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又升官了
李景隆?
蕭凡聽到他自報姓名,頓時一驚。
這個名字太熟了。
李景隆是什么人?歷史上對他的評語很多,“寡謀而驕,色厲而餒”,“昏庸無能,剛愎自用”,“智信不足,仁勇俱無”……
類似這樣的評語太多了,反正沒一句好話,總結起來只有一句:李景隆是個草包。
除了削藩時奉皇命抄周王的家抄得很干凈外,實在找不出他有其他的優點了。
歷史上的建文帝敗于燕王,有兩個很重要的原因,一是黃子澄為首的秀才朝廷誤君誤國,二是軍事上任用草包李景隆為帥,五十萬大軍被燕王一擊而潰,李景隆兵敗還京后,方孝孺指著他鼻子哭罵:“壞陛下事者,此賊也!”
眼前這位三十來歲,一副紈绔子弟模樣的公子哥兒,就是李景隆?
蕭凡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半晌,心中震驚不已。
建文朝兩大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一是黃子澄,二是李景隆,他算是都認識了,實在令人感到……榮幸?
蕭凡面孔抽搐了幾下,不知是哭是笑。
看著眼前這位貌似風流倜儻的公子,穿著一身雪白的單薄長衫,腰間掛著一塊碧綠的納福玉佩,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不知用了什么發油,看起來油光鑒人,而且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花香,左手拎著的鳥籠子里,一只八哥正嗷嗷叫喚,右手握的折扇描金鑲玉,比朱允炆用的還高級,若是把他滿頭青絲變成長辮子,這家伙看起來整個就一八旗子弟……
蕭凡楞楞的看著他,嘴里不由喃喃道:“像……太像了!”
李景隆聞言沾沾自喜的撫了撫頭發,看似風流實則風騷的問道:“是不是覺得我確實像本朝第一風流公子?”
蕭凡趕緊閉嘴,他實在很不好意思說他像人形草包,那樣很沒禮貌。
李景隆當然不知道蕭凡一眼看出了他的本質,猶自討好的哀求道:“這位高兄……”
“我不姓高。”
“你是高人,當然尊稱高兄……高兄啊,可不可以把你那手絕技傳授于我?兄臺高才絕世,在下不勝仰慕,愿以師禮相待……”李景隆喋喋不休的哀求,甚至有點死皮賴臉了。
“你學這個干嘛?”
李景隆朝蕭凡淫蕩的挑了挑眉毛,露出個男人都懂的表情,連笑容都變得猥瑣起來:“兄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在下若學會你這手驚世絕艷的現乳一指,本朝第一風流公子的稱號才算實至名歸。兄臺試想,將來京師的大街小巷,滿城美貌女子的芳香肚兜兒漫天齊飛,豐乳與白臀共一色,那場景……嘖嘖,多么銷魂……”
蕭凡也露出向往的神色,情不自禁的脫口道:“你我皆是同道中人啊……”
李景隆頓時大喜道:“高兄愿意教我了?”
蕭凡一楞,回過神來,他忽然想起,眼前這家伙可是千古第一草包兼奸臣呀,我干嘛跟他打交道?自己剛在午門挨了板子,那會兒自己高呼什么口號來著?
我是忠臣!
自古忠奸不兩立!
忠臣罵奸臣一般怎么罵的?
蕭凡想起黃子澄罵自己時的模樣,于是他把臉一板,神色立馬變得冷漠,投向李景隆的目光充滿了痛恨與蔑視,狠狠一甩袖子,怒喝道:“你休想!奸賊!哼!”
然后蕭凡扭頭就走,腦袋仰得高高的,鼻孔朝天,很高傲的模樣。
李景隆見這位高人兄說翻臉就翻臉,不由楞住了,蕭凡走得沒影兒了他才回過神來,憤憤的跺腳道:“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怎么就成奸賊了?招你惹你了?”
