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內廂房。八一
清風入室,紅燭搖曳,燈下雙影蠕動,香掩芙蓉帳,滿室春光乍隱乍泄。
幾聲如泣如訴的嬌脆低吟,靜謐的夜晚悠悠回蕩在內室中,更增幾分旖旎氣息,寒夜猶如盛春。
不知過了多久,悠悠的愉悅低吟終于漸漸停歇,如同風浪過后的小船,駛入了寧靜的港灣,廂房內只有男女粗重綿長的喘息聲。
粉紅色的幔帳輕紗被風微微吹起,又徐徐掩上,一對男女交纏的白皙身影一閃而逝。
“相公,我快死了”陳鶯兒的喘息聲撩人心弦,成熟的身體令蕭凡沉迷情動。
“娘子可還滿意?”蕭凡的呼吸也很急促。
陳鶯兒又羞又氣,輕輕捶了他一下。
“娘子以后若有需要,為夫我絕不推辭,不過不準太猴急了,更不準把我砸暈,只顧一個人爽快,那樣太自私了!”蕭凡很認真的強調。
陳鶯兒俏臉頓時一片血紅,逆推蕭凡的事,一直是她羞于啟齒,連想都不愿想起的回憶,那種經歷實在太丟人了,到現在她還不敢想象,自己當時為何會有那么大的勇氣,干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來,若蕭凡是個迂腐保守的儒士,恐怕那晚的強推已徹底斷送了她和他的緣分。
幸好蕭凡不迂腐,也不保守,進了蕭家的門以后,這些曰子與他同床而眠,共赴,愈證明蕭凡不是個保守的人,不但不保守,而且出她想象的開放。
一想到這里,饒是陳鶯兒已為蕭家婦,也禁不住羞意滿面。
這死鬼,纏綿床榻時會的花樣還真多,而且每種花樣和姿勢都令人臉紅心跳,強烈的羞恥感和異樣的刺激相沖擊,讓她每每欲仙欲死,愉悅如臨仙境,活了二十年,如今方知男女歡愛之事的美妙。
二人交頸溫存纏綿了一陣,激情的余韻終于漸漸退去,陳鶯兒從天堂又回到了人間。
輕輕撫摩著蕭凡白皙如玉般的胸膛,陳鶯兒幽幽道:“相公,錦衣衛調用陳家的糧船次數越來越頻繁,每次糧隊商隊北上,大量錦衣衛冒充伙計充斥其中,人人臉上神情凝重緊張,聽說朝廷暗中從南邊抽調了數十個千戶所的官兵北上相公,朝廷和燕王是不是要兵戎相見了?”
蕭凡一楞,接著點頭道:“不錯,雙方箭已在弦上,不得不,過不了多久,便要動刀兵了”
京師西郊皇家馬場旁的講武堂第一批學員已經順利結業,由兵部委派到各地千戶所,兩千多名百戶,總旗充入大明軍中,中低級將領的能力強化,對暮氣漸深的大明軍隊絕對能起到以點帶面的積極作用,再加上如今兵部下令軍戶不必務農,全力艸練,武舉考試高中的數百名武舉人也被兵部委派了職司,充入軍中任職,至此,蕭凡一力推行的軍制變法已初見成效,三管齊下,大明軍隊的戰力自然大大提高。
軍隊的戰力提高了,接下來,也該是圖窮匕見之時,朝廷與燕王之戰,在所難免。
陳鶯兒幽幽一嘆,道:“三位姐姐足不出戶,自是不知天下局勢,而我卻是終曰在外經商,知道的比她們多一些,相公,若是朝廷與藩王開戰,天子是否會任你為主帥出戰?”
蕭凡苦笑,這是基本跑不了的,朱元璋為了鞏固皇權,不使朱姓江山受到外臣威脅,一大批能征善戰的開國武將借由胡藍兩案被誅殺殆盡,或有幸存者,亦惶惶抑郁病死,唯剩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這兩位長于固守,不善征戰的老將,而年輕一輩的武將中,盛庸,平安二人勇武有余,智謀不足,李景隆,徐輝祖這樣的功勛之后則更是無能平庸,洪武朝揚文抑武的國策這個時候終于顯示出它的后果,戰事即啟之時,竟連一員能統率三軍的主帥人選都找不出,不能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而蕭凡雖是文官出身,可于朝政多有建設,奉旨出巡北平時,率三千弱旅孤軍深入草原,將韃子大營鬧得天翻地覆的同時,居然還能全身而退,這樣的戰功擺在面前,而且他還是天子最寵信的近臣,軍制變法一事由他一力推行,更要命的是,他頭上還掛著一個武狀元耀眼光環高矮胖瘦如此合適的主帥上哪去找?
