,以耕種為生。只是生活條件與現在的大唐百姓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朕命名關中北部為黃土高原,是因為那里的樹木已被砍伐殆盡。兩河流域現如今土壤已不比千年前。我們在黃土高原種樹,以免水土流失。兩河流域也面臨相同的情況,而且它的情況比黃土高原更復雜。我們在種植糧食的時候,還要保護。否則將永遠失去這千里沃土……”
李瑄在一處田頭,捧了一捧泥土,鄭重其事地說道。
兩河流域的土壤現在只是相對肥沃,并不是永遠都肥沃。
而且已經不比以前。
因為兩河流域水量充足卻地勢低洼且氣候干燥,時間長了會造成鹽分沉淀、土壤鹽堿化。
這個時代兩河流域的原住民怎么可能重視這一個問題?
一旦兩河流域的生態崩了;肥沃的土壤變成了鹽堿地,優勢變成了劣勢;糧食大量減少,不能養育太多人口,就會再現后世的局面,無法挽回。
“臣愚昧,不明白在這兩河之間,耕地有什么差錯?”
蕭昕非常納悶,黃土高原是因為自秦至唐以來,無節制的砍伐。
在李瑄的解釋下,大唐朝野明白保護黃土高原的重要性。
可兩河流域的土地,本就是耕地啊!
李瑄耐心將鹽堿的概念,解釋給隨行官吏聽,也拿大唐一些曾經富饒,如今貧瘠的地方舉例子,末了,又說道:“曾經的沼澤能變成平原,而耕地越是耕耘,越是貧瘠。農耕,并非開荒屯田那么簡單,還要學會保護。千年大計,為子孫后代謀生存環境,不能毀在我們手里……”
“至尊,當如何保護兩河流域的土地?”
蕭昕明白至尊博古通今,代表文武官吏向至尊請教。
“繼續提升灌溉技術,一定要保持灌溉時排水通暢,提升土壤保肥能力。趁此時機,許多耕地無人耕種,將一些貧瘠的土地退耕還林。具體如何,我輩要多研究努力。”
李瑄向蕭昕回答道。
兩河流域氣候干旱,降水希少,蒸發量大。強烈的蒸發作用使土壤水分不斷向上運動,溶解在水中的鹽分也隨之被帶到地表,水分蒸發后,鹽分便在土壤表層積累,這是土地鹽堿化的原因之一。
同時,兩河流域地下巖石或土壤中可能含有較多的可溶性鹽類物質。在長期的地質作用和水流運動下,這些鹽分逐漸溶解并隨地下水遷移,當到達耕地土壤層時,就會造成土壤鹽堿化。
而且兩河流域一些地區地下水埋藏深度較淺,一般在一兩米甚至更淺。地下水中的鹽分容易上升到地表,隨著水分蒸發,鹽分在土壤表層積聚。
現在李瑄要杜絕的是那些人為因素造成的影響。
兩河流域勢力重新洗牌,也可以防止過度開墾。
使大唐有時間去規劃。
一百年,一千年,華夏想在這里扎根,有的事情,終究要去做。
蕭昕等大臣們對李瑄的話一知半解。
這不是他們能琢磨的,需要思想啟迪,培養科學家,才可以真正地完成使命。
一番巡視后,李瑄回到巴格達。
僅是伊拉克地區,人口逃離最多。
其他地區,大部分原住民都有留下。
雖時不時有動亂,逃往高山絕澗中,總體來說,還在大唐的控制之內。
大的作亂,都被唐軍平息。
之前,李瑄派遣安西副都督趙懷平去追擊大食人。
但最終只截留數萬人和一些糧食牲畜,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老弱婦孺,將他們押送回伊拉克地區,充實伊拉克地區的勞動力。
大食宰相伊布·薩拉姆經過數月的準備,一得知前線戰敗,立刻撤離。
難以全部留住。
暫且讓他們在半島之上,沙漠之中。
昔日的黑衣大食,已不復存在,這是不爭的事實。
只有北非地區,還有一部分大食人,他們屬于白衣大食的“遺民”。
大唐不管大食教的派系之爭,占領埃及后,會在北非向西推進,擠壓那些人的生存空間。
非洲地區,撒哈拉沙漠李瑄根本不會去想。未來很長時間,都是以發展地中海沿岸的北非為主。
乾元十一載十二月,李瑄得到李奕率領兵馬攻占大馬士革的好消息。
緊接著,乾元十二載元月,李奕兵不血刃拿下了耶路撒冷。
徹底打通前往埃及地區之路。
馬璘于當月,攜帶輜重路過耶路撒冷,前往埃及地區。
也是在這個月,李嗣業和張興將從敘利亞北部南撤的大食殘兵擊潰。
大食士兵戰斗意志早已瓦解。
雖然還有不少糧草,但已經不見送糧隊伍。
他們駐守在前線的堡壘,抵抗羅馬帝國南下,遲早坐吃山空。
面對進退兩難的局面,大埃米爾最終決定放棄敘利亞北部的堡壘,試圖沿著海邊回到半島。
但他們沒想到唐軍動作這么快。
陌刀軍、重甲步兵和弩手發現目標后,下馬從正面迎擊。
