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帝建安八年(195)七月,涼州牧馬躍率領兩萬步兵出武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南陽郡北部重鎮南鄉,由此正式拉開了攻略南陽的序幕。同月,漢丞相曹操親提一萬大軍進抵順陽以西,在丹水東岸扎下營寨,與涼州大軍隔河對峙。
南陽太守陳紀令從弟陳到、陳應率軍三千,于曹操帳前聽調。
丹水西岸,涼州軍大營。
馬躍按劍肅立瞭望高臺上,身后簇擁著賈詡、李肅、馬超、高順、許褚、李蒙、典韋等文武心腹,天上的驕陽雖然已經西斜,可七月的南陽大地仍舊像是在火爐里灸烤一般,熱得令人窒息。
與涼州大營一水之隔便是曹軍大營。
曹軍大營里旌旗密布、金戈聳立如林,一隊隊的曹軍正在大營里來回巡視,大營外的曠野上更是遍布曹軍的斥候游騎。
這一帶地勢平緩,既沒有叢林,也沒有峽谷,缺乏奇襲必要的地形條件,馬躍刻意選擇這里作為戰場,顯然是為了與曹軍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
馬躍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玩陰謀詭計玩不過曹操,那就索性憑借絕對的實力從正面戰場堂堂正正地擊敗曹操!俗話說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將毫無用武之地,這話既然能流傳千古,想必不會沒有道理。
馬躍眺望片刻,回頭向賈詡道:“文和。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賈詡道,“從營壘和旗號判斷,曹軍的兵力在一萬人左右,南陽軍地兵力在三千人上下,這與我們事先的估計差不多。”
“哈哈哈。”馬躍仰天長笑道,“也就是說我軍的兵力幾乎是曹軍的兩倍!而且,我軍糧草充足,又沒有后顧之憂。曹軍卻是糧草匱乏。后方老巢又時刻面臨強鄰的窺伺。我軍占據如此明顯的優勢,如果還打不贏這一仗那本將軍當真可以自殺了。”
賈詡道:“主公,兵者詭道也,我軍雖然占盡優勢,卻千萬不可輕敵大意呀。”
“嗯,文和提醒的對。”馬躍聞言悚然色變,沉聲道。“本將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丹水東岸,曹軍大營。
曹操亦在郭嘉、荀攸、李典(曹休替守函谷關)、藏霸、陳到、陳應等人的簇擁下肅立在瞭望臺上觀察涼州大營地虛實,這天氣雖然炎熱得像個蒸籠,可曹操地心里卻是一陣比一陣寒涼,不知道為什么丹水西岸地這支涼州軍讓曹操感到有些陌生。
這支涼州軍與曹操以前接觸過的任何涼州軍都不太一樣。
薰卓時期的涼州軍是一群野獸,雖然殘忍嗜殺卻頭腦簡單、戰術呆板,應付起來并不是太難;馬屠夫初定涼州時的涼州軍就是一群狼,只要馬屠夫這頭狼王引吭一聲長嘯。這群惡狼就會不顧一切地撲上來。哪怕前面是一頭兇猛的獅子,也誓要將其撕為碎片。
而此時此刻,丹水對面的這支涼州軍給曹操的感覺卻是:這是一支真正地軍隊!
“這肯定不是馬屠夫的舊部!”曹操斷然道。“這支涼州軍沒有馬屠夫舊部所特有的殺戳氣息,卻擁有更加嚴明的紀律以及更加整齊的軍容,如果本相沒有猜錯,這應該是高順訓練出來的涼州新軍。”
“涼州新軍?”陳應道,“既然是新軍,那就不足為慮了。”
“那是你沒領教過高順的厲害!”李典冷然道,“如果你和高順交過手,你就不會這么認為了。”
高順是否厲害,李典無疑是最清楚的!
曹操初為東郡太守征討八百流寇時,李典曾與樂進偷襲長社,與高順有過一次交鋒,當時地高順,還僅僅只是黃巾軍地一個小校。就是這次交鋒,令李典刻骨銘心、永生難忘!就是這個高順,力挽狂瀾于既倒,讓一群烏合之眾在轉眼之間變成了一支精兵。
最終長社的戰局急轉直下,李典最要好的兄弟樂進也在這一戰中陣亡!
