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大明  第201章 哀怨

類別: 兩宋元明 | 鐵血大明 | 寂寞劍客   作者:寂寞劍客  書名:鐵血大明  更新時間:2010-01-01
 
黑風嶺山寨。

已經是后半夜了,李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他正在燈下輕輕撫摸一枚鈴鐺,這枚鈴鐺還是當年紅娘子來杞縣賣藝時飛擲給他的定情信物,回想起當初兩人相識的情形,李巖心里不由泛起一絲溫馨,但是很快,這種溫馨就被噬心的痛楚所湮沒。

自從白登山回來之后,一切就都變了。

說到底,李巖是個典型的儒生,他雖然投了李自成,可信奉的始終是儒家理學,三綱五常的倫理道德觀念已經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紅娘子被別的男人玷污這個事實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在以三綱五常為核心的倫理道德觀念中,婦人的貞節無疑是很重要的,李巖根本無法容忍他的夫人有過別的男人這樣的事實,不管她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只要她被別的男人玷污了,她就不再是個貞節的女人。

如果可以選擇,李巖寧愿紅娘子選擇自殺以保住她的貞節!可紅娘子沒有這么做,她選擇了茍且偷生,這才是李巖怨恨紅娘子的主要原因!自從白登山回來之后,李巖就再沒有和紅娘子好好說過一句話!

不過這一次,李巖相信紅娘子是無法幸免了,為了救他李巖,紅娘子犧牲自己引開了官軍,李巖是逃回了黑風嶺,可紅娘子卻被官軍活捉了,現在的情形和大同的時候不一樣,李巖不認為王樸這次還會放過紅娘子。

想到紅娘子是為了救自己才落到官軍手里,李巖對她的怨恨霎時就變得淡溥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把他籠罩,其實,不管李巖心里有多怨恨紅娘子。一個無可否認的事實就是,他依然深愛著她。

“唉。”

李巖幽幽嘆了口氣,正賭物思人時,門外忽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旋即有李俊地聲音響起:“大哥,荊將軍和嫂子回來了。”

“當啷。”

李巖手中的鈴鐺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大哥。”李俊再次以微帶激動的聲音重復道,“嫂子和荊將軍回來了!”

吱啞一聲,李巖推開了房門。

出乎李俊的預料,李巖臉色陰沉居然沒有一絲喜悅之色。李巖一眼就瞧見了李俊身后的荊茂成和紅娘子,荊成成身上還裹著白布,隱隱有血跡涌出,紅娘子更是神色躊躇,不敢正視李巖冷漠的眼神。

荊茂成拱了拱手,喘息道:“參見將軍。”

李巖側過身讓開了房門,臉色終于恢復了平靜。淡然道:“進來再說。”

滁州城外,官軍大營。

張和尚被人架著進了行帳,王樸神色陰沉坐在行案兵面,兩側分別站著唐勝、刀疤臉和趙信,三人臉上都流露出擔憂之色,本欲上前攙扶張和尚,可回頭看看王樸陰沉的臉色,三人又不敢輕易造次。

這次出的紕漏可不小,荊茂成逃走也就罷了。他還順手救走了紅娘子!

王樸治軍素來嚴厲,敢以身試法的都沒什么好下場,如果荊茂成真是張和尚放走地,那這次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怕也救不了他了。現在張和尚要想活命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咬死荊茂成是刺傷了他然后趁機逃走的。

“和尚。”王樸沉聲問道,“你這是怎么回事?”

張和尚撇了撇嘴,應道:“卑職……”

“和尚!”王樸突然打斷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欺瞞上司等同違抗軍令!”

“是。”張和尚像泄了氣的皮球癟了下來。低聲道,“人是卑職放走的,這一刀也是卑職自己刺的。”

唐勝和趙信勃然失色,刀疤臉更是懊惱地大叫道:“和尚你傻了?”

“將軍。”張和尚抬頭望著王樸,大聲道,“這事是卑職做下的,將軍盡管按軍規治卑職的罪。是殺是剮卑職絕無怨言。”

“呂六!”王樸拍案而起大喝道,“軍規七大條。\\\\念!”

“是!”

