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抵達，天怒
“為何會如此？”
“為何？”
周牧一次次的呢喃自語，一次次的重復著那三句話。
“賊從何來？”
“是你啊。”
“原來不是賊。”
他聆聽著自己的聲音，雙手撐在車廂中的茶案上，閉上眼。
‘咔嚓！’
盧芊芊父親贈送，由整塊天產玄冰雜糅玄鐵、庚金鑄造而成的，處于靈寶層面的茶案，
于盧芊芊震怖的目光下，迸炸出一道道細密裂紋。
周牧將這件靈寶茶案，捏的破碎，茶案上的茶杯茶壺歪斜，泛著銀色光的茶水流淌而出，順著龜裂細紋和桌腳淌下。
‘嘀嗒，嘀嗒，嘀嗒’
茶水墜地。
許久。
“所以，軒轅不止是軒轅。”
“果然，軒轅不止是軒轅。”
盧芊芊聽見自家老爺說著她聽不懂的話，看著自家老爺在輕聲嘆息，本就蒼白的臉龐更加蒼白。
周牧呢喃開口：
“伏羲不只是伏羲，神農不只是神農，那軒轅，自然也不只是軒轅。”
他垂下眼瞼，從前就知道，伏羲、神農，都是不知名的無上者所化，
而三皇其二皆如此，人皇軒轅，又如何能例外呢？
也不對。
河中的生靈，凌駕在大神通者之上，但還不是無上者。
雖然已可稱呼為祂，但歸根結底，還只是極其逼近那個領域。
“老.老爺？”盧芊芊帶著顫音發問：“您怎么了？”
“我無礙，只是心情不太好。”
周牧輕聲開口，略微有些出神：
“芊芊啊，你知道三皇五帝么？”
盧芊芊茫然，怯弱的點了點頭。
周牧撫摸袖口中鉆出來的豬鴿，神色恢復了平靜，垂下眼瞼：
“天皇伏羲，是為無上；地皇神農，亦是無上；人皇軒轅.卻也是近無上者。”
盧芊芊眨眨眼，并不知道何為無上。
這個詞匯距離她太過于遙遠，從未聽聞——對她來說，真王已然遙不可及，神圣都只是傳說。
周牧像是在與她交談，又像是在自語，在輕嘆。
“五帝之中的帝嚳，實際上也是某位無上之化整個人族，其實從一開始，就被劃分好了。”
周牧舉起手掌，不斷翻覆，目光也注視著不斷翻覆的掌紋。
“你是你，而我，是我嗎？”
他向著盧芊芊發問，目光無比低暗，輕撫天帝璽的手掌驟而緊捏這塊璽，胸膛劇烈起伏，好似胸腔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連帶著雙目都盛烈，車廂之外，天色驟然暗淡，狂風卷起千層云，雷淵閃爍明滅，轟隆間似要天崩！！
拉車的妖仙老馬驚嘶，遠處已可窺全貌的救苦城亦在風雷中錯愕著，
緊緊跟隨馬車的黎沐雨、黎都惶恐抬頭，不知蒼天何故震怒！
一切又在眨眼間云淡風清。
車廂內。
周牧眼神重新明亮，胸膛起伏平緩，他凝望著自己不斷翻覆著的手掌。
‘啪！’
伴隨一聲脆響，手掌猛然捏成了拳。
“倒果為因。”周牧平靜道，目光透過車簾，凝視著風云散去雷霆止熄后，澄澈無比的寧靜天穹。
“汝終究還非無上。”
“所以，汝又到底是誰？”
他右手中緊握的天帝璽在發光，捏成拳的左手松開，撫了撫破碎龜裂的靈寶茶案。
裂紋彌合，茶案如初，流淌在車廂中的泛光茶液回流至案上杯壺中，就好像時光回溯，歲月倒轉。
大神通，光陰。
是周牧從第八層的大神通令中，隨意選擇的一塊，方才大起大落，心神復寧之時，
這一門大神通，也就入門了。
這樣的大神通令，財庫中還有二三十個。
是天意，是無垢，是道法，是敕令。
再加上光陰，周牧一共取了五塊大神通令，此刻全部捏碎，感悟其中。
大神通不同于神通和小神通，無法在法令的幫助下直接入門.但也夠了。
許久。
周牧再睜開眼時，身上氣質重新淡然，似乎還是那個病弱的青年公子，微微咳嗽著。
但胸腔中依舊有一團火，在灼灼燃燒。
他克制的很好。
“老爺。”
盧芊芊怯弱的聲音響起，低眉順眼：
“救苦城快到了。”
“嗯。”周牧微微頷首，看上去沉靜如水，將那塊天帝璽收了起來，側目，透過車簾，看向外面。
山河大好。
盧芊芊繼續道：
“老爺，我父親他們還未到。”
“無礙。”周牧平靜依舊。
盧芊芊愣了愣，剛想要說些什么，卻忽而反應了過來——眼前的老爺，根本不是父親他們以為的‘孱弱’。
老爺，遠比父親他們要強大的多。
甚至于說，盧芊芊覺得，老爺比自己看到的還要厲害，要在自己想象之上.
