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世界化為一片花白的濃霧直到1分鐘之后才逐漸散去。站在中央的白癡默默抬起左臂,看著這幅皮革臂鎧,眼神化為冰峰。
沒錯,他在看著……默默的看著。
可在他凝神盯著這只皮鎧之時,那邊的黯卻是搖晃著那頭紅發,十分滿意的說道:“輔助武器——迷霧。這個東西的創意來自之前將給你的爆炸導力石換成煙霧導力石的那一次。你不知道啊,做這東西我可真的是耗費了好長的時間,花了無數的精力啊~~~!”
黯掏出身上那本設計手冊,將其中有關迷霧的設計圖紙一頁一頁的翻開,同時指著里面的設計圖不斷說道:“最初的設計我是想將其設定成觸發式,也就是做成個什么東西,往地上一扔,煙霧散開。可后來想想這么做的話在扔東西的時候必定會產生很大的動作,面對一流高手那就只有死的份了。而且身上也不能帶那么多,顯得累贅。”
白癡依舊看著左臂的迷霧,沉默不語。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在聽黯的訴說。
“后來我又經過了幾次改良,最后才決定用這種皮臂鎧的形狀制作出來。哎呀呀,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光還真是辛苦啊~~~!必須在這么薄的牛皮上弄出一圈釋放煙霧的洞,還要在里面規劃導力線路圖,還要將這只皮鎧會不會因為受到擊打而無效的因素計算進去。還要折衷換算它扭曲的程度對導力石、導力陣的影響。”
“你知道嗎?這塊牛皮的硬度可是55!一切的工作都要在這個55的硬度上執行!還有還有,里面的煙霧我原本打算弄成催淚氣體,可你們知不知道要規劃出催淚氣體的導力陣到底有多么復雜?萬不得已,只好弄成水汽。”
“為了將隱蔽性做到最大,我可是突發奇想利用拳頭的捏緊和放松這兩個可以調整手臂骨骼的動作,當作操控方法。再配合上最后這么一甩,才能讓迷霧達到這種完美的境界!……切,可惡。現在想來,那個老板竟然只花20蘇拉就買下迷霧,果然不對勁。”
“好啦好啦,我們知道啦。這東西的確不錯,很實用,很好~~~!”
為了防止黯繼續這樣捧著設計圖喋喋不休下去,星璃唯有及時打斷了她。在將這位發明家大小姐安撫好之后,她才轉過頭,笑了一下——
“小白先生,你的實力不夠強,這東西用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戰斗的話倒是很好。你還是收著吧。…………嗯?小白先生?……小白先生???”
庭院中,假山畔。抬起的左手依舊高舉,手臂上的迷霧也是依舊發出溫潤的土黃色。在他的凝視之中,小面包走了過來,輕輕拉住他的袖子。袖子的主人在瞥了一眼這只臂鎧之后,左手放下,輕輕的……撫mo著孩子的頭發……
(嘿嘿嘿……人類小子。如果我剛才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打算摸清這東西的用處之后,轉手就將其賣掉吧?)
(呵,那么現在呢?在確定了這玩意能夠讓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從人前消失,你現在是種什么感覺?)
(是不是很興奮?很激動?很想現在就跑到街上去試一下,然后趁著那些迷茫的路人在煙霧中皺眉的時候,用我刺破他們的心臟?好啊!去啊!我們試試吧!來,去試試吧!)
手,放下。
腦海中的笑聲繼續演繹著嘲諷與瘋狂。白癡昂起頭,靜靜的呼出一口氣。他的雙眼始終都被冰封,但撫mo著小丫頭頭發的手……
卻依舊是緩緩的,慢慢的……
“嗚~~~傻~~~嗶~~~”
小面包舒服的叫了一聲,一把撲進白癡的懷里,小臉蛋不停的在他胸口轉著。看到這一幕,那邊的黯打了個響指,說道:“小白,看起來你好想很滿意我的作品?”
“喂,滿不滿意?給個準信!”
