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把握贏?
肖涵從來就是個不信命的,她信奉事在人為。
也正是因為信奉事在人為,才是她苦苦暗戀一直能堅持下來的緣由。
假若信天命,這些年下來她早就該放棄了,早就該認為陳子矜是他的天命女人一樣。
互相對峙,肖涵苦澀地說:「不成功便成仁,我什么都給他了,我只能是他妻子。」
肖晴愣了愣,她從妹妹口中聽出了信心和決心!聽出了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氣勢!
一時間她有些呆,感覺這不是自己認識的妹妹,但感覺更像自己認識的那個妹妹。
她好想問句:要是將來他最終娶了別人呢?那你怎么辦?
為他成仁嗎?
不過話到嘴邊,她終究是沒說出口,不忍心。
不落忍去打擊為愛奔向光明的妹妹,
又過一會,肖晴問:「他對你怎么樣?」
肖涵需要姐姐的支持,她這里沒撒謊,「他去滬市讀大學就是為了我。”
肖晴沒有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因為以李恒的身份,哪個大學都會搶著要,包括那兩所頂級名校。
而陳子矜在京城,他卻選擇了去妹妹所在的城市,貌似解釋得通,貌似合情合理。
但肖晴需要一個信服的證據,「給一個說服姐姐的理由。」
肖涵說:「春晚他戴的灰色圍巾,是我送給他的。」
聽聞,肖晴回憶起來了,當時媽媽魏詩曼還吐槽,說李恒一身打扮很時髦,
唯獨脖子上的灰色圍幣稍微有點不搭。
她突地笑了笑:「原來看春晚的時候你那么積極,想必就是在守著他出現吧?
肖涵默認。
肖晴嘆口氣:「那你有想過一個問題沒,你和陳子同在前鎮,距離就十來里路,他將來怎么處理你和陳子矜的關系?這要是讓媽媽知道了,估計能氣出血。”
肖涵脖子縮了縮,心有戚戚地說:「成王敗寇,勝者為王。我不在乎屈辱過程,我只要結果。」
這話讓肖晴想起了李恒前兩年鬧得沸沸揚揚的丑聞,一度成為十里八鄉風評最差的人,可現在呢?
呵!他已然是全鎮最風光最耀眼的大人物,誰見了不得客客氣氣打聲招呼?
誰見了他敢拉架子?
就算自己父親,一鎮書記肖海,之前看到李恒打招呼時,都趕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就是勢!這就是男人的能力!
望著眼前花容月貌的妹妹,肖晴相信天底下沒幾個男生舍得拋棄這張臉,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優勢和籌碼。
沉思許久,她說:「這樣,姐姐信你一回。要是將來力有不逮,感覺疲倦的時候,就及時收手。」
「好。」
肖涵口里說著好,眼里卻是鋪天蓋地的動容和堅決。
又沉默一會,肖晴站起身,伸手挽住妹妹手臂彎,「走吧,姐姐今天被安排端菜盤子,我們過去看看。」
「嗯。」
肖涵嗯一聲,兩姐妹離開了肖家,走向斜對面的魏家。
才橫過馬路,兩姐妹就遇到了李恒,后者眼神先是看眼肖晴,隨后落在肖涵身上。
面面相視,肖晴松開妹妹,道:「你先走,我跟他說幾句話。」
肖涵一臉擔憂。
肖晴笑說,「我不會剝了他的皮。」
肖涵跟著慘兮兮地笑了下,又看眼李恒,走了。
等到妹妹一走,肖晴徑直來到李恒跟前,瞄眼二樓說:「看來你反應過來了,對嗎?」
李恒點頭。
肖晴問:「你喜歡肖涵嗎?」
李恒再點頭:「喜歡。」
聽聞喜歡二字,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想起妹妹抱著他腰一起接吻的那一幕,肖晴心情十分復雜,要不是妹妹筆記本上喜歡極了眼前這人,她說不得要講幾句難聽的重話。
但既然答應遷就妹妹一回,肖晴倒也沒有出言為難對方,盯著李恒眼睛看了小會說:「我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真誠回答我。」