回到家的蕭凡仍舊保持著鼻孔朝天的高傲模樣。
他心里很得意,覺得今日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怪不得戲文小說電視里的忠臣一看到奸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見面就高聲痛罵,原來罵奸臣的感覺真的很爽,罵完之后打從心底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快感,這種快感有點類似于用彈弓打老師家的玻璃……
“相公——”一道輕俏的身影由遠漸近,軟軟糯糯的嬌呼。
“啊?”蕭凡鼻孔立馬朝地,定睛望去,只見內院的月亮門內,一個貌似女子的不明物體朝他歡快的飛奔過來,她的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一張臉涂得慘白慘白,眉毛畫得又濃又黑,就像眼睛上長了兩把大掃帚似的,嘴唇中間涂著猩艷的一點丹紅,如同剛吸完人血沒擦干凈嘴的惡鬼,頭發盤得高聳入云,執拗不屈的呈螺旋狀向上盤旋,令他想起了前世的青藏高原公路……
“站住!你是何人……何物?”蕭凡嚇得腿都軟了,白天挨板子,回家就遇鬼,莫非今天乃大兇之日?待會兒找師父畫個桃符……
不明物體停了身形,小嘴一撇,露出委屈的神情,嘴上那猩艷的丹紅愈發駭人。
“相公——是我呀。”
蕭凡壯著膽子湊近一看,不確定地道:“……畫眉?”
蕭畫眉雀躍道:“相公真好,一眼就認出我了……”
然后朝蕭凡撲了過來。
蕭凡心里那個氣呀,抓著畫眉的肩膀,狠狠揍了她幾記響亮的屁股。
“你中邪了?干嘛畫成這副鬼樣子?沒事亂叫什么相公?”
蕭畫眉低頭道:“大戶人家的夫人都叫當家的為相公的,而且她們都擦粉點唇……”
“別人是別人,咱們用不著這一套臭規矩,什么相公不相公的,你才多大?”
蕭畫眉像只小蟲子似的,在蕭凡懷里使勁拱啊拱,低著頭嬌羞無限地道:“人家十二了,十二可以……可以成親了的……雖說明律十五六歲才準迎娶,可民間十一二歲成親的比比皆是……”
蕭凡頭皮一陣發麻,十二歲成親?明朝的男人真邪惡,反正他是下不去這毒手……
“你太小了,這么早成親對你身體有害……”蕭凡耐心的解釋道。
蕭畫眉眨巴著大眼睛,眼睛上畫的兩條大掃帚分外刺眼:“為什么?”
張了張嘴,蕭凡想跟她解釋一下女性生理成熟,房事以及女性成熟生育期三者之間的科學關系,嘴張了半天,實在想不出該怎么開口,小丫頭聽得懂才怪。
于是蕭凡決定用一句很淺顯易懂的話來解釋。
狠狠在她小屁股蛋子上揍了一記,蕭凡惡聲道:“不為什么,因為是我說的!去,把你那花貓臉洗干凈,再敢裝鬼嚇人,定斬不饒!”
