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渾渾噩噩的一整天。
躲藏在坑道里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這樣的生活我想任誰都會覺得窩囊。
當然,會感到窩囊的是志愿軍戰士,我更多的是感到無聊,于是我就在想著,如果現在這里一臺電腦”最好還能用網絡,那我在這里頭玩上幾天幾夜都不是問題。
到時就算美國佬全都被打敗回國了,我也不出去”志愿軍之所以會這么無聊的一部份原因,也是來自于美軍。
因為他們對坑道口的進攻實在是太沒有創意了,一天到晚除了對我們坑道口丟炸藥、丟手榴彈外就是打無后座力炮,根本就不敢過于靠近坑道口對我們發起進攻。
這也許是因為美軍重視生命的客觀因素決定的吧!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朝鮮不是他們的土地,他們在這里作戰與“保家衛國”無關,他們犯不著跟我們玩命。
另一方面,他們或許也知道我們會再次發起反攻,所以將大部份的精力都投入到構筑表面陣地上,而無暇顧及躲藏在坑道里的我們。
這使得坑道口的戰爭變得很無趣,美國佬根本就不敢冒頭,就躲藏在我們的射擊死角里搞小動作。
以至于我都懶得到坑道口去看上一眼。
我也一直在擔心,美軍兩天一夜馬不停蹄的構筑工事,會不會讓我軍今晚的反攻變得十分困難。
但想想,擔心也是沒有用的,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會有什么樣的困難到時間就會知道了。
不過坑道里輕松的氣氛,很快就隨著夜幕的漸漸來臨變得緊張和急促起來。
雖說離開戰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但戰士們早早的就開始了各種準備。
先是李寶成和王文用召集各排干部和暫時編入八連的戰士,互相介紹完后就詳細地交代了戰斗任務,然后再讓各排干部把戰斗任務和目標傳達給每一個戰士。
這一點與我知道的有些不同,以前我上戰場,最多就是把戰斗任務下達到排一級,到班一級的就很少了。
所以在打仗的時候,除了連、排長外,大多數的戰士都不知道打戰打的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只知道連長、排長讓咱們打什么咱們就打什么。
對此我也是深有體會,在我做小兵的那一段時期,就是處在這種懵懵懂懂的狀態。
可是這八連打仗,卻是把戰斗任務和戰斗目標詳細的介紹給每一個。
戰士。
聽李寶成說,這么做的目的,是因為八連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只要還有一名戰士,就要努力完成上級交下來的任務、達到預定的作戰目標。
要做到這一點的前提,就是每一個戰士都知道仗要打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勝利!聽著我心下不由暗嘆,這也許就是王牌部隊和普通部隊之間的區別吧!在志愿軍部隊?,要得到這,“王牌。
這稱號不容易,要守住這個稱號就更是不容易。
就像現在的八連一樣,今晚可以說就是對他們的一個考驗。
一旦打了敗仗,那么這幾十年來,不知用多少戰士的鮮血換來的這個“王牌”稱號,很有可能就將不保。
經過李寶成的一番詳細布置后,最后再由王文用對戰士們做了全軍總動員,戰士們宣了作戰決心書,完了才讓戰士們準備武器。
“參謀長!不知道你對我的安排還有沒有什么補充?”李寶成一邊為自己的手槍彈匣壓上子彈一邊問著我。
“你安排的很詳細、很全面!”我點頭說道:“就按你安排的打吧!”這時候,我覺得自己不該過多干涉李寶成的布置。
因為做為連長的他,才是最了解這支部隊戰斗力的人,也只有他才知道怎么打才最能發揮這支部隊的作用。
我提出的任何想法,也許都會是一個錯誤。
“那么”參謀長”。
李寶成遲疑了下,就咬牙說道:”我希望參謀長能跟我一起進攻八號陣地!”聞言我不由一愣,疑惑地望著李寶成那年輕而又堅毅的臉。
往常都是我要上戰場的時候戰士們不讓我上,可是這一回,這家伙卻主動要拉我上一線,,“是這樣的,參謀長!”王文用適時湊上來解釋道:“我們聽戰士們說,參謀長是個神槍手,前幾天還打掉了敵人的一個狙擊手,連長跟我商量了一下,覺得我們在一線需要像參謀長這樣的神槍手來壓住敵人!所以,”“參謀長”。
李寶成接嘴說道:“其它話我都不多說,像你那樣利用敵人探照燈的燈光打掉敵人的狙擊手,肯定會在一定程度上打擊美軍的士氣。
如果你能在戰場上讓美軍感覺到你的存在,那對美軍產生的壓力是不可估計的,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削弱敵人的戰斗力!”咦!這李寶成不簡單,聞言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一點也不回避地迎上我的眼睛。
