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非常有節奏的三聲敲擊,顯得不急促,但卻態度堅決。
聞夕樹很快來到了門口。
他記得規則,只能通過貓眼觀察對方。
但貓眼真的比聞夕樹預想中小很多。聞夕樹的眼睛湊上去的時候,發現什么也沒有,只有一片白色。
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把擋著貓眼的手挪開。”
沒有照做,門外的那個人,繼續敲著門,還是非常規律的,咚,咚,咚,三聲。
但聞夕樹心里忽然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這聲音,像是某種索命的腳步聲一樣。
他感覺到屋子里涌現出了一股寒意。現在是夏天,按理說不應該會覺得冷。
聞夕樹不開門,著實是不敢開門。
貓眼看過去,就是一片白色。他和門外的“東西”似乎僵持住了。
他想過很多種對方可能與自己產生的話語,只要有對話,就能夠知道需求,知道需求,就可以利用對方。
這是聞夕樹一開始的想法。
但現在,聞夕樹那種“安全感”忽然被撕開了。
他遇到的第一個“它們”,似乎根本不會說話,只是“咚”“咚”“咚”撞著門。
門在微微顫抖。
聞夕樹不得不退后一步,將手里的槍上膛。
他聽出來了,那“咚”的聲響,其實和敲門的清脆聲不同。
顯得有些沉悶。
像是……像是在用頭撞門。
“如果這個門能夠被暴力破開……那也太離譜了吧?”
這游戲還能玩么?
還是說,自己在白天睡覺,是一種錯誤的舉動?導致了晚上遇到的怪物次序不對了?
不……沒有這個道理的。這就是運氣問題。
聞夕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變得大了幾分。顯然,在用頭撞門的“它”,力量加大了。
聞夕樹甚至可以感受到輕微的晃動。
聞夕樹腦海里,忽然想到了一個毛骨悚然的畫面,穿著白色衣服的鬼物,抱著它的頭,在朝著門撞上去。
這要是開門了,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開門殺了。幾乎不用任何判斷,都知道門外不是人。
第一個拜訪者的這種粗暴方式,打亂了聞夕樹的節奏。
約莫十五秒的間隔,敲門聲會響起。
一次比一次重。
當又過了十五秒的時候,聞夕樹已經感覺到,那扇門快要堅持不住了。
那聲音不能說是用敲或者撞,而是在砸。
仿佛根本不考慮這扇門能不能打開,就跟這扇門耗上了。
聞夕樹已經能夠想象,這扇門堅持不了多久。
他咬著嘴唇,內心生出了幾分恐懼。
隨著敲門聲一次比一次重,聞夕樹不知不覺,感覺到了一股腥味。
他在恐懼和壓力之下,居然咬破嘴唇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失態。
但恰恰是這個時候,聞夕樹忽然清醒。他的雙眼頓時恢復了之前的銳利。
整個人的呼吸節奏也迅速從凌亂變成了沉緩有序。
在幾次深呼吸之后,聞夕樹臉上才終于露出笑容。
“屬性只有一級的我,面對四十二層的怪物,果然還是有些勉強。真有趣,差點著了它的道了。”
面對越來越沉重的“咚”“咚”“咚”的聲音,聞夕樹忽然平靜下來,他蹲在地上,用手輕輕按著地面。
現在的砸門聲,說是震耳欲聾都不夸張。但這種陣仗,屋子里沒有任何東西在顫抖。
聞夕樹頓時心里有了主心骨。
“雖然是四十二層,但不至于難成這個德行才對,給玩家的安全區都能被怪物暴力撕碎,這不是詭塔,這得是戮塔才能辦到……”
“而我和怪物差距太大,抗魔值的過大差距,讓我在安全區里,都險些著道。”
門是不會被砸開的。
這一切只是門外怪物的手段。
雖然聲音越來越大,但是屋子里一點震顫感都沒有,這聲音只是一種“幻覺”。
意識到這一點后,聞夕樹的大腦終于可以正常思考了。
“很奇怪,獨居必死,但我現在就是獨居……”
“而這個人為什么不能利用獨居必死的規則殺死我呢?”