李恒道:「你說。」
肖晴掃眼不遠處看過來的魏詩曼,言簡意問:
「你當初為什么選擇去滬市讀書?而不是去京城?是因為《收獲》雜志和巴老先生在滬市嗎?」
李恒搖頭,「不是,為了肖涵。」
和妹妹的答案一致,印證了妹妹沒有忽悠她。
肖晴內心好受了一些:「希望你將來不要辜負涵涵。還有,我給你一個忠告,在沒有決定娶涵涵之前,最好不要讓我爸媽知道了,也不要再把知情范圍擴大,不然很麻煩。”
她本想說我媽媽會跟你拼命的,但覺得這話不妥,于是改成了會很麻煩。
李恒沒做聲,因為他相信這話。
肖晴走了,沒有過多干擾他的生活。
她對妹妹和李恒將來在一起的期望值并不大,最多4成。
在她看來,妹妹最大的資本就是足夠漂亮,足夠有魅力。但這并不是全部。
那陳子矜也挺漂亮的,說一句萬里挑一都是非常保守了,何況陳家的勢力不是肖家能比的,權勢足以削平任何美貌上的差距。
況且外面還有其她女人凱李恒呢,這是一個難以預估的未知數。
以上種種,肖晴覺得4成勝率都可能高了。
但她并沒有阻止妹妹。
誰沒年輕過?
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何其難?
妹妹有追愛的自由的權利,她不想打破妹妹的童話幻想。
再者,話說回來,面對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4成概率也不算低了,可以放手搏一搏。
肖晴剛才囑咐李恒不要再把知情范圍擴大,旨在保護妹妹。
文人自古風流,有幾個女人說不定不是丑聞,還是一樁美談,但那可就苦了妹妹。
所以,她其實是在維護妹妹的名譽。
眼看著大女兒走過來,魏詩曼好奇問:「晴寶,你和李恒認識?」
肖晴早已想好說辭:「以前搭車去邵市,碰巧坐在一排。」
對此,魏詩曼倒沒有任何懷疑,前鎮每天往外發的班車就那么幾趟,偶然遇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魏詩曼半真半假玩笑說:「要是你妹妹有你這么會處理人際就好了,你妹妹心氣高得很,每次見到那李恒都是愛答不理的。
我在想,估計前鎮現在也就你妹妹看不上李恒了。」
看不上嗎?剛才還在樓上吻了20多分鐘,肖晴笑了下,道:
「看不上就看不上,李恒固然天才,但也并不是非巴結他不可。」
魏詩曼遞給茶給大女兒:「誰說不是呢,在這一點上,我倒是欣賞你妹妹的骨氣。」
新郎是六都寨的,在這交通不便利的年代,距離算是比較遠了,為了讓男方中午之前趕到家,嫁女的酒席開得比較早。
李建國作為唯一的舅舅,牌面最大,被邀請去了上座,坐上首位置。
李恒社會身份地位高,同樣被邀請去了上座。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去,因為要喝酒嘛,但硬是被拉著去了。
同座的還有肖海書記,以及幾個德高望重的人。
在同桌都在敬新郎酒的時候,李恒端起杯子對肖海說:「肖叔,我們喝一杯「矣,好,好。」肖海有些意外。
原以為年少成名的李恒會比較難以相處,再加上女兒和對方關系似乎很差勁的樣子,肖海從來沒想過李恒會主動找自己喝酒。
不過人活一張臉,李恒這樣的傳奇作家找誰喝酒都是巨大的面子,肖海不敢打馬虎眼,很是和氣地碰了碰杯。
一杯酒下肚,一番聊天,李恒在肖海心里的形象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至于回到家,魏詩曼問丈夫:「我今天看你和那李恒聊得蠻來的,聊了好久,怎么樣?」
她是問為人怎么樣?
沒辦法嘛,李恒名氣實在太大了些,現場最受囑目,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人家找新郎喝酒是給面子。李恒要是找誰喝酒,,都得站起來陪敬,這就是地位!
