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長假一晃而過,李大偉的感情在七天里顯然是突飛猛進。這從他哼得歌就可以聽出來。頭天哼得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到最后一天時已經是“親愛的你怎么不在我身邊”。關系進展顯然是實質性的。
對葉凡來說卻是持續性的枯燥,唯一的看點就是吳群看自己的眼神有了一些飄忽。
長假結束后的第一天早上,寢室四人齊齊出門去上課。這已經是很久沒有的稀罕事了。從正式開學第三個星期開始,嚴冰就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吃貪睡。早起上課顯然是和他的生活習性很沖突的一件事,但這也并不很難抉擇,嚴冰毫不遲疑地就放棄了所有早上的課。也因為如此,他比所有人都更喜歡大學了。
七天長假,讓消失以久的新鮮感又囤積了少許,嚴冰得以能在早上起床去看看課堂。
清晨的陽光斜照在教室,葉凡一眼就望見了獨自坐在窗邊的葉蘋,穿著件淺綠色的薄毛衣。十月的天氣,已經有點轉涼。
大概是因為嚴冰那素來不怎么刻意掩飾的氣息,四人進門的一瞬間,葉蘋已經抬起了頭。淺淺一笑,示意葉凡過來。
如此淑女做派的葉蘋讓葉凡頗感意外,一般情況葉蘋都會直接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葉凡過來”。但這安靜的暗示并不是葉凡如此順從過來的真正原因。坐在葉蘋身邊剛五秒,葉凡已然暴露他的真實目的:“我說,叫我過來是不是要還我錢啊?”
“錢?”葉蘋這一個字念得抑揚頓挫,臉部逐漸浮現出極度茫然,嗓音也隨之升高:“我為什么要給你錢?我嫖了你了?”
音量足以保證方圓三米內的人聽到了。葉凡的臉紅綠相間,四下窺視了一下。同學們的眼睛似乎都沒朝這邊瞅,但葉凡知道,他們的耳朵現在一定都很忙碌。一個月,同學相互之間都已有了解。大家都知道葉蘋流氓起來男生都要甘拜下風,而這個葉凡,最近有傳聞說他和黑社會有染。因此才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張望。
葉凡無話可說,自己最多只是無恥一點,面對這樣更高級數的葉蘋,自己暫無招架之力。只能在心中暗暗責備自己:怎么能被蝴蝶美麗的翅膀迷惑,而忘了它那毛毛蟲的真實軀體。葉凡暗下決心,從此絕不和葉蘋在公眾場合講話。但是,自己的一千塊錢也絕不能就這么輕易就被葉蘋遺忘。為防夜長夢多,葉凡決定讓誓言過一會再生效。
緩和了一下剛受刺激的情緒,正要開口,老師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這是位女講師,年近四十歲依然未婚,因此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喜歡虎視眈眈坐在一起的孤男寡女。而且讓人覺得這是她隨時都有可能來一招餓虎撲食。因此那些喜歡上課也抓緊時間搞對象的,也不得不在她的課上忍受短暫的分離。
這在眼下導致的直接后果是:她一進門后就死盯著了葉凡和葉蘋,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選擇的。葉凡要帳的話也只好吞回肚子里,一本正經地坐了個筆直,看都不敢看葉蘋一眼。
這一坐就是兩節課,中間休息也被忽略不計了。待到下課鈴響時,只覺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比踢一場新生杯足球賽累多了。
剛捶了兩下腰要說話,發現葉蘋都已經快到門口,連忙站起身。剛要喊出聲,連忙自己按住嘴。心里大叫危險,萬一喊完葉蘋回頭來句“干什么,要嫖我啊”,自己真是要羞愧得死無葬身之地了。
葉凡朝嚴冰他們揮揮手:“你們先回吧!” 挾著課本去追葉蘋,準備到個沒什么人的地方再和她談判。
出了教室就是樓梯口,葉蘋卻沒有下樓,反而一路向上,葉凡心中疑惑。此時的樓梯上上下下全是人,葉凡別說說話了,接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緊隨其后。
葉蘋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一直走到了樓梯的盡頭――又是天臺。
葉凡心中一凜,無緣無故跑天臺上,難道是像自己一樣,被什么人叫上去的?葉凡連忙加緊腳步追了出去。
天臺上的風永遠那么大。葉蘋正靠在一旁的護攔,笑嘻嘻地望著鬼鬼祟祟探出腦袋的葉凡說:“你的跟蹤技巧真差。”
葉凡露出了全身,曬笑說:“跟蹤?有什么東西要我跟蹤?我只是上來吹吹風!”