“它在敲門,在很暴躁的敲門。或者……讓我以為很暴躁的敲門。它甚至用了幻覺,讓我有一種門快堅持不住的感覺,這一切,應該就是為了讓我開門。”
“這說明常規手段,它進不來這扇門……”
“那它為什么不利用規則,獨居必死進來?”
聞夕樹這么一思考,似乎有了答案。
“這個怪物,從頭到尾,只是在敲門,它似乎在進化的過程里,失去了語言能力。”
聞夕樹想起來了,戮塔里有不少怪物,無法和人類交流。
他和小金等人遭遇過一個無面女,無面女雖然可以發出聲音,但也僅限于問玩家:“我是誰”。這種問題。
“一部分怪物,在進化過程里,失去了語言能力,它們無法與我對話……”
“這種怪物其實不可怕,這么看來,我運氣其實算是很好的。”
“遇到的第一個怪物,以這種方式,告訴了我規則。”
“獨居必死的規則,或許和語言有關,也就是說,當門外的人,問出我是不是獨居時,如果我真的獨居,那么我才會死。”
“這個怪物,也可以算是新手教程了……就是有點太嚇人了。”
聞夕樹直到此刻,腦海里還是那種仿佛能把門撞碎的“咚咚”聲。
他險些失去了勇氣。
“可以說,我的膽子應該和尋常人不是一個量級的,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須在疼痛的刺激下,才能從幻覺里掙脫……”
“換其他人,怕是已經嚇得開門,或者吞槍自盡了。”
聞夕樹一旦冷靜下來,腦海里就涌現出了海量的信息。
首先是關于“獨居必死”,他有了新的線索。
其次,聞夕樹想到了一件事……這個怪物用這種手段,是否意味著,它本就是要激發自己的恐懼?
“根據規則里描述的,拜訪者會潛伏一陣子,一旦進入潛伏狀態,就是可以殺死的狀態。”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拜訪者很渴望從我這里獲取某些東西……”
“目前看來,這些東西里,很可能包含恐懼。”
聞夕樹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他有點餓了,于是去冰箱里,拿了一杯凍酸奶,然后靠著門開始吃酸奶。
同時,他開始根據敲門的節奏點頭,像是在感受音樂節拍,顯得頗為享受。
門外的怪物,忽然有些憤怒。
它確實穿著白色的衣服,確實抱著自己的頭,聞夕樹所幻想的樣子,其實就是它真實的樣子。
區別在于,它從來沒有敲過門,只是將那慘白如墻皮一樣的手,擋住了貓眼,不讓聞夕樹觀察它。
而這個過程里,它感覺到了逐漸變得濃郁的“美味”。
恐懼。
這種恐懼讓它興奮,它意識到,這屋子里的人,很快就會嚇破膽。
但沒多久,“恐懼”的味道淡到幾乎沒有了。
這意味著屋子里的人,已經不再感到害怕。
聞夕樹這個時候說道:
“學藝不精啊,你只有這么簡單的嚇人方式。太菜了,菜就多練,我是你,我都沒有臉在這樣的游戲里去敲門。”
怪物雖然不能說話,但不代表它聽不懂話。
門內聞夕樹的聲音,讓它更加憤怒。
它真的很想撞門。
聞夕樹也意識到——怪物明明只要制造一點震顫感,就可以讓自己感受到更為真實的恐懼……
可它為什么只敢制造聲音呢?
雖然終于放下心來,不再覺得對方會暴力破門……但怪物有沒有暴力破門的可能性呢?
一想到這一點,聞夕樹開始用言語刺激怪物。
“你的頭里是全是豆腐吧?撞門都沒有力氣。”
“說起來,你為什么要一身白呢?像你這么蠢的東西,不應該學動物……哦不,以你的腦子,你應該學蘑菇一樣,讓自己紅艷艷的,或許大家會害怕你一點。”
“看看別的怪物,比你像人,比你會說話,比你危險,比你強,比你好看,比你聰明。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你不會指望老天爺會讓你這樣的蠢貨進化到主宰級吧?”
走了。
門外沒有了動靜。
聞夕樹噼里啪啦嘴里不斷說著,好一會兒后,才意識到……那種寒冷的感覺消失了。
他再次看向貓眼,發現貓眼外面已經沒有了人。
“被噴走了可還行……”
“這么看來,它應該是不敢暴力破門。”
“嗯,還好,還好……這下我不會再害怕了。”
聞夕樹心里舒坦了不少。
“等等,它就這么走了,還是有點奇怪……它不敢暴力破門,但不至于敲一下門都不敢吧?”
