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還是在酒店的會議室里,和上次一樣的多的人,甚至更多的人!
談判開始前藍斯把這些工人代表都找到了房間里,沃恩也在。
他們看起來很興奮。
“……市那邊的工人兄弟們也開始罷工聲援我們了,這證明我們的做法是正確的,藍斯。”
“昨天晚上我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大家都顯得很興奮,我們并不孤獨,至少這一刻如此!”
大胡子在這群代表中的地位就算不是最高的,也是前幾,其他人都安靜的看著他說話。
他臉上滿是笑容,“昨天有人聯系我說我們可以要求得更多一點,現在局勢對我們有利。”
其他工人代表們也表達著類似的想法,聯邦也有過幾次大罷工,每一次大罷工都是以工人階級勝利為結果。
這就是工人們相信只要他們團結起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們對手的原因,他們一直在贏!
藍斯瞥了一眼沃恩,沃恩搖了搖頭,“不是我的人。”
兩人的談話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藍斯現在有點頭疼,毫無疑問,有人聯系了他們。
這些人都不需要聯系到每一個碼頭上的工人,只要釋放出這些事情,那些工人之間就會快速的交流傳遞開,這可以說是陰謀,也可以說是陽謀。
用罷工來繼續推動罷工。
沃恩顯然非常地頭疼,他們也看出了藍斯和沃恩現在不太想說話,或者不知道說什么的樣子,他們臉上興奮的表情也收斂了一些。
戴夫皺著眉頭問道,“怎么了,這種情況不太對勁嗎?”
沃恩不知道怎么說,所以這件事最終還是藍斯來和他們溝通。
“不是說不對勁,而是你們正在被他們當作是武器,去對付一些人,應付一些事情。”
他坐在那,腦子快速的轉動著,“碼頭管理公司那邊已經做出適當的讓步和妥協,老實說從我的角度來看,他們許諾了漲工資就已經可以了,其他能爭取的就爭取,爭取不到的就算全國大罷工也都很難爭取到。”
藍斯有點不知道怎么去解釋這些,“我不是說不讓你們爭取你們的利益,只是覺得現在整件事變得扭曲變形了。”
“我們需要他們的時候找不到他們的人,可當他們發現能夠從我們的身上尋找到足夠的利益時,就主動跳了出來。”
“他們并不是真正關心伱們的人,他們只會在你們有價值的時候出現。”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只是有些人點頭的表情看著很堅決,他們認同藍斯的說法,但是有些人點頭只是為了“配合群體”,而不是他們真的這么想的。
其實如果藍斯和他們的身份調換一下,以一個普通碼頭工人的身份來說,他也不會覺得現在勞動聯合會有什么問題。
因為他的確會從勞動聯合會的行為中為自己獲得實際利益,他們的工資會提高,工時會降低,待遇變得更好!
這些都是對工人群體正面的反饋,他們沒有任何理由不支持這些。
哪怕他們知道,他們被當成了擦屁股紙。
可只要利益足夠多,別說擦屁股紙,就算當個馬桶也不是不行!
強尼,戴夫,他們兩個人和藍斯的關系更好點,強尼本身就是藍斯的人,而戴夫則被黑幫騷擾過,藍斯幫他解決了麻煩。
“你打算怎么做?”
戴夫問藍斯。
藍斯很頭疼,湯姆的要求看上去很簡單,讓他做一做工人代表們的思想工作,但實際上這是一個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
對不會往深處思考的工人,以及工人代表們來說,你勸我接受資本家開出的條件,那就是勸我投降,并且你自己先投降了!
所以這件事很難辦,可再難辦還是要辦的。
他沉吟了片刻,剛準備說點什么,沃恩突然就說話了。
“我是工會的人,但是這一次我不站在工會這邊。”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許諾你們的,也許他們告訴你們,只要繼續提高訴求,最終碼頭管理公司肯定會妥協,滿足你們的要求……”
有人點了點頭,但突然意識到這不是點頭的時候,聯邦板著臉看向一旁。
“別這樣,我其實什么都知道,可是你沒考慮過沒有?”
“就算碼頭管理公司答應了你們提出的要求,也是被逼無奈的,這不是他們自愿的。”
有人插了一句嘴,“現在他們也不是自愿的,也是被逼的。”
沃恩看向那個人,直視著他的眼睛,“但他們能夠接受現在的談判結果,而無法接受你們進一步提出的條件!”
“所以就算他們答應了,矛盾也不會消失,它還存在,并且還在不斷的升級!”
