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少年功與名第一百四十三章浪淘英雄
皇宮,武英殿。
朱棣端端正正跪在朱元璋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朱元璋面無表情的坐在龍案后,垂頭翻閱著大臣們的奏章,父子二人就這樣靜靜的以一種沉默的方式互相對峙著,無聲的氣氛中,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正漸漸將這對父子隔開,空氣仿佛都已凝固成塊,令人窒息。
午門前的五鳳鐘敲響,悠悠揚揚的鐘聲響了八下,已是下午未時。
朱棣魁梧的身軀微微動了一下,抬起頭來,默默看著滿頭華發的蒼老父親,一陣悲涼的感覺自心頭升起。
曾經,他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他勇猛果敢,他機智過人,他獨領北平府將士踏尋草原大漠,殺韃子,擒敵酋,北元朝廷在他的打擊下節節敗退,燕王朱棣的名號令韃子聞之色變。
那時的父皇,對他是多么的嘉許欣賞啊!
每次回京,父皇總會給他最高級別的迎接,還有對他從不吝嗇的獎賞和笑臉,父慈子孝的畫面一度成為大明朝堂的佳話。
什么時候開始,父皇對他漸漸冷漠至斯了?
朱棣剛硬的臉頰忍不住開始抽搐。
一個享盡榮寵的皇子,父皇忽然對他變得冷淡起來,誰能受得了這樣的落差?
強烈的悔意充斥在朱棣心間。
當日御花園內,他若不那么沖動的向朱允炆說出那句大不敬的言語,想必今日他還是父皇心中最看重的皇子,還是那個溫順有禮,卻不失男兒豪邁的燕王殿下。
欲成大事,務須先忍,忍得一切不公平,才有謀奪天下的實力。
朱棣察覺到自己已經輸了一步,他在關鍵的時刻沒能忍得住,輸掉的這一步很要命,他的封地,他的兵權,他的志向,也許盡皆毀于這一步,同時,他還輸掉了父皇的寵愛,大明的正統仿佛已離他越來越遠了。
一想到日后也許會老死京師,從此做一個無權無勢,時刻擔心被新皇清洗的落魄皇叔,朱棣的身軀便忍不住顫抖起來。
我乃一代梟雄,豈可如此窩囊死去?
爭!再爭一次!我還有機會!
一個響頭狠狠磕在武英殿內鋪著的猩紅地毯上,朱棣的聲音帶著幾分悲憤和哽咽。
“父皇!兒臣今日再次向父皇請命,北元韃子乞兒吉斯部犯我大明,兵圍兒臣封地北平,這是對我大明極大的挑釁,更是對兒臣莫大的侮辱,兒臣求父皇開恩,遣兒臣回北平,領軍擊潰韃子,報此奇恥大辱!”
朱元璋翻看奏章的手頓時停住,許久不發一語,沒有任何表示。
朱棣緊緊攥住了拳頭,他感覺手心已沁出一層細細的汗。
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嘆了口氣,抬眼望向朱棣,目光中散發出透徹的光芒,仿佛一眼看穿了朱棣的心。
“棣兒,回北平……對你真的這么重要么?”朱元璋沙啞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
朱棣心頭狂跳,卻神色不變的又磕了一個頭,做出一副凜然的樣子,道:“父皇既將北平府封給兒臣,這是父皇對兒臣的信任和恩寵,自古文死諫,武死戰,兒臣的封地被區區一個小部落圍攻,如此深仇,實令兒臣猶覺羞辱,兒臣這些年來與乞兒吉斯部落的首領鬼力赤屢次交戰,鬼力赤常被兒臣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如今這蠻夷首領居然趁兒臣不在北平,悍然圍我城池,兒臣此番若不斬他首級,身為皇子,如何對得起父皇的寵信?如何面對滿朝文武大臣?如何向各位皇弟皇侄們做出兄長皇叔的表率?兒臣此言,句句皆發自肺腑,求父皇開恩!”
說完朱棣朝朱元璋狠狠磕了一個響頭,然后伏地不起,虎目中的淚珠落在猩紅的地毯上,一滴,又一滴,像水花般綻開,破碎……
武英殿又恢復了沉默,寬敞的大殿之中,只聽見朱棣若有若無的抽噎聲,悠悠的在殿內回蕩。
朱元璋坐在龍案后,神色不動的盯著他,目光中卻流露出深深的猶豫之色。
這個他一向最寵愛的兒子,他……真的心懷不臣嗎?他真的覬覦大寶嗎?他對朕這個父親,真的一直是陽奉陰違嗎?
朱元璋閉上了眼,蒼老的面龐露出痛苦之色,他不愿相信,多年來的父慈子孝,居然只是演給滿朝文武,演給天下子民們看的一出戲,這位貌似溫厚孝順,智勇雙絕的兒子,所做的一切竟是為了謀奪皇位!