兩翼輕騎掩護。
鐵騎尋找機會,發起致命沖鋒。
沒多久,大食殘兵便潰敗,死傷慘重。
大埃米爾在士氣全無的時候,自刎身亡。
他曾經放出豪言壯語,但想不通,為何哈里發敗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慘。
他只能在九泉之下,尋找答案。
大食士卒在群龍無首下,果斷向唐軍投降。
唐軍繼續挺近,占領敘利亞地區北部最重要的城池,阿勒頗城。
拿著大埃米爾的首級,阿勒頗城僅留的老弱病殘,向唐軍獻城。
張興又率兵占領了阿勒頗城西部,緊鄰地中海的安條克城。
在兩座城池百里外,是大食帝國曾經布置的堡壘。
但在大食軍撤退的時候,被羅馬軍占領。
現羅馬帝國軍隊繼續南下的時候,發現阿勒頗城的城頭上,黑色旗幟不在,大唐玄龍旗迎風獵獵。
在阿勒頗城外,到處都是大唐聯軍的騎兵。
之前在敘利亞北部的大食軍,可沒有這么多騎兵,更沒有如此鐵騎。
羅馬帝國大部分兵馬,都隨君士坦丁五世回國抵抗保加利亞汗國,留在敘利亞地區的兵馬只剩下三萬多。
他們已經不打算進攻。
只是沒想到大食軍會主動退走,更沒想到大唐騎兵會出現在這里。
羅馬帝國的將領派遣使者至阿勒頗城,與唐軍交涉。
“你們可以回去了,大食帝國已經被大唐覆滅,艾布·哲爾法爾·阿拔斯也已身死……”
翻譯將羅馬使者的話語解釋后,李嗣業向羅馬使者擺了擺手。
他對羅馬帝國非常鄙夷,幾萬大食士卒,卻阻攔羅馬軍一年多時間。
就這還與大唐結盟!
若非至尊有令,李嗣業一定會繼續推進。
敘利亞地區北部是亞美尼亞地區。
至今,亞美尼亞地區至少有三分之一在羅馬帝國手中。
黑衣大食推翻白衣大食的時候,君士坦丁五世趁火打劫,不僅收復被大食帝國占領的土地,還直接把疆土推到敘利亞北部。
“將軍,大唐的神威,我們欽佩。恭賀天可汗戰勝殘暴的大食帝國。既然大食帝國已經覆滅,是否該履行兩國之間的盟約,永結兩國的友誼……”
羅馬使者也非常震驚,由于道路閉塞,他們并不知道短短兩三個月間,戰場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唐也太厲害了,竟然一路橫推到這里,還殺死哈里發。
身為使者,他沒有意識到李嗣業的逐客令,反而說起聯盟。
“大食的大埃米爾已經被我們打敗。開戰一年多,你們羅馬就陳兵在邊境,將壓力都給到大唐。現如今大食滅亡,你們還有臉讓我們退出這里嗎?怕是給你們也守不住。”
李嗣業是標準的武將,直來直去,說起話來毫不客氣。
大唐的將士,已經將血留在這片土地上,英靈無法歸故鄉。
哪有拱手相讓的道理?
只有將這里,變成大唐的土地,英靈才可安息。
“盟約是神圣的,我們的君王與天可汗派遣的使者締結盟誓。偉大的天可汗是比肩亞歷山大大帝的人物,怎能出爾反爾呢?”
羅馬帝國使者十分不服氣。
“亞歷山大是什么鳥東西,配和我們的至尊比較嗎?我不知道什么盟約,我只知道你們羅馬在這場戰爭中,幾乎沒有出力。我們至尊曾說過,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天道酬勤,阿勒頗北部的一些堡壘,就是你們的回報……”
李嗣業用自己的方式推諉。
羅馬帝國有種就來攻擊,否則就以阿勒頗、安條克為界限。
兩河流域,除了幼發拉底河的上游,都會在大唐的控制之中。
“我們遲遲未有進展,是因為保加利亞蠻子在我們南下時,趁火打劫,我們不得不支援……”
羅馬使者急了,連忙向李嗣業解釋。
肯定不能與精銳的大唐雄師戰斗。
他如果不爭取,回去后該如何與將軍交代?
將軍又如何向君士坦丁五世解釋?
“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情,自顧不暇,還想插手大事?回去告訴你們的國王,作為盟友,大唐可以派兵入君士坦丁堡,幫助你們打敗外敵。”
李嗣業答非所問,總之就是在推脫。
但他的話卻讓羅馬使者心驚肉跳,他以為大唐還要北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羅馬帝國就危險了。
他也看出李嗣業不是善茬,白著臉拂袖離去,將此重大事情帶回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