“哼。”陳應冷然道,“我看你是被高順嚇破了膽吧?”
“你說什么?”李典勃然大怒,鏗然抽出佩劍厲聲道,“有種再說一遍!?”
陳應亦拔劍在手,針鋒相對道:“怕你不成?”
“住手!”曹操臉色一變,喝道,“大敵當前竟然還把兵器指向自己地友軍,你們是不是想試試本相的軍法?”
李典、陳應互瞪一眼,收劍退兵。
“都下去吧。”曹操冷然揮了揮手,又道,“奉孝、公達留下。”
待諸將魚貫下了瞭望臺,曹操才把目光轉向郭嘉,憂心沖沖地說道:“奉孝,這一戰前景不容樂觀啊。”
“是啊。”郭嘉亦是神色凝重,說道,“涼州軍兵力兩倍于我軍,而且糧草充足,又沒有后顧之憂,反觀我軍,兵力只及涼州軍一半,而且剛才這一幕主公也看見了,陳紀派來的三千南陽軍,未必就是助力啊。”
荀攸道:“主公,不如索性將陳紀的三千人馬打發回宛城吧,留在這里反而礙事。”
“不可,現在不但不能把陳到、陳應的三千兵馬打發回宛城,反而應該向宛城告急,請求陳紀再派援軍前來!”曹操說此一頓,狹長的小眼睛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幽幽說道,“南陽畢竟不是穎川啊,萬一陳紀臨陣倒戈切斷我軍的退路,后果將不堪設想啊。”
郭嘉道:“就目前的情形,陳紀還不致于臨陣倒戈,不過主公顧慮極
軍還是應該未雨綢繆,將陳紀與他麾下的軍隊盡量分就算陳紀想倒戈,手中沒兵沒將也翻不了天去。”
曹操揉了揉自己地太陽穴,低聲道:“奉孝,以你之見該怎么對付涼州大軍?”
郭嘉道:“以寡擊眾,要想取勝無非兩個辦法,一者固守疲敵,待敵軍士氣低落、心生退意時趁勢擊之;二者出奇制勝,采用伏擊、水淹、火攻、斷敵糧道等等計策破敵。可丹水兩岸的地形卻不適合使用奇襲之計破敵。馬屠夫選擇這里為戰場。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有鑒于此,嘉以為我軍除了固守疲敵別無選擇。”
曹操蹙眉道:“難道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郭嘉道:“至少在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涼州軍或者會暴露出什么弱點也未可知,總之。我軍絕不可輕舉妄動。”
“好吧。”曹操點點頭,喟然道,“那就傳令下去,全軍將士加強戒備,但有擅自出擊者,殺無赦。”
兩天后。
丹水西岸,涼州軍大營。
許褚、馬超、李蒙、句突四將征衣未解,疾步前來馬躍中軍大帳。大帳里。馬躍正與賈詡、李肅、高順三人對著地圖研究攻略南陽的方略,抬頭看見馬超四將魚貫而入,不由微笑問道:“孟起。如何?”
“嘿,別提了。”馬超憤然將手中馬鞭一甩,頗為惱火地答道,“曹阿瞞整個一縮頭烏龜,小弟令軍士百般辱罵,連他地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就是縮在大營里不肯出來!李蒙將軍氣不過,帶著騎兵踹營又被曹軍射回來了。”
“哈哈哈,曹阿瞞也有今天啊。”馬躍仰頭大笑道,“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地事情,處于劣勢地滋味不好受啊!本將軍以前兵微將寡,可是受夠了這種鳥滋味,現在三十年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本將軍的對手嘗嘗這滋味了。”
賈詡捋了捋頷下柳須,朗聲道:“主公,曹軍的策略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要固守疲敵!試圖依靠滴水不漏的堅守來消磨我軍的銳氣,我軍久攻不克,難免士氣萎靡,這時候曹軍的機會就來了。”
“哼哼!”馬躍冷笑道,“本將軍豈會給曹操這樣的機會!?”
賈詡微微一笑,向馬超、高順諸將說道:“曹軍固守疲敵,原在意料之中,本軍師與主公擬定地應對之策是去其耳目、繞襲敵后!”
