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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馮寶的這番話是在向張凡表明什么。最直接的就是,讓他,或者說是讓他的錦衣衛歸順于馮寶。
當然,也有人想到別的地方去了。或許馮寶覺得自己如今的勢力實在是大到了一個境界,可以有資格向任何人發號施令了。倘若張凡同意了的話,那么如今的整個朝廷,也就是馮寶一個人的朝廷了。剩下的還敢于跟馮寶作對,不,說不上作對,只能算是不跟著馮寶的,也就只有一個葛守禮了。
雖然說葛守禮為人清廉老成,而且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名聲顯赫,言之所出,也有許多人會跟著一同。可是他畢竟只有一個人。
而原來,張凡雖然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是跟馮寶意見一致的,但是不管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張凡并不站在馮寶的那一邊。對于馮寶所說的話,好的自然是贊同,而不好的他也能夠反對。
又或者是,最近張凡和馮寶之間是否發生了什么事情,徹底決裂了。馮寶這么說,實際上是在給張凡最后一個機會,讓他選擇。不站過去的話,那就說明張凡是跟馮寶之間徹底玩完了,將來就是敵對的狀態了。
這兩種觀點,就是如今的朝堂之上很多人的想法了。當然,自然也有人將這件事情跟如今所發生的事情掛上了鉤,覺得馮寶這么說是不是有這方面的什么用意。不過大多數人的心里面還是在關心,馮寶和張凡之間的事情。
從某些方面來說,馮寶如今在朝廷當中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穩固非常,很多人都是倒向了馮寶那一邊。即便是那些秉持中立態度,或者是看不慣馮寶的人,如今也都是偃旗息鼓,只要馮寶不作出什么當真惹怒他們的事情,他們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根本不過問。
從這方面來說的話,張凡如果也倒向了馮寶那一邊,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那么一來的話,朝廷的局面就當真變為了一面獨倒的情況了,那么一來,或許會發生很多人人們覺得不爽的事情,但同時那也絕對是風平浪靜的,不會有什么波瀾起伏。這對于很多人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情況。
但是,心中持著這種想法的人,畢竟只不過是少數罷了。更多的人都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倒不是說這些人多么的有遠見,只不過將來的事情會怎么樣,誰也說不定。
但是有一點很多人都能看得清楚,那就是馮寶的將來,必然不會怎么光彩。
如今的馮寶,可以用“壓迫”這兩個字來形容他是如何對待朱翊鈞的。而朱翊鈞畢竟是皇帝,雖然說現在無權,但是將來他不可能永遠都無權。一旦等到朱翊鈞親政之后,第一個倒霉的就是馮寶。
而那個時候,剛剛親政的朱翊鈞,想要跟馮寶對著干,肯定是實力不足。雖然人們都明白,最后能夠勝利的必然是皇帝,可是其中要付出如何的代價,實在是說不清楚。
如果,到那個時候,張凡能夠站在朱翊鈞的一邊,那可就不同了。沒有人希望朝廷經歷一場太大的磨難,最好是能夠平平安安地過渡。不過顯然,那種想法是妄想,不可能實現的。所以,人們就退而求其次,就算是會有什么紛爭發生,那也最好是能夠將事情的混亂成都降到最低才是。
馮寶和張凡如果當真是攪合在一起了的話,將來這邊實力龐大,那邊朱翊鈞如果想要反抗的話,必然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爭斗。等到結束的時候,到底會是一副怎么樣的殘局,沒有人能夠知道,也沒有人想要看到。
如果,張凡不跟馮寶一起的話,那么他必然是會站在朱翊鈞的一邊。那么一來的話,到時候一旦起了爭執,朱翊鈞這邊有著張凡的幫助,必然是會實力大增的。而馮寶雖然也是手握大權,但是必然是會低了一些。
這么一來的話,雖然仍然是會有一場紛爭,并且也有很多紛爭之后所遺留下來的問題,可是必然會好上很多。
既然紛爭無法避免,那么將紛爭所會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這才是最為主要的。
總而言之,朝廷當中,有很多的人,甚至包括馮寶勢力當中的一些人,都不希望看到張凡和馮寶站到一起去。
本來,這種事情,并不是能夠一口氣就能解決的,要循序漸進,慢慢地謀劃,等到時機成熟了,也不能夠馬上行動,還要看看動向,一步一步地行動。
