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學生們起身離開教室。葉凡和葉蘋跟在學生后面默默地走了出去,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
“說實話,我覺得清泠她已經認出你的可能性相當高。”葉蘋說。
“為什么?”葉凡問。
“你現在是在衣著打扮上徹底改變了一下,一般生人的確很難發覺,但這位姑娘卻曾經接受過你的貼身保護。就憑你倆朝夕相對的過日子,她對你的熟悉可能超乎你的想象。”葉蘋說。
“你才過日子,你們全家都過日子。”葉蘋的用詞總能招致葉凡的不滿。
“留著她始終是個威脅,不如主動一點……”葉蘋做了一個割脖子的手勢,目露寒光,但嘴里此時卻又吹出一個泡泡,氛圍被攪得雜七雜八。
“這個,再說吧!”葉凡含糊其辭。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滴,你要勇敢地去面對,我們一起來解決。”葉蘋說。
葉凡剛有一絲被觸動,葉蘋鼓起腮幫子吹出一個泡泡,把周遭的一切氛圍都幻化成了兒戲。
葉凡忍住沒有掏出白牙劈了這個泡泡,鎮靜了一下后道:“照你說的,應該怎么辦?”
“找機會吧!我來,你自己注意著,隨時待命就是了。”葉蘋說完又吹了個泡泡,跟著泡泡糖隨口吐掉。
葉凡望著那泡泡糖像個降落傘一樣墜地,卻聽得葉蘋說:“你有點素質好不好,隨地亂吐。”
奇怪地抬起頭來,看到葉蘋一臉奮然地扭頭離開。再一側頭,看到那邊計算機老師正站在門口,一會看看葉凡,一會看看地上的泡泡糖。
葉凡大窘,厚著臉皮朝那老師擠了個笑容,匆匆追趕葉蘋的腳步去了。
葉蘋卻是早已沒了蹤跡。葉凡只好自行回了辦公室。一路上都有些神經過敏,唯恐從哪個角落奔出個刺客襲擊自己,結果一路上都沒遇到什么人。上課時間嘛,學生老師都呆在教室,葉凡安然返回辦公室。
這一日過得極慢,葉凡三分鐘摸一次PDA,看有沒有新消息;五分鐘播一次手機,看小揚是不是回到了服務區。直到把PDA和手機雙雙折騰道沒電,下班時間也到了。
出門正遇高夜寒。
“哎,這么巧。走,同學吃飯。”高夜寒熱情地招呼。
這在這相熟的二人間是常事。但此刻不同以往,高夜寒已經被插上了嫌疑的標簽。葉凡嬉戲琢磨了一下后問:“吃什么?”
高夜寒也細細打量了他一下后道:“你說呢?”
“學校餐廳?”葉凡進行試探。
“當然是學校餐廳。”高夜寒說。
于是兩人同去吃飯,席間沒有話,高夜寒挑一挑眉毛葉凡都想拔刀,還好克制住了。
晚上心依舊靜不下來,同時在充電的手機和PDA,一會就過去拿起來看一下有沒有消息。最后硬是靠練術讓自己進入物我兩忘。如此微妙的控制下,葉凡絕不敢有什么大意。什么時候才能在這種狀態下亦能察覺道別人的氣息,葉凡還不知道。
次日葉凡的課在第三節,如常來到教室。卻一眼看出班里的學生少了幾個。
“這幾位同學呢?”葉凡指著空座位問。因為是全封閉教學,曠課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老師隨時可能殺到寢室去揪你,校園內也沒有什么可供安危藏身的好地方。
葉凡的前任肯定是個死板的語文老師,所以選出的課代表也一樣死板。此時舉手站起后回答:“不知道。”
葉凡努力和藹地讓她坐下,跟著問:“有誰知道這幾位同學去哪了?”
小懶站了起來說:“我看到他們上天臺了。”
葉凡繼續問:“上天臺做什么?”
小懶說:“好像被幾個高年級的叫上去的。”
“是嗎,老師去找找他們。同學們先看書。蔣林,你跟我來。”葉凡叫小懶出了門。
“怎么回事?”樓道里空無一人,葉凡可以大膽地細問。
“不良學生起爭執而已。”小懶笑道。
“哦,一般老師會怎么處理?”葉凡問。
“一般老師不會知道他們在哪。”小懶說。
“為什么?”葉凡問。
“嗯,因為一般這些事比較隱蔽,也就我會注意到,而尋常老師問,我當然也和其他同學一樣說不知道咯。你問嘛,我就實情相告了。”小懶說。
“靠,你還不如說不知道呢!”葉凡說,他現在無心理會這些麻煩。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也在班里扔下了話,不去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于是拍拍小懶道:“我去看看,你去吧!”
