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隴海鐵路東段已經全線完工,從江蘇的海州到河南的鄭州已連成一線,而且,因為這條鐵路的完工,津浦鐵路與京漢鐵路也可以實現通車,按照列車時刻表,任何一名旅客,如果他愿意的話,可以很方便的兜個大圈,從湖北武漢乘坐火車趕去江蘇浦口,當然,從武漢到浦口最方便的交通方式還是乘坐輪船。
由于幾條不同方向的鐵路在鄭州交匯,鄭州已成為中國鐵路交通最重要、最繁忙的樞紐。而且,這里已是中國最大的列車編組站,在那個“大十字鐵路計劃,”中,鄭州火車站將成為整個中國乃至遠東地區最現代化的火車站。僅旋轉式調車臺的數量就將達到五座,全部采用美國技術。
作為“大十字鐵路計劃,”的提出者之一,以及直接參與者,美國駐華公使司戴德先生現在就在鄭州火車站,坐在一間辦公室里,與幾名美國工程技術人員進行著深入細致的交談,以便確切的了解目前隴海鐵路工程的進展情況,以及武漢長江鐵路大橋的建設情況,為美國政府調整相關政策做參考。
與那幾名神采飛揚的美國工程技術專家相比,司戴德先生的情緒有些低落,因為在他看來,在現在這個時候離開北京,離開這個國家的政治權力中心,無論如何都不是明智的選擇,但是再怎么不滿,他也必須到鄭州來一趟,這是美國國務院派給他的任務,他必須完成,至于北京公使館的事務,目前也只能交給領事代辦了。
最近幾天,正是中國國會就中國與德目結盟問題進行關鍵磋商的時候,司戴德很想留在北京參與其事,以便對這個國家的未來外交走向施加影響,將來,說不定歷史的某些關鍵轉折點或許會因為他的干預而載入史冊,可是國務院的命令讓司戴德的夢想破滅了,那位國務卿先生以極其嚴厲的語氣命令司戴德“立即前往鄭州”。
司戴德不是笨蛋,他當然明白,國務卿先生之所以讓他在這個關鍵時候遠離北京,這目的顯而易見,那就是想讓他遠離是非,遠離中德結盟的是非,因為美國政府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卷入太深。美國政府既不愿得罪英國和協約國集團,但同時也不愿得罪中國的那幫“親德派”美國政府摸不清那位“狂人總統”到底打愕是什么算盤,到底是否真的打算與德國尋求軍事結盟,所以,美國政府干脆決定置身事外,不插手、不評論、不干涉、不得罪任何一方,司戴德將這一政府方針總結為“四不政策。”
當然,從心底講,美國政府是不愿看到中國與德國結盟的,因為這會導致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會直接影響美國的外交政策,甚至可能會使美國政府放棄目前堅持的孤立主義的外交政策,尋求與某些強國合作,共同壓利德國的崛起。
對于美國政府而言,德國確實是一個麻煩,這個國家不比英國,英國好歹已滿足于已得到的一切,但是德國卻像一頭餓紅了眼的狼,如果這頭狼發了瘋。那么,對于世界和平而言就是一個災難。而對于美國商人的錢包而言更是一個災難,所以,如果能鼻壓制住德國的野心,美國政府并不介意改變目前的孤立主義傾向,轉而尋求與協約國集團的合作。
但是壓制德國的行動必須謹慎。美國畢竟是一個移民國家,德國移民數量不少,現在德國政府正在打民族主義牌,對于美國政客而言,那些擁有選票的德裔美國公民同樣具有舉足輕重的政治地位,那也是一個不能得罪的群體。如果美國政府過于明目張膽的壓制德國的崛起,而同時又沒有足夠的借口的話,那么,美國國內的政治平衡局面將被改變,屆時,真正能夠從中漁利的會是哪一方勢力可就不好說了。
也就是在這種國際與國內背景之下,美國政府的“四不政策”出籠,美國決定在中德結盟風波中保持”美國政府也通過美國駐華領事向中方委婉的表達了對中德結盟問題的關注,并拐彎抹角的提出了結盟之后世界和平可能出現的變化。
那位美國領事先生是通過一封抗議信表達出了美國政府的立場,而且那封信也不是直接送到中國中樞政府部門的,而是送給了那位主持中國留學生工作的嚴修先生,而嚴修先生也很聰明的領悟了美國人的意思,于是將信轉交給了民國的副總統張塞先生,并且通過張害先生將信最終呈送到了總統先生的辦公桌上,信里不僅表達了美國對中德結盟問題的關注,同時也順便抗議了一下中方違反中美之間相關協議、將部分原定留學美國的留學生轉往德國的“不禮貌”舉動。
當然,在司戴德的提醒下,那位領事先生注意了措辭,那封抗議信還不足以激怒中國人。畢竟,對于美國人而言,中美之間的貿易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美國政府的政策問題,似乎可以排在后頭。
要想進一步發展中美之間的貿易,這必須取得中國人的好感,尤其是那位總統先生的好感,這是確定無疑的,司戴德此次趕來鄭州,雖然確實有些不痛快。不過一想到隴海鐵路建設的順利。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得意的。要知道,當初這個。“大十字鐵路計劃,”就是他極力推動的,而這個計哉的完成也將為他帶來巨大的聲譽以及滾滾的財源,甚至連國務卿先生都一再提及此事,如此看來,總統先生和國務卿先生打算調司戴德到白宮任職的傳聞似乎并不是空穴來風。
為了自己的前程,這條隴海鐵路必須盡快完工,而且,既然中國人打算將鐵路繼續往西延伸到嘉峪關,那么,司戴德必狽愕此做好車置,現在,他與眾幾名美國,程技術專家商議是此事。
