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第二大股東周蘭芬簽署了股份轉讓協議書,從此退出了由她創始的這家公司的經營。
白子南握住周蘭芬的手,神情不無遺憾,說到底,她并不討厭這對母女。至于起初交接時的混亂和沖突,是大股東設立主控權的必要行動而已。
“周總,其實你可以拿著這些股份,每年分紅絕不會少。”白子南瞥一眼在和律師交談的弟弟。
“發生這種事,我再待下去,大家都尷尬。約翰跟我要結婚了,我們會去國外生活。當然,我也會把蕓蕓帶去。如果股份留著,總感覺牽扯不清似的。為了我女兒,還是徹底斷干凈吧。”周蘭芬重獲愛情之后,人看開了很多。
幸福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的。
“希望她能在新的地方重獲快樂。”白子南真心祝福。
“希望如此。白董,那我走了。”周蘭芬也不想久待,因為女兒如今這樣,和白子東有很大關系。感情沒有對錯,無論如何,她總偏向自己女兒的,這是私心。不用講什么大道理。
“我讓子東跟你打個招呼。”白子南想拉弟弟過來。
“不用了,我和他也沒什么話可說,就此再見吧。”周蘭芬走了。
白子南走到白子東那兒,用力戳戳他,語氣不太好,“看你惹的!”
“我以為你會高興完全控制了公司。”白子東看著周蘭芬離開,就對姐姐微笑,“那時我讓你多給了股份,你還罵我被美色迷惑。現在我和顧蕓蕓分手,還把股份全收了回來,你又生氣。”
“子東,我生氣是因為你感情不專一。要是和楊美珊解除婚約,再認真交女朋友也就算了。看你,一邊是婚約,一邊又是女朋友,搞得烏煙瘴氣。顧蕓蕓的事就是給你個教訓,你收收心,好不好?”白子南拿出姐姐的身份壓他。
白子東哪里聽見去,笑著說,“教訓就是,以后絕不能找自己公司里的女人當女朋友。”
白子南氣到頭痛,“我會讓父親早點把你和楊美珊的婚期定下來,不能再放任你胡來了。”
“家姐,你要是以為我和楊美珊的生活會因為婚姻而改變,那可是大錯特錯。”白子東雙手扶著白子南的肩頭,“我的事,你就別頭痛了。我自己有數。”
白子南無奈得搖搖頭,“趕緊回你的地方去,我懶得理你。”
白子東點杖走了出去。
秦秘書上來,遞上一把鑰匙,“老板,周女士剛才交給我的。”
“你處理吧。”白子東沒有任何留戀。
“好的。”秦秘書心里難免唏噓。本來他以為老板雖然沒動情,但對顧蕓蕓還是很特別的,所以相處了一年這么久。沒想到,居然是場騙局,說散就散了。
周蘭芬回到家里,就問幫工阿姨,“蕓蕓沒鬧吧?”
“沒有,一直待在自己房間里,飯也好好吃完了。”阿姨說。
周蘭芬走進女兒房間,就見她躺在床上,眼睛睜得老大。幾天的工夫,人瘦了一大圈,雙頰下陷,眼袋含黑,頭發都失去了光澤。
“蕓蕓。”心里一酸,周蘭芬落淚。
“媽。簽了嗎?”顧蕓蕓仍然看著天花板。
“簽了。”才幾年,蕓妮消失,現在完全屬于別人了。
“發大財了。”顧蕓蕓一笑,眼淚就從眼角流到發鬢。
“是……是啊。”周蘭芬坐到床上,輕輕幫女兒擦淚。
“媽,我只有你了。”朋友沒了,愛人沒了,只有唯一的至親。
“女兒啊,別去想,全都忘了吧。明天,我們就出國,到全新的城市,你和我都重新開始。一定會有人愛你珍惜你,把你當成寶貝一樣。”周蘭芬說著說著,自己的眼淚流成小溪。
“會有這樣的人嗎?”蕓蕓把手放在心口,“就算我這里已經被掏空了,還會有人愛我嗎?”
周蘭芬這幾天看到女兒的痛苦,已經了解女兒對白子東的感情深得可怕。現在,聽女兒這么說,她竟再也忍不住,抱著女兒哭聲連連。
“我再也不愛了!”蕓蕓用力推開媽媽,赤腳下了床,踉踉蹌蹌走出房間。
“蕓蕓!”周蘭芬這時候最怕女兒想不開,嚇得跟緊她。
“媽,讓我一個人出去走走。”顧蕓蕓換上鞋,向媽媽請求。
“蕓蕓,媽陪你去。”周蘭芬不同意。
“媽,我不會想不開的,也不會去找白子東。為了你。我也不會再作踐自己。”她沒忘啊,媽媽在挽留爸爸時所受到的恥辱。而且,白子東的絕情已經讓她心灰意冷。她什么都做過了,而這男人卻說不愛她。她還能怎樣?