隨即向教學樓的天臺上走去,心里暗自嘀咕:喜歡上天臺處理問題,似乎是A市學生的風骨。當年自己那邊,都是去學校對面的小花園,或是廁所背后的墻根。
轉眼上了天臺,天臺那就一個空曠,一眼就看到了數名學生圍在正中。沒人注意到葉凡的出現,于是葉凡大聲地咳嗽了一聲。
眾學生轉過頭來,看到是老師,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德林中學的學生不怕老師,并不只是體現在課堂上的。也因為這個原因,大部分老師都是應付好自己的課堂,其他事一概不過問。這是個隨時可能搬了石頭就砸自己腳的地方。
平時照面,一般學生還是會做些功課,比如問個老師好什么的,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省了這事,只是目光漠然地望著葉凡。
“我們班的學生呢?”葉凡不認識這堆學生。
“范老師……”人群里有人叫。
葉凡走進,看到自己班的三個學生,一個倒在地上,滿身是土,另外兩個站著,面如土色。那聲范老師不知道是從哪個嘴里發出的。
“回去上課。”葉凡視其他學生于無物,對三名學生說。
地上的一個爬起,在另兩個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樓,沒有人阻攔。雖然說不怕老師,但也不至于有學生公然在老師面前如何。至于事后會不會在背后穿穿小鞋之類的就難說了。
大家一起望著三個學生下了樓,把目光放到葉凡身上。葉凡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正在掏著口袋。
眾學生準備散去,葉凡突然叫道:“等一下。”
眾生回頭。如果說葉凡此時想講什么大道理來訓斥的話,那實在是太不符合德林的風氣了。這是在逼迫學生們忘記你老師的身份。學生們挑釁地望著葉凡,想看看他要說些什么。
葉凡從口袋里摸出了個紙條,問:“你們誰是老大啊?”
眾學生面面相覷,一名學生問:“你想做什么?”語氣已是相當不客氣。
一名學生揮了揮手,那氣派已經顯示他是個頭。葉凡回憶,既然如烏鴉、云風、嚴冰父母這些真正有權有實力的人,似乎都比不上這學生這一揮手有派頭。
只聽他道:“范老師是新來的人,大概還不了解德林的一些情況,大家聽聽他要說什么。”話說得有板有眼,可以想象是在什么樣的環境里長大的。
葉凡將紙條塞到那學生手里道:“這是我的課程表,麻煩你們,下次叫四班學生上來時,不要選我的課,謝謝。”葉凡說完揚長而去了。
那學生望著手里的紙條發怔,葉凡已經消失。
說這老師是在低三下四地哀求學生,卻是完全不像。他的話像是在請求,但口氣分明就是通知。這傳達給學生的信息就是:這老師同樣地也沒把他們這些學生放在眼里。
而這些學生由此作出的判斷:這老師有來頭,有背景。
并不是只有學生可以出身于官家富家,老師也可以。德林中學不乏這樣的老師。他們相比其他老師,就要更敢說敢做一些,不過倒也沒像葉凡這么目空一切。
學生們議論著也各自散去,剩下那攥著紙條的學生和一名女生。
“小妍,我下次再幫你教訓那三個小子。”紙條男生說。
“不用了!”女生微笑著,她在學生們散去后,才從人群中顯露出來。
“都怪那個姓范的,有些奇怪的老師。”紙條男生說。
“他有什么奇怪的?”女生歪著腦袋問。
“和一般老師不一樣。”紙條男生脫口而出。
女生只是笑了笑,轉身下了樓。
葉凡此時返回教室,那三個男生正畢恭畢敬地站在講桌前恭候。
“行了,不用謝!”葉凡健步如飛,大步進來后朝三人一揮手道,“這回救了你們,也許下次就沒這么走運遇到我了。”
三人下去坐定,葉凡又是一揮手道:“今天要講的課預習了沒有?”
自從葉凡稱贊了誠實的可貴后,這種問題大家都是豪邁地不舉手。
于是葉凡點頭道:“現在預習,老師身子不舒服,去休息一下先。”說完神采奕奕地出了教室。
清泠!剛才在天臺,雖然她是躲在了人群中,可惜還是被葉凡一個不經意給瞅見了。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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