邊說邊走到葉蘋身邊,四下打量后,確定沒有人。這不正是自己大施拳腳要賬的好時機嗎!
正盤算如何開口,葉蘋忽然把身后的小書包甩到了身前,伸手進去摸索。葉凡一陣激動,不料等她的手出來時,不是一疊鈔票,而是挾在兩指間的一根纖長的香煙。
葉凡愣道:“什么煙?”
葉蘋一邊點燃一邊道:“ESSE。”
葉凡繼續詫異道:“你還抽煙?”
葉蘋輕吸一口,直噴到葉凡臉上說:“偶爾。”
天臺的強風,煙吐出的一瞬便已被吹散,葉凡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葉凡終于忍不住說:“你哪里還有像點女孩啊!”
葉蘋瞪著葉凡,挺起胸問:“我哪里不像女孩了。”
葉凡不屑道:“女孩的生理,但不是女孩的心理。”
葉蘋有些幽怨地說:“女孩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嗎?”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葉凡一愣,心也跟著揪起了一下。他想起小時候他不只一次問過父親長大后應該做些什么,父親的回答從來都只有一個答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葉凡,你有沒有想做的事情?”葉蘋輕輕地問他。
葉凡遲疑了一下后,問道:“你是說現在?”
葉蘋看了他一眼后說:“那就當是現在吧!”
葉凡說:“現在我想向你要回你上次借我的一千塊錢!”
葉蘋一臉的迷惑似乎不像作偽,難道真忘了?葉凡想著,一邊連說帶比劃:“上次吃飯我借給你的一千塊錢啊!”
葉蘋長長的“哦”了一聲,葉凡松了口氣。卻不料葉蘋換上比剛才更加茫然地語態說:“你這有錢的少爺差這一千塊錢?”
葉凡真不知如何說好了,干脆直言相詢:“怎么,你想不還嗎?”
葉蘋說:“還啊,我是那種無賴的人嗎?”
葉凡說:“那你倒是還啊!”
葉蘋說:“你有這么急嗎?你差這一千塊錢嗎?”
葉凡只好說:“那你想什么時候還。”
葉蘋拍著葉凡的肩膀說:“兄弟,哪倆有四年的日子可過呢,沒準中間這賬還要加,何必急于這一時呢!”
“你……”葉凡無語。
葉蘋卻還笑嘻嘻地道:“更何況,四年后沒準我嫁給你當老婆,到時你的就是我的,還用提這一千塊錢嗎?”
“無恥。”除了這個,葉凡已經沒有別的說的了。
葉蘋卻一臉認真地說:“你還別不信,自從看到你那張卡上的存款后,我就經常有這個想法了。”
葉凡已經徹底無言以對了,只好以沉默來代表自己的對抗。
葉蘋膩聲道:“我說老公啊……”
“你給我滾!”葉凡咆哮。
葉蘋撇嘴說:“真沒風度,我才不會嫁你呢!”
葉凡說:“那最好不過了。”卻見葉蘋臉色微變,葉凡一愣,心道這話讓她生氣了?傷了她心了?難道她真看上我了?
正胡思亂想,葉蘋拉住他說:“有人上來了。”說著就朝一邊閃去。
葉凡說:“上來就上來啊,躲什么啊!”
葉蘋猥瑣地一笑道:“躲起來偷窺啊!”
葉凡一愣,葉蘋已經輕輕一翻躍上了天臺出口的小房,朝著葉凡直嚷嚷:“快上來啊!”
葉凡只好跟著翻了上去。這小房雖然不過兩米高,但妙在四周有高出30公分的邊沿。這意味只要躺下來就絕不會被下面的人看到。葉凡正心中嘀咕,葉蘋催促說:“來不及了,脫衣服你。”
葉凡大驚失色:“要干什么?”
葉蘋幾乎要撲上來了:“叫你脫就脫啊,還怕我強奸你啊!”
葉凡的外衣差不多是被扒了下來,葉蘋拎著抖了抖說:“不知道毛衣愛粘灰嗎?”說著竟把葉凡的外衣鋪到地上,她的人跟著趴在了衣服上。回頭望著張著嘴卻說不出話的葉凡急道:“還站著干什么,快趴下。”
葉凡愣愣地俯下身來,趴到葉蘋身邊,望著被她墊到身下的衣服,很是心疼,終于忍不住說:“我說,衣服給我也鋪點吧!”
葉蘋瞅了他一眼說:“沒時間了。”說著,腿部以一記難以置信的柔韌動作踹了葉凡一腳道:“屁股低一點。”
兩人靜靜地伏在屋頂,葉蘋小聲說:“希望上來的是一男一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