“我們為了別人的利益,把我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大胡子有些受不了了,“直接說吧,說說你們的想法。”
藍斯抿了抿嘴,現在沃恩還有點用,所以他抬手阻止了沃恩繼續說下去,“碼頭管理公司那邊作出了新的讓步,每天工時不變,但多加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另外午餐伙食一三五會有改善,且每個人的工資立刻就提一塊五。”
這個條件藍斯覺得其實還不錯,因為這個時期大多數工作都是十一個小時到十二個小時的工作時長,只有少數工作是十個小時。
這不具有普遍性,就像很多工人認為他們和重工企業的工人是一樣的,大家都是工人,為什么待遇和收入不同。
強尼和戴夫都在思考,其他人也有人在考慮,不過已經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
一名穿著藍斯發放的工服的家伙站了出來,“藍斯先生,我不懂什么太大的大道理,我只知道他們提出的條件對我們有利。”
“每天可以干更少的活,拿更多的工資,并且還有更多的食物改善。”
“每一項都是對我有利的,我找不到反對他們的理由。”
“我不知道……當然我不該這么說,我只是想要爭取自己的好處,僅此而已!”,他沒有說出對藍斯不太友好的話,不過他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藍斯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這是正常的,還有人和他一樣的想法嗎?”
“放心,我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實際上你們才是當事人。”
“我不會報復誰,也不會找別人的麻煩,你們做你們自己想要做的選擇就行了。”
很快又有一些工人代表站了出來,包括了大胡子。
大胡子也和藍斯打過幾次交道,“藍斯先生,就像他們和你剛才說的,這些人的每一個條件都對我們有好處,我們很難拒絕。”
“而且!”,他在這里加重了一下語氣,“藍斯先生,你考慮過沒有,就算你能說服我們,但是你能說服每一個工人嗎?”
“你說服不了他們,包括我們,其實也說服不了他們,現在外面都傳開了,每天十小時工作時間,工資漲兩塊,頓頓有肉!”
“如果我們支持你,并且要求他們也支持你,他們就會拋棄我們。”
“我也不懂什么太大的道理,但是我知道,他們相信我,推選了我,我就不只是代表我自己一個人了,也代表了他們!”
“希望你能理解,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們的幫助,藍斯先生!”
一行人很快離開了房間,只剩下強尼和戴夫,還有三個工人代表。
“你們呢?”
藍斯問剩下的幾人,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強尼先開的口,“我們都相信你的判斷,藍斯先生。”
藍斯看了一眼沃恩,多多少少都有一點欣慰,至少還有人相信他們。
不過這是工人們的選擇,看上去他們好像很無情,這邊穿著藍斯發給他們的服裝,那邊就轉頭把他一腳踢了。
其實不能這么想,為什么?
因為絕大多數工人甚至都沒有和藍斯說過幾句話,而藍斯之前也是支持他們罷工的。
他們沒有占藍斯多少的便宜,藍斯也沒有從他們身上占到什么便宜,現在只是一拍兩散了而已。
沃恩問道,“現在怎么辦?”
藍斯微微搖頭,這讓沃恩也感覺到了絕望,“你也沒有辦法了嗎?”
藍斯有些訝異的看著他,“我什么時候說我沒有辦法了?”
沃恩有點迷糊,“那你搖什么頭?”
“我搖頭是我在為他們感覺到惋惜,難道你以為我搖頭是因為我無能為力了?”,他啞然失笑,“沃恩,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東西你知道是什么嗎?”
“什么?”,他問道。
“人!”
藍斯他們從房間里出來之后就去另外一邊的方面,湯姆正在參加這邊的小會,有人敲門,他去看了一眼,是藍斯。
“是藍斯在敲門,他應該想要和我說點什么,我出去一下。”
坐在里面的克利夫蘭參議員阻止了他,“正好把他叫進來,我也對現在的情況很關心。”
湯姆拉開了門,看著門外的兩個人低聲說道,“參議員讓你們進去,注意自己的禮節。”
沃恩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子,藍斯笑了笑,只是點頭。
湯姆沒再多說,把他們引入了房間里,然后關上了房門。
“早,參議員先生。”
相較于沃恩連大氣都不敢喘,藍斯顯然不那么緊張,還主動和參議員打了一個招呼。
當然他沒有蠢到要走過去和參議員握手,打完招呼就站在了房間中間。
沃恩有點緊張也跟著和參議員打了招呼,“早安,閣下。”
參議員也點頭回應,“給他們弄兩張椅子,別讓他們站著說。”
湯姆和其他手下很快就弄來了兩把椅子,藍斯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來了。
克利夫蘭參議員隨口就問道,“剛才你們和工人代表們談得怎么樣了?”
藍斯直接搖頭說道,“很不好!”
“勞動聯合會那邊可能已經私下接觸了這些工人和工人代表,他們讓工人們提出更苛刻的要求來換取把談判拖下去的機會。”
“我和沃恩嘗試說服這些人,不過失敗了一大半。”
參議員側著身歪著頭聽得很認真,聽到這里他重復了一句,語氣里還略微帶著一絲疑惑,“一大半?”