“而且,如果怪物無法說話,就無法觸發‘獨居必死’的規則,那我遇到這種怪物,跟它一直耗著……”
“豈不是反而最安全?它就站在外面堵著門。別的拜訪者只能排在它后面。”
“所以……它可能不是走了,而是被規則驅逐了。換句話說,一個詭異生物,或者人類也好……站在門外的時間不能太長。”
“如果超過某個時間,可能就會直接消失?”
聞夕樹這么想著的時候……
第二道敲門聲傳來了。
叮咚,叮咚,叮咚。
這次……來人按的是門鈴。
聞夕樹深呼吸一口氣:
“別慌,別怕。”
第一幕他確實是被嚇到了,但現在整個人放松多了。
他再次湊向貓眼。
這一次,聞夕樹看清楚了,是一個穿著白絲襪女仆裝的女孩子。
女孩子還舉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求好心的神收留我”。
聞夕樹驚了,這種夜晚……都有島國特產神待少女?
是的,這種舉著牌子,牌子上寫著求神收留的,在島國有著一個名字——神待少女。算是一種島國特產。
這些少女們期待能夠找到一個能夠提供住宿和食物的人,即“神明”,來幫助她們度過難關。
當然,由于島國的法律規定,未經監護人許可,不得將未成年人帶回家中留宿。這種法律限制使得許多潛在的“神明”望而卻步。
聞夕樹著實沒有想到,都末日了,還有這種產物。
“那個……那個,能收留我么?我叫高橋……高橋真理子。我能在你的房間里住一晚么?”真理子的雙手抓著自己的雙馬尾,因為緊張而不斷用手指揉搓頭發。
“轉個圈。”
“啊咧?”真理子有點懵。
“聽不懂么,我讓你轉個圈。”聞夕樹說道。
“哦哦。”真理子轉了一個圈。
聞夕樹感受到了對方在賣弄風情。
是的,這還不僅僅是女仆裝白絲襪這種對男性殺傷力很大的裝備……轉圈的時候,聞夕樹看到了對方背后的尾巴。
尾巴這種東西,一般是衣服自帶的,但很顯然……真理子的尾巴,是塞進去的。
人體能夠用來塞的洞,確實不多。
“你走吧。我這里不收留你。”
真理子的頭低了下去:
“真的……真的不收留我么?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情,好心的神,求求你了……”
“外面真的很危險,我這種女孩子……會死的!”
“那你為什么要在外面呢?你為什么不躲在你之前的住宅里。”
真理子沒有說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說話就滾。”
真理子的眼淚都出來了,淚眼汪汪的看著聞夕樹:
“求求您了!您可以對我……對我做任何事情,只要您能收留我。”
“行吧,那我面試你一下,你簡單描述一下哥德巴赫猜想的解法,說一下你的思路。”
真理子大眼睛里的淚花都被懵逼給取代了。
聞夕樹嘆道:
“算了,數學不會就是不會,那我考考你社會題好了。”
“三塔一共多少層,如何才能讓地堡人前往現實世界,這些問題不難吧,你給出答案,我就讓你進來。”
真理子茫然,這都是問的什么?我白絲襪狐貍尾巴都帶上了,你就問我這個?
“這都不會?還說任何事情?我對你很失望,蠢女人,滾!”聞夕樹再次用言語刺激。
但真理子只是很焦急:
“我快沒有時間了!神!您就讓我進去吧!”