蕭畫眉嘻嘻哈哈跑遠了。
蕭凡望著她的背影,欣慰的笑了。小丫頭越來越開朗,雖然僅止于在他面前露出頑皮和純真的一面,外人面前仍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但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調教蘿莉的樂趣,在于積木成林,一步一步的潛移默化,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洗過臉后的蕭畫眉素面白嫩,渾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一身湖綠色的小夾襖緊緊裹住嬌軀,長長的秀發披肩散落,看起來像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分外惹人憐愛。
太虛老道吃過晚飯后便摸著肚子識趣的走開了,嘴里喃喃念著:“飽暖思淫欲,無量壽佛,貧道也該找位紅顏知己練練雙修了……”
老家伙一百多歲了,也不知道行不行,多半是嘴硬。
內院的臥房內只剩下蕭凡和畫眉,畫眉很黏他,吃過飯,丫鬟們收拾完桌子后,小丫頭便膩在蕭凡的懷里,像只溫順的小貓咪,秀氣的打了個小哈欠,然后閉上眼睛,一臉愜意的倚在蕭凡的胸膛上。
“相公——”
這稱呼令蕭凡頭皮又是一陣發麻,有心想糾正,轉念一想,小丫頭如今正是發育期,心理也比較敏感脆弱,若一味的不準她這樣不準她那樣,難免會傷著她的心,罷了,相公就相公吧,反正自己打麻將也經常抓一手相公牌,這稱呼挺合適的。
“相公今日遇著什么高興事了?吃飯都笑呵呵的合不攏嘴。”蕭畫眉的大眼睛饒有興味的在蕭凡臉上探索。
提起這事兒蕭凡就高興,喜色滿面道:“今日我當街痛罵了一個大奸臣,罵得那叫一個爽啊……”
話音剛落,張管家略帶幾分驚慌的在內院的月亮門外高聲叫道:“老爺,有欽差來府上宣圣旨了,您趕緊出來呀。”
蕭凡楞住了,朱元璋又給自己下旨干嘛?莫非他覺得白天那十記廷杖打得還不夠解氣,這會兒再來補幾棍子?
蕭畫眉輕輕拍了拍他,蕭凡回過神,在她的幫助下手忙腳亂的開始穿官袍。
一切準備停當,蕭凡趕緊跑了出去。
前院正堂,張管家已擺好了香案,蕭凡剛跑到前堂,一見宣圣旨的人,便嚇了一跳:“howoldare誘?”
宣圣旨的人板著臉冷冷道:“什么意思?”
蕭凡換了中文:“怎么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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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旨的人頓時一臉悲憤:“你當我樂意往你家跑啊?我是翰林待詔,宣圣旨這事兒我不來誰來?若非如此,鬼才愿意來你家呢!”
蕭凡拍著他的肩,笑得很和善:“解學士太客氣了,待會兒宣完旨留下喝幾杯,不醉不歸啊,否則你就是看不起我!”
解縉臉色鐵青,拼命忍住揍他一頓的沖動,將手中的圣旨一展,冷冷道:“六品東宮侍讀蕭凡跪聽圣旨。”
蕭凡神色一凜,急忙朝他跪下。
解縉清冷的聲音在前堂回蕩:“奉天承運皇帝,敕曰:煌煌天朝,圣仁廣運,應天承業,天覆地載,朕順天命而復開錦衣衛都指揮使司,原東宮六品侍讀蕭凡者,性恭孝友,無怠遵循,上體敬慎,軌度端和,朕深慰之,著即兼封蕭凡錦衣衛都指揮使司同知,晉階五品,望卿續秉公忠,勿負圣恩,欽此。”
蕭凡聽得云里霧里,但大概意思還是明白了,明白過來后,不由大吃一驚。
朱元璋要重開錦衣衛?這……歷史上從無記載啊!自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廢除錦衣衛后,一直到永樂年間才重新恢復了錦衣衛,為何現在洪武三十年便恢復了?哪里出了錯?難道真是因為自己這個穿越者蝴蝶翅膀扇了幾下,歷史已不是原來的歷史了?
強忍住心頭的震撼,蕭凡努力用平靜的聲音伏地拜道:“臣領旨,叩謝天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又升官了,六品侍讀升到了五品錦衣衛同知,從作弊考上秀才,到現在的五品朝廷命官,間隔不過兩個月,這樣的升官速度,大明朝誰人能比?
蕭凡表情木然的跪在地上,心中卻如巨浪滔天。
想不到一紙令下,自己居然成了歷史上臭名昭著的錦衣衛特務機構的高級官員,老朱啊,你這是想玩死我啊……
為何偏偏選中我來做這錦衣衛同知?老朱打著什么主意?
