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正陪著那邊的諾里烏斯公爵說話。
他顯得很殷勤,很懂得察言觀色。短短的兩三句話就能讓這位公爵喜笑顏開,將剛才黯的問題忘個精光。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開始有些不對勁,看看四周,再看看那邊正和群臣說著話的木瀆。慢慢地……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諾里烏斯公爵已經被白癡灌得有些醉醺醺了。白癡趁機離開,來到旁邊的黯身旁,呼出了一口氣。
《叭叭,胡桃姐姐呢?》
小面包舉起牌子,有些擔憂地望著白癡。
白癡閉上眼,略微想了想。之后,他就先把目光望向旁邊的黯,打算看看她有什么決定。
“長公主……在哪里?”
黯一咬牙,走到了木瀆的面前,說出了這句話。
而木瀆望著這個女孩,略微一愣之后,似乎有些歉意的說道:“啊,諾里烏斯家的小姐?如果是說胡桃的話,她的身體可能有些不好。在出來之前,我那妹妹請我代替她,謝謝你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黯轉過頭,望向四周。此刻,看看四周的人群里很少有年輕人。就算是有,這些年輕人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特地來為他們的長公主慶祝的。
黯的心里十分不甘。可是,她卻無法說什么。
如果胡桃真的是身體不舒服的話,那么身為臣子的女兒的她還能怎么樣?難道說,這次的生日宴會……會就這樣,畫上句點嗎?
木瀆見這個女孩已經沒有什么要問的了,就重新轉過頭,去應付自己的那些屬下。黯,也準備退回。可就在這時……
“去,說你想見見身體不好的長公主。我是個男人,說出來,不可能得到允許。”
白癡卻是立刻走了上來,說出這句話。黯一愣,她想了想,立刻點頭,重新回到木瀆的面前。經過一番懇求之后,木瀆終于同意,讓士兵為這位大小姐打開了通往其他房間的大門。
“來,走我們去見見長公主”
黯伸出手,拉住小面包。但當她伸出另一只手,準備去拉白癡的時候,抬起頭,卻突然現四周已經沒有了白癡的影子。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你那個小白叭叭呢?”
小面包搖搖頭,擺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樣子。黯嘆了口氣,無奈之下,唯有先拉著小面包,抱著禮物,走進那條打開的通道之中了。
今晚,是滿月。
皎潔,不帶絲毫污穢的月光,將這座白色城堡照耀的宛如蒙上了一層白紗。
黑與白,在這一刻成為了完美的融合。
墨色的天空與披著銀紗的白色城堡構成了這靜怡世界中唯一的色彩。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的顏色了……
啪嗒……啪嗒……啪嗒……
白色的城堡外圍,一個影子,緩緩的移動著。
他動的很快,很輕巧。雙手雙腳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抓到一個最好的落足點。他的動作迅而安靜,即使是落在下方有士兵經過的房梁之上,也沒有任何的聲響,不會激起任何的動靜。
黑暗的騎士只能在黑暗中行動。
但今晚,黑暗的騎士卻有幸讓那月光蒙上了一層銀紗。
他縱躍著,攀爬著。
這種一旦被現就會被處死的行為,他做起來卻是如此的輕松。曾經多次的攀巖這座城堡的經歷,也讓他對于這座城堡的任何一個角落,都略有了解。
那里,是燈光。
在這座城堡的一個高塔之上,就仿佛被孤立,被囚禁一般的地方,透露出一盞小小的燈光。
黑暗的騎士順著高塔旁邊的墻壁突起,慢慢的爬了上去。在最后鄰近窗戶的地方,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右手一甩,拉出一把長劍。他將這把長劍插入墻壁,隨后,輕輕地,站在了劍柄之上。憑空立于這百米高空之外……
窗戶上,蒙著窗簾。
這也許是由于里面的人不喜歡太過刺激的陽光。
但透過那布簾,還是多多少少能夠看到里面那正在走動的人。
那……是一名少女。
雖然看不清形象,但確切無疑,是一位有這雙馬尾的少女……如今,正呆在這如同囚牢一般的高塔之上……
“公主……怎么會住在這種地方?”
