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旨為廣東都督張人駿的倉權代表。王軒登卜了”海籌,幅附。便被程璧光請到了艦長室,兩人很快切入正題。
對于王軒這個人。程璧光不是很了解,稍談片刻之后,他才發現,這個王軒對于軍事并不是外行,不僅對于廣州攻防雙方的戰略態勢了如指掌,而且還知道他帶過來的“海深”號和“海籌”號都是德國制造的巡洋艦,甚至知道“海深”號的前任艦長就是現任南苑陸海軍聯合參謀處副處長的魯平。
此次趕到“海籌”艦拜會程璧光,這個王軒可不是空著手來的,他還帶來了一份軍用地圖,那上頭標明了現在攻守雙方的陣地位置,而且根據那上頭的比例尺,完全可以測量出那些陣地距離海軍艦艇的位置,有了這份軍用地圖,特遣艦隊完全可以進行遠程超越射擊。
不過在程璧光看來,即使沒有這份軍用地圖,海軍也完全有能力將城外的桂軍打垮。這年頭,軍隊打仗,講究的就是一個火力,哪一方火力猛烈,哪一方控制戰場,現在海軍特遣艦隊既然已經趕到戰場,那么,桂軍的潰滅只是一個時間間題,但是此次“廣東事變”并不僅僅只是軍事問題,這更是一個政治問題。
實際上,在啟程南下之前,民國大總統趙北專門給程璧光拍了一封密電,在電報上。趙北明白告訴程璧光,此次南行廣東,海軍的任務不止是配合廣東軍政府平叛,而且還必須協助中樞對廣東的政壇進行“整肅”。
自從革命以來,廣東軍政府一直游離于中樞有效控制范圍之外,即使是上次南北大戰的時候,這個廣東軍政府也仍然維持著所謂的“局外中立。”既沒有幫助北洋中樞,也沒有理睬聯合陣線的拉攏,完全是一副超然于政爭之外的派頭。
就靠張人駿那幫滿清時代的官僚,他們不可能有這種“局外中立”的底氣,在他們的身后,有人給他們撐腰,給張人駿撐腰的就是英國人和法國人。
廣東位于華南沿海地區,這里距離法國人的印支殖民地很近,一向被法國人視作自己的勢力范圍,但是同時,廣東的英國勢力也很強盛,因此,現在的廣東,實際上是由英國和法國共同“保護。”法國甚至還在雷州半島擁有一個“廣州灣租借地。”而在廣州城郊,還有一塊所謂的“公共租界
現在趙北做了民國大總統,而且正在與德國迅速靠攏,這引起了英國和法國的警懼,作為反擊手段,英國和法國決定聯合在華南地區扶持起一個新的代理人。就算是無法控制中樞權力,至少也必須在華南地區建立一個立足點,一個監視點,用來提醒中國中樞政府,不要與德國走得太近。
于是,英國和法國就看中了張人駿,極力扶持這個廣東都督,試圖通過他在廣東開創新局面,并與中樞政府分庭抗禮。
但是英國和法國的配合并不默契,張人駿本身的實力也很有限,再加上龍濟光的桂軍勢力的牽制,這個廣東的新局面到底是沒有立起來,如果給英國和法國足夠的時間,張人駿未必就不能做“廣東王。”但是問題在于,日本人出手了,而且這一出手就是大手筆。“廣東二次革
無論日本人走出于什么目的,事實就是,現在的廣東已經亂套了,英國和法國政府苦心經營的“廣東新局面”已妾得遙遙無期,而且原有的勢力平衡被完全打破,以后誰會主政廣東,這就讓人費盡思量了。
也正是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趙北決定一舉將廣東權力整合起來,由中樞直接控制這個富庶的南方省份,為他的整個戰略服務。
此次程璧光率領海軍特遣艦隊趕到廣東,與其說是來協助張人駿平叛的,倒不如說是來替中樞解決張人駿勢力的,趙北的態度非常明確,“廣東事變”平息之后,張人駿必須下臺。
明白了這一點。也就明白程璧光為什么會拒絕王軒剛才的那個。“海陸協同”作戰的提議了。
根據那個提議。海軍將由廣東都督府直接指揮,協助粵軍出城攻擊圍城敵軍部隊。用軍艦的炮火掩護粵軍進攻。這個提議不僅是王軒的建議,更是張人駿的主意,這如意算盤就是,利用海軍的炮火掩護,一舉將桂軍吃掉,以此增強粵軍實力,穩固張人駿的粵督地位。
但是這個提議是與中樞的指示相違背的,而且對于削弱張人駿的威望沒有好處,所以,程璧光一口拒絕了,這借口也是冠冕堂皇的,那就是海軍特遣艦隊出發時比較匆忙,未攜帶足夠炮彈,協助廣州方面守城沒有問題,若走進行大戰,恐怕炮彈就會出現匿乏。