呂六答應一聲,搶前兩步高聲念道:

違抗軍令者,殺!

對自己人行兇者,殺!

奸淫大明婦女者,殺!

搶掠大明百姓者,殺!

聚眾耍錢者,當眾鞭笞八十!

私藏繳獲者,當眾鞭笞八十!

踐踏莊稼者,當眾鞭笞八十!

王樸霎時蹙緊了眉頭,厲聲道:“從今天起再加一條,私縱敵寇者,殺!”

“是!”呂六大聲應道,“私縱敵寇者,殺!”

“和尚。”王樸瞪著張和尚,厲聲道,“念你縱敵在先,本將軍訂立軍規在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著當眾鞭笞八十,以儆效尤!”

說罷,王樸即拂袖而去。

站在邊上地唐勝、趙信和刀疤臉趕緊搶上前來把張和尚扶了起來,刀疤臉更是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呂六道:“小六,你他娘的給老子聽好了,待會讓你的人下手輕點,要是把和尚打傷了,老子饒不了你。”

呂六雖然是王樸的衛隊長,可他更知道刀疤臉和王樸的關系非同一般,趕緊賠笑道:“疤哥你放心,小的心里有數。”

黑風嶺山寨。

紅娘子低著頭站到了李巖身后,一如往常的樣子,可李巖卻連正眼都沒瞧她一眼,皺著眉頭問荊茂成道:“荊師兄,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荊茂成應道:“將軍,是和尚兄弟放末將回來的。”

李巖問道:“張和尚?”

“對,就是他。”荊茂成道,“在大同地時候,我們就挺對脾氣的,張和尚這個人是條漢子。講義氣,夠爺們,不過王樸治軍素來嚴厲,這次他私自放了末將,怕是罪責難逃,斬首也許不至于,吃一頓苦頭卻是難免了。”

李巖點點頭,說道:“荊師兄,你趕了這么遠的路再加上身上有傷,還是先下去休息吧。”

“是。”荊茂成應了一聲。走到門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對李巖說道,“對了將軍,夫人也是末將救出來地,她原本關在末將旁邊地帳蓬里,末將冒充和尚恰巧經過,就借口王樸提人把她給救出來了。”

“知道了。”李巖點點頭。揮手道,“荊師兄快下去休息吧。”

等荊茂成走了,李巖才緩緩回頭,用一種莫名的眼神望著紅娘子,好半晌才冷幽幽地說道:“張和尚為了江湖義氣放回了荊茂成,我信!王樸把你關在荊茂成邊上,還讓他順手把你也救回來……我卻不信!”

紅娘子心中凄苦,無言以對。

“說。”李巖冷然問道,“是不是王樸放你回來的?”

紅娘子閉上美目。顫聲應道:“不是。”“不是?”李巖冷冷一笑,接著又問道,“我軍突襲五里橋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看到你半夜從后崖上來。那天晚上你干嗎去了?”

紅娘子使勁搖頭,卻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紅娘子是有口難言啊,那天晚上她的確是去五里橋見王樸去了,可最終她并沒有和王樸相見,更沒有泄露義軍偷襲五里橋的計劃!

“說呀!”李巖扳住紅娘子肩頭使勁搖晃起來,“那天晚上你究竟干嗎去了?是不是去五里橋向王樸通風報信去了?”

“沒有。”紅娘子清淚長流。凄然搖頭道,“奴家沒有通風報信。”

“還說沒有!”李巖地情緒突然失控,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你這個賤人!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白登山上玷污你的其實根本就不是什么建奴,而是王樸那王八蛋!對不對?對不對!你這個蕩婦,賤人!為了救你那野漢子。所以才半夜三更跑去向他通風報信。所以我們義軍的偷襲計劃才會功虧一簣,你你你……我殺了你!”

“鏗!”