馬超諸將凝聲道:“去其耳目、繞襲敵后?”
“對,去其耳目、繞襲敵后!”馬躍冷然道,“曹操、郭嘉用兵跡近無懈可擊,如果我軍強攻曹軍大營則正中操賊下懷。操賊希望我軍踹營,本將軍偏不如他所愿,兩軍交鋒,當以己之長擊敵之短!曹操、郭嘉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卻也無法彌補曹軍的一處致命缺陷,那就是曹軍缺乏一支強大的騎兵!”
馬超、許褚、句突諸將聞言紛紛露出振奮之色。
“句突何在?”
句突急挺身上前,厲聲道:“末將在。”
馬躍道:“率領五百斥侯狼騎,分為二十隊晝夜不停地巡視丹水兩岸曠野,定要將方圓五十里之內的曹軍斥候游騎斬盡殺絕!從明天開始,本將軍不想再看到曹軍的斥候出現在戰場四周。”
句突抱拳道:“末將領命。”
馬躍的目光霍然轉向馬超,厲聲道:“馬超。”
馬超急上前一步,與句突并排而立,疾聲道:“末將在。”
馬躍冷冷一哂,嘴角霎時綻起一絲冷冽的殺機,凝聲道:“率領兩千鐵騎,全軍只準攜帶十日干糧和兵器箭矢,待句突清理完曹軍的斥候探馬,便繞過曹軍大營,輕裝疾進奔襲冠軍、穰縣,切斷曹軍糧道!”
“若冠軍、穰縣急切難下,當舍棄堅城,兵逼宛城,不得有誤。”
馬超鏗然抱拳道:“遵命!”
次日。
丹水東岸,兩騎曹軍探馬正在曠野上游走,看似漫無目地,其實時刻監視著河對岸涼州軍地動向。天高云淡,風和日麗,除了有些炎熱,一切顯得都是那么平靜、祥和,兩騎曹軍探馬渾然沒有察覺到死亡的陰影已經將他們籠罩。
“唏律律”
一陣激烈地馬嘶聲忽然從左側響起,曹軍探馬驚回首。只見五百步外地曠野上已經鬼魅般冒出了數十騎涼州探馬,正向著兩騎曹軍探馬駐足之處席卷而來,鐵蹄翻騰卻聽不到激烈的馬蹄聲(麻布裹蹄),難怪會被掩近五百步之內而沒有察覺。
“是涼州探馬,快走!”
兩騎曹軍探馬一聲哨忽,拔馬欲走。
然而才剛剛勒轉馬頭,兩騎曹軍探馬便吃驚地發現,又有兩隊涼州探馬正從另外兩個方向迂回包抄而來。隱隱形成了夾擊之勢。
“分頭突圍!”
領頭的曹軍斥候當機立斷。兩騎曹軍斥候兵分兩路。相對疾馳而去。
不過遺憾的是,無論是騎兵的騎術,還是戰馬的奔跑速度,涼州探馬都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涼州騎兵地戰馬都是山丹、河套軍馬場里精心伺養、體高至少七尺(152分)地高頭大馬,像許褚鐵騎營地戰馬,體高至少八尺。許褚的坐騎體高甚至高達九尺!
而曹軍騎兵的戰馬卻都是馬販子張世平從河套販往中原的蒙古矮腳馬,體高一般只有六尺(129公分)左右,雖然耐力不錯,可奔跑速度遠不能和涼州騎兵的優種軍馬相提并論,
幾百步,涼州探馬便已經追上了曹軍斥候。
“咻咻!”
利矢掠空,一箭穿喉!
兩騎曹軍探馬一聲不吭地從馬背上栽落下來,同樣的場景在整個戰場上演。不到半天時間。散布在曠野上的百余騎曹軍斥候便幾乎被句突絕對優勢地斥候狼騎滅了個干凈,只有十數騎曹軍斥候死里逃生,倉惶逃回大營報訊。
丹水東岸。曹操中軍大帳。
大將于禁疾步跨入大帳,向曹操抱拳道:“主公,涼州探馬大肆出擊,我軍散布在戰場四周的探馬已被獵殺殆盡矣!”
