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端了上來,南方菜頗為講究,做工精細,份量不多,這與南方人的性格有關,南人好雅,凡事講究個境界,無論衣食住行,附庸古風的同時,更注重養生和行止優雅,店伙計端上的一葷兩素,還有一壺燙好了的花雕,其形精致無比,可份量估計只夠塞牙縫的。
太虛毫不客氣,舉起筷子據案大嚼,跟餓了好幾天的狼似的,吃相頗為猙獰。
蕭凡呆呆的坐著,仍處于震驚狀態。
張三豐,多牛逼的人物啊!沒想到穿越才幾天,就意外的碰到了這位不老神仙的師弟,實在是福緣深厚,若真能見到傳說中的張真人,不說別的,請他拉拉徒孫張無忌的關系,學個九陽神功或者乾坤大挪移什么的,再隨便討教幾手煉丹的方法,然后自己摻點兒酸梅汁,白面粉之類的東西,既害不死人,也不能讓人白日飛升,打著“張真人獨家秘方,傾情奉獻”的旗號,如果賣出去的話,那該值多少錢,發財致富的捷徑啊……
想到這里,蕭凡越來越興奮,他仿佛看見江浦縣首富的寶座在向他招手……
蕭凡興沖沖的轉過頭,激動的道:“你師兄什么時候……”
說到這里蕭凡忽然住了嘴,他看見太虛像個叫花子似的兩手直接伸進菜碟里抓菜吃,吃得滿嘴流油,形象特別難看,狼吞虎咽,如風卷殘云。
蕭凡像是被人當頭澆了盆涼水,立馬冷靜了。
他忽然反應過來,這位太虛道長的人品實在很值得懷疑,不客氣的說,他根本就是個江湖騙子,他說他是張三豐的師弟,恐怕也是騙人的——張三豐若有這么一位吃相惡劣,比叫花子更像叫花子的師弟,恐怕他也該檢討一下自己這一百多年來是不是太過虐待師弟了,他老人家是陸地神仙,極盡榮耀,他的師弟怎么會這么慘?
蕭凡自嘲般笑著搖了搖頭,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這話果然不假,江湖處處是陷阱,處處是謊言,自己堂堂穿越人士,照樣被古代人騙得一楞一楞的,江湖真險惡啊。
輕輕敲了敲桌子,蕭凡自動略過了張三豐的話題,皺眉道:“你剛才在街上說我妖孽附體,這話怎么說?”
太虛滋溜兒喝了口酒,滿足的嘆息一聲,然后打了個嗝兒,這才悠悠的翻著白眼道:“天機不可泄露……”
眼角余光瞧見蕭凡神色不善,太虛忙笑了笑,道:“其實說你妖孽附體……這只是貧道的直覺……”
確定了,這老混蛋根本就是在騙人。
所謂“妖孽附體”云云,只是為了騙他一頓飯的噱頭,就跟前世論壇上的標題黨是一個意思。
蕭凡在桌子底下握緊了拳頭,他很想罵一句“樓主是**,鑒定完畢。”
轉頭一瞥,見太虛一副可憐的模樣,蕭凡又嘆了口氣,算了,人活這么大把年紀,想盡花樣也只是為了吃一頓飽飯,夠可憐的。
太虛見蕭凡嘆氣,他也很不好意思,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里掏出個簽筒,可憐巴巴的道:“要不……我給你批一八字兒?”
蕭凡:“…………”
“算流年也行,婚姻前程壽數……”
蕭凡仰天悲嘆,喃喃道:“罷了,就算是一張廁紙,也該發揮它的作用……你若實在過意不去,就給我算算,我什么時候能發財吧。”
太虛嗤的一聲,脫口道:“多新鮮吶!我要知道什么時候能發財,至于到現在還騙吃騙喝……咳咳,無量壽佛,貧道失言了,來,蕭老弟,告訴我你的生辰八字,我幫你算算。”
蕭凡聞言心中愈發悲涼,這老頭兒倒是實在,不過蕭凡的心里卻非常不舒服,一個古代的老頭兒,輕輕松松騙了自己一頓飯,這倒是小事,可蕭凡心中一股挫敗感卻油然而生,古代……真的不好混啊!上午才定下的一個月之內成為江浦縣首富的遠大目標,才只過了不到兩個時辰,蕭凡便對這個目標產生了動搖,老騙子的蝴蝶翅膀輕輕一揮,扇滅了一個進步青年的首富夢想,實在是罪孽深重,念多少聲“無量壽佛”也贖還不了。
“生辰八字?”蕭凡苦笑,“老實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太虛馬上泛起同情之色:“這么說,你是無家的孤兒?”
蕭凡遲疑道:“……也不算孤兒吧,我現在住我岳父家中,只是不知道還能住幾天……”
“你岳父是……”
“江浦縣富商,陳四六。”
太虛大吃一驚:“原來你就是那個陳家的姑爺!”
蕭凡忍不住摸鼻子,苦笑道:“沒想到我在江浦縣竟然這么有名……”
太虛干笑,望向蕭凡的目光明顯有了很大的不同,說不清是同情還是惋惜。
“你的名氣真是不小,貧道四處漂泊,來這江浦縣才一個月,就已知道了你的大名,今日竟能跟你坐在一起吃飯,實在是……唉,就算是貧道的榮幸吧!”
榮幸就榮幸,還“就算是”……
蕭凡苦笑道:“你不想說客氣話可以不說的,既然說了,何不說得更虛偽些,讓我開心一下呢?”
太虛笑道:“說你有名,那確實是不假,當初陳四六收留你的時候,得意洋洋的滿大街顯擺,說什么陳家不是嫌貧愛富之家,什么故人情義值千金,什么不因親家貧賤而悔親,因為收留你的這件事,陳家的誠信招牌在江浦縣算是打得響當當,陳家的生意也因此愈發興隆……結果過了四年,這些往臉上貼金的話陳四六也漸漸不說了,外人跟他提起陳家姑爺,陳四六就板著臉一言不發,是人都看得出他有了悔親的打算,現在整個江浦縣的百姓和商戶都睜著眼等著看呢,看陳四六什么時候會自食其言,悔了這門親事,把你趕出陳府……”
蕭凡有點恍然了,難怪他輕薄了抱琴這么嚴重的風化事件,陳四六都沒趕他出去,原來他也知道這位姑爺趕不得,至少現在趕不得,不然陳家的名聲就臭了大街了。
蕭凡苦笑:“看來名氣大也是一件好事,我這窩囊姑爺若在江浦默默無聞,恐怕早已流浪街頭了……”
太虛目注蕭凡半晌,終于搖頭道:“貧道說句交淺言深的話,蕭老弟啊,貧道看得出你并非池中之物,總有沖天而起的一天,你又何必自輕自賤,終日寄人籬下呢?”
蕭凡嘆氣道:“我當然也不想寄人籬下,所以我今天出來打算看看有什么賺錢的門路,易曰:君子以自強不息,身為男人,就算不能縱橫天下,至少也該自食其力才是……”
太虛聞言頓時肅然起敬,朝蕭凡拱手正色道:“蕭公子大才,敢問公子之志?”
這句問話太熟了,蕭凡精神一振,想也不想便脫口道:“董卓,名托漢相,實為漢賊也,吾當起而伐之……”
太虛傻眼:“…………”
蕭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你這句話問得太帥,不這么回答就不應景了……”
太虛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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