盛怒之下。李巖翻手拔劍往紅娘子地咽喉刺來。

紅娘子不躲不閃,反而緊閉美目,以白皙的玉頸向李巖的長劍迎了上來,這一刻,紅娘子的芳心里充滿了哀怨,她真地想一死了之,要是真能死在李巖劍下,那就是一了百了,所有地愧疚、惆悵、恐懼、彷徨都將隨著她的香消玉殞而煙消云散……

滁州城外,官軍大營。

白蓮教主幽幽醒來,只見自己躺在專門用來救治傷兵地行軍帳蓬里,燭臺上燃著兩支紅燭,有幽幽冷風順著縫隙吹送進來,紅燭便迎風垂下兩行燭淚,宛似傷情別離的佳人,憑欄垂下兩行紅淚。

“噗。”

觸景傷情,白蓮教主張嘴又吐出一口血來,殷紅的血珠滴在潔白的被褥上四濺開來,就像一朵綻開的血蓮花,凄美得讓人心疼。

“師傅?”

帳簾掀處,卞玉京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看到白蓮教主又吐血了,霎時粉臉色變,放下臉盆上前扶起白蓮教主,疼惜地問道,“師傅你怎么了?”

“玉兒。”白蓮教主虛弱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師傅沒事。”

“還說沒事。”卞玉京撅起小嘴,擔心地說道,“你都咯血好幾回了。”

“傻孩子。”白蓮教主伸手撫住卞玉京的如花嬌靨,柔聲道,“師傅不過是受了點內傷,真沒什么大礙,玉兒,你去幫師傅把王將軍請來……”

“不用了。”白蓮教主話音方落,王樸已經踏帳而入,微笑道,“小弟已經來了。”白蓮教主附著卞玉京耳畔輕輕說了幾句,卞玉京輕輕頷首起身去了,帳蓬里便只剩下了白蓮教主和王樸兩個人。

“好姐姐。”王樸在白蓮教主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關切地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白蓮教主道,“你的隨軍郎中醫術不錯。”

“當然。”王樸不無得意地笑道。“他可是神醫李時珍的后人。”

“李時珍后人?這就難怪了。”白蓮教主略顯蒼白的粉臉上忽然浮起了一絲莫名地苦澀,深深地凝視著王樸,低聲說道,“臭小子,你老實說,李青山、袁時中他們知道自己沒有中毒,是不是也是你暗中搗的鬼?”

王樸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反問道:“好姐姐為什么會這樣認為呢?”

白蓮教主凝聲道:“這天下,除了名醫李時珍地后人,怕是沒人敢斷言天下沒有定期發作的毒藥。唉,其實我早該想到地,當初你拿假的毒藥來騙我,我就該知道你已經識破了這個騙局。”

王樸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

白蓮教主長嘆一聲,幽幽說道:“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被姐姐玩弄于股掌之間,到頭來卻反過來被你這小壞蛋玩弄于股掌之間。更為可笑的是,姐姐居然對此還懵然不知,仍然傻傻地想著要把你留在身邊,逼你為圣教統兵,其實從一開始你就算計好了,對嗎?”

“呵呵。”王樸微笑道,“這些不愉快的話題就不說了吧。”

“不說就不說罷。”白蓮教主黯然道,“你不說姐姐也能猜得出來,姐姐本想利用你替圣教籌錢籌糧再練兵。可你卻反過來利用了姐姐不在滁州的空檔,先設法讓李青山、袁時中知道了沒有中毒的真相,接著又在暗中散布流言,逼迫他們反水……小壞蛋你成功了。圣教已經瓦解了,而且是徹底瓦解,沒有十幾二十年地經營,怕是很難恢復元氣了,現在你一定很得意吧?”

“不。”王樸誠懇地說道,“如果姐姐認為白蓮教的瓦解是小弟一人之力。那你可真是抬舉小弟了,事實上白蓮教內部本來就有隱患,李青山、袁時中和劉霸刀他們反水是遲早地事,小弟只不過是把這過程提前了而已。”

“你不用替自己開脫。”白蓮教主頗有落寞地說道,“就算白蓮教是你一手瓦解的,姐姐也絕不會怪你,再說了。就算姐姐要怪你又能怎樣呢?現在不但姐姐落在你手里了。就連玉兒她們也都落在了你手里,白蓮教是生是滅。就在你一念之間。”

“姐姐,請你相信小弟。”王樸深深地望著白蓮教主,凝聲說道,“小弟絕沒有滅亡白蓮教的意思,小弟這么做只是希望白蓮教能夠獲得新生,從歧路重歸正途,成為和道教、佛教并駕齊驅的宗教門派。”

白蓮教主美目里掠過一絲莫名的震動,顫聲道:“你……說什么?成為和道教、佛教并駕齊驅地宗教門派?”