沿著環形的樓梯慢慢往上攀爬,眼看著攀爬的高度越來越高,而四周也越來越狹窄,黯終于現再往上就只有一間瞭望室,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好好的房間
帶路的女傭顯得有些尷尬。她手中提著油燈,說道:“這……是長公主自己要求的。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一天長公主就要求自己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說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攪她。所以……所以……”
“所以,你們就答應了?將公主一個人關在這種沒有人,也沒有任何東西的高塔之上?你們當她是什么?是偵查用的哨兵?還是什么?”
那女傭嚇了一跳,面對黯的怒斥,她干脆保持沉默,不說話了。而黯也是哼了一聲,立刻躍過那名女傭,取過她手中的油燈,沖向屋頂。而小面包則是繼續慢慢悠悠的往上爬,沒有絲毫激動的意思。
爬了五分鐘之后,黯終于來到了這座高塔的樓梯盡頭。
在那里,有一扇厚重的鐵門。那鋼鐵制的黑色大門光是讓人一看就帶給人無限的沉重感。黯伸手推了推,門上傳來嘩啦啦的聲音。聲音響亮,卻無法推開。
“公主?胡桃公主你在里面嗎?”
黯焦急的大聲喊叫起來。鑒于禮儀,她終究沒有硬是砸門。
片刻之后……里面,終于傳來了一個冷淡的聲音。
“在外面的……是諾里烏斯家族的……黯?”
黯笑了笑,說道:“真高興,公主您還記得我的聲音吶。請開門我想見見您”
說罷,黯就再次去搖晃那扇大門。
“慢著不準進來”
雖然,大門緊鎖。
但里面的那個聲音卻依舊言辭拒絕。
這一聲拒絕,讓黯手中的動作立刻停下。而她,也是用一副奇怪的眼神,望著大門。
“長公主……?您……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您的生日啊?”
里面,再次開始沉默。就在黯覺得有些不妙,想要再次推門而出的時候……
“黯,你走吧。然后,不要再來見我了。有你這個朋友,我很開心。”
聽到這里,黯立刻急了。里面的聲音的確是胡桃沒錯,而且她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有什么病或者任何意外的樣子。只是,她現在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長公主不……胡桃我們是不是朋友?如果是朋友的話,你就把門打開還記得我們之前曾經一起在外面逛過吧?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怎么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在你的生日宴會上,你反而不在,一個人呆在這種地方,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黯聲嘶力竭的怒吼著。她用力的拍打著鐵門,希望能夠將里面的胡桃叫出來。此時,小面包抱著那個禮盒,此刻也終于爬了上來。她見黯如此焦急,心中也是有些急了起來。開始隔著門大叫。
“這是…………面包?”
黯一愣,連忙說道:“是啊是啊小面包也來看你了你看,我們大老遠的跑到這種地方來,你總不能讓一個小孩子也吃閉門羹吧?”
“面包到了的話……那么……白癡?他……在不在?”
說起白癡,胡桃的語調變了。
從一開始的冷淡,變成了這種夾雜著害怕和激動的復雜情緒。
“小白嘛……他來不了。畢竟,你可是公主,他一個大男人不可能跑到這里來見你的吧?如果你想見他的話,就走出來,我們一起去宴會現場,怎么樣?這樣,你想見誰,就可以見誰了。”
黯滿懷希望的攤開雙手,極力勸說,希望能夠將胡桃勸出來。
但,等待她的,卻是……
“我……不想見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恐怕這一輩子,都沒有臉再去見他了……”
護套的聲音中傳來些許的哽咽。隔著厚厚的鐵門,黯似乎能夠聽見里面傳來的低bsp;她……哭了?
她……為什么會哭呢?