朱元璋當了三十年皇帝,素來對大臣猜忌多疑,每有懷疑之人,寧愿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臨近七十歲了,他敢對天發誓,他從未對朱家子孫起過疑心,這天下本就是朱家的天下,朕賜你世襲王位,賜你錦衣玉食,賜你無上榮光,朱家子孫怎么可能還不滿足?你還想要什么?要權力?要皇位?不!它不是你的!它是允炆的!
朱元璋猛然睜開眼,眼中的疲憊之色盡數化作了兩道銳利得如同剛出鞘的利劍,大殿內的沉默氣氛頓時變得肅殺凝重。
“棣兒,告訴朕,乞兒吉斯部兵圍北平,真的不是你在背后謀劃的?”朱元璋生平第一次用陰森森的語氣對兒子說話。
朱棣渾身不自覺的一顫,頓覺背后沁出一層冷汗,迎著朱元璋凌厲而布滿殺機的目光,朱棣第一次覺得,這位看似年邁老朽的父親,其實并非如他想象中那么簡單。
當下朱棣毫不遲疑的挺起胸膛,鏗鏘有聲地道:“父皇若將兒臣看作里通敵國之人,兒臣不再多說,愿以一死以明兒臣清白,父皇,保重!”
說罷不待朱元璋反應,朱棣站起身,神情露出無比決絕之色,狠狠將牙一咬,然后低下頭便朝殿內離他最近的一根龍柱撞去,去勢甚急,仿佛他已下定了求死的決心。
朱元璋驚得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老臉嚇得蒼白,暴烈大喝道:“棣兒!不可莽撞!來人!”
話音剛落,殿外便迅速跑進幾名錦衣禁衛,見朱棣朝殿柱撞去,眾錦衣禁衛神色大變,急忙沖上前去欲待攔阻。
然而朱棣仿佛真的欲求一死,錦衣禁衛動作再快,卻也攔不住他迅若閃電的身影。
“砰”的一聲巨響,朱棣的頭扎扎實實的撞在了殿內的龍柱上,然后身子一偏,萎靡倒在地上,額頭的鮮血迅速冒出,順著額角流到地上,很快便與殿內猩紅的地毯混為一色。
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朱元璋驚得倒抽一口涼氣,見朱棣軟軟倒在地上,仿佛沒有了生機,朱元璋不由心頭狠狠抽痛,瞋目裂眥大喊一聲:“棣兒——”
倒在地上的朱棣毫無反應,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不甘和慘然。
朱元璋指著殿內呆呆不知所措的錦衣禁衛怒道:“你們這些混帳還等什么?趕緊宣御醫!快!棣兒救不活,你們都得死!”
眾禁衛聞言渾身一激靈,頓時扭頭便往宮外太醫院跑去。
說話間,朱元璋已急步走到朱棣身前蹲下身,枯如槁木的雙手顫巍巍的扶住朱棣的頭,渾濁的雙眼已是老淚縱橫。
“棣兒,棣兒……你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
兒子在自己面前求死,臨老終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貴為天下共主又怎樣?享盡人間尊崇又怎樣?如此凄然蒼涼的晚景,豈是榮華富貴能填補的?
朱元璋想到此處,愈發傷心悲戚,扶著朱棣的頭,哀鳴哭泣不止。
朱棣在朱元璋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搖晃下,終于有了幾分生機,原無聲息的胸膛恢復了微弱的起伏。
朱元璋見狀不由大喜,涕淚交加的道:“棣兒,棣兒……你終于醒了,朕還沒死,你怎可先離朕而去?你這是不孝!不孝啊!”
白發蒼蒼的老人,此刻哭得像個孩子一般傷心。
朱棣呻吟了一聲,茫然睜開了眼,額角的鮮血卻糊滿了整張臉龐,朱元璋急忙抬起龍袍的袖子,細心的幫他拭去臉上的血跡。
過了一會兒,朱棣漸漸回過了神,聲音嘶啞道:“父皇,兒臣……沒死?”
朱元璋又喜又怒,神情變得萬分復雜,怒聲喝道:“你當然沒死!你這不孝子,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非要以頭撞柱,這是人子該做的么?”
朱棣慘然一笑,虛弱的道:“父皇竟懷疑兒臣……私通北元,兒臣辯無可辯,……唯一死耳!”
朱元璋大慟道:“父皇錯了,父皇相信你!你數次征伐北元,為我大明屢立奇功,殺韃子,斬敵酋,功在社稷,朕不該懷疑你,不該啊——”
朱棣虛弱的笑了:“父皇愿信兒臣清白,兒臣……死而無憾!”