“對。”王樸肅然道,“白蓮教并不缺乏信徒,既然有那么百姓選擇信仰白蓮教,就說明白蓮教擁有道教、佛教一樣地感召力,不過遺憾地是,歷代白蓮教地教主都不甘心于教務,而是致力于蠱惑百姓造反,試圖以教治國,這才使白蓮教不容于歷代統治者而慘遭禁毀,到現在為止,白蓮教甚至連一座正規的寺院都沒有。”

白蓮教主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柔聲道:“好弟弟,就算你只是隨便說說騙姐姐開心,姐姐心里也感激你,不過你說的是不可能實現的,大明朝立國之初就把白蓮教列為邪教而加以禁止,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南京提督,怎么可能廢除洪武帝的禁令呢?”

“事在人為。”王樸深深地望著白蓮教主,眸子里流露出堅定不移的意味,凝聲道,“假如有一天小弟成了大明朝地曹操,你說小弟有沒有能力廢除洪武帝的禁令呢?”

“什么?”白蓮教主愕然道,“你要成為大明朝的曹操“怎么,不相信?”王樸眸子里忽然流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反問道,“你見過像小弟這樣地大明臣子嗎?”

“倒是真沒見過。”白蓮教主的眉梢眼角終于露出了一絲媚態,微笑道,“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臣子,娶個風塵女子當正妻就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到了京師居然還敢當殿拒絕狗皇帝的賜婚,然后又為了手下去劫法場……”

王樸微笑道:“這算什么?”

“是呀,跟后面的事情比起來,這些地確不算什么。”白蓮教主臉上的媚意更濃了,“回了大同你就和流賊明里勾搭,還圈禁代王,一點也不把朝廷尊嚴和皇家顏面放在眼里,要姐姐說呀,你要么不落到狗皇帝手里,你要有一天落到了他的手里,怕是得和奴酋皇太極一樣被押赴菜市口千刀萬剮呢。”

王樸怪笑道:“好姐姐你多慮了,崇禎帝要想活剮了小弟,那得先問問南京大營的六萬將士答不答應,嘿嘿嘿……”

“你呀。”白蓮教主媚聲道,“行事處世倒果然有點曹操的樣子,不過長得白嫩了些,像個專門哄騙女人芳心的小白臉,嘻嘻。”

“呃……”王樸以手扶額,叫屈道,“天地良心,小弟可沒有欺騙姐姐你呀。”

白蓮教主心結既然解開,很快就恢復了放蕩形骸的妖冶模樣,一指戳在王樸額頭上,風情萬情地嗔道:“還說沒有?姐姐地芳心早就被你這小壞蛋騙得死死地了,要不然怎么會相信你這些荒誕不經的話?說吧,要姐姐和圣教怎么幫助你?”

“好姐姐。”王樸涎著臉坐到白蓮教主身邊,摟住了她不堪一握地小腰,笑道,“你可真是冰雪聰明,其實也沒啥大事,要是姐姐能利用各地堂口的兄弟姐妹搜集一些信息,那小弟一定會感激不盡的。”

“小壞蛋,你這是往哪摸呢?”白蓮教主伸手狠狠掐住了王樸腰部的軟肉,嬌嗔道,“這還不算大事?姐姐要是答應了你,那就不但把自個賣了給你,還把整個圣教都給你當了嫁妝,你要是有良心,姐姐和圣教還能落個好,你要是個沒良心的,到時候姐姐連哭都找不到地

王樸趕緊從白蓮教豐滿的雪臀上縮回毛爪子,求饒道:“哎哎哎,好姐姐你輕點,會疼。”

帳外忽然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聽腳步聲是卞玉京回來了。

白蓮教主趕緊松手,還不忘整理一下有些揉皺了的羅裳,王樸也趕緊從軟榻上站起身來,故意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樣,白蓮教主忍不住又在王樸的大腿內側輕輕掐了一把,低笑道:“瞧你,不認識的還以為你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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