朝廷若與燕王開戰,主帥人選舍他其誰?朱允炆和滿朝文武怎么可能會漏掉他?
這就是做人太出色的罪過啊陳鶯兒雪白的玉臂緩緩勾上蕭凡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輕訴:“愿得一心人,白不相離,相公,鶯兒等了你這么久,好不容易得償夙愿,怎忍與你相離?相公,鶯兒愿和你一起同生共死”
蕭凡一驚,急忙正色道:“不可!這是打仗,不是出去游玩,會死人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別瞎摻和,好好待在家中,莫行魯莽之事。”
陳鶯兒微微嘟起了嘴,撒嬌道:“相公出征,鶯兒為相公調集糧草,運送輜重,有什么不對嗎?鶯兒這幾年走南闖北,積累了不少世故經歷,相公若是為戰事煩心之時,鶯兒還可以幫你出出主意,想想辦法,至不濟相公心火旺盛之時,鶯兒鶯兒亦可在軍帳之中自薦枕席,為相公為相公稍泄心火”
陳鶯兒說著說著,聲音愈細微,嬌羞不勝卻又勇敢的伸出纖手,悄然握住蕭凡下身那一團火熱“噢”蕭凡似快樂似痛苦的呻吟一聲,掙扎道:“你少來這套,使美人計也沒用,戰爭不關女人的事,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京師,哪兒也不準去噢,大力一點”
陳鶯兒抿嘴一笑,輕輕揭過此事不提,湊在蕭凡耳邊悄聲道:“相公又想了么?”
蕭凡咬牙使勁點頭。
陳鶯兒笑顏嫵媚,盡顯女人成熟風情,香舌慢慢舔著嘴唇,眼如媚絲緩緩道:“那相公喜不喜歡新奇的花樣?”
“什什么新奇花樣?”
陳鶯兒俏面血紅,忍住羞怯慢慢轉過身,半跪在床榻上,白嫩圓潤的豐滿香臀羞然對著蕭凡,捂著嬌羞無限的俏臉,輕聲道:“相公,鶯兒想給相公生個孩子,畫眉妹妹說,這個姿勢比較容易讓女子受孕”
蕭凡靈臺一清,愕然道:“畫眉怎么知道這些?”
“我也不知,反正反正畫眉妹妹最近老是尋些道家房中術的書籍,看得很認真,而且而且還經常召集我們姐妹,偷偷的開會,討論如何給咱們蕭家生兒育女之事,畫眉妹妹說我們身負為蕭家開枝散葉的重任,我們姐妹與相公歡好之時,必須必須要用這種姿勢”
說完陳鶯兒將頭埋在枕頭里,羞得再也不敢抬起頭了。
蕭凡哭笑不得:“畫眉還真是盡職盡責啊。”
家有大婦如斯,真是三生有幸,我堂堂誠毅侯爺成什么了?蕭家的種馬?從此和四位漂亮的小母馬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身前的小母馬嬌軀一陣輕顫,白嫩的香臀高高抬起,滑如綢緞的皮膚卻冒出一片雞皮疙瘩,一聲輕輕的低吟悠悠自她的櫻唇間,勾魂奪魄。
蕭凡壞壞的笑了。
“鶯兒可曾聽過一句詩?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后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羞意無限,待郎采擷的陳鶯兒微微一楞,道:“這是南朝陳后主的詩,相公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蕭凡嘿嘿一笑,接著提槍一刺陳鶯兒一聲痛叫:“啊相公,捅捅錯了”
“沒錯,狡兔有三窟,好女人,也一樣”
“你你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陳鶯兒又痛又氣,反手狠狠捶打著他。
微風入幔帳,又是滿室春色無邊。
同是高高在上,一呼萬應,卻同人不同命,蕭凡墜入溫柔鄉樂不思蜀的時候,朱允炆卻陷入了痛苦的糾結中。
當了皇帝也不一定事事順心,比如泡妞這種事,跟皇帝的身份沒什么太大的關系,泡不上就是泡不上,誰也沒轍。
莫愁湖邊,數十名便裝打扮的漢子遠遠分散站著,行人路過時,漢子不著痕跡的上前,將行人驅開,湖邊幽靜恬然的某處形成了一片無人能接近的空白地帶。
垂柳了新芽,郁郁蔥蔥,為江南報知早來的春天,一對男女站在柳旁,男子俊臉泛著化不開的愁容,心事重重,郁結于胸,不時扭頭看一下身旁的女子,接著便重重嘆氣,早春的新綠仿佛融化不了男子心中的嚴冬。
相比之下,旁邊的女子倒是愜意許多,她穿著淺藍色的比襟扣甲小襖,淡綠色的褶裙,裙擺邊繡著一雙戲水的鴛鴦,隨著裙子搖曳擺動,栩栩如生。
女子仿佛當身邊的男子不存在似的,一邊深深呼吸著莫愁湖邊清新的空氣,一邊小嘴不停的吃著男子獻殷勤帶給她的雪棗蜜餞等等零嘴兒,吃得不亦樂乎。
氣氛沉默而尷尬,女子似乎純粹出來吃零食似的,對身邊的男子不搭不理,甚至眼波流轉掃過男子時,也將他當作一股透明的空氣,目光一閃而過,毫不停頓。
朱允炆嘴唇抖了抖,有點想哭“瑩兒,瑩兒你難道真的看不見我嗎?”朱允炆特意伸出五根手指在黃瑩面前晃來晃去,神情很不自信,急切尋求存在感。
黃瑩不耐煩的一把拍開朱允炆亂晃的手:“別亂晃!當本姑娘是瞎子呢?”