所以,看到李恒第一個找喝酒的對象是自己丈夫,魏詩曼心里還是有幾分開心的,才有此一問。
旁邊沙發上坐著的肖涵和肖晴兩姐妹也看了過去。
肖海喝口茶解解酒,斟酌一番客觀評價道:「知識淵博,很多地方我都跟不上他的思路,不愧是名聲在外的大作家。
講話有理有據,會察言觀色,很有分寸感,可惜沒有從政,這是一個從政的好苗子。」
言語看似比較平淡,但能讓肖海自愧不如,評價不可謂不高。
魏詩曼說:「這么講,陳家這是賺大了?」
肖海點點頭:「聽人說,陳家現在主事的陳才旺父子已經認可了李恒,年初四還去了李家吃飯喝酒。」
陳才旺就是陳老爺子,陳子矜爺爺。
魏詩曼八卦問:「這消息你是聽誰說的?」
肖海講,「陳家大房一脈自己傳出來的。”
外界雖然沒怎么傳陳李兩家鬧的消息,但有心人還是能察覺到異常。畢竟去年年初陳家奶奶去世,陳子竟然沒回來,這就是一個非比尋常的訊號。
當時就有不少人猜測陳李兩家可能沒想象的和睦。
要不然,發生了那么大的丑聞,直接讓兩個小的定親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陳家人消失了,舉家去了京城,把所有輿論壓力推向了李家。
肖海作為體制內的人,心思自然細膩非常,登時就猜測到這兩家應該是鬧不愉快了,只是礙于某些情面沒公開罷了。
聽爸媽議論李恒和陳家,肖晴特意觀察了一會妹妹,發現妹妹極其淡定,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一般。
吃過酒席,奶奶、李建國兩口子、二姑大姑一家以及大爺爺一脈都跟著去了新郎家,俗稱送親。
李恒和李蘭沒去。
李蘭要回家喂豬和伺候雞鴨鵝等牲畜。李恒則回家寫作。
寫作是大事,誰都知道這是李恒安身立命的本錢,沒人敢在這事上分他心。
哪怕是大姑和大姑父,得知他正在創作新的文學作品時,硬是留他在家,不讓他去送親,生怕耽擱了他的事情。
就像大姑霸氣說叻的:「我們是一家人,走親戚什么時候都可以,但寫作靠得是靈感,不能兒戲,天王老子來了都得靠邊站。」
就這樣,李恒跟著二姐回到了上灣村。
李蘭問:「我們明天早上出發去京城,你也明天走?」
李恒說對。
李蘭問:「你不是說初八的飛機票么,明天去哪里歇?」
李恒回答:「身上有錢,天下大可去得,你竟然還問這種幼稚的問題?」
李蘭問:「不會去宋妤家吧?」
李恒回答:「宋妤在洞庭湖。」
李蘭看著他沉思一會,突然表情變得古怪:「你明晚不會去那個王潤文老師家吧?」
李恒無語:「你這是什么表情?」
李蘭背著手,著步子認真說:「老弟,肖涵宋妤就算了,畢竟那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我要是男的,有能力一把,肯定也一個不放過。
但老師的話,你還是聽二姐一句勸,別去惹的好。
尤其是這個王潤文老師,身材那么性感,噴,要是被纏上了,你一年起碼得瘦十斤。」
李恒翻翻白眼,「行了行了,一邊去,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你少操心。
說罷,他不想就這問題多說,轉而問,「對了,上次在京城,余老師到底對老媽說了什么?