朱元璋怒道:“以后不準你輕言死字!昂藏漢子正當挺胸做人,睥睨世間英豪,怎能學那兒女之態?”
“兒臣性烈如火,寧折不彎,今日蒙受不白之冤,更且這不白之冤是父皇加諸兒臣頭上的,兒臣除了一死,還能如何?”
朱元璋龍目淚流不止,抱著朱棣的頭哽咽道:“父皇相信你,父皇相信你……棣兒,父皇這就下旨,命你回北平領軍,用你的刀劍,把韃子趕出長城之外,讓那些蠻夷們再次領受燕王的赫赫威風,讓我大明的旗幟飄揚在大漠草原!”
朱棣眼睛一亮,隨即又飛快的黯下去,仍舊虛弱的道:“多謝父皇信任,兒臣……愿以今日頭上的鮮血,發下血誓!燕王一脈,世代永不叛君!若有違此誓,兒臣愿受九天雷轟,萬死不得超生!”
“好!好!好兒子,好兒子啊!”
朱元璋泣不成聲,蒼蒼的白發仿佛在向世人宣示,他再也不是那個曾經縱橫天下,威服宇內的淮右布衣,此刻的他,只是一位心疼兒子的可憐老人。
歲月如大浪,淘盡英雄。
兩日后,朱元璋下旨,準燕王朱棣回北平領軍,抗擊北元乞兒吉斯部,并調河南,山東,山西三地數十個千戶所,近八萬官兵隨同前往征伐。
這道圣旨令滿朝文武盡皆嘩然。
春坊講讀官黃子澄第一個提出反對,這一點黃子澄與蕭凡的看法是一致的,燕王乃虎狼之輩,只能留于京師,不可放回封地,朱元璋這道圣旨無異于縱虎歸山。這對朱允炆將來的皇位是十分不利的。
黃子澄一連上了好幾道奏章,皆被朱元璋留中不發,未得只字片言批復。
就在滿朝文武或驚或疑之時,緊接著,朱元璋又下了第二道圣旨。
這道圣旨卻有些意味深長了。
圣旨中言道,燕王領河南,山東,山西三地八萬官兵擊潰北元乞兒吉斯部以后,三地官兵不必歸原建,就地駐扎在河南,山東,山西三地與北平府交界的位置上,各自建立新的千戶所,以防北元韃子來年反撲,解北平之圍后,由武定侯郭英統領三地官兵將士。
擊潰韃子之后,原北平府將士抽調五成回京,由五軍都督府另行補上新丁充入北平府。
這道圣旨將所有大臣都弄懵了,有細心的大臣慌忙拿來地圖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河南,山東,山西,這三個地方在什么位置?皆緊鄰北平府!分別位于北平的東,南,西面,可以這樣說,在這三個地方與北平交界處駐扎八萬衛所將士,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等于將北平往南的所有道路完全封住了,并且隱隱對北平形成了三面包圍之勢,一旦北平府有什么風吹草動,三地衛所將士能在第一時間迅速撲向北平。
第一道圣旨可謂是朱元璋對四皇子朱棣示之以恩,第二道圣旨卻又對其施之以威。
天子如此做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想為削藩做準備,還是對皇子寵信過甚?
天威不可測,在沒弄清朱元璋的意思以前,所有的大臣們都閉嘴了,包括叫囂得最兇的黃子澄在內。
蕭凡聽到這個消息,沉重的嘆了口氣,心中一團陰影郁結,朱元璋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既不忍心對付兒子,又擔心兒子將來造孫子的反,于是調兵合圍北平,在戰略上占了先手,這一招的政治意義更大于軍事意義,朱元璋意在警告朱棣,放你回了北平,但你小心點兒,別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
站在朱元璋的角度來說,這樣做算是把朱棣的不臣之心扼殺在搖籃中了。
可站在蕭凡這個穿越者的角度來說,朱元璋這般做法,根本沒有太大的意義,虎若歸山,龍若入海,像朱棣這樣的當世梟雄,區區外圍的八萬將士算得了什么?該反的時候,他照樣會反。
京師各方動蕩之時,蕭凡領著張三豐師伯進宮覲見天顏了。
哪怕是錦衣衛同知,帶個陌生人見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照樣得去禮部衙門報備,然后禮部再核實,最后呈報天子,天子點頭同意宣見之后,蕭凡和張三豐才能進宮。
報備的過程很順利,張三豐自己跑去禮部衙門,禮部的官員都拿他當騙子,蕭凡領著他去,那效果便大不一樣了。
既然錦衣衛蕭同知說他是張三豐,那他肯定就是張三豐,就算他不是,將來陛下怪罪,責任也全在蕭凡身上。
于是禮部官員樂得做了個順水人情,二話不說便上報了朱元璋,朱元璋聽說名滿天下的張老神仙居然來了京師,不由大喜過望,立馬大手一揮,宣見!
