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遠東狂人  第1051章 執著

類別: 歷史 | 清史民國 | 1908遠東狂人 | 丹丘   作者:丹丘  書名:1908遠東狂人  更新時間:2011-02-16
 
認煮蒼茫。燈火璀璨,平靜的海灣倒映著星米與燈先,憾珊滸頑的小提琴聲中,這夜已是愈發沉醉。

趙北站在門廊前,一身非常大氣的禮服,皮鞋擦得锃亮,精神抖擻的與前來赴宴的客人一一握手寒暄,而就在趙北的身邊,站著他的夫人,總統夫人一身華麗的西式長裙,不施朱粉,素面迎客,也是落落大方,盡顯主人的華貴氣質與雍容風度。趙大總統夫婦對面,臺階往下幾步,站著充當知客角色的外交部高級官員,也是穿著得體大方,而且,正用那略帶天津口音的國語大聲報著來賓的身份、背景,一切都是那樣的正式,而且氣氛是莊重的。友好的。

“美利堅合眾國駐新金山領事托馬斯拉普曼先生及夫人。”

“法蘭西第三共和國駐新金山領事讓弗朗索瓦肖先生及夫人。”

“蘇聯駐新金山領事帝拉基米爾普拉霍夫先生及夫人

“意大利王國駐新金山領事拉瓦諾科斯塔迫先生及夫人。”

“日本帝國駐新金山領事龜田小五郎先生及夫人。”

“荷蘭王國東印度總督范斯塔凱博格斯塔豪韋爾先生及夫人。”

“南洋華僑聯合總會會長蔣世良先生及夫人

“日本旅蘭僑商總會會長村上武夫先生及夫人。

毫無疑問,參加今晚的這場宴會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不是政界明星,就是商界矩子,豪門夜宴,說得就是這個景象。

前幾天趙北一直在忙著赴宴,今天的晚宴算是他的回請宴,權數要做足,面子要給夠,吃飯是表面,實質是加強聯系,共同維護這南洋地區的和平局面。

當地時間晚上七點半鐘。真正的貴客趕到,正是蘭芳第二共和國的總統先生,趙北走下臺階,站在臺階下,親自迎接這位南洋的華人總統。

蘭芳總統就是黃承善,他同時也是蘭芳國家黨的黨魁,與趙北一樣,也是在吼年的總統大選中當選總統的,不過很少有人清楚,這位黃大總統還有另一個更為隱秘的身份,他是民事情報局的情報員,現在的代號“午夜蘭花”直接接受來自軍情局最高層的指示。

“午夜蘭花”是誰,趙剩良清楚,只不過這朵蘭花不能輕易盛開,所以,從吼年起,軍情局就沒有再向“午夜蘭花”先生下達過任何指令。

“承善啊。上次你去國內,到西山與我會面,一晃幾年過去。前幾天我到新金山,你也親自到碼頭迎接我,今日赴宴,我怎么說也要走到這里來迎接你的。”

趙北笑瞇瞇的與黃承善握手寒暄,對方的戲也做得相當不錯,旁人絕對不會想到,這次會面不僅是一次兩國元首的會面,同時也是一次特務頭子與部下的會面。

門前迎客的禮數做足,接下去的就是隆重的晚宴以及隨后的舞會,西洋樂曲,中國樂曲,這些風格迥異的曲調輪番上陣,整個宴會過程是相當奢華、相當讓人沉醉的。

宴后,趙北與幾位外國領事稍坐片刻。談論了一番目前的世界局勢,中外友誼,然后,一名副官走到他身邊,耳語幾句,于是,趙北留下夫人,繼續陪著各國領事和領事夫人聊天說話,而他本人則向領事們表示了歉意,隨后與副官一同離開客廳,前往總督府一間小會客室,會見幾位特殊的客人。