“很好。”
兩個字,終于從他的嘴里吐出。
啪——
黯打了個響指,笑道:“好極了!看來與其把這些武器賣掉,還不如直接給別人用來的更有意思!這樣吧,以后我再作出什么好東西來,你就給我實驗看看,合不合適。如果合用,我就直接送你了。哈哈哈哈哈——————!嗚……嗚嗚……我的心臟……”
那邊的星璃扶著因為笑得太高興而心臟麻痹的黯,對于自己的這幅身體,黯卻是絲毫的不在乎。作品有人欣賞這一點似乎讓她的勁頭更足了,捂著胸口就要回自己的工作室,似乎是想要挑燈挑戰下一個作品,為自己的發明之路添磚加瓦。星璃無奈,也只有讓女傭扶著她去了,自己送到門口之后向白癡打了個招呼,自己回房。準備渡過這一個夜晚了。
夜……
安詳。
喧鬧了一天的風吹沙城,此刻終于進入了難得的沉睡。
諾利烏斯公爵府的那邊,似乎還在隱隱傳來喧鬧的歌舞和不夜的燈火。可是在這里,有的,就只有最為自然的安眠……
是的……
所有的一切都進入了睡眠。
就連后花園那座池塘如今也是波瀾不驚,靜靜享受著這一段美妙的時光。
這個夜很安靜……
靜得……
就連那把黑色的長劍,是何時插入池塘的,也沒有顯示出來……
嘩啦——
一聲輕響。
黑暗中,點點的水珠被劍刃撩上半空。隨后,落下。
一個男孩靜靜的站在水池邊,黑刃被其夾在腋下,隨著那些水滴的緩緩降落……
呼吸……
吞吐……
水滴,破碎。
碎成無數更為細小的碎片,紛紛落下。
但……
另一些沒有被破壞的水滴,則依舊如往常一樣,在男孩的頭上,肩上,手上,綻放出朵朵水花……
月,高掛。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花園中,那個男孩靜靜的站著,與四周的黑暗完全融為一體。
即使是在別墅中最后一盞燈熄滅的時候,他依舊是這么站著,沒有動。
漆黑的瞳孔被眼皮覆蓋,看不出這個仿佛石化的男孩到底在思考些什么。隨著天空的星辰轉動,他也就這么站著,站著……似乎這一夜,他都要這么站過去。
缺了什么?
黑暗中,666副圖畫安安靜靜的懸浮在白癡身旁或遠或近,或高或低的地方。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這些圖畫中的小人仿佛也懂得沉默,擊出的每一劍,都帶著些許安詳的感覺。
到底……缺了什么呢?
樹枝抖動,月影西斜。空氣中的霧水,漸漸彌漫。
又到底哪里出現了錯誤?
安靜之中,問題被男孩一遍又一遍的提出。他想遵循著圖畫中的軌跡,努力的思考這招劍法。他很冷靜,也不焦躁,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焦急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凡事,都必須經過思考,判斷,再得出結論。
可是……
到目前為止,他,得不出結論。
敵眾之劍——夏嵐。
必殺之劍——夏嵐。
在目前白癡所習得的三劍之中,無疑力量最強,最復雜的一劍。從它一劍既出,身邊絕不留活口的剛猛程度來看,絕對是屬于六劍中最為兇暴的一劍。
可為什么……
兇暴之劍……卻是如此的難練?
(嘿嘿,因為你殺人的覺悟不夠。你的行事作風還不夠殘忍!看看你給這一劍下的定義吧,兇暴之劍。使用這一劍時還需要什么理智?還需要什么冷靜的判斷?我來告訴你吧,這一劍的真正意義就是要你殺,不停地殺,殺殺殺殺殺!相信我,只要你殺夠了,這一劍的意義你自然就領會了!)
(你想要保護那丫頭吧?你想要獲得自保的力量吧?要想達成這些目的,你就需要進行更多的殺戮!來,去享受一下虐殺的快感吧!我……)
黑暗中,666副圖畫消失。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血色瞳孔。
(可以借你……所·有·你·需·要·的·力·量。)
黑瞳睜開,血色的魔瞳,也隨之消失。
寂靜的夜晚依舊是如此的安詳,池水中的游魚穩穩的躺在水草底部,吞吐著泡泡。
“呼……”
手,松開。
黑色長刃縮小,隨著鎖鏈的拉扯緩緩縮入右臂之中。那只紅色的眼睛在月色下反襯著詭異的光芒,它笑著,用一種看待什么有趣東西的眼神笑著。直到鎖鏈覆蓋那些紅色,這個眼神才從白癡的視線中消失,歸于寧靜。
一口白色的呼氣,從嘴角溢出。白癡摸了摸右臂上的鎖鏈,再摸摸左臂上的皮鎧,一直緊繃的身體這一刻才微微松懈下來。進入別墅,踩著樓梯上樓,來到自己的房間前,打開……
一陣涼風從門外刮入。小丫頭感覺有些涼了,不由得翻個身,被子下的身體縮成一團。男孩立刻關上門,靜靜的走到床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撫mo著那頭柔軟的頭發……
“嗚…………嘻嘻…………嗚……嗚……”
手,再次被抓住,被揣在懷里。仿佛得了寶似的,小丫頭死死摟著,繼續進行著她的美夢。被抓著手的男孩默默注視著她,被嚴寒凍僵的眼神漸漸不再那么的凄厲。此時,一縷月光從窗外露了進來,銀色的光芒,揮灑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