這天下午,蕭凡便領著張三豐進了宮。
蕭凡進宮很多次了,這一次卻是最緊張的。
京師朝堂和市井盡皆流傳著他和江都郡主的緋聞,不知朱元璋聽說了沒有,如果聽說了,他會有什么反應?會不會一刀砍了自己這個破壞他人家庭的奸夫?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江都郡主早已許配給長興侯的兒子,蕭凡現在還真就是勾引別人老婆的奸夫……
朱元璋會怎樣對待這個勾引他孫女的奸夫?
可以肯定的是,朱元璋絕不會夸他泡妞有方……
奸夫現在領著三豐師伯,小心翼翼的走過承天門,走過金水橋。
過了金水橋以后,蕭凡的神色愈發惴惴不安。
看著沿路林立的錦衣禁軍,森然中散發出淡淡的肅殺之氣,蕭凡做賊心虛,總覺得他們在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當下愈發害怕了。
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蕭凡一邊走一邊跟身旁的張三豐聊天,試圖緩解心中的壓力。
“師伯啊……你的徒孫無忌孩兒最近還好吧?”
張三豐一楞:“誰是無忌孩兒?”
蕭凡也一楞:“張無忌啊,師伯你又犯病了?你五徒弟張翠山的兒子無忌孩兒呀,小時候中了玄冥神掌的那個苦孩子……”
張三豐努力想了一會兒,搖頭道:“貧道不認識什么張無忌……師侄你犯病了?說話怎么不著四六兒的?”
蕭凡急道:“你才犯病了呢,張無忌那么厲害的徒孫你都忘記了?你腦子里到底還記得什么?張無忌不記得了,那趙敏你記得嗎?玄冥二老記得嗎?明教記得嗎?”
蕭凡一個個的問題連珠炮似的發出來,張三豐一個勁兒的搖頭,臉上迷茫之色愈深,蕭凡越問,他的神色越古怪,到最后,張三豐看蕭凡的眼神像在看著一個瘋子……
蕭凡急得一跺腳,氣道:“你一百多歲怎么活過來的?這也不記得,那也不記得……滅絕師太你總記得了吧?”
張三豐一楞,接著眼睛一亮,目光中竟散發出色色的光芒:“什么師太?多大年紀?綽約否?”
蕭凡:“…………”
恨恨跺了跺腳,蕭凡痛心道:“你怎么就全忘了呢?當年你徒孫張無忌可是你最得意的徒孫啊,明教教主,一統武林,就連當今天子都曾是他的手下呢……唉!”
張三豐瞪大了眼睛,奇道:“竟然還有這事兒?”
蕭凡懶懶的點頭,無精打采道:“算了,這事兒不提了,我覺得你腦子被格式化了似的,什么都不記得,跟你說再多也是白搭……”
進了皇城樓,穿過午門,經過內府諸庫,二人很快便到了朱元璋經常接見大臣的武英殿。
宦官進殿稟報之后,朱元璋宣見。
蕭凡整了整衣冠,然后又湊到張三豐耳邊輕聲道:“師伯,這是覲見天子,待會兒你可別亂說話,否則便是君前失儀,要殺頭誅族的……”
張三豐呵呵笑道:“放心吧,貧道連神仙都見過,何況區區一皇帝……”
蕭凡大驚失色:“‘區區’一皇帝?”
“……好吧,堂堂一皇帝。”
蕭凡現在才隱隱覺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找了個煩呀?原本老朱還不想殺自己的,結果張三豐惹他一生氣,不殺也得殺了……
殿門前宦官大聲唱進,箭在弦上,后悔也來不及了,蕭凡只好將表情一收,畢恭畢敬的帶著張三豐進了大殿。
殿內,朱元璋穿著明黃龍袍,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得整整齊齊,見到二人后,朱元璋眼睛都沒瞟蕭凡一下,對著張三豐破天荒的拱起了手,呵呵笑道:“這位,莫非就是民間素有仙名的張老神仙?”
張三豐上下打量了朱元璋一番,然后沉吟不語。
朱元璋見張三豐不言不語,頓時微微皺起了眉。
蕭凡渾身冷汗淋漓,急聲道:“師伯,快行禮呀!行跪拜禮……”
張三豐斜著眼睛望著蕭凡,道:“為何要行跪禮?”
蕭凡快哭了:“因為他是天子……”
張三豐聞言眼中大冒精光,精神一振道:“你就是當今天子?”
朱元璋面帶微笑,和藹又不失威嚴的點點頭。
張三豐捋著胡須,用一種非常高傲的姿態看著朱元璋,然后指了指蕭凡,對朱元璋道:“聽他說……你是我徒孫的手下?”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朱元璋老臉發黑:“…………”
蕭凡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