導致咱媽態度立馬大變,還收了那么貴重的人參?」
李蘭困惑:「你自己不知道?」
李恒搖頭。
李蘭說:「媽媽不告訴我,我問過好幾遍,她都叫我少打聽。我還以為是你把余老師睡了,才讓她老人家收了人參。」
見二姐表情不似作假,李恒疑惑叢生:「我都說了,我跟余老師一清二白,
那到底跟老媽說了什么?」
「你問我?我問誰?要不你再等等,等我將來套出話后告訴你。」李蘭如是開口。
聞言,李恒沒撤了,走出大門,往缺心眼家行去。
至于余老師到底說了什么,他打算親自問田潤娥同志。
「老勇!老勇!」
才到門口,他就大聲喊叫。
「恒大爺!我靠!我還以為你走了,今早在家罵了你好久。」張志勇一臉賤兮兮地飚出門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李恒眼神不善,「你在家怎么罵我的?」
「嘿嘿,你覺得我是傻子?我會告訴你?」張志勇拉著他進屋,「我們正在吃中飯,陪我喝酒。」
「張叔。」進門,李恒跟張志勇父親打了個招呼。
張父起身了拿一雙干凈的碗筷給他,接著倒一碗燒酒:「來,今天的菜不錯,一塊喝點。」
「好。」
李恒小時候經常在張家蹭吃蹭喝,都習慣了,沒什么客氣可言。
三個大男人喝酒,先是干三圈再說。
臨了李恒說明來意,「老勇,我打算明天出發去學校,你要不要一起走?」
缺心眼大聲靠:「靠!去打鬼啊,這么早?」
李恒把學校一老師結婚的事情講了講,「沒辦法,已經答應了人家,你怎么打算?」
缺心眼蠢蠢欲動,但最后焉了吧唧說:「你去吧,老夫子要過完元宵再出來。」
張父插一句:「過元宵的時候,她頭會回來,他還想瞅眼。」
這個「她頭」指的是劉春華。
但此話從張父嘴里說出來,總覺著怪怪的。
不過考慮到張父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之人,又他媽覺得理所當然。
缺心眼差點跳起來,語無倫次罵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你信不信我去告訴寡婦兒子,說你把他媽媽睡了?”
這個寡婦指的是隔壁廖寡婦。
張父撇眼,喝口酒,叼根煙,大喇喇地說:「還要你告?村子里誰不知道我和他媽媽有一腿?」
「我艸尼瑪!你怎么毫無羞恥之心..:」張志勇激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父一巴掌拍在后腦勺上。
張父破口大罵:「在外軟趴趴像條蟲,連劉春華都搞不定,在家就無法無天,我怎么生出你這種慫貨?丟人現眼。」
李恒:「..
真他娘的矣!每次來張家吃飯,總是能聽到各種奇葩言論。
他打岔問:「老勇,你媽媽怎么沒在家?」
張志勇摸摸吃痛的后腦勺:「她在我外婆家,我大表哥過段時間要定親,就沒急著回來。」
這頓酒人不多,但十分熱鬧,李恒聽這父子倆斗嘴,肚子都快笑抽了。
下午,李恒在家看書寫作,直到晚上點7點多才擱筆。
吃過晚飯,他問二姐:「爸媽他們今天是不是在六都寨過夜?」
李蘭在門口往外探頭望了望:「應該是。六都寨那么遠,一來一回要不少時間,估計得明天才能回來了。」
李恒說:「那我明天不等他們了,得早點走。」
「你走你的就是,反正我們又不同路。」李蘭囑咐一句:「記得借我錢,別忘了,我還等著錢開店。」
「知道,我到了滬市就給你匯。」李恒保證。
這個晚上,家里比較冷清,思路比較清明的他一直到凌晨過才睡,收獲不錯,今天攏共寫10000字出頭。
還差兩千字左右,《白鹿原》第5章就能寫完。
次日早上5點左右,李蘭準時來敲門,「老弟,起床了,飯菜好了,你不是要去趕早班車嗎,趕快起來吃飯。」
「好嘞,馬上起來。」李恒迷迷糊糊應一聲,還隱約聽到門外有鄒嬌的聲音。
穿衣下床,打開門,果然看到了鄒嬌。
他問:「老嬌,你怎么來了?」
鄒嬌說:「我今天跟蘭蘭姐去京城呀。」
李恒瞅眼外面的天色:「那你也不用這么早。」
李蘭說:「等會我和她送你過墳場。」
「這樣么,那感謝鄒嬌同志嘍。」李恒洗漱一番,三人開始吃早餐。
5點20分,李恒走出家門,開始出發邵市。
路上,他問鄒嬌:「你妹妹在哪里做事?我好幾年沒看到她了。」