“這可不成!”這時秦指導走上前來說道:“參謀長是愛上戰場打仗不錯,但是這一回如果參謀長跟你們在第一梯隊進攻,那第二梯隊由誰來指揮?”個我凡經想好了!小李空成回答道!“就由高永祥問增爾指揮”。
我清了清喉嚨,沒有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事實上,李寶成說的這個任務很合我的胃口,我本來也不愿意做為第二梯隊跟在他們后面打。
但由李寶成這么說出來,我總覺得心里有些不爽。
我才是這兩個高地的最高指揮官不是?現在反要被一個連長指揮著上戰場了!這個李寶成可是心高心傲了,在戰場上能打能拼,而且還是馮師的王牌部隊。
據說他們自抗日戰爭開始,就擁有了一個特權,那就是自己繳獲的裝備可以不上繳。
于是乎,在當時全軍裝備都十分落后甚至還有人在用獵槍、梭鏢的時候,他們卻可以清一色的裝備上日式的三八大蓋,還有九挺歪把子機槍。
這在整個八路軍部隊里都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現在,他們不怎么把其它部隊放在眼里那也是常理之事。
人嘛!多多少少都會有這種心理,只不過有些人低調些,有些人囂張些;有些人藏得深一些,有些人根本就不愿意藏。
現在他對我這個小參謀長雖說是不會怎么樣,但如果能“用”得上的話,還是照“用。
不誤!“參謀知”李寶成又問了一聲。
“嗯!”我點了點頭,說道:“你的這個想法彳燦,我對上一線作戰也沒有意見,只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希望我一起跟你進攻八號陣地呢?”“八號陣地靠近助口高地主峰!”李寶成回答道:,“一旦我們攻下了主峰3號陣地,參謀長就可以在主峰上居高臨下用火力控制周圍的四號、十號、九號陣地,這對我們進攻敵人陣地是很有幫助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8號陣地地勢陡峪。
在這種地形上根本就不適合打冷槍?。
我反問道:“所以在這種地形上,要達到你所希望的給美軍壓力的目的,是不實際的。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在主峰上安排兩個機槍手,也許會比一個神槍手更有用?。
聞言李寶成的臉不由騰的一下就紅了,他的不足在于沒有打狙擊的本領,還是用沖鋒陷陣的那一套來分配狙擊手,這才鬧了個大紅臉。
“所以我又接著說道:“我覺得我應該跟二排一起進攻零號陣地,零號陣地地勢相對比較平緩,陣地分散面積較大。
更重要的,還是昨晚我們失守的六號坑道!”“六號坑道?”聞言李寶成等人不由紛紛朝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參謀長!”秦指導員疑惑地問道:“你是說”敵人有可能派人進駐六號坑道?他們”,有那個膽嗎?”秦指導員的話我明白,有膽量躲藏在坑道里讓敵人在外面重重包圍,也許就只有我們志愿軍才能做得到了,而美軍擁有大量的現代化裝備,再加上作戰意志不堅定,所以進駐六號坑道與我軍對抗的可能性極但是,”“我并不是說他們會進坑道駐守!”我瞄了李寶成等人一眼,說道:“我也知道他們不愿意這么做,但是等我軍火力準備的時候。
一些來不急逃跑而且又沒有工事隱蔽的美軍,就會想起六號坑道了!正如美軍拿我們沒有辦法一樣,我們對躲進坑道的美軍同樣也沒什么好辦法,同樣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消滅他們,他們就很有可能會成為插在我軍身后的一枚釘子,隨時有可能從坑道里沖出來在背后插我們一刀”。
哄的一聲,聽著我的這番話,周圍的戰士們全都議論開了。
當然,沒有人懷疑我這些話的正確性,所有人都知道我說的這些很有可能會發生。
這一切都很合理,只是他們沒想到而已。
是啊!誰會想到美軍也許會為了躲避炮彈而躲進我軍的坑道里,而成為一支威脅我軍整個反攻計劃的奇兵呢?就算是李寶成這樣的事無遺漏的指揮官也想不到,但我就想到了。
看著李寶成面帶窘色地低著頭,再看看周圍不住點頭的戰士們,我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在這支被稱為英雄八連的王牌部隊前樹立起了威信。
威信這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正如容易馴服的馬一般不會很優秀一樣,志愿軍普通的部隊根本就不需要樹立什么威信,他們只需要知道我是他們的上級,只要知道我是指揮官,然后就會堅決服從我的命令。
但這英雄八連就像是一匹難以馴服的烈馬,這從昨晚他們剛剛走進這個坑道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其它連隊進駐后,大多都會實時向我匯報情況,重大事務還會由我決策。
