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第56章 南北(16)

類別: 穿越歷史 | 宰執天下 | cuslaa   作者:cuslaa  書名:宰執天下  更新時間:2016-01-03
 
祝各位朋友新年快樂,2016萬事如意

天門寨寨門大開。小說,

寨中內情,只要拿著千里鏡,就能透過門洞遙遙窺破。

但天門寨的守軍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在城頭上都看不到多少士兵。

只是在更外圍橫跨壕溝的石橋上,架了一道鹿角,權作防御。

但這些時日來,并沒有多少遼國騎兵能抵達寨門之前,舉起千里鏡。

又是一隊騎兵從遠方奔馳而來。

在寨門外百步的地方,他們就紛紛下馬,牽馬向營門過來。

馳突轅門的輕軍之罪,一直都高高掛在十七禁五十四斬的前幾條中。即使宋遼夏各家規矩不同,但沒有哪家的騎兵,敢于高速直闖營門。

一名軍官倚在寨門下,旁邊的士兵一個個在艷陽下站得筆直,只有他靠在寨墻的影子里。不過他這樣躲著太陽,只因個子太高,還是照見了半個身子。

身材高大的他,比旁邊最高的士兵還要高出一個頭。卷起的袖口下,粗壯如常人小腿的手臂被曬成了古銅色,手上拿著兩個老核桃盤著,核桃快有兩寸大小了,可大如蒲葵扇的雙手讓他仿佛捏了兩顆蠶豆。

他第一個看見這隊騎兵,立刻大步上前,“張十……”

待看清了這隊騎兵的每一個人,他話聲陡然一頓,臉色霎時就變得極為難看,“張十五呢”

騎兵們臉上的那種歸營的安心感不見了,一個個沉默的低下了頭。

那軍官將領隊的騎兵像提小雞一般提了過來,對著臉噴著,“你們隊正呢!”

面對憤怒的軍官,那騎兵不敢看他,垂著頭,眼圈卻紅了。

軍官狠狠的一丟手,將人摔在了地上。騎兵伏在地面,竟號啕痛哭了起來。

片刻之后,天門寨主的書房內,一人將寨門前的事情匆匆稟報給了秦琬。

“又是三人。”來人進門時,秦琬正在寫信,此時他放下了手中筆,長嘆了一聲,回頭對來人道,“現在這天氣,人不能等,還是按照之前的規矩,先入土為安吧。”

瞥眼看見來人欲言又止,秦琬心中酸楚,聲音沉重得像背上壓了座山,“如果人沒帶回來,就派人去交戰的地方,能收拾一點回來也是好的。先下葬,等被帶走的找回來后,再封進去。”

丟掉的東西再招回來是不可能了,就算能找回來,想認出來也是不可能的事。但誰還有心在這種事上

“還有,管好白昌。”秦琬用冷漠掩飾自己的心情,“我知道他跟張英情同手足,過幾日,就有的是北虜讓他為張英報仇雪恨,不要在這節骨眼上犯渾。”