她妹妹也是一起玩到大的玩伴,只是這兩姐妹成績都一塌糊涂,都只讀了初中。
鄒嬌說:「她在懷化我外婆家,在學裁縫。’
頓了頓,她接著講:「她在那邊經人介紹處了個對象,年底可能會結婚。」
「這么早?」
「嗯咯。」
對她妹妹,李恒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像上輩子長大后就沒再見過幾次一樣。
說著聊著,三人到了鎮上。
李蘭口里說只送過墳場,卻送到了老車站。
「那就到這吧,我上車了,你們回去注意安全。」剛好趕上第一趟班車開動,李恒跟兩女寒暄一句,火速上了車。
李蘭沒做聲,站在路邊看著車子遠去。
鄒嬌問:「蘭蘭姐,你有沒有不舍?」
李蘭扭頭往回走:「為什么要不舍?」
鄒嬌問:「啊?他不是你弟弟么?」
李蘭勾勾嘴:「就弟弟而已,他還是別個的男人。」
出于對這弟弟的好色程度認知,她總覺著,邵市應該有女人等著他。
早上的班車就十來個人,大家都沒怎么說話,各自分散坐開。
老樣子,為了怕別人認出自己,圖安靜的李恒用圍巾遮住半張臉,一路瞇到邵水橋。
「師傅,踩一jio!」
「剎!」
車停,李恒背起行李一溜煙下車。
這時同他坐一排的女人似乎認出了他,這是那個上春晚的李恒啊,要時,她伸頭探出窗外,看著李恒飛一般下邵水橋,往一中方向而去。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去邵市一中,而是先去的師專,結果宋家大門緊閉,還沒開。
不死心,他花時間尋一電話,打到洞庭湖宋家,卻是宋家奶奶接聽的。
「喂,哪位?」
聽出對方聲音,李恒自報家門:「奶奶,新年好!我是李恒,宋妤在家嗎?」
「李恒?」
奶奶半響才反應過來:「宋妤去拜年了,去她小姑家走親戚嘍。」
李恒有些失落,在一剎那間,好想不管不顧奔去洞庭湖。
他接著問:「奶奶,小姑家有電話沒?」
「沒有,她們去的小姑父老家,不是城里,家里沒安裝電話。」奶奶如悉告知。
這通電話他都不知道怎么掛斷的,反正十分郁悶。
師專離邵市一中不遠,往一中走的時候,他在路上碰著了好幾位面孔熟悉的老師,一路說著新年好,他穿過傳達室進學校,沒一會兒出現在了教師家屬樓三樓。
也不知道英語老師今天在不在家?
李恒這般想著的時候,伸手敲響了門。
「咚咚咚....!”
「咚咚咚....!」
「誰啊?」
幾聲過后,里邊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傳來一個性感的詢問聲。
「老師,是我。」
「你是誰?」
李恒無語,合著連老子的聲音辨別不出的了?怕不是故意的吧?
他喊:「李恒。」
「吱呀!」一聲,門開,里面露出似笑非笑的英語老師。
隔著門面面相對,稍后李恒踏進去問:「老師,歡迎不?」
英語老師沒回答,把門關上,然后彎腰給他拿鞋換。
過了會,她扶扶眼鏡問:「你怎么來了?」
李恒道:「特意來看看你。」
英語老師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呵呵一笑:「呵呵,這是備選方案吧,我猜你第一時間去的師專。」
事實是這個么事實,但他打死也不承認哇。
他張嘴就來:「沒有。」
英語老師盯著他的眼睛瞧瞧,轉身朝屋里走,「響午了,餓不餓?」
李恒跟在后面:「不太餓。」
英語老師說:「你不太餓的話,等會我帶你去外面吃,正好我不想做飯。」
「啊?我來了都不親自做頓飯的嘛。」李恒假裝不滿。
英語老師扭身,甩甩頭發,「你是我的誰?憑什么為你下廚?」
互相大眼瞪小眼,李恒道:「老師你要是這樣,我可就走了。」
英語老師一點都不慣著他,伸手指指門口方向,「請滾!」
李恒:「
英語老師勾了勾嘴角,給他倒了一杯茶。
接過茶,李恒嫻熟地坐在沙發上,環顧一圈說:「老師,你這里沒任何變化啊。」」
「要什么變化?我一個人習慣了。」英語老師翹起二郎腿坐在他對面。
等他喝兩口茶,她問:「哪天走?」
李恒回答,「明早就走。」
英語老師問:「你一個人?」
李恒道:「還有麥穗。」
英語老師冷笑一聲。
李恒嘆口氣:「怎么見面不是罵滾,就是冷笑,我們什么時候這么生疏了?」
英語老師答非所問:「聽說過段時間,你要去白鹿原體驗生活?」