宣完圣旨后的解縉見蕭凡呆呆跪在地上出神,立知機會難得,于是他悄悄撩起官袍下擺,打算不聲不響的離開蕭府,這位貌似斯文,實則狂野的錦衣衛同知大人不好招惹,能跑趕緊跑了吧……
“哎!慢著,解學士,你跑什么呀!回來回來,今日解大才子蒞臨寒舍,不喝個痛快怎么對得起你,來來來……”蕭凡恰到時機的回過神,非常熱情的抓住了解縉的手。
解縉萬分懊惱的跺腳長嘆:“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呀……”
“解學士,在下對你可是仰慕已久,你是千古聞名的大才子呀,今日我可得好好與你結交一番……”
解縉抱著廊下的柱子,苦苦哀求道:“不,不!蕭大人你放過我吧,強扭的瓜不甜啊,我是四品翰林,你這是冒犯上官……”
蕭凡使勁掰開他的手,不由分說拉著他往二堂走去,嘴里猶自興沖沖地道:“解學士客氣得很堅決啊,這樣可不好,客氣過頭了,很失禮的……”
“誰跟你客氣了?”
“對了,順便問一句,我是指揮使同知,誰是錦衣衛指揮使啊?”
“李景隆。”
“撲通!”
蕭凡腳下不穩,倒頭便栽在地上。
張管家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老爺,老爺你怎么了?”
“老爺,宣旨的大人跑了,他跑了……”
“老爺,宣旨的大人跑到前院了……”
“老爺,宣旨的大人慌不擇路,腦袋撞回廊的柱子上了……”張管家跟路口的監控攝像頭似的,孜孜不倦的報告著解大才子逃離蕭府的實況。
“老爺,宣旨的大人……”
“他又怎么了?”
“他暈過去了……撞暈的。”
“把他扶進廂房,等他醒了我陪他喝酒……”蕭凡淡淡的吩咐,一張俊臉卻苦澀得扭曲成一副丑陋模樣。
李景隆……怎么偏偏是李景隆?
“下官……下官新晉錦衣衛同知蕭凡,參見指揮使大人。”蕭凡額頭冒著細汗,一臉尷尬的躬身參拜。
位于皇宮外圍的承天門西側,乃新開建衙的錦衣衛鎮撫司,鎮撫司衙門是一座四進的大宅,二堂正中的照壁上繪著一副猛虎下山圖,新任錦衣衛提督指揮使李景隆穿著一身風流倜儻的儒衫,坐在猛虎圖前正翹著二郎腿顧盼自得。
聽得蕭凡參拜,李景隆哈哈笑道:“蕭同知免禮,以后同衙為官,你可要多多輔……咦?蕭同知,你的聲音好耳熟,抬起頭讓本官看看……”
蕭凡無奈的抬起頭,朝李景隆露出一個看似討好,實則難看的笑容。
李景隆大吃一驚,嘶的抽了口涼氣:“是你?”
蕭凡的笑容愈發尷尬,他忽然覺得做人還是冷靜一點的好,痛罵奸臣這種事兒以后盡量別干了,圖了一時痛快,倒霉的可是自己的前途命運啊……
誰知李景隆仿佛完全忘記昨日被蕭凡痛罵奸賊的事了,楞楞的呆了一會兒,忽然又驚又喜的叫道:“是你!就是你!高兄,高人兄啊!我正打算繪影圖形,命錦衣衛滿城搜索你呢……”
蕭凡郁悶的干笑道:“滿城搜索……下官,下官沒那么大罪過吧?”
李景隆拍著大腿喜道:“誰說你有罪過,我得把你找出來,傳我那招現乳一指呀!不瞞你說,我昨兒一整晚沒睡著覺,就琢磨著你那銷魂一指呢,高人兄,今兒你送上門來,可一定得教我,……對了,你剛說你是錦衣衛同知?高同知?”
“……蕭同知。”
李景隆仰天長笑:“緣分吶!高同知……”
“……蕭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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