但這支連隊卻不一樣,他們明顯是一支高度,“自制。
的連隊比如說今晚做的一切準備都是他們自行分配的,最后甚至還要求把我也,“派”上戰場。
昨晚秦指導員就偷偷地跟我說了一番話,他說馮師許多連長都是很傲氣的主兒,打起仗來一個比一個瘋,但一提貼連來,卻都心悅誠服,動連和他們連的區別在于:戲”占有了個好連長才能打。
連沒個好連長也能打,有個奸訝譏更能打。
我現在算是明白秦指導員是想提醒我什么了。
不過我想,這種狀況也許很快就會有所改變了。
“就按參謀長說的打!”李寶成很快就從尷尬中恢復過來,看著我點頭說道:“那就由參謀長負責姊的指揮,2排長王練才協助,負責對敵人零號陣地方向的進攻!”姊長“霍”地站起身來向我敬了一個禮,我不由微笑著點了點小頭,明白這其實也是李寶成認同我的一種方式。
說起來還真有些好笑,我一個團參謀還需要一個連長的認同,但不知為什么,我心里卻很是受用!時間一分一秒的地過去!在蝶油燈昏暗的光線下,我手拿著懷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表盤上跳動的秒針。
十、九、八、七”,我的心臟也跟著加快了跳動的速度,手心不知不覺地在冒著汗。
緊接著,當指針終于指到九點的時候,隨著天空中傳來的一片呼嘯聲,一串串炮彈就在我們頭頂上炸了開來。
不知為什么,我對這一回的炮火準備特別緊張。
也許是因為我知道這一回我軍是否能成攻的恢復表面陣地,在很大程度在依賴于炮兵部隊對敵人工事的摧毀。
又或者,是知道這一回我軍用上了著名的“喀秋莎”火箭炮。
從李寶成那里我知道,這次我軍共集中了配屬的十九個炮兵連的四十六門山、野、榴彈炮和志司才調過來的火箭炮兵二十四門十六管丑毫米“喀秋莎”火箭炮。
這“喀秋莎”火箭炮因為其火力猛、機動性高的特點,所以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朝鮮戰場上的寵兒。
由于其發射時會產生大量火藥與煙霧,極易暴露發射陣地,所以志愿軍在使用它之前,都是事先選擇好發射陣地和炮擊目標,計算好射擊諸元,然后由警戒部隊護衛開道,直奔發射陣地,展開后立即開火,射擊一完就火速撤離。
一般只在陣地上停留四五十分鐘,美軍根本來不及組織報復性還擊。
現代有資料做過統計,整個上甘嶺戰役其間,“喀秋莎”火箭炮一共組織過營團級的火力準備七次,卻毫發未傷。
可以說是朝鮮戰場上十分成功的一種武器。
這一回,又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候!聽著坑道外傳來的一陣陣獨特的嘯聲和頭頂上密集的爆炸聲。
我不由感嘆這玩意果然名不虛傳。
這不?頭頂上傳來的一陣陣震動都快趕得上美軍的火力準備了。
說起來也好笑,躲藏在坑道里的我們。
雖說也同樣是被那炮彈聲震得搖搖晃晃的,但心里那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美國佬的時候。
心里就直罵娘!這一回就希望它能多打上一陣。
但過了一陣,火箭炮的聲音漸漸的就停了下來,剩下的就只有這一發那一發的炮彈爆炸聲。
這讓我明白了一點,“喀秋莎”的火力是猛,覆蓋范圍也大,但卻無法持久。
為了安全起見,它似乎是打完了車載的十六發火箭鼻,就匆匆忙忙的打道回府了。
接著的炮聲雖說還算猛烈,但跟剛才的那一陣狂轟濫炸比起來就差多了。
終于,在一個小時后,天空中終于升起了兩顆紅色的信號彈!隨著我一聲令下,戰士們就大吼一聲沖了出去。
上甘嶺每經過一回炮轟,當我們走坑道時,都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一回也不例外,整個世界都像經過重新洗牌似的到處都是一片焦土。
在這漆黑的夜色里,滾滾的硝煙和飛揚的塵土幾乎就讓我們看不見任何東西。
甚至于幾十米外炮彈爆炸出的火光,也像是層層烏云后透出的一點點電光。
我只能憑著自己的記憶,回憶著零號陣地的方向,然后朝身后揮了揮手,就帶著戰士們朝山頂上非去。
謝天謝地,沒有走錯方向,當我爬上山頂認出腳下正是零號陣地的前沿四號陣地時,不由暗松了一口氣。
這里沒有敵人的機槍堡,也沒有敵人的碉堡,就算是有,我想也被我軍的炮火給轟得一點也不剩了。
因為這時除了一片焦土外什么也沒有了。
“苗懷志!”我朝后一揮手,苗懷志很快就跑到我身旁趴下。
“帶著你的人,去封鎖六號坑道!”我下令道:“絕不能讓坑道里的敵人沖出來!”“是!”苗懷志應了聲,帶著手下的十幾個兵就朝六號坑道潛去。
“其余的人!跟我來!”說著我就帶著姊貓著腰朝零號陣地沖去。
這時我心里只想著一件事,希望敵人的碉堡捱不住我軍炮火的轟炸,這樣我們就能像收復四號陣地一樣輕松恢復表面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