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四次戰役
決戰朝鮮第四卷第四次戰役
決戰朝鮮第四卷第四次戰役。
偽軍敢死隊接二連三的對我軍陣地發起自殺式沖鋒,但每一次沖鋒都被戰士們干凈利落的打了下去。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特別是偽軍敢死隊與我軍敢死隊之間互拼互殺,勇氣就更加重要,所以在偽軍敢死隊第一次被戰士們打了下去之后,我就知道偽軍想以敢死隊這種戰術占領我們的高地是不可能的。
果然,有了第一次的失敗之后,偽軍敢死隊的沖鋒一次比一次弱,給我們的壓力也一回比一回小,再加上這種互相抱著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沖鋒的戰術,在山頂陣地上的志愿軍明顯就占了許多地理上的優勢,所以直到天色入黑時偽軍敢死隊也沒有任何進展,最后只得無奈的放棄了沖鋒稍作休整。
偽軍在休整的時候并不愿意讓我們好過,他們總是在部隊撤下去的時候馬上就把成片成片的炮彈打上了我軍陣地。他們這樣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對于被我們圍困難在包圍圈里的他們來說,這些炮彈反正也帶不走,盡可能多的把這些炮彈打掉即可以讓他們減輕負擔,又可以避免炮彈被志愿軍繳獲,還可以造成駐守585.2高地上的我們一定的傷亡,再不濟也可以讓我們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可以說是一舉數得……
在戰場上的敵對雙方,總是會盡一切的努力折磨對手讓對手難受這道理我雖是明白,但還是忍不住在心里詛咒了一下偽軍:這些家伙為什么就不能讓我們好好的休息幾分鐘呢?征戰了一整天的我,全身都被疲勞包圍著,特別是全身浸泡在粘乎乎的臟水和爛泥中,讓我非常的不舒服。
太久浸泡在水中使我全身都有些水腫,最明顯的就是雙腳,擠得那得解放鞋鼓鼓脹脹的,一腳踩下去就有一種要把鞋子撐開的感覺。同時雙手也起了一層層白色的褶皺,特別是扣扳機的右手食指,由于長時間浸泡在手中和過于頻繁的扣動扳機的原因,皮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磨掉了一層,隱隱露出了里面的一段森森白骨。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在與偽軍作戰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些,那時我們只想著用最快的速度扣動扳機射出子彈,盡一切努力把偽軍擋在我們的火力之外。而一旦偽軍退了下去并給了我們一點喘息的機會后,全身一放松下來,所有的饑渴、疲勞和疼痛就像瘟役一傳染了整支部隊。戰壕里的戰士們幾乎是在偽軍撤下去的同一時間癱軟了下來,雖然肚子餓得咕咕叫并且干糧帶里就有炒面,但卻沒有人愿意動一下
雖說我也是個老兵,在之前的戰斗中也經歷過不少艱苦的戰爭,比如連續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行軍,比如在坑道中承受美軍連續幾天不間斷的轟炸,再比如說在上甘嶺憑著坑道與敵人進行周旋……
但我卻覺得之前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沒有此時此刻這么難熬,究其原因我覺得有兩點,首先是全身的浸泡在臟水中讓我很不爽,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人人都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難忍受的,我現在總算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一點。
我心里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自己,再撐一會兒,再撐一會兒戰斗就會結束了,可是另一個聲音又會躲在角落里哭泣……我真有種想哭的感覺,真想在這轟鳴的炮聲中放聲大哭,大聲叫喊著:我就要撐不住了,干脆給我個了斷吧
但我知道自己不可以這么做,因為我是個團長,我手下還有幾百號人。我想,他們此時也應該像我一樣在崩潰的邊緣,他們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我并以為我榜樣,如果我這么做的話,戰士們的信心和勇氣很有可能在這一瞬間就完全崩潰……
黑暗中有幾名戰士陸陸續續的沿著交通壕冒著炮火跑了上來,他們應該是劉順義安排上來搶救傷員并替換過度疲勞的戰士的,但是因為天黑和彼此都裹在爛泥中的原因,所以互相都沒認出對方。我在恍惚中只感覺到這幾名戰士的身影和動作十分熟悉,但卻沒有力氣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喊上一聲,就這么看著他們從我面前走了過去
“崔團長是崔團長,崔團長在這……”
突然有一名戰士發現了我,一聲叫喊讓那幾名戰士紛紛回過頭來聚在我身邊,這時我才意識到他們是來找我的,接著再定睛一看,才發現是李平和、林雪和金秋蓮三個人。
金秋蓮也不管別人怎么看,同時也不顧我會不會反對,拉過我的手反身一扯就把我背到背上,貓低了身子就往陣地下方跑。
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大膽而且略帶著點野蠻,想到什么馬上就動手做。我相信林雪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心里想的也會是這樣,但她的性格卻讓她遲疑不決,于是就讓金秋蓮給搶了先。
也許是因為金秋蓮做過很長一段時間衛生員的原因,對背著傷員下陣地輕車熟路,不過一會兒就把我背進了一個防炮洞里。我注意到這個防炮洞是新挖的,能容得下十幾個人,而且還用一排排的原木支撐著。煤油燈昏暗的光線照亮了坑道里的五、六名戰士,也像我一樣有氣無力的,其中還有一部份人受了傷,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從戰場上讓人給背回來的。幾名衛生員正在緊張的替他們清洗、包扎傷口……