“是的,一大半。”
“有大約七到八成的工人代表拒絕了我們的游說,但也有五名工人代表站在了我們這邊。”
克利夫蘭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你說七到八成拒絕了?”
他坐直了身子,正面對向藍斯,向后靠在椅背上,“你有什么辦法?”
他當然看得出,藍斯應該有了一些辦法,否則他不會表現得這么鎮定,這也讓他對藍斯的辦法感覺到了一些好奇。
人不能好奇,一旦好奇就會想要知道答案。
很明顯,克利夫蘭參議員也想要知道答案。
“現在金港城涌入了大量的難民,港口上的絕大多數工作都是簡單的體力勞動。”
“那些大型機器的操作我們可以花錢找人來做,既然他們能夠為了少工作一個小時站在另外一邊,也會為多十塊錢站在我們這邊。”
“先讓碼頭轉動起來,這樣就能解決目前碼頭上的矛盾,如果他們愿意罷工,就讓他們繼續罷工。”
“到時候讓碼頭管理公司對外宣傳他們已經被開除了,不再是碼頭工人,所以不會對他們提出的任何要求給予理會。”
克利夫蘭參議員聽著微微頷首,他思考了一會,“很不錯的解決方法,但只適用于金港城。”,他看向了其他人,作出了一個總結。
他的意思實際上是指用非法移民來解決勞動力的問題,他們其實一直都在做,但其他地方非法移民比較少,如果出現大規模的罷工就不能按照藍斯說的這樣去做。
他隨后又問道,“如果這些工人們開始搗亂,怎么辦?”
“金港城剛剛才穩定下來,如果再一次亂起來,這里又會成為焦點。”
藍斯露出了干凈潔白的牙齒,都有些刺眼!
“參議員先生,我和本地的警察愿意為維護本地的治安貢獻一些力量!”
克利夫蘭參議員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來,“藍斯·懷特?”
藍斯站了起來,沃恩不知道怎么了,也連忙站了起來。
藍斯略微欠身,“是的,參議員先生。”
“你很有意思,是我見過的少數幾個有意思的人之一!”,他沉吟了一會,“這件事按照你說的來,等事情解決之后,我走之前會給你一張名片……”
從辦公室出來的藍斯攥了攥拳頭,心中稍稍有些興奮。
克利夫蘭參議員給他留名片的目的并不是說欠了他一個人情,以后要還他人情,藍斯的臉沒有這么大,而且湯姆在把名片轉交給藍斯的時候肯定會和他說明白。
這張名片不能為他做任何事情,他不能聯系克利夫蘭參議員讓對方幫他做什么。
這張名片唯一的價值就在于如果有誰打算要了他的命的時候,而且還是政府機關,那么這張名片能夠讓他活下來。
接下來的談判一如藍斯預料的那樣,碼頭管理公司已經釋放了他們的誠意,不過大多數工人代表都給出了不接受的反饋,并且他們提出了新的要求。
這些要求一聽就是那種不可能被人答應的,自然結果是不歡而散。
不過這一次,工人代表,勞動聯合會和行業工會的人先離開了,包括沃恩。
藍斯沒有讓沃恩繼續留在這里,這里有他就夠了。
“議員先生,你已經看見了,他們根本沒有打算和我們談!”
“我們已經作出了適當的讓步,他們不僅不朝著我們雙方努力的結果前進,反而又提出了更加離譜的要求?”
“這次就算有人要對我們發起反壟斷調查,我們也很難繼續和他們談下去了!”
執行董事氣呼呼的,本來他以為今天差不多能談妥,人都來了,就是為了簽字,但沒想到根本不是那樣的!
愛德華看著坐在離參議員并不算太遠的地方的藍斯,覺得有些有趣,因為藍斯的位置離參議員又近了不少。
克利夫蘭參議員笑著抬手安撫著執行董事的情緒,“放輕松,沒有那么多的問題。”
“之前我和藍斯先生……”,他看了一眼藍斯,后者微微前傾了一下身體來回應這個“稱呼”,讓人們知道參議員在說誰。
這也讓所有人都對他有些側目。
他們都知道藍斯是什么角色,但沒想到的是他們還沒有搭上克利夫蘭的線,藍斯倒是先和他私底下接觸了。
這些人看向藍斯的眼神也都發生了變化,包括愛德華的父親,以及一直在旁聽的詹姆斯。
“藍斯先生提出了一個有建設的想法,他去找來大批的新工人解決碼頭沒有工人的問題,我們有一批老工人,可以帶著他們去工作。”
“然后一些技術位置,吊車,叉車,抱歉,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技術崗位,總之這些崗位你們去單獨談。”
“先讓碼頭的工作恢復秩序,然后再去處理這些人是不是在罷工的問題。”
“我很好奇,當他們沒有工作崗位的時候,他們在罷什么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