“公使先生。在我看來,將支線延伸至嘉峪關并不是問題,關鍵是資金是否能夠盡快到位,據我所知,德國人和意大利人正在極力慫恿中國人將蘭州至嘉峪關段鐵路交給德國人和意大利人去修,資金也由他們提供,而且貸款條件極為誘人,中國人是否會同意這個。建議,目前還是未知數,雖然那位詹天佑先生堅持由中國人自己完成那條鐵路的修建,但是考慮到他只是一個工程專家,而非政府官員。他的意見能否被中國中樞政府尊重,這也是一個未知數。”
一位美國工程專家做了番總結,但是司戴德對此卻表示樂觀。
“請諸位放心。據我所知,詹天佑先生在中國的總統先生那里是很有發言權的,而且。我聽說總統現在正打算辭去鐵道部總長的職務,一旦總統先生不再兼任鐵道部總長,那么,詹天估先生幾乎可以肯定的說會接任鐵道部總長的職務,那么,他將全權主持中國的所有鐵路建設事業,請不要忘記了。詹天佑先生當年是在美國留學的。他對美國有著比較好的印象,據我所知,他現在仍在與當年寄宿的美國家庭保持著書信來往,只要我們能夠抓住這一點,我想,美國商人將在中國的鐵路建設問題上擁有優先發言權。”
司戴德很樂觀的點著頭,這是在給美國工程專家們打氣,但更是在為他自己培養信心。畢竟,現在列強在中國的競爭非常激烈,多一個官場上的朋友,這商場上的戰爭就多一分勝算,美國商人如果想保持住目前的領先優勢,就必須盡一切可能拉攏潛在的盟友。
就在司戴德琢磨如何進一步培養與中國官員的友誼的時候,辦公室的窗戶外頭傳來幾聲汽笛,一列火車又進站了,一名站在窗邊的美國技師向鐵道那邊望了一眼,非常興奮的向辦公室里的人吹了聲口哨。
“快看!裝甲列車!中國的裝甲列車!”
辦公室里的人都好奇的走到窗邊,向鐵道那邊眺望,果然看見一列裝甲列車正在進站。那威武的氣勢確實讓人驚嘆工業時代的技術。
司戴德舉起一架單筒望遠鏡,向裝甲列車眺望,在其中一節車廂的登車臺上,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哈!那個準將軍官,你們猜是誰?”他就是中國的裝甲列車部隊的司令,名叫部潤獄,上次聯合陣線之所以能夠擊敗北洋集團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郜潤敬將軍的裝甲列車部隊的作用非常關鍵。”
司戴德的話讓這些美國工程專家了解了那名裝甲列車指揮官的背景,不過他們還是有些問題想問。
“公使先生。您剛才說,這位郜潤獻將軍是“裝甲列車部隊司令”我很好奇。難道他的麾下部隊完全是由一些裝甲列車構成的么?。其中一人問道。
司戴德收起望遠鏡,毫不掩飾的炫耀著他的軍事荊只。
“當然,難道除了裝甲列車之外,還有什么武器能發揮這樣大的作用么?中國現在已擁有足夠多的裝甲列車,甚至還專門組建了裝甲列車部隊,相比之下。美國的陸軍就太可憐了,區區幾萬人的部隊,缺少重型裝備,甚至連巴爾干的那些歐洲小國都比不共,如果墨西哥進攻美國的話,我想,在戰爭開始的初期,美國陸軍未必能夠堅守住陣地,當然,我是說如果。”
“可是,墨西哥怎么敢進攻美國呢?”一名美國技師很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如果同盟國集團支持墨西哥的話,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實際上,美國政府中的一些人也一直為此擔心,擔心美國人享受和平的時間太久,以至于忘了陸地上的威脅。”
司戴德稍微透露了一點他的擔心,但是在其他人看來,他這只是杞人憂天而已。
一幫美國人在這間站長先生為他們準備的辦公室里一聊就是半個多小時,直到那列裝甲列車加完了煤炭,并離開了火車站,他們才離開了辦公室。
網走出辦公室。一名外交秘書就匆匆走到司戴德身邊,交給他一封
司戴德看了看電報內容,緊繃著的臉一下子就舒展開來,拿手指彈了彈電報,不無的意的向身邊的那些美國工程專家賣弄起來。
“太好了!這是一個好消息!就在半個小時之前,中國的國會舉行了一場重要的辯論會議,在會議上,國會議員們終于達成了一致意見,他們決定將中國與德國結盟一事暫時放在一邊,既不提出議案,也不就此問題進行進一步的磋商,至少在下屆國會召開之前,中國與德國是不可能結盟的了。”
“公使先生。難道您這么介意中國與德國結盟么?”一名美國技師好奇的詢問司戴德。
“當然!如果中國與德國結盟,很可能會導致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我們必須對此謹慎。努力的維持遠東和平才是美國政府目前的外交重點方向。”
司戴德心情愉快的收起了電報,然后,他走到走廊的窗邊,望了眼那火車站前黑壓壓的人群,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個國家雖然虛弱,可是一旦這個國家的四億國民都被納入戰爭軌道的話,這個國家必然爆發出強大的戰斗力與戰斗意志,所以,在我看來,永遠也不要與這個國家為敵,永遠也不要輕視這個國家,這個國家有一句古老的訪語。叫做“臥薪嘗膽”在我看來,現在的這個國家,無論是上層人物還是底層民眾,他們都在臥薪嘗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