這樣的話，一座救苦城，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
盧芊芊抬起眼簾，悄悄看向老爺蒼白的、平靜的面龐。
她想起方才蒼天震怒之景，她總覺得.老爺其實并不平靜。
在生氣，在怒火中燒。
這個小侍女咽了口唾沫，低眉順眼的繼續煮茶，腦海中轉動著一個念頭。
“救苦城里的妖，應該不會刁難老爺吧？”
“如果刁難.”
她又咽了口唾沫。
老爺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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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看上去很平靜，很沉穩。
一壺茶煮好，茶香復又裊裊，水霧蒸騰，在空中糾纏著。
救苦城，到了。
救苦城。
這是南朝中最為雄偉的王城之一，毗鄰青山，靠近北部邊荒，幾乎與北朝邊關遙遙對望。
這是一座邊關王城。
正因如此，救苦城的城墻高聳入云，不比五王城的要差，城墻上密密麻麻鐫刻著各式法陣、符印，
每一塊磚都是由一座雄峰以大法力壓縮而成。
城之重，不知幾何。
此刻，朝南的救苦城城門大開，紅色長毯從城門中一直綿延到十里之外，道路兩旁臨時栽種上艷花紅樹，爭奇斗艷。
今日要迎接新主。
但不知怎的，南門迎新主，卻并未按照慣例清空來來往往的入城出城者，
很多真妖、大妖嘈雜，妖聲鼎沸，而立在城門外做迎的.
一位妖仙，八位天妖。
僅此而已。
規格小的不能再小。
“來了。”
一位天妖微笑，恭敬道：
“大人，那馬車中，應當就是新主了吧？”
極其美艷的妖仙睜開眼，霓裳在風中飄舞，漆黑長發翻飛，她微微打了個哈欠，怠懶道：
“應當便是了迎接城主的大禮，準備好了么？”
“回大人的話，準備好了。”
城門處聚集的、看熱鬧的妖越發的多，有風吹拂來，兩側的艷花紅樹搖曳，花與枝葉飄落，紛紛揚揚，呈現出絕美之景。
馬蹄聲、車輪聲漸漸近了，那輛并不奢華的馬車緩緩駛來，可以看見馬車外跟著兩個人族，那兩個人族都頓住腳步，
而老馬則踏在了紅色毯上。
車簾掀開，在一群大妖、真妖，和寥寥的迎接者的注視下，一個年歲不大、約莫天人層面的侍女自車廂中走出，
侍女站在橫板上，掃了眼群妖，盡管妖氣沖霄，她卻半點不驚不懼，神色莊嚴。
“南朝天公，救苦城主，已臨！”
侍女高聲呼喊，大音回蕩，震響在整座南城門！
群妖環視，嘻嘻哈哈，真妖不拜，大妖不悸，
來迎的天妖和絕美妖仙也只是微微低了低頭顱。
頭顱才低，
絕美妖仙便猛然正色，直視著駛來的馬車，微微做了一個禮，高聲回道：
“救苦城，迎天公駕臨！”
“迎禮已備！”
城中，一位位強大者盡管沒有露面，但也都在凝視著南城門，關注著這兒，
四尊妖族大能齊聚在某處高樓，在飲茶。
白髯老者微笑：
“咱們這位天公總算是到了啊倒是沒什么派頭。”
一旁，另一位大能亦含笑，道：
“只是不知道，天公是否會滿意我們的迎禮？你們說.他會如何？”
一個生著雙角的老嫗道：
“聽聞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如今一朝得勢，恐怕鋒芒正盛，眼中自然容不得沙子，當會勃然大怒。”
緩了緩，她又笑著道：
“只是，震怒又如何？只會讓他自己沒了臺階下啊.”
四位大能相視而笑，白髯老者瞇起了眼睛：
“若是震怒，便是個愣頭青，不值得在意，且以他修為，也什么也做不了，若是波瀾不驚，盡管城府很深，但也就此在整座救苦城前，沒了面，更當無顏號令救苦城。”
他抿了口茶，悠悠的繼續道：
“無論如何，這一招，咱們這位新城主恐怕都接不下來啊.”
老嫗凝視著南城門，凝視著城外，聲微肅：
“靜觀即可，爭取在三個月內，將這位天公趕出救苦城，以免大人要放出城下的東西！”
四位大能的目光盡都投向南城門。
此時此刻。
“迎禮，祭！”
絕美的妖仙在高聲，拍了拍手掌，城門中，上千大妖涌出。
不只是上千位大妖。
一并走出來，或者說被押出來的，還有十萬人族。
一妖押百人。
馬車微微一頓。
妖仙清了清嗓子，笑容溫和，雙眼中帶著一絲譏諷的味道：
“天公駕臨，當以人祭，為天公接風洗塵！”
千妖騰空，十萬人族被拉扯上了半空中，有刀光現，要斬下，血染長空！
“天公，可滿意此迎禮、祭禮？”刀光將落間，妖仙含笑，朝著馬車淡淡發問。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