聞夕樹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這個女孩,如果是拜訪者,那么這種情況下,也該問出“你是否獨居”了吧。
如果真這么問了,聞夕樹其實也有一套應對方法。
但女孩還是沒有問。
毫無疑問,聞夕樹不覺得這種地方遇到一個穿著如此風騷的女孩,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他總覺得……恐懼,色欲,或許都是拜訪者渴望的東西。
反正都是和欲望掛鉤。
于是對方才會故意這么穿的,以這種造型出現。聞夕樹也通過貓眼觀察了很久……
肉眼上,確實看不出這個自稱高橋真理子的女孩有哪些“非人”特征。
大概……發量確實有點嚇人。這頭發發量,去拍個恐怖片,想必也是個boss級怪物。
是的,高橋真理子頭發很多,雙馬尾長到了腰部,那比例,有一種廣式雙馬尾,或者呂奉先頭上的三叉束發紫金冠的感覺。
但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問題。
“幾次戲弄她,她也不生氣,要么是真的人類,要么……她已經進入了潛伏狀態,渴望從我這里汲取更多欲望再殺我。”
“不管怎么說,我的屋子里需要有一個人進來,讓我擺脫獨居狀態。”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
聞夕樹這個時候說道:
“我可以給你開門,但你進來后,不準在屋子里亂觸碰東西。你就在屋子,給我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待著。”
“我的槍里不缺子彈,如果你敢亂動一點,我就殺了你。”
真理子明顯被嚇到了:
“我……要不我……我還是走吧。”
“也行,你可以走。”聞夕樹也不阻攔。
但真理子話雖如此,卻最終還是沒有走:
“我只要聽話……您不會殺我對吧?”
“看你表現,我心情好就不殺人。”
“我會讓您心情好的。”
聞夕樹沒有說什么,開門了。
真理子面對著聞夕樹的槍口,小心翼翼的,走入了門內,她眼里閃過的竊喜,被聞夕樹捕捉到了。
但聞夕樹也沒有聲張。
現在,聞夕樹還不敢保證這個女孩,到底是人還是“它們”。
“坐好,不準動。也不準亂說話。”
真理子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雙腿橫著,暴露出她的大長腿,用一種頗為嬌羞的神態看著聞夕樹。
聞夕樹權當看一個腦袋欠子彈爆的丑陋怪物。
他知道,今晚不會太平。來拜訪的怪物肯定不會少。其中也可能有真人……
或許保護一部分真人活下來,就可以知道這一層的命運軌跡,找到邀請函。
同時,他也清楚一件事,欲塔四十二層,保不齊有“崩壞者”。
“不管在詭塔還是欲塔,這次的生存難度都不低。絕對不能犯錯誤。”
聞夕樹打起精神,開始等待下一位訪客。
這次稍微有點久。或許是因為屋子里已經有了“人氣兒”。
孤男寡女同處一屋,聞夕樹沒有任何挑戰審核威嚴的想法。但真理子卻一直在擺弄姿態。
聞夕樹有一種買了一只孔雀回來,卻對著主人開屏的感覺。
好在,很快屋子里的電視亮了。
這一幕把真理子嚇了一跳。
聞夕樹注意到了真理子的反應。
為什么……真理子會害怕電視?
電視確實亮的很突然,但不至于因此害怕才對。
聞夕樹前面發現,電視是壞的,遙控器打不開,按鈕也打不開。
但現在,電視自動亮了。
電視里的畫面,是一個女孩被……殘忍施暴的過程。
女孩的臉看不清楚,但頭發很長。
“她的頭發,倒是和你一樣長。”聞夕樹說道。
真理子顫抖著,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詭異,像是害怕,又像是呆滯。
“不過臉已經被打了個稀爛……應該不是你吧?”
這句話,明顯讓真理子舒服了不少,她終于又能做出微笑的表情,只是看向聞夕樹的時候,眼神有些滲人。
電視里的畫面開始閃爍,傳出了模糊的聲音。
它們,有一部分沒有生殖器。
這話來的很怪異……
真理子這個時候,語氣輕飄飄的:
“神明大人,據說……變成怪物的人……”
“沒有下面。所以,您可以來看看我……我有下面。”
真理子微微張開雙腿,似乎想要證明什么,臉上的表情滿是魅惑,但聞夕樹忽然說道:
“消息可能是假的。”
這句話,立刻讓真理子停住了行動。
“人類不需要證明自己是人類,懂了么?”
真理子有點錯愕的點點頭:
“我……我知道了。”
聞夕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真理子像是人類,但又像是那種……心智開始退化一部分的怪物。
這很奇怪。
方才是巧合么?
是她打算證明自己?還是打算試探我?
如果真理子是怪物,她潛伏的原因……是想要從我這里汲取到色欲么?另外……電視里的畫面,是在暗示什么嗎?