「嗯,余老師告訴你的吧?」李恒問。
英語老師沒做聲,視線放在他身上,一時有些出神。
見狀,李恒沒打擾她的思緒,安心一口一口把杯中茶喝完,感覺還不夠,又起身打了半杯。
英語老師視線跟隨他的身影移動而移動,過一會問:「你追到肖涵沒有?」
「快了。」
「什么是快了?」
「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英語老師嘲諷:「不愧是大作家,要女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老師,要不你辭職吧,跟我去白鹿原旅游怎么樣?」李恒針鋒相對來一句「給我滾!」英語老師直接開罵。
聽到熟悉的「給我滾」,他一點都不意外,笑了笑道:「我大概可能會在那邊待個把月。」
英語老師撩下頭發,「淑恒已經告訴我了。’
話到這,兩人互相瞧著,突然沒了話,突然變得沉默。
半響,見他目光從上而下,一不小心落到了自己心口位置,她瞇了瞇眼睛,
冷不丁一腳橫掃而來。
李恒下意識地躲開,杯中的開水趟了大半出去,灑得滿地都是。
「你再胡亂瞟,我挖了你這對招子。」英語老師出言威脅。
李恒面皮抽搐,站起身說:「算了,你這頓中飯我吃不起,我走了。」
英語老師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他真打開門,換鞋欲要走時,才站起來,拿起鑰匙跟著出了門。
兩人下到一樓時,碰見了孫曼寧媽媽,她手里提著一籃子新鮮蔬菜。
「咦,李恒,你來看潤文老師?」
「對,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你這是要走?」
「沒呢,和老師去外面吃飯。」
「大過年的,去什么外面啊,走走,去我們家,我正要做菜。」孫曼寧媽媽本就同王潤文玩得非常來,此刻顯得十分好客,一把拉著兩人回到了三樓。
聽到門口動靜,正盤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孫曼寧偏頭望過來,登時大叫,「呀!李恒,你怎么來了?」
「明天要去學校,來看看英語老師,也來看看你。」
李恒說著,朝孫校長打招呼:「孫校長,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孫校長有點近視,從茶幾上拿起眼鏡戴上,笑呵呵跟他握了握手,臨了熱情說:「你們坐,我去做飯。」
孫曼寧瞄眼王潤文,忽地朝要去廚房的爸爸喊話:「爸,多打點米,等會麥穗要過來。」
「好嘞,收到。」
對于女兒的閨蜜麥穗,孫校長一家早就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當然不會有任何異議。
等到英語老師和李恒坐下,孫曼寧陪聊一會后,找個時機打電話到麥穗外婆家。
只是可惜,電話打了三次都沒通。
孫曼寧納悶,自顧自嘟囊道:「這個點了還沒過來,麥穗不會是忘記和我的約定了吧?」
李恒問:「麥穗如今人在哪?」
「還能在哪?你們明天不是要去滬市嗎,當然來了邵市啊,今天早上來的,
在她外婆家。」孫曼寧如是說。
又打了一次,依舊沒打通,孫曼寧放下聽筒,對李恒說:
「要不你陪我去她外婆家看看?反正也不是特別遠,就在城南公園附近。」
李恒想了想,問英語老師:「老師,一起去散會步?」
英語老師正和孫母聊天來著,擺手拒絕:「上午才去的紅旗路那邊,你們倆去,老師累了不想動。」
聽到這話,李恒沒強求,跟著孫曼寧后面離開了一中。
剛走出一中,前面一直沒說話的孫曼寧猛地停住腳步,質問:「李恒,你是不是和英語老師有一腿?」
李恒皺眉:「你這問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要拿以前當現在,不要拿現在當以前,我今天看到英語老師第一眼,就心里一咯瞪。」孫曼寧說。
李恒道:「所以你要叫麥穗過來?」
孫曼寧沒隱瞞:「對,我就是故意的,你已經禍害了我兩個閨蜜,要是再禍害我老師,我還活不活?要不,你連我一起禍害了吧!!!」
她說這話是咬牙切齒說的!