我想,這個防炮洞是在反斜面待命的戰士們將坑道加固起來用于容納傷員的地方,看來在我們與偽軍敢死隊作戰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閑著。
只是……我很快就想到,這防炮洞現在可是一個十分寶貴的地方。偽軍的炮彈在外面亂炸一通,而構筑起這個防炮洞的戰士卻寧愿在外面挨炸,也要把這個可以說是一寸地就是一條生命的防炮洞讓給剛從前線上下來的我們
人啊往往會在生死存亡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他的本性。在現實生活中,有太多的人平時稱兄道弟,但在生死關頭的時候卻毫不猶豫的在兄弟背后捅上一刀。可是在這時候,我感受到的卻是志愿軍戰士互相之間的禮讓。
這是怎樣的一種禮讓啊是寧愿讓自己處在危險之中,而要讓別人更多一分生存機會的禮讓這種禮讓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即使是親兄弟也未必能做得到但志愿軍戰士們卻做到了,而且不只是一個兩個
我撐直了身子想要坐起來,金秋蓮一把按住我不悅的問道:“你想干什么?”
“我沒有受傷”我于心不忍的回答道:“把地方讓給受傷的同志吧”
“還說沒受傷,看你累的那個樣……”金秋蓮說到最后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別過臉去自顧自的檢查我的身體。
“團長”李平和與林雪掀開了防炮洞的黑布跟了進來。李平和急切的把目光轉向金秋蓮問道:“情況怎么樣?沒受傷吧”
金秋蓮搖了搖頭,一邊麻利的把水壺往我嘴里遞,一邊回答道:“跟其它同志一樣,餓的、累的”
接著舉起了我右手的食指,朝李平和揚了下頭,說道:“還有這個……”
李平和看著我那已露出白骨的食指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不由自主的就把目光投向了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說話的林雪。
和別人一樣,林雪也是全身臟兮兮的臉上到處都污漬,只是我還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對我的關心,以及恐懼、慌亂和無力。
這不能怪她,做為一名剛上戰場不久的新兵,還沒打過多少戰就要經歷這樣艱辛的場面,我想不管是誰都會怕的。更何況她還是個女的,而且還是一名。
我裝作輕松的朝她笑了一下,想讓她不要為我擔心。可是這一笑不打緊,林雪看著我的樣子沒來由的心中一酸,兩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掉了下來。
正在為我包扎傷口的金秋蓮手上的動作明顯的停滯了一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林雪。林雪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擦了擦眼眼淚望向我們,眼神中帶著些不自然。李平和推了推眼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防炮洞里的氣氛一時尷尬異常,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嗯哼”李平和用一聲咳嗽打破了沉默,對林雪說道:“雪妹,去給團長調些炒面來”
“唔哦……”林雪應了聲,低下頭從角落取來了一個牙杯倒水,只是似乎心思完全沒在手里動作上,以至于炒面都灑出來了好多。
“好了”金秋蓮將我的手指包扎好后,看了看其它地方沒什么大問題,就偷偷的在我屁股上狠狠的揪了一把,只疼得我呲牙裂嘴的卻又不敢叫出聲來,只能用目光表示抗議。沒想到金秋蓮卻“哼”的一聲揚起了頭,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似乎是在向我示威。
在這種情形下捅破了這張紙,倒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不過說實話,這時的我卻不怎么在乎她們互相知道這件事,在這生生死死的戰場上我連死的心都有了,哪里還會在乎這些感情問題呢所以就算這時候她們兩人都不理我,我也會一笑了之。
只有在這種朝不保夕連自己能否活著都無法確定的時候,才會真正明白生命是最重要的,所以這時的我真的無法想像怎么會有人因為愛情的失敗而寧愿放棄自己的生命這樣的行為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我們歷盡了千辛萬苦、盡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捍衛祖國千千萬萬的百姓的生命,可是他們卻因為一個簡單的理由就輕易的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團長”林雪將調好的炒面遞到了我的面前,眼睛偷偷的望了我一眼就低下了頭去。
我剛要伸出手去接,卻被金秋蓮一把搶過,一邊大方的舀了一勺到我嘴里一邊關心的說道:“你手指受傷了,還是我來喂你吧慢點吃……”
“還是……我自己來吧”看著漲紅了臉似乎受盡了委屈的林雪,我于心不忍的瞪了金秋蓮一眼,就搶過牙杯狼吞虎咽起來。
半杯的炒面下肚,我感覺到身上的力量也跟著一點一點的恢復過來。只是我有個壞習慣,就是往往吃飽了就會想睡,再加上又是一天多的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直都緊崩著一根神經與敵人作戰。這時吃飽喝足了,要命的疲倦就像是勢不可擋的千軍萬馬一般襲上了眉頭,眼皮沉重得就像粘住了一樣,連牙杯都沒來得急放下就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團長團長……”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我,猛地就驚醒了,伸手就抓起了身邊的步槍要往外走。
“團長,團長”身旁的幾個人趕忙七手八腳的攔住了我:“現在不是出去拼命的時候,要你想想辦法做個決定”
“什么?什么想辦法?”看著身旁的劉順義、李平和與李國強等幾個人,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趕忙問了聲:“什么情況?是不是敵人打上來了?”