敲門聲打斷了聞夕樹的思考。第二個訪客來了。
咚咚咚咚咚,很急促的敲門聲。
聞夕樹立刻來到了門口,透過貓眼開始觀察。
第三位敲門人,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高中生模樣的人。他穿著短袖,透露著運動和健康的氣息。
“快……快開門!它們要來了!快開門啊!!”
“你轉個圈。”
“謝天謝地!真的有人!真的有人!我叫富康哲也,我是人!我絕對是人!”富康哲也非常激動的叫著。
富康哲也轉了一個圈。
外形上看,富康哲也并沒有任何問題,戴著眼鏡的樣子也很秀氣,看著像是一個很老實的,喜歡打球的高中生。
“你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富康哲也愣了一下:
“能不能讓我進去再說?”
聞夕樹搖頭:
“你得先回答問題。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富康哲也說道:
“白天我們不敢出門,太陽會……會讓我們變異。我只能在晚上出門,我之前的屋子窗戶沒有鎖好。我已經不敢去了!”
“先讓我進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告訴你!但你得先讓我進去!”
其實進去也可以。
聞夕樹總結出一個規律,怪物如果是人類的樣子,就代表進入了潛伏期。
進入了潛伏期,只要數量不低于三……自己都能殺死。
但他現在屋子里有人,所以也不著急,他已經沒有了“獨居必死”的緊迫性,所以可以選擇不放人進來。
“既然你也說了,太陽很危險,陽光可以讓你們變異,為什么還會出現窗戶沒有關好這么一說?”
其實富康哲也表現出的邏輯性,比高橋真理子要好很多。
但沒辦法,高橋真理子是第一個像人類的訪客。
聞夕樹必須解決獨居。
否則高橋真理子不可能進來。
富康哲也說道:
“是符咒,我們沒有貼好符咒……我們一開始只是將那個地方用黑布擋住。”
“但沒想到……那里成了薄弱點。還是被怪物們找到了……”
“我的好多伙伴都已經死了!快讓我進去吧!”
“怪物們白天不活動么?”聞夕樹還是慢悠悠的問著問題。
這個時候,富康哲也忽然憤怒起來:
“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讓我們進去?”
“我們?除了你,還有誰么?”聞夕樹說道。
富康哲也怒了:
“該死的!快讓我進去!我的時間不多了!不多了!你怎么有這么多問題?”
聞夕樹哦了一聲:
“看出來了,你的時間不多了,那么,怪物們白天不活動么?”
富康哲也紅著眼:
“活動……它們活動!它們已經變異了,陽光對它們沒有影響,但白天不允許它們敲門!”
“快點,讓我進去!”
“你很易怒,對不起,你不能進來,但謝謝你的回答。”
其實聞夕樹沒有拒絕。
但這個時候,富康哲也瞪大眼睛,眼睛直接懟在了貓眼上:
“你是不是一個人獨自居住在這里的?”
他的語氣和表情直接變了。語氣里帶著殺意,表情則變得有幾分……猙獰。
聞夕樹笑道:
“你猜。”
富康哲也明顯對這個回答有點錯愕,但很快,它感受到了人氣兒。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以為,你屋子里的,是伙伴嗎!”
“我還會再來敲門的!”
富康哲也說完這話后,消失了。
聞夕樹再次深呼吸,意識到了剛才那個叫富康哲也的人,是“它們”。
“這個假富康哲也,非常易怒,明明看著斯斯文文的,給人的面相應該是個溫和的學生才對。”
“沒想到……幾個問題就讓它抓狂了。”
“看來,我確實有必要多問一些問題。”
聞夕樹很慶幸,自己沒有放富康哲也進來,否則對方的潛伏期一定很短。
這種易怒的怪物,最容易做出超出正常節奏的攻擊性行為。
“如果真理子是人類……我其實已經可以安安全全的活下去了。”
“但說到底……我現在真的遇到了人類嗎?”
聞夕樹雖然不敢完全肯定……這個時候,還在用勾引自己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真理子,到底是不是人。
但內心傾向于,真理子可能不是人。
方才電視告訴了自己,鑒別怪物的方法。不過用詞是“一部分”。
可見這個方法,不見得能對所有怪物有效。
就在聞夕樹準備喝杯水的時候,敲門聲又響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快……快開門!它們要來了!快開門啊!!”