趙北趕到會客室的時候,客人們已經在那里等候了,而且邦加島總督沈鴻烈也已與客人們在說話,陪同沈鴻烈總督坐在會客室的還有他的夫人,以及若干中樞政府的文職官員。

這些特殊的客人就是熊成基的家人,自從熊成基在國會大廈以手槍自戕之后,趙北就特意,丁囑過有關方面,關照一下熊成基家人的生活,不過這種關照只是經濟上的。而不是政治上的,在政治上,由于熊成基卷入了一場“旨在推翻共和制度和憲政體制。的未遂軍事政變,不僅他本人在政治上被打上了黑標簽,而且也連累了憲政黨,并直接導致憲政黨在吼年的那場蘭芳大選中全面敗北,不僅失去了唾手可得的總統寶座,而且也失去了國會中的多數席位,在這種情況之下,憲政黨當然不會再允許熊成基的任何家人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而其它政黨也不會接納他們,于是,熊成基的家人不得不選擇了隱居式的生活方式,這幾年以來,一直默默忍受著社會輿論的詆毀。以及以前的那些政治盟友的敵視,這日子過得并不舒心。

前幾天趙北抵達新金山之后,就立即命令手下去尋找熊成基的家人,他想見見他們,并與他們說幾句話,這些話,是他這幾年一直憋在心里的,今天,他想把這些話都講出來,以減輕心理上的負擔。

今天上午,手下來報告,說已找到熊成基的家人,詢問趙北何時接見,趙北立即決定當晚接見,于是,在晚宴結束之后,副官就奉命將這些熊成基的家人接到了這間會客室里,并安排沈鴻烈先接見他們。

沈鴻烈長期駐守南洋,對于國內的政治局面不是很熟悉,他也不清楚趙北為什么將熊成基的家人叫到這里,所以,這談話的內容也就只局限在經濟方面,生活過得怎么樣?工作怎么樣?收入如何?與鄰居的關系如何?這些都是場面話,沈鴻烈會講,趙北也會講,不過趙北倒不像沈鴻烈現在這么婆婆媽媽,走進會客室之后,這第一句話就相當讓人驚訝。

“熊味根不是個壞人,他是好心辦錯事。被人利用了,被野心家利用了。

我相信,熊味根不是反對憲政的,他只是急于求成,急功近利了。那次軍事政變不能翻案,但是熊味根卻可以翻案,至少功過相抵。當年若沒有他的領導,安慶反清起義也不會爆發,而滿清王朝也不會那么快就覆滅

這句話,乖就等于是在政治上撕下了貼在熊家人臉上的那張黑標簽,一聽這話,沈鴻烈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慶幸剛才沒有說錯話,而同時,熊家的人也站了起來,在長輩的帶頭下,跪了下來,感謝趙大總統為蒙冤的熊氏一族平反。

“都起來吧,我受不起你們

趙北走上前,將熊家人一一扶起,看了眼熊家長子戴著的孝,嘆了口氣,說道:“再過些日子,三年守孝期就滿了,你們挑個日子,將熊味根的靈樞移回家鄉吧,葉落歸根,當年你們要將熊味根的靈樞移回蘭芳,我就反對,熊味根終究是生在中國,長在中國,就讓他長眠在家鄉的土地上吧,我親手為他題碑文,這碑文的內容卻不是我選的,而是章太炎寫的,功過對半,褒貶對半,算是公道話

將眾人從地上扶起來之后,趙北看了眼一名十多歲的少女,問道:,“你是熊味根的小女兒吧?聽說你尚未出閣?。

那少女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話,只是無聲的哽咽。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義女了。你的嫁妝,我包辦

說完這句話,趙北從副官手里接過一只小木盒,打開之后,從里頭拿出一只銀制的口哨,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塞進少女手心。“這是你父親臨終之前交給我的,你拿去,留做紀念吧。當年政變集團向憲政黨支付了一億華元作為政變交易資金,這一億元,熊味根沒有貪墨一分一毫,全部交給了憲政黨黨部作為黨的活動經費,僅此一點,就把許多政客給比下去了。當年,反清革命時,你父親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這一點我佩服他,現在,你父親雖然已逝,而且還背著罵名,但是我依然佩服他,因為在我看來,經過這么多年,他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他曾經將自己比作是一個沖向風車的騎士,雖然明知勝利的希望渺茫,可是依舊堅持沖向風車,且不論他的選擇正確與否,至少他對理想的堅持是值得肯定的,這份執著,現在的人是越來越忽視了。”

睹物思人,趙北拿出這件熊成基遺物。這會客室里頓時哭聲一片,凄凄慘慘,連沈鴻烈都忍不住眼圍發紅。

“性情中人啊

沈鴻烈在心里嘆了口氣,再向趙北望去,卻見趙北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該說的話已說完了,該辦的事也辦完了,趙北心中那份愧疚也算是放下了,這件事也就這么結束了。