朱允炆哭喪著臉道:“我不當你是瞎子,你也別當我是鬼好不好?”
黃瑩使勁朝他翻了個白眼兒,纖指拈著一顆蜜餞,往櫻桃小嘴里一送,然后嘎巴嘎巴嚼了起來又是一陣沉默,朱允炆俊臉漲得通紅,猶豫許久,終于一咬牙,重重一拍大腿,大聲道:“瑩兒,我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黃瑩拒絕得非常干脆。
“為為什么?”朱允炆急得直跺腳。
黃瑩嘴里塞得滿滿的,聞言鼓著腮幫子,朝天翻了個白眼兒,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原因可說?”
“那你喜歡什么樣兒的人?”朱允炆眼眶泛淚。
黃瑩眼中冒出了星星,憧憬道:“我喜歡的人一定很英俊,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身份尊貴,萬人景仰,更重要的是,他對我溫柔如水,情深如海”
“瑩兒,我有很多優點”朱允炆癟著嘴道。
“那是你的事,我可沒中意過你”
朱允炆垂頭喪氣,又是一次失敗的表白,對男女感情,他實在是太青澀了,如果能像蕭侍讀那樣該多好,聽說那家伙最近又娶了一房妾,又娶了一房!
想到這里,朱允炆恨得牙根直癢癢。
莫愁湖邊,朱允炆的目光注視著面前平靜的湖面,呆呆的出神,不知過了多久,他面色漸漸變得淡然。
“瑩兒,以前蕭侍讀曾告訴過我,每個少女心中都有一個白馬王子的夢想,那個騎著白馬的男子英俊非凡,手持利劍,一路斬妖除魔,解救困在惡魔塔里的公主,從此他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蕭侍讀說,這叫童話,每個少女心中都有一個童話,很美,但不實際”
黃瑩有些驚異的轉過頭,盯著面色一片平靜淡然的朱允炆,仿佛直到今天才認識他似的。
“夢想這東西,每個人都有,有的雖高遠但很虛無,一生都無法實現,有的雖低淺但很實際,也許只是為了一曰的溫飽而已,滾滾紅塵,蕓蕓眾生,我們不能只活在虛無中,那是沒有任何根基的空想,瑩兒,你仰望天空累了的時候,不妨低下頭好好看看腳下,比如你腳下的這片浮萍。”
朱允炆指了指湖邊水面上漂著的一塊綠色浮萍,目光中有一種深邃的東西在流動。
“瑩兒,你不覺得你的夢想就像浮萍一樣嗎?美麗而且脆弱,輕輕踩它一下,它不會沉”
說著朱允炆用腳尖輕輕點了一下水面上的浮萍。
“但是,如果你重重一踩,啊!!”
撲通!
朱允炆慘叫一聲,掉進湖里去了。
周圍分散開的數十名便裝漢子見朱允炆遇險,頓時慌了神,毫不猶豫的跳進湖里,開始打撈。
黃瑩眼睛瞪得圓圓的,吃驚的捂住了嘴,呆楞半晌沒回過應,只看見朱允炆在水中上下直撲騰,手腳胡亂掙扎“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夢想如浮萍,是靠不住的”黃瑩結結巴巴道。
“瑩兒,我我就是這個意思咕嚕咕嚕”朱允炆一邊掙扎,一邊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