李恒哭笑不得,把剛才自己先去師專的事情講了講,「反正順路嘛,當然要來看看英語老師了,她曾經幫過我不少忙。」
聽到他要去找宋妤,孫曼寧瞬間信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果然,大家猜得沒錯,你最愛的還是宋妤。」
「大家?還有誰?」李恒問。
「我和麥穗,還有陳麗珺呀,還能有誰。」孫曼寧說。
李恒問:「陳麗珺也知曉了?」
「你以為你那點心思能瞞住誰?幾次去京城,同時找陳子矜和宋妤,你真當麗珺是傻子唄?」孫曼寧吐槽。
李恒明悟,「你們寒假聚會了?」
孫曼寧說:「陳麗珺在我家住了5天,在麥穗家住了3天,那些日子我們天天一起上街。」
說著說著,兩人越過了師專,從師專后門直插城南公園而去。
城南公園其實是一座小矮山,老天爺賞臉,處于四通八達的邵市市中心。
出人意料的,大年初七的公園里竟然非常熱鬧。山頂不僅有老年人敲鑼打鼓、咿咿呀呀的琴弦鼓瑟,還有販夫走卒的叫賣聲、喊賣聲不絕于耳,是大伙休閑活動和擺攤練攤的絕佳風水寶地。
來到城南公園入口,孫曼寧指著一個方向問他:「那就是麥穗外婆家,你是到這等我,還是陪我一塊過去?」
李恒沉思片刻,道:「我到這入口附近走走,你快去快回。」
「可以,那你別走遠哈,別等會找不到人。」
「嗯,曉得個。」
孫曼寧過馬路走了。
李恒沒在原地等待,而是帶著好奇的目光四處走動。
老實講,城南公園他高中三年來過不少次,閉著眼晴都能找對路,但春節還是第一次來。
先是看了會老年人象棋,又看了會大媽們的花鼓戲,就在他要去看猜燈謎的時候,視線中突然瞟到一個人。
一個無比熟悉的人,麥穗。
個把月沒見,這姑娘肉眼可見地又有了很大變化,似乎更加嫵媚動人了,一言一行間散發著濃濃的女人味,叫人挪不開眼晴,令人陶醉。
就在李恒從背后走過去要吆喝時,才發現她側邊還站著一個男生。
此時男生手里拿著兩張電影票,有點拘謹地對麥穗:
「麥穗,這是我好不容易買到的電影票,一起去看場電影吧。
麥穗的注意力并沒有在男生身上,而是在人群中唱花鼓戲的一大媽身上。李恒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眼認出,那大媽是麥穗舅媽。
想來她是陪著舅媽出來的。
見麥穗無動無衷,男生不死心,鼓起勇氣又要開口:「麥..:」
不過這次麥穗打斷了對方的話,「陳勇,你走吧,我不會陪你看電影的,以后也別浪費時間。」
看對方站著不動,看男生一臉懇求的眼神,麥穗想了想說:「實話告訴你吧,我心里有喜歡的人。」
男生聽了有些激動,還有些黯然神傷,掙扎一陣,半彎腰,聲音顫抖地問:「能告訴我是誰嗎,我不信這世界上有誰配得上你!」
麥穗無視對方,但為了讓對方徹底死心,還是面無表情說:「是我高中同學,我一眼就喜歡了他..:」
「他」字還沒說完全,麥穗突兀發現自己的右手腕被人抓住了,抬頭欲要張口時,一個魂牽夢蒙的身影驚喜地出現她目光中。
她有些不敢置信。
她剛還沒任何感情色彩的眼里瞬間布滿了五顏六色,面上也生出了笑容,如同春日暖陽。
不由分說,李恒往前走,她站起身,默默跟著走。
她也不掙扎,任由李恒抓牢自己手腕,就這樣跟著穿過人群,消失在了東邊小樹林。
手里拿著兩張電影票的男生望著這一幕,有些失神,不!不是失神,而是整個人徹底傻掉了!呆呆地在原地,活脫脫像一尊活化石!
