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六沉沉,冷月森森。這是寂靜的…※
氣溫已降低了許多,山里的風涼,住在山腰別墅上,這人可是不能大意。
趙北將那件呢子大衣輕輕的蓋到妻子身上,然后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并看了眼那窗外的沉沉夜色,順手將窗簾也拉上了。
這個時代也沒有什么太多的娛樂活動。一到晚上,趙北除了偶爾陪妻子看看電影之外,其余的時間基本上都是跟著妻子學法語,這幾年下來,他的法語已是相當不錯,雖然他很清楚,法語的世界地位早已動搖,不過為了哄妻子開心,他也就樂的裝糊涂。
翠旖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等將來趙北改變主意,就與丈夫一起周游世界。所以,這法語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學習科目。畢竟。這個時代的上層社會以講法語為時髦,連英國的管家學校也將法語列為必修課程,雖然英語似有取代法語世界地位的趨勢,不過翠旖還是覺得法語學起來比英語有趣得多,每次看到丈夫用法語數數,翠旖就會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青蔥歲月,而趙北也變回了那個一心哄妻子開心的青年將領。
女人的想法總是比男人簡單得多,對此,趙北非常理解,所以,他也很配合妻子的想法。自從“下野。之后,他就成了妻子最好的學生,雖然他并不認為學法語有什么好處,不過為了讓妻子開心,他也只能假裝很陶醉于這種學習。
周游世界,這個想法確實也曾讓趙北有些躍躍欲試,但是他畢竟不是一個普通的一家之主,他手里掌握的不僅僅是這個家,更是這個國家的未來越是在這種動蕩的世界局勢中,這個國家就越是需要一位能夠”看到未來”的領袖,這個領袖不能是別人。只能是趙北。
趙北一直在準備著政壇復起小翠旖對此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是也能體諒丈夫那顆蓋世雄心,所以,雖然也多少有些意見,但是翠旖始終還是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平靜的“隱居。生活只是表象,隱藏在表象之下的卻是那洶涌的政治暗流。在這宅廬之中。不知有多少冊謀和詭計在策戈,在實施,但是無論趙北做什么,翠旖都不會去打聽。她只希望丈夫能夠在某一天突然改變主意,然后與她一起去周游世界,如果可能的話,或許還可以去看看那從未見過面的公公和婆婆一一聽趙北說兩位老人家現在仍在南美洲的熱帶雨林里研究古代遺跡,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也真是難為他們還有這份熱情。
考慮到翠旖或許永遠都不可能實現她的這個夢想,趙北不得不在其它方面多多補償一下,于是,這做妻子的好學生就不止是一件任務那么簡單了。
趙北轉回身,走到沙發前,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妻子,這幾天也真是難為她了,為了老爺子做壽的事情忙前忙后,著實累得不輕,倒是趙北這個做女婿的多少顯得有些游手好閑,整天不是接見那個老部下,就是與那個老朋友會談,這家務就都扔給了妻子。
為了不吵醒妻子,趙北從地上輕輕撿起那本法語,然后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書房,拿著法語來到客廳,將擱在茶幾上,然后摁了一下茶幾下面的電鈕。
幾秒鐘后,一名警衛走進客廳。
“田勁夫說他什么時候過來?”趙北問道。
“九點半到警衛回答。趙北看了眼鬧鐘,已是九點一刻,于是讓警衛先為自己端來一杯咖啡,也好提提神。
雖然這幾天沒怎么忙著老爺子做壽的事情,但是趙北確實也沒怎么閑著。就算是策劃陰謀詭計,那也是不能偷懶的,這幾天里,趙北每天都是晚睡早起,睡眠不足,這精神也多少有些不濟。
女仆剛將咖啡端上來,電話鈴就響了,接電話的是那名警衛。他只拿起話筒,簡單說了幾句,便壓下了電話,然后走到趙北跟前。
“田勁夫已到,正在上山警衛說道……很好。等他過來,請他去東書房,我在那里等他。另外。夫人在西書房睡著了,你叫管家派人在說。
幾分鐘后,田勁夫跟著警衛趕到,進了東書房,趙北指了指書桌前邊的那張凳子,田勁夫就在凳子上坐了。
“怎么樣?國會那邊影勢如何?”趙北仍舊拿著,詢問田勁夫。
“不冉所料,國會多數議員不贊同楊度的主張,他們支持黎元洪采取強硬立場。剛才我在路上接到電報,就在一個小時之前,黎元洪已正式頒布戒嚴令,現在國防軍部隊已經開始調動,相信在天亮之前就能完成部署,而在此之前,內務部的部隊將負責保衛國會大廈。黎元洪現在就在國會大廈。與副總統在一起。”
說到這里,田勁夫看了眼趙北手里的那本法語的封面,然后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擱在書桌上,向前推了推。