這聲音讓聞夕樹心里一咯噔。
怎么和上一個一模一樣?
他立刻通過貓眼去觀望,這一望,讓聞夕樹頓時覺得怪異滲人。
富康哲也又來了。
“富康哲也?”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快,先生,求您了,快開門。”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的屋子……因為窗戶上沒有使用符咒,我的伙伴們都死了!它們來了!它們來了!求求您,快開門!”
“你能脫褲子么?”
富康哲也幾乎想都沒有想,直接脫了褲子,丑陋的器官暴露在聞夕樹眼里。
聞夕樹驚了。
但富康哲也已經出現了哭腔:
“求求您!快開門吧!我真的不是它們!”
“難道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讓你休息么?”聞夕樹問道。
富康哲也絕望的說道:
“迷宮……帶我來到了這里!我不可能遇到其他地方了。”
聞夕樹掐著時間的,他大概知道訪客能夠停留在門旁邊多久。
所以他還是很從容的問道:
“迷宮是什么意思?”
“白天是生物的進化……晚上是規則的進化……規則指引我來到這里,想要離開這里,就等于要走出復雜的迷宮一樣,先生,我知道您有很多問題……想測試我……”
富康哲也帶著哭腔:
“但我真的不是它們啊!求求您了。”
聞夕樹想了想:
“好吧,你可以進來了。但是我得告訴你,餓了跟我報備,渴了跟我報備,想要撒尿拉屎也跟我報備。如果你敢亂動,我會直接殺了你。”
“沒問題!我只想活下來,我保證我不亂動。”富康哲也明顯感覺到了希望,眼里都有了光。
“可惜了,你剛才已經出現過了,我不能讓你進來。我說著玩的。”
這毫無疑問是搞心態的。
但這個時候,富康哲也的頭上,飄出了彈幕。
快讓我進去,快讓我進去,快讓我進去!
聞夕樹這個瞬間,確實想開門,想觸碰一下彈幕。可惜他觸碰不到。
不過這一幕,確實讓聞夕樹覺得,富康哲也真實多了。
“我自己都差點忘記了……還有彈幕這回事兒。如果我把富康哲也拉進來,再通過彈幕……或許我就能夠知道很多額外情報了。”
富康哲也這個時候也在回答:
“那不是我!相信我!那不是我!先生,那是之前屠戮了我們屋子的怪物!它這么做,是因為在抓到我之前,它先來到了你這里,它就偽裝成我的樣子,騙您開門!”
這個解釋倒也合理。
聞夕樹不再多問,開門了。
隨著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屋子里的高橋真理子,明顯表情變得有些怒意。
戴著眼鏡的富康哲也,看到了屋子里的高橋真理子后,或許是驚訝于對方的穿著……也明顯臉一紅:
“這……對不起,我來的不是時候。”
聞夕樹心說你來的正是時候,正好,如果這個女的不對你發騷,那說明你也不是人類。
即便此刻,聞夕樹也沒有放松警惕,他做的始終是最壞打算……
富康哲也,高橋真理子,全部都是“它們”。
聞夕樹讓二人都在客廳里待著,需要上廁所就報備,然后給二人從冰箱里拿來了吃的。
同時,腦子里思考起現在的情況。
“現在,我可以通過彈幕的方式,驗證其中一個人到底是不是人類。只要富康哲也是人類,我就可以毫不猶豫殺死真理子。”
“這個游戲,只要保證一點,那就是我擁有人類隊友,就能存活七天。”
目前看來,富康哲也的表現,確實很像是人類,聞夕樹接下來,只需要驗證這一點就行。
他思考了一番,決定先問話,如果無法讓對方產生極端情緒……那就用欲塔的那一套,毆打出真理。
可這個時候,電視忽然又亮了。
這個時候,電視里出現的,是鹿島市高考狀元的照片。
斯斯文文的男生,穿著校服,戴著眼鏡,給人的感覺清爽溫暖。
但電視的畫面一直閃爍著,導致電視里男生的照片,只能看到上半張臉,卻看不到下半張臉。
僅從上半張臉的面相看……
聞夕樹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富康哲也。
“這電視居然還有這種功能。”
富康哲也看起來是一個意外優秀的學生。電視里出現了許多報道。都是通過老師和同學的描述,講述富康哲也是怎么的優秀。
富康哲也有些詫異,甚至有點恐懼:
“這……這電視是怎么一回事?”