“暫時還沒有”劉順義報告道:“不過觀察員發現敵人從我們側翼繞到反斜面集結,也許是想從后面包抄,企圖三面夾擊一舉拿下我們的陣地”
我搖晃了下腦袋好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看著劉順義在我面前攤開的地圖問了聲:“我睡了多久了?”
“十幾分鐘……”李平和帶著些歉意回答道:“因為有緊急情況,所以……”
“嗯”我點了點頭打斷了李平和的話問道:“偽軍部隊在哪里集結”
“在這,還有這……每處大慨都有兩個連隊,而且兵力還在增加”劉順義指著地圖上的幾個地點說道:“偽軍的行動很隱秘,他們即不打照明彈也不開探照燈,在朝我軍陣地炮擊的同時偷偷布置兵力。如果不是我事先安排幾名裝備有夜視儀的神槍手在各處觀察,還發現不了他們的動作”
“嗯”看著劉順義在地圖上標出的幾個地點我不由皺了皺眉頭。之前我只想著偽軍不擅長夜戰,但是沒想到偽軍在這種情況下卻是不得不戰,而且他們似乎還找到了夜戰的優點。那就是可以趁著黑夜輕松的繞過我軍對側翼小路的火力封鎖而來到我們的反斜面。
585.2高地左翼有一條小路,右翼就是華川至金城的公路,如果是在白天,這兩條路都在我軍火力的封鎖之下。特別是那條僅容兩、三個人并排而過的小路,我軍似乎只需要在山頂陣地上架起兩條機槍就可以將敵人阻隔在小路以北。
但是……天黑的時候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我們沒有辦法像美軍那樣用不間斷的炮火來封鎖道路,同時也沒有那么多照明彈使這兩條道路始終處于明亮狀態之下。于是問題就出現了,我們無法在夜里對這兩條道路實施封鎖,使偽軍能夠輕易的繞到我們的反斜面,甚至從華川路口逃走
當然,我相信偽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選擇逃走的585.2高地還有我們手里,大軍要逃走的話那可是排成一條前后都不見尾的長隊,我們隨便朝山腳下打幾發炮彈掃一陣機槍都會讓他們受不了
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像劉順義說的那樣,派突擊隊繞到我們身后,企圖通過幾面圍攻拔掉我們這枚釘子
偽軍的策略顯然是十分正確的,反斜面一直都是我軍防守的弱點。這一面因為地勢低雨水倒灌的原因很難構筑起像樣的防御工事,就連戰壕也只能挖一個小溝那樣的。更重要的還是我軍炮兵陣地在北面,以反斜面的作戰原理,我軍炮兵很難對反斜面進攻上來的偽軍構成有效打擊……
“二十兵團的同志在什么位置?”我悶聲問著,現在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在這”劉順義指著地圖說道:“離我們還有八公里,又下雨了,再加上偽軍沿路阻截,所以前進速度很慢”
“我們還有多少同志可以戰斗?”我又問了聲。
劉順義低下了頭,沉重的說道:“戰士們傷亡很大,只剩下三百多人了但是戰士們的作戰意志很強”
這就是志愿軍一支兩千多人的部隊打得只剩下三百多人還沒有崩潰,而且還能堅守陣地,這對聯合來說幾乎就是無法想像的。因為以美軍的標準,一支部隊如果死傷過半的話就可以說是喪失了戰斗力。如果按這個標準,我們這支部隊早就該解散了才對,可是我們卻依然堅守在這里而且沒有一個人提起“突圍”……
但是很明顯,我們現在的形勢不容樂觀,圍困著我們的偽軍,每一面都有差不多一個營的兵力。可以說他們每一面都有能力拿下我們的陣地,我們能頂得住他們的圍攻嗎?還是應該不顧一切的帶著戰士們突圍呢?我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