“蕓蕓,你不會騙媽媽吧?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知道嗎?”周蘭芬雖然松口,但用自己的命給女兒施加壓力。
“媽——”顧蕓蕓用手背拭過嘴和鼻子,阻止哭音,“我知道了。”
顧蕓蕓出了門,開車到外面,先是漫無目的游車河,然后卻不自覺駛上了高速公路。一個多小時后,就看見夕陽下的秋湖,她才發現自己到了南峪。
她在路口轉彎又轉彎,想調頭離開,卻最終開進家園。不一會兒,就上了坡,駛入楓園。把車停在一條岔路,她就坐在駕駛座上,怔怔看著不遠處水青家的房子。
那不是一棟豪華的別墅,只是兩層田園式的磚屋。窗明幾凈,映著溫馨可人的院子。綠色的擋風板。白色的紗窗簾。門外放著圓桌小椅,屋角掛著銅管風鈴。西垂的陽光下,矮矮的柵欄里,種著些蘭花蘭草。還有一棵桃樹,開著淡粉色的花。
叮——叮——
微風陣陣敲著,那么幸福的聲音。
突然,門開了,走出兩個人。
顧蕓蕓立刻縮緊身子,藏在車里的暗影里,視線卻捕捉著她們。
是水青和圓心。
水青走到旁邊,拎來一條水管。圓心手里拿著布和海綿刷。正在說話。那樣子,是要洗停在車庫前的車子。不知道圓心說了什么,兩個人笑得前仰后合。水青突然對著圓心噴水,惹得圓心亂蹦亂跳,四處躲閃。
又見羽毛,笑嘻嘻地跑進水青家的院子,幫忙一起洗車。
三個女孩,有說有笑,那樣的歡樂如同噴出的水珠一般,閃閃發光。
而她,再也回不去她們中間了。她廉價出賣了和她們的友情,但她知道,無論用多少錢,她們也不會讓她換回來。
顧蕓蕓一咬牙,發動車子,開走了。
離開吧!和媽媽離開這個地方吧!這里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而幾乎所有珍貴的一切,她都失去了。
水青聽到車子引擎的聲音,側過頭看了看,只見到一個迅速消失在拐角的側尾。她蹙眉,出神幾秒鐘。
“水青,怎么了?”就站在旁邊的圓心拉她。
“呃?沒什么。”水青笑笑說,“你別偷懶,連車輪也要刷干凈。”
“剝削童工啊你!”圓心把抹布放在車頂上,伸過兩手,手心手背給水青看,“又讓我洗碗,又讓我洗車,手都老了。你知不知道,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很重要的。”
“沒辦法,在我家就得勞動。要不,你住羽毛家去?”水青一壓水籠頭,拿過布,繼續抹車身。
“到我家更慘。我媽只要在家,就在廚房,洗東西洗到你皮膚發皺。還有,我家兩部車。”羽毛擦著車玻璃。和水青眨眨眼。
“你們兩個,也算朋友?”都來壓榨她,圓心嘟嘴。
“你老實交待自己離家出走的過程,我就對你好一點。”水青已經知道了。
羽毛也知道了。
“我沒有離家出走啊。”死鴨子嘴硬,圓心不肯承認。
“不是離家出走,你姐今天一早打我手機,讓我把你勸回去。”這種謊言,一拆就穿。
“如果是離家出走,我就不來你這兒了。我有在冰箱上貼字條,說他們要是繼續逼我找工作,我就住在你家不走。”交待自己的去處,怎么算出走?
水青一聽,本質上沒區別吧。
“圓心,大學畢業找工作不是很正常嗎?”羽毛直接問。
“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找?”圓心愁眉苦臉,“而且,我爸媽,一個電視臺節目策劃,一個電臺播音主持。我姐,進了財經雜志作記者。他們就給我也找了份電視臺的工作,根本不問我的意愿。”
“圓心,你知不知道?在如今就業壓力日益劇烈的情況下,有人能幫你把工作找好,那是無數大學畢業生會羨慕的事。”水青想,這位妹妹,日子太好過了,所以不知人間疾苦。
“你,羽毛,葉陌離,花樹都能選擇自己喜歡的事來做,為什么
我不行?”她可是看著她們,才想要努力爭取一下的。
羽毛看看水青,眼神傳遞,是她們帶壞她。
水青想起圓心的夢想,“你的意思是要直接嫁人嗎?賢妻良母。”
羽毛瞪不大那雙狹長細眼,但眉毛成功挑飛了起來。
“不是,沒有那么快。”圓心臉紅了紅,“我只想自己找找看,究竟喜歡做什么。雖然比你們起步都晚,但離畢業還有幾個月,不是嗎?”
雖然看起來行為顯得幼稚,但圓心能思考自己的未來,而拒絕現成的安排時,卻是成熟的表現了。
也許會有人批評圓心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水青認為,如果家里有良好的經濟條件支持,任性一點,爭取自己喜歡的理想有何不可?
因此,她能做的,也就是為好友提供一個安適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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