窗外的月光,隔著窗簾照射了進來。
在這間狹小的瞭望室中,窗外那柔和的月光仿佛就成了這里唯一的慰藉。
在這里,一名少女正在哭泣著……
隔著那鐵門,將自己無語的傾訴傳遞給了外面的所有人……
“你們……還是回去吧……”
在陣陣的哭泣之后,里面的抽泣終于緩緩停止。之后,傳來的聲音有些沙啞,而憔悴。
“回去告訴白癡,就說我不想再見他了……另外,我犯下的錯誤……我會想辦法自己解決……在彌補這些錯誤之前,我是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討厭的……”
“請……就這樣告訴他……”
黯聽到這里,心中真的是越來越不服氣了。她舉起拳頭,再次重重的轟在鐵門上,大聲說道:“公主,你犯下了什么錯誤?有什么錯誤是無法彌補的嗎?你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幫你想辦法我們是朋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當你的朋友不是皇室與貴族之間的關系,而是極為單純的朋友與朋友之間的關系說出來,我們還有很多人肯幫你一起解決這些問題除了我們諾里烏斯家族一定會全力幫忙之外,還有魯尼答家族,以及我們的附屬家族。甚至是陛下我相信,所有人一起幫忙,任何的問題都不可能是什么大問題只要您能說出來……我們就辦得到”
里面,開始變得沉默。似乎,黯的話有了效果?
“……謝謝。但是,也只是謝謝……”
黯火了,再次舉起拳頭凌空一揮,說道:“為什么啊?公主您這么委屈自己,到底是為什么?”
“因為,這些問題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簡單的……”
里面的胡桃吸了口氣,再次緩緩說道——
“正因為我把你看成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會讓你分擔我的錯誤……那實在是太過危險。太過卑鄙……而且,這也不是你能夠應付得了的問題。”
“可是……”
“請……回去吧。”
“公主?”
“然后,忘了我。不要再來見我。你的朋友,胡桃杜雷亞佛理休斯,從今天起再也不是你的朋友。而這一條,也是我身為皇室,對你所下達的命令。”
此刻,黯終于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做到什么了。
里面的聲音已經再一次的化為冰冷。那謝絕請回的語氣,也已經十分的堅決。
黯的手,終于還是從大門上放下。
她望著鐵門,咬了咬牙。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是說道——
“公主,既然您始終不肯說,那我也不為難您了。不過,我不能允許您一個人始終呆在這種地方。將自己與自己熱愛的人隔絕開來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話,您隨時可以和我說說話。也可以找魯尼答家的星璃,更可以找小白。”
“只要……您肯說。我相信,我們所有人,都會愿意聽下去。而我來這里,也只是為了告訴您一件事……”
黯接過小面包手里的禮物,輕輕的,放在門前,敲了敲大門。
“您,絕不孤獨。”
“也許現在,您還信不過我們。但我只是希望您知道,不管任何時候,不管任何地點。只要您有什么需要,有任何的困難。我們……一定會來幫你。”
說罷,黯等了一會兒。
可是里面,卻再也沒有傳出任何的動靜。
這一下,黯終于搖搖頭,轉身,沿著樓梯繼續往下走去。而小面包在看到這里之后,從懷中取出一張紙,寫上一些東西,從門縫中塞進去之后,也跟著離開了鐵門之前……
白癡,靜靜地蹲在長劍之上。
高塔之上的微風襲來,吹散了他的絲,也吹動著他的外衣。
他的雙眼,默默注視著下方那寬廣的風吹沙,遙望著那片已經由于恐懼黑暗而早早熄滅的燈火。
然后,聽著從窗戶內傳來的聲音,默默地,蹲在這里……
“嗯?這是什么?……‘窗外’……啊?”