“小這是我親自擬定的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都是最可靠的人。有他們在,京集部隊隨時可以聽候總司令調遣。目前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空軍那邊。黎元洪入主總統府之后。多次調整舊二了基地部隊序列,目前駐扎南苑幕地的是從西南地區刪木四空軍部隊。這支部隊是黎元洪上任之后由海軍航空兵改編而成的空軍部隊,與湯鄉銘關系密切,而湯鄉銘又與黎元洪關系密切,所以,我認為,有必要注意一下南苑空軍基地那邊
見田勁夫有些謹慎得過分,趙北笑了笑。將那本法語合上。擱在書桌一角。接過田勁夫遞過去的那份文件。說道:“義仁。空軍那邊,你過于謹慎了。
就以黎元洪的威望和膽略。他萬萬不敢與我正面對抗,何況,他的總統位置全靠我給他支撐,所以,即使他對我有意見,也絕對不敢與我正面抗衡。再說了,我們又不是要發動政變,黎元洪又有什么借口調動軍隊來對付我這個下野之人呢?這份名單,只是以防萬一之用,說句實話。我現在還真沒打算借軍事力量復出
田勁夫也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心里也對趙北很是佩服,雖然已“下野”四年時間,耳是威望不僅沒有遭到削弱,反而因為這場波及世界的經濟大蕭條而進一步提高。現在,因為失業而陷入困苦生活的國民在思念以前,“狂人總統”。的記政時代,而因為軍費遭到政府削減而忿忿不平的軍方也在思念當年。狂人總統。對軍事部門的關注,那些因為政府裁軍而被迫退役的軍官也在思念他們的總司令,在這種社會思潮的影響下,任何膽敢對趙北不利的人都將成為全民公敵,這一點,倒是很清楚的。
更何況,黎元洪雖然擔任總統四年時間,但是這四年時間中,他不敢對趙北當年在政府和軍隊中的布局做任何根本性的改變,雖然垂組了國防部。換上了文職國防總長。甚至在總參謀部里摻了些沙子,但是對于那些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部門卻不敢輕舉妄動,也正因此,田勁夫現在仍是軍情局的局長。
黎元洪不是沒打過軍情局的主意,他也很清楚這個部門的實力和影響力。他曾試圖趕走田勁夫,換上一個心腹。并且也一度以執行任務為借口將田勁夫外調西北,但是之后發生的事情就使黎元洪完全認識到了軍情局這個盤子的特殊性。沒有了田勁夫坐鎮,任何人都無法在短時間里掌握軍情局這個遍布特務與殺手的組織。而偏偏軍情局又是政府的重要耳目。越是在經濟危機時期,軍情局的重要性就越是現實,這種時候將田勁夫這個特務頭子趕走,無異于自剪羽翼,所以,沒過多久,黎元洪只能無可奈何的又將外調西北的田勁夫給請了回來,繼續讓他掌握軍情局,以便將那些社會的隱患消餌于無影,使政府從輿論界無休止的指責中喘口氣。
正因為田勁夫坐鎮軍情局。趙北才能足不出戶遍知天下事,而且也正是通過軍情局那幾乎無孔不入的外圍組織,趙北才能策劃這場退伍軍人“大進軍”行動。
從一開始,趙北就是這場退伍軍人“大進軍”行動的幕后策劃者,所謂“榮譽軍人互助協會”不過就是軍情局下屬的一個外圍組織罷了,直接聽命于田勁夫,不過為了隱藏起軍情局的黑手,這個組織的幾位領導人都不是軍情局的人,而是實實在在的退伍軍人,但是他們都只是傀儡而已,真正主導這個組織的是軍情局的情報員,他們基本上控制了這個組織的行動部門,所以才能在本組織最高領導人反對的情況之下發動這場退伍軍人請愿行動。當然,這次行動僅靠軍情局是不夠的,按照趙北的策劃,國防部、總參謀部、內務部、交通部都參與了這一行動,其實這也很好理解。趙北執政差不多二十年時間,在這些部門中安插的親信、心腹何止千百,當年,從他的統帥堂侍從室、督政處“畢業”的人就是他放出去的鷹犬,有這些人在,就算是黎元洪將這些部門的主管官員全部換成他的心腹,也是不可能阻止趙北的。趙北說什么時候進軍,就什么時候進軍。
黎元洪的看法是正確的。在他這個民選大總統之上,還籠罩著一個巨大的影子,這個影子就是趙北當年撒出去的這張網,這張網不僅網住了黎元洪,而且也網住了整個中樞政府,只要趙北決心收網,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而且趙北也一定會將這張網收起。
現在還沒到收網的時候,不過趙北并不介意先試探一下各方的反應,所以,他叫來了田勁夫,準備協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步驟。
這場書房密議很快就結束了,田勁夫帶著趙北的命令離去,而就在他離去之后,宅廬的警戒級別立刻被提到最高,不僅警衛營全體出動,在別墅附近布置警戒,而且裝甲車也行動起來,在山下來回巡戈。
“你總是不能清閑
趙北站在別墅前指揮衛隊長秦四虎調兵遣將的時候,身后傳來了翠旖的聲音,趙北回頭望去,見翠旖正披著他的那件呢子大衣,臉色蒼白的站在他的身后……人書瑚,身不由己。”
趙北淡淡一笑,將妻子攬進懷里,那幽香與溫存之中,他暫時忘卻了一切煩惱。
頭頂上冷月森森,山腳下傳來裝甲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這夜。乙不是那么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