“總統先生,夫人叫你過去一趟,說有要緊的事情跟你說。”

一名副官走到趙北身邊,小聲耳語幾句。

趙北點了點頭,與熊成基的家人又稍稍聊了幾句,然后吩咐沈鴻烈叫人安排他們在總督府小住幾日,之后,便離開會客室,帶著副官匆匆趕去花園,老遠就望見小女兒倚著涼亭的柱子抽泣,而翠旖則站在一邊,不停的安慰著嬌嬌女。

趙北急忙趕了過去,往涼亭邊一站,關切的問女兒。

“怎么了?阿芝,誰欺負你了?你告訴老爹,老爹給你做主。敢欺負趙家人的家伙,現在還真沒幾個呢”小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嗚,,嗚

小丫頭哭著跑開了,趙北也沒拉住,不過他也不想去拉,因為他已經猜到小丫頭為什么哭了。

“振華,是不是你橫加干涉。阻止阿芝與張海寰交往的?這倆人做筆友的事情,你知道?”

果然小丫頭跑開之后。這總統夫人就開始發難,向趙大總統要說法。

“我可沒說讓張海寰跟阿芝斷絕交往。我只是給了張海寰那小子一個建議,要追阿芝不是不可以,可是前提條件是他必須離開海軍潛水艇部隊,我可不想叫阿芝將來抱著亡夫的遺像垂淚到天明。巧兒啊,你或許不知道,這海軍的潛水艇又被內行人稱作“水下棺材”那陣亡率是相當的高,而且潛水艇也不比水面艦艇。一旦被擊沉,生還的希望渺茫,甚至連尸體都撈不到。”

趙北也只好實話實說,這也是他為什么特意將張廣洋調進扈從隊的主要原因,讓張廣洋去,“說服”張海寰。只不過他打錯了算盤。沒想到張廣洋一心想讓兒子繼承他的衣缽,將這海軍世家發揚光大,結果這張海寰與阿芝的筆友關系就此終結。

“這么說,你是為阿芝著想了?你呀。盡出些餿主意。阿芝剛才鬧著要立刻回國去,這新金山只怕是她的傷心之地了。”

翠旖嘆了口氣,本想責怪趙北一番,可是終究體諒了丈夫的良苦用心,確實,這潛水艇部隊風險太高,翠旖雖然不是軍事專家,可是也聽說過歐戰時期德國潛水艇部隊的巨大損失和傷亡,這一點,倒是與趙北的立場相近。

“現在可不能回國,我還要在這里多逗留幾天,視察軍事防御工作。張廣洋那家伙也是與熊成基一樣,執著,一心想叫他的兒子繼承海軍事業,張海寰那小子也是一樣,剛才我問過,他想繼續留在潛水艇部隊里,所以啊,阿芝只怕只能另找一位筆友了。”

趙北嘆了口氣,催促夫人去勸女兒,而他則匆匆趕去客廳,與沈鴻烈一同與來賓在客廳里說話。

半個小時之后,一名副官趕到客廳,將一封剛剛收到的緊急電報交給趙北。

趙北看過電報,大驚失色,不過很快鎮定下來,起身趕去電報室。

“發生了什備事?。沈鴻烈追了上去。在電報室里詢問趙北電報的內容。

“啟文那小子前些日子向上級申請進入預備役,我批準了,可是沒想到,這小子是早有預謀,他呀,昨天下午離開北京,登上了一列駛往莫斯科的列車,他要參加國際縱隊,去西班牙打仗。這電報,是慕文拍過來的,現在,只怕啟文已經在蘇聯境內了。”

趙北這話一說,沈鴻烈也是吃驚,現在西班牙內戰正打得如火如荼,這個時候趙啟文居然不辭而別,去西班牙打仗,這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執著,啟文也是個執著的人啊。

趙北雙了口氣,這聲嘆息帶著幾分無奈。但是也帶著幾分欣慰,在兒子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小當年的趙北,又何嘗不是一個執著的人呢?正是這份執著使他贏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

事已至此,趙北也只能祈禱趙啟文一路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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