此時,里面傳來了一聲聲響。
接著,一個苗條的身影,就出現在那布簾之上。可就在這個影子打算拉起窗簾之時,她的動作,卻終究還是停住了……
白癡,閉上眼……睜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她慢慢地抬起手,按在窗戶上。
里面的少女望著玻璃上顯露出來的這只手掌,眼中的淚水,卻是再一次的落下。
漸漸地,窗簾之中也有一只手緩緩的抬起,和白癡的手掌重疊。之后,那名少女的頭,卻是慢慢地貼到了白癡的手掌之上,隔著玻璃,貼著……
黑暗的雙瞳中,掛著依舊沒有解決的問號。
但在這些問號之外,這雙黑色的瞳孔卻是安靜,沒有任何的雜質。
片刻之后,里面那名少女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慢慢地,向后退去。
白癡望著窗簾上少女的影子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后,房間里面那微弱的淡黃色燈光突然消失,一切,都化為了一片黑暗。
今晚,開始起風了。
白癡望著那已經顯露不出任何東西的窗戶,了會兒呆。之后,他緩緩的站起身,縱身輕輕一躍,在落向十米下的一塊墻壁突起時他猛地拉動鎖鏈,將那把長劍拉出,收回手中。
胡桃,已經連和自己說話都不肯了。
踩著星碎灑成的銀色街道,白癡離開了這座已經漸漸安靜下來的皇城,離開了。
在皇室區外,他看到了早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的小面包。而黯,卻已經是先一步的離開,回家了。
“啊嗚~~~~”
小面包拉住白癡的手,兩人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之上,白癡顯得很陰沉。而對于胡桃的事情一無所知的小面包在看到白癡的表情以及鋼材胡桃的表現之后,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也是閉上嘴,不再表意見了。
樹林的沙沙聲,從遠處緩緩傳來。
那是家的聲音。
曾幾何時,只要聽到樹葉與樹葉之間生的輕響,白癡就會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呢?
胡桃……她現在在做什么?
可是現在,既然她連對自己說話都不肯的話,那么一切,也就沒有什么好談的了。
進入家門,托蘭和蜜梨兩人已經恭候多時,笑瞇瞇的迎接著兩人。而當她們收到小面包的那個噤聲的動作之后,她們立刻察覺到白癡不對勁,所以紛紛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不過,那個放在墻角的大大禮盒,卻終究還是吸引了白癡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這個?哦,這個啊。是諾里烏斯家族的人送來的。似乎說是什么……禮物?“
蜜梨回答了這個問題。與此同時,托蘭還補充了一句道——
“我們兩個不敢接,送貨的人就將它放在門口了。盒子上有一張卡片,里面寫著‘請立刻打開,裝好,并使用。’”
白癡接過托蘭遞來的卡片,上面的確這樣寫。對了,想起來了。黯的確說過要送自己一套和胡桃一模一樣的東西。這么說來,就是這個了。
這兩天雖然一直在幫黯制作東西,但說真的,要他說出來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恐怕他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又一次的瞄了眼卡片之后,他想了想,用爐灶邊地一根撥火棍,站得遠遠地,小心翼翼的挑開包裝盒,查看里面顯露出來的東西。
“這是什么?”
里面出現的,是一個黑色正方形物體。這東西似乎是由一大一小兩個東西組合而成。白癡將其取出,在想想之后,他終究還是取出這個黑色物體,將他放在桌上。然后,按下后面的啟動按鍵。
一切,都沒有生。
不管是按下還是不按下,這個盒子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在白癡皺著眉頭,打算將這些不明物體重新塞回盒子內之時……
嗶————————
這個方塊狀的東西突然間響了起來
這一響讓小面包嚇了一跳,這個小丫頭連忙躲到白癡的身后,偷眼查看。而白癡則是伸出手護住小面包,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小不明物體,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就這樣,正方形物體不知不覺的響了大約一分鐘。小面包舉起牌子,用一種害怕的眼神望著白癡——
《那是什么?》
白癡搖著頭,可在那東西響了一會兒之后,也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生。至此,白癡才想起了在制作這東西時,黯曾經教過自己一些最基礎的使用方法。
他走到這個東西面前,取下這個正方形東西上方的一個小正方形,將其扳開,將一半連著導線的東西對準自己的嘴,另一半連著導線的東西貼近自己的耳朵。然后,按下大正方形上的另一個綠色按鈕。
聲響,消失了。
整個小樹林,這一刻再次恢復了寧靜。
風,輕輕地吹著。
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從那還沒有關上的大門外傳了進來。
之后……
“白癡……是你……嗎?”
耳邊的那個東西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而白癡,在這一刻卻是略微閉上眼,對著嘴前的東西,緩緩說道——
“…………是我。胡桃?”
樹葉的沙沙聲,更響了……
那潔白色的月光傾瀉在大地之上,即照耀著那座高高的高塔,同時,也照耀著這座不算起眼的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