這段時間以來,天門寨處與遼軍游騎頻頻接戰。

一個月來的零打碎敲,斬首都有七八十了,而傷亡人數也達到五十三。

有時候是天門寨派出的巡檢贏了,有時候則是遼軍騎兵更勝一籌。

但在這種小規模的接觸戰中,如果不是擁有更加優良的裝備,以及與出發地更短的距離,天門寨的騎兵很難勝過素質更勝一籌的契丹精銳。

幸好作為河北邊防的重要節點,天門寨的守軍裝備更好,而為了侵擾宋境,遼軍的騎兵通常要奔波竟日才能進入宋境,往往就回撞上以逸待勞的宋軍。

所以在交換比上,天門寨是要好看一點。

但失去親友的痛苦,并不會因為這一點點優勢,而有所減輕。

從寨中醫院探望負傷官兵回來,秦琬又收到了一封來自定州的戰報通告。

在這份戰報上,大宋的損失歷歷可見。

各寨堡上報的傷亡與繳獲相差不大,但緣邊各地的百姓的損失卻讓人發指。

小股的遼軍流竄至境內,這是沒辦法防的。陂塘防線能防大軍,防不了小股騎兵,要不然在元豐開榷場的前幾十年,邊境上就別做回易了。

可盡管河北邊防防不住遼軍滲透,但百多年來,靠進邊境一帶的村莊,無一不是高墻深壘,邊地男子武藝也遠勝河北內地,不讓西陲邊民,原也不懼小股賊人。

可惜的是,火器的出現,幫助了大宋,也幫助了遼人。軍隊和鄉民之間的武力差距越拉越大,由火器造成,也只能用火器來彌補。

對邊地歷經數十載風雨而不破的村寨,遼軍對此造應對,他們用馬匹攜帶了虎蹲炮,在近距離發射獨頭彈,能擊破并不結實的村寨大門,或是用霰彈壓制村寨圍墻上的保丁,直接堆放火藥包炸開。

天門寨剛剛收到的這份通報里,定州防區內,遭到攻擊的村寨已經超過了一百個,其中被攻破的有二十一處。

秦琬這邊與遼人交手彌月,對遼軍精銳的戰力算是有了比較深入的了解。以遼軍的戰斗力,被攻破的村寨達到五分之一這個比例,已經遠遠超出了秦琬的預計。

遼軍的小隊從不過百,往往就在三五十之間,甚至更少都有,比起通常坐擁上百丁壯、又有決心死守家園的河北村寨,在火器出現之前,這點兵力那是只能繞著嗅嗅味道,絕沒膽子來攻打。

可現在偏偏就變得這般容易,仿佛吹口氣一般。

鬧得在定州的王太尉在戰報中,開始宣傳木炮,讓各地城寨,幫助周圍的村民以松木制炮,與遼人的虎蹲炮相抗衡。

這是病急亂投醫。

不管定州那邊是否犯傻,在戰報通報上,看到更深一層的,就是河北邊境上,的確是越來越混亂了。

秦琬丟下通報,問道,“保州那邊還有什么消息”

“是鐵路局的那個韓官人還是沒回音。”秦琬的親兵隊長搖頭,“是不是再派人去請一趟”

秦琬狠狠的咬著牙。

韓鐘的死心眼讓他煩透了。幾次勸說都不肯聽,派人走報京中也沒個回音,要是韓二衙內出了什么意外,秦琬他做得這些事,的確可以在韓相公面前說一句仁至義盡了,但喪子之痛可是能用情理說得通的

現在的局面也越來越危險,遼人越加猖狂不說,韓鐘的身份也漸漸不是秘密了。

秦琬勸說韓鐘,這一切,他都盡可能的隱秘。但軍營中沒有秘密,秦琬幾次三番的派人勸說,還連著十幾日,天天去信京師,哪個不知道保州鐵路分局的韓官人不是普通角色猜到他的根腳也大有人在。

要是給遼人知道了,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走出門,遙遙望著北面,北天邊際上的層云舒展如旗,映著斜陽,帶上了濃厚的血色,染紅了半邊天際。

北望江山,已是旌旗如林,人馬如海。

大遼天子的金帳已經駐扎在邊境的百里之際。

耶律乙辛一口氣喝光了銀碗中的馬奶,旺健的精力,絲毫不像跋涉數百里的老人。

安札下來的營地,人聲鼎沸。一場組織速度前所未有的南征之役,引發了無數北國兒郎的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

騎著駿馬,耶律乙辛巡視營中,沿途所過之處,人人俯身下拜。

沒幾人知道他心中的計較,不是為了宋人,而是為了震懾國中宵小,

得國不正,為了維持威信,就必須強硬再強硬,

南面的都堂也同樣如此,得國不正,對外就必須強硬。一旦軟弱,國中被壓下去的那些勢力就不安穩了。

當然,對外奴顏婢膝,對內則殘酷鎮壓,所謂內殘外忍,這樣照樣可以坐他的江山。

認了太宗做老子的石敬瑭,也是這么來,不管他是不是想要先安內,再攘外,學一下唐高祖,但直到他死前,始終在努力做一個標準的孝順兒子。

可只要有選擇,耶律乙辛也好,南朝的都堂也好,可都過不了那樣的日子。

其實沒必要弄得你死我活的。

耶律乙辛在軍營中巡視,千軍萬馬跪伏于馬前,但他的心中,卻是在想,要通過哪個渠道,溝通一下。

暗地里可以交易,明面上必須得利。

一個隱秘且穩妥的溝通渠道,這是達成密約的前提。(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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