男生沒看清李恒的臉,但僅僅一個側影,也明白,這人很師!不是自己能比的。
這就是麥穗喜歡的人嗎,男生像失了魂一樣,轉身翅翅超超走了。
進入小樹林,原本李恒想要松開她的,但鬼使神差地沒有松開。
就那樣一直往前走,往前走,順著小道向山腰茂林而去。
兩人一直牽著,一個沒放手,一個也沒出聲提醒,很有默契地,生怕停下來后就不得不分開。
許久,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李恒終于停了下來,仰頭望著參天古樹問:
你怎么在這?」
麥穗解釋:「陪舅媽出來練花鼓戲。」
「這樣啊。」
「嗯。
片刻后,李恒再次開口:「你有親手收過情書么?」
聞言,麥穗柔媚一笑,走到他跟前,面對面看著他眼睛,柔柔地說:「沒有。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說完這話,兩人陷入了沉默。
許久,他收回樹上的目光,平靜地同她對視。
他從心說:「我知道自己的感情生活有些亂,沒資格對你指手畫腳,可就是莫名很不爽。」
麥穗嬌柔笑笑,從兜里掏出巧克力,細心地剝開外皮紙,送到他嘴邊,
李恒不吃,撇開頭。
她繼續送到嘴邊。
他再撇開,麥穗再送到嘴邊。
某一刻,眼神相接的兩人像磁鐵死死吸住一樣,視線再也沒分開。
過會,她走近一步,第三次把巧克力送到他嘴邊,眼里流露出無限溫柔。
李恒發證,伸手接過巧克力,開一半先喂給她。
麥穗笑了笑,輕啟紅唇,把半塊巧克力一點點吃了進去。
跟著,李恒也把半塊巧克力吃到嘴里,隨后他含糊辯駁:「剛才我不是小家子氣,我...」
話還沒說完,麥穗用右手輕輕封住了他的嘴。
她微昂首,用盡全身的力氣說:「能抱我一次嗎?
李恒有些訝異,懷疑聽錯了?有點不像過去的她兩人互相看著,許久,就在她眼里隱隱有些失落、要退縮之際,李恒緩緩伸出手放在她腰腹。
然后在她的注視下,一個稍微用力,摟住她的細柳腰,把她帶到了自己懷里。
當兩具火熱的身子接觸的那一剎那,麥穗的身體顯得有些僵硬,還有些生疏,更夾雜有細碎顫栗。但她沒動,而是把頭依偎在他右肩膀,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麥穗的世界是純粹地,沒有任何雜音,哪怕外面鑼鼓喧天,她的眼里耳里心里都只有這男人。
幾秒后,一個聲音傳進她耳朵里,「你就不能反抱著我嘛?氣溫這么低,我也冷的嘛。」
聽聞,麥穗眼波如秋水般流轉,眉梢徐徐上揚,投放出一絲絲媚態到他眼睛里,雙手動了動,反手抱住他腰身,爾后輕聲低語:
「李恒,你相信我嗎?」
李恒幾乎秒懂,知道她在擔憂剛才男生邀請她看電影的事,怕自己誤會。
他毫不猶豫說:「信!」
麥穗緩沉一會,又問:「任何時候都信嗎?」
李恒斬釘截鐵地說:「任何時候都信!」
得到答案,她眼角含笑,隨后腦袋小幅度蠕動一下,藏在他脖子里,雙手緊緊環抱住他,就不再動了,一動不動,由著長長的青絲在寒風中肆意飄揚。
許久一個柔媚的聲音從她嘴里透出來,「李恒,我永遠不會負你。」
聲音很小很小,甚至微不可查,卻異常堅定,風都吹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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