王軒摸不準程璧光的真正意思,不過他到是看出來了,這位程將軍”辰人駿沒有什么好感。這也難怪。上次南北大戰。張沁怎心一山觀虎斗,現在聯合陣線方面對此人確實很有意見,即使換了北洋取勝,張人駿恐怕也不會招人待見,只是張人駿背后有英國和法國撐腰,北洋未必敢動他。
但是現在是聯合陣線掌握中樞權力,那位趙大總統更是著名的“遠東狂人。”北洋不敢動張人駿,趙大總統未必就不敢動張人駿,而且此次“廣東事變。使整個廣東亂成一鍋粥,廣州的戰斗也進一步使張人駿失去了民心,如果趙大總統選擇現在對張人駿下手的話,那么,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
王軒是聰明人。不可能看不到“廣東事變”對整個中國政局帶來的影響,張人駿雖然算個不錯的主子,可是相比中樞。王軒更看好聯合
所以,當程璧光拒絕以炮火掩護廣州城里的粵軍發動反擊之后,王軒立刻拿定了主意。決定改換門庭,投靠中樞。
“既然炮彈不多。海軍不能掩護粵軍反擊,對此,鄙人深表理
王軒沒再羅嗦海陸協同作戰的事情,話鋒一轉1說道:“鄙人此次前來拜會程將軍。還有一封私人信件呈與程將軍,這封信是粵省議長張韓齋的親筆手書。還望程將軍一覽
“張韓齋?。程璧光有些納悶,這個人名確實有些陌生。
“就是前任廣西巡撫張鳴歧,他現在是廣東省議院議長,“韓齋。是他的別號。”王軒拿出了信,放在桌上,交給了程璧光。
“原來是張堅白。他知道此次率領特遣艦隊趕到廣東的人是我么?。程璧光接過信,拆開信封。
王軒笑道:“中樞的電報上到是沒提程將軍的名字。這信自然沒有指名交與程將軍。不過就是一封向中樞的表忠信罷了。”
程璧光匆匆掃了幾眼信的內容,很快明白了張鳴歧的用意。
王軒說得沒錯。這是一封向中樞表忠心的投名狀,在信上,張鳴歧歷數張人駿自就任廣東都督以來的種種貪墨不法情事,條條列明,件件人證物證俱全,如果中樞想拿辦張人駿的話,這封張鳴歧的信就是指路的明燈。也正因此。如果這封信落入張人駿手里1張鳴歧恐怕就是死路一條了,想不死的話,也只有逃之夭夭。
“張堅白倒是個直率的人。他現在不在廣州城里吧?。程璧光收起信,問王軒。
王軒說道:“張堅白在“廣東事變,之前就住進了沙面公共租界,現在已不往廣州城里走動了,不過借助洋行幫助,他與在下倒是常有聯系。”
王軒這話里頭的意思已很明白,張鳴歧這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了,這個人要么是識時務,要么就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暗示,程璧光甚至懷疑,就是聯合陣線方面暗示了張鳴歧,說不定就是那位民國大總統親自策劃的。
如此看來,此次中樞“倒張”行動已是箭在弦上,所欠缺的不過就是一場軍事上的勝利了。
“王先生,你這就回廣州城里,轉告張都督,海軍特遣艦隊雖然不能協助粵軍部隊發動反攻,但是可以對叛軍陣地進行騷擾,并轟擊叛軍指揮部。我希望在炮擊叛軍陣地時,廣州方面可以給予協助,指引叛軍陣地之變化,為了方便聯絡,我將派幾名海軍軍官上岸,由他們用旗語與艦隊聯系。另外,剛才王先生說,廣東水師現在仍在張都督掌握之下,那么,我想請張都督將其交由海軍特遣艦隊統一指揮,以方便作
“在下還是在軍艦上協助程將軍為好,另外派人回稟張都督。另外,這五萬兩白銀是廣東百姓的一點心意,這也是對中樞和海軍將士的支持,還望程將軍笑納
王軒拿出一張法國銀行的匯票,呈與程璧光,其實這是張人駿命他帶來收買海軍艦隊的,但是現在,他既已決定改換門庭,那么,這些白銀自然就不能再打著張人駿的名義交給程璧光了。
王軒的心思。程璧光也能猜集幾分,他明白,對方既然已經作為張鳴歧的信使參與了“倒張”行動,那么,現在再回廣州城確實有些不合適,萬一走漏消息。張人駿未必會放過他王軒,這到不是不信任程璧光。
吩咐一名副官將王軒帶下去安頓,程璧光一手拿著張鳴歧的那封效忠信,一手拿著王軒交給他的那張法國銀行匯票,這心里也是感慨。
現在的廣東。那就跟前段日子的京津地區的形勢一樣,各種政治勢力分化、組合,然后再統一到一個強勢人物的指揮之下。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心所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