而如今,馮寶就在這么一個場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將這番話給說了出來,這無疑是給如今平靜的湖水當中,投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不僅僅讓表面上變得翻涌不停,就連水下也是激流涌動。
而馮寶既然已經將這個問題提出來了,不論張凡是想不想,他現在都必須要有所回答了。
于是,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張凡,想要知道他會如何作答。當然,張居正也盯著張凡,只不過他所關心的并不是這件事情,而是另外一件事,跟馮寶所問的問題很表面關系的一件事情。
而張凡聽到了馮寶的這番話之后,并沒有什么動作。他站在大殿的前面,能夠看得到他面上表情的人只有屈指可數的那么幾個。但是在后面盯著他的背影的人,也沒有發現張凡的身形有了任何的改變。而實際上,如果能夠看到張凡的面容的話,他也的確是前后如一的。面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反倒是變得越加的平和,甚至是有了不少的微笑在他的臉上。
“陛下。”張凡開口說道,聲音并沒有任何的變化,也是平和如剛才一樣,“公公既然提出來了,微臣并沒有任何的異議。實際上,昨天的初審就是微臣跟公公一同審理的。雖然是沒有問出來什么,不過實際上,公公本就參與其中了。如今公公要提人去東廠審問,微臣自然是沒有異議的。而實際上,正如公公之前所言一般,微臣最近確實有些忙碌,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的感覺,還望陛下贖罪。”說到這里,張凡躬身作揖,一副深表歉意的模樣。
“太傅不必如此。”朱翊鈞趕緊開口,“朕也明白,而且各家有個家的事情,朕并不會因為這些兒責怪太傅什么。只不過,如今并非議這些事情。剛才馮寶所言之事,不知太傅覺得如何。是將那帶頭作亂的八人交給馮寶,讓東廠去審理,還是說繼續讓錦衣衛審問。這件事情,朕也是深感困惑,如果太傅有什么意見的話,但說無妨。”
“既然如此的話……”張凡還故意賣了個長音,稍稍停頓了一番,感覺現場的氣氛被他給吊足了,這才是開口說道,“其實,此事無外乎是要問出來那八個人到底是受什么人的指示,想要做些什么罷了。這種事情,無論是交給錦衣衛亦或是東廠,哪怕是一般的衙門去審理,都沒有什么問題。甚至微臣敢打包票,無論是誰去審,最后肯定是會審出來個所以然的。只不過,既然如今公公開口了,微臣自然是不好奪人之美。而且,換個理,由公公的東廠來審的話,的確是最快的,想來用不了多久,公公就能夠給陛下和太后一個交代了。”
“也就是說……”聽到張凡這么一說,朱翊鈞稍稍地有些詫異了,他本來覺得張凡不會同意,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答應的如此干脆,“太傅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就交給東廠去辦了?”
“陛下所言極是,微臣正是這個意思。”張凡點頭說道。
這一下,下面的人,可就是議論開了。而且這種議論,并不是像以前那樣,官吏們以眼神作為交流。實際上,很多人都是開口談論了,跟身邊的人說著什么。
這種場面,以前不是沒有過,不過每次出現,肯定都是什么大情況。而這一次,顯然就是一次大情況了。
且不說其他人,一旁的張居正聽見張凡這么一說,頓時就露出了一副著急的模樣,顯然,張凡的回答并不是他所想要的。如今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夠平靜下來,好讓他的《考成法》能夠順順當當地試用。一旦馮寶鬧出什么事端的話,對他來說自然是會有影響的。
不過,張居正的著急,也就是這么一瞬間的事情,之后就平靜了下來。為什么,因為他明白,不管出發點如何,他和張凡同樣是不希望事情鬧出來什么混亂。
而張凡如今敢這么去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張居正雖然不知道,不過他也明白,既然張凡敢這么說,就一定是能行得通的辦法。
而下面的大臣們,可就是著急起來了。畢竟,這是他們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況,如今卻是發生了。將來到底是會亂成一個什么模樣,誰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而張凡對于自己的話所鬧出來的混亂根本就不關心,開口說道:“不過,微臣還有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