聞夕樹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電視忽然又歸于寂靜了。但電視里,傳來了另外一條聲音訊息。
打破砂鍋問到底,會導致它們無法偽裝。
聞夕樹這下有些明白了。
“原來如此,這電視……看起來會有成員介紹,和規則補充的說明。”
“這么看來,我現在已經有了規則11——它們一部分人沒有生殖器。”
“規則12——打破砂鍋問到底,會導致它們無法偽裝。”
嗯……
聞夕樹漸漸皺起眉頭。他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想想,前面,第一個富康哲也,就是我不斷詢問,導致他憤怒起來。這是否意味著,這條規則生效了?”
“但打破偽裝,就意味著潛伏結束吧?這不是什么有利規則。”
“打破偽裝,就意味著邏輯上它們無法再讓自己相信自己是人類……于是乎,它們只能強行結束潛伏。”
“換句話說……我現在如果問出了某個問題,導致富康哲也或者高橋真理子答不上來……”
“在假定他們都是‘它們’的情況下,那么,它們會立刻變成怪物。”
聞夕樹想到了不久前那一幕……當電視里出現它們,一部分沒有生殖器的提示時——
真理子的反應,是打算脫掉內褲,證明自己。
但如果……當時真理子脫掉內褲后,真的沒有正常人類的構造……那豈不是就等于逼著真理子暴露?
那么,真理子這么做的原因,是否意味著,一旦開始潛伏,便無法主動暴露?
但如果屋子的主人,通過邏輯矛盾,讓其無法再在邏輯上偽裝成人……它就能強行結束潛伏?
這么一想,聞夕樹忽然有些后怕。
如果那個時候,換成其他人,精蟲上腦,打算讓真理子脫掉貼身衣物……
那么這個人很可能會被怪物化的真理子殺死吧?
某種意義來說,真理子也打算借助這個規則提前殺死自己。
但被自己打斷施法了。
“見鬼……富康哲也這邊,如果我用精神彈幕的話,會不會導致我知道它是怪物后,它就強行變成怪物?”
“不對……不對,我知道它是怪物,但只要它自己不知道我知道它是怪物就行。”
“不過,我現在已經被這條規則束縛了。”
現在聞夕樹,已經不敢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否則很可能問出生命危險來。
三顆子彈,他可不想這么早就暴露。
但現在的問題是,即便聞夕樹不主動打破它們的潛伏……八小時左右,“它們”也會被動結束潛伏期。
聞夕樹推測,潛伏期的時間,很可能和自己的睡眠時間差不多長。
現在,聞夕樹擺脫了“獨居必死”的規則。
但如果屋子里的兩個來客都是“它們”,自己又要如何在不用子彈的情況下,安全活下來?
子彈只有三顆,而這才不到九點,就已經有四次敲門了。這個夜晚還很長,且這樣的夜晚,后面還有六次。
三人陷入了沉默。
這個時候,五次敲門聲響起。
聞夕樹沒有說什么,不急不緩來到了門口。他聽到了喘息聲,但聲音讓聞夕樹感覺不大對……那聲音讓他很熟悉。
聞夕樹瞬間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屋子里,高橋真理子,依舊用欲求不滿的眼神看著聞夕樹。
而富康哲也,則非常配合的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聞夕樹現在只感覺頭皮發麻。
饒是他知道膽子真的很大,他也清楚自己暫時是安全的,但看清楚敲門的人是誰后,他還是覺得心里一怵。
門外的敲門人,不是別人,又是富康哲也。
這個時候,門外的富康哲也,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他拿出了手機,在手機上打字。然后,富康哲也將手機湊到貓眼處。
聞夕樹看著手機上的信息,覺得很好玩,又很麻煩。
我來自隔壁屋。我的無人機拍到了……你剛才放它進去了!別相信屋里的我!別相信屋里的我!它只是知道我們長相的‘它們’。
它,不是我!
聞夕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屋子里的富康哲也。
或許是錯覺,富康哲也的眼神,也在這一刻,變得有些玩味。
他同樣直勾勾看著聞夕樹,然后,他站起了身,朝著聞夕樹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