“啊,竟有這種事情?”曹操失聲道,“就算涼州探馬精湛騎射、騎術高超,我軍探馬打不過難道還跑不掉嗎?又怎么會被涼州探馬獵殺殆盡?”
“主公有所不知。”于禁苦著臉答道,“關中商人販來中原的都是些矮腳馬,而涼州探馬的坐騎卻都是些高頭大馬,兩種馬匹的奔跑速度差太遠了,一旦被涼州騎兵盯上,我軍的探馬根本就跑不脫。”
“壞了,上了馬屠夫惡當了!”曹操跳腳怒罵道,“原以為關中商人販往中原的馬匹都是瞞著馬屠夫偷運過來的涼州軍馬,沒想到這根本就是馬屠夫事先設計好地圈套啊!該死地,本相花了許多錢糧購買的戰馬竟然是劣馬,可惡,可惡至極!”
丹水西岸,馬躍中軍大帳。
“哈哈哈”馬躍仰天長笑道,“如果本將軍沒有猜錯,曹阿瞞現在一定正在跳腳大罵,說本將軍不是個玩意兒,拿一批蒙古矮腳馬充當山丹軍馬賣往中原,牟取暴利不說,還害得他曹大丞相吃了個啞巴虧。”
“嘿嘿,現在曹軍可真是進退兩難了。”
賈詡嘿嘿一笑,接著說道:“進,也就是繼續固守,失去了斥候、探馬的耳目,完全無法知道周圍戰場地消息,甚至連主公從關中調譴大批援軍前來也無法預知,那就徹底淪為被動挨打的局面了,此為智者所不取。”
“退,卻也不是那么容易,剛剛下令三軍固守,可轉眼間就變更軍令要退兵,朝令夕改最傷軍心士氣,更何況曹軍之外還有三千南陽軍,臨陣退兵則難免自亂陣腳,到時候我軍尾隨其后、趁勢掩殺,曹軍想不潰敗都難。”
“哼哼。”馬躍冷笑道,“就讓曹阿瞞頭痛去吧,本將軍倒要看看曹阿瞞和郭鬼才如何化解這道難題?”
丹水東岸,曹軍大營。
“主公。”郭嘉臉色一變,低聲說道,“如果沒有斥候隨時監視涼州軍的動向,那我軍可就成了聾子、瞎子!”
“瞭望高臺只能觀察到大營周圍千步以內的情形,再遠就目力難及了,如此一來,馬屠夫的涼州騎兵就能肆無忌憚地迂回包抄、掩襲側后,從而徹底切斷我軍與后方的聯系!更為嚴重的是,萬一馬屠夫再從關中調譴大軍前來,而我軍因為缺乏耳對此茫然不知,到時候很可能會身陷重圍啊。”
曹操小眼睛里掠過一絲陰霾,試探性地問道:“這么說還不如暫且撤兵,先退回宛城再做計較?”
“唉。”郭嘉輕嘆一聲,搖頭道,“現在就是想退兵也已經來不及了,昨日主公剛剛下令固守大營,今日又要變更軍令退回宛城,將士們難免心中困惑,軍心一亂士氣必泄,涼州軍若趁我軍后撤之時尾隨掩殺,恐成潰敗之勢。”
臨陣撤兵,自古皆為兵家之大忌!
道理很簡單,士兵們接到軍令之后,腦子里想的不再是和敵軍殊死博殺,而是早些撤離戰場,這時候追兵如果尾隨而至,很容易就會演變成潰敗。
不過凡事無絕對,對于像孫、曹操這樣的用兵大家,卻每每可以借助有利的地形扭轉局勢,利用伏兵來阻擊敵軍的追擊,常常令追兵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不過遺憾的是丹水一帶的地形都是平川和緩坡,根本就無法埋設伏兵。
而且涼州軍中有五千騎兵,曹軍一旦潰敗,最終的結局將肯定是全軍覆滅!兩條腿的步兵終究是跑不過四條腿的戰馬啊。
曹操蹙眉道:“進也不是,退也不得,這便如何是好?”
郭嘉輕嘆道:“事到如今,也別無良策,只能擇日和涼州軍進行會戰,看看是否能在對陣中找到涼州軍的破綻,然后一擊致勝?只要能從正面戰場擊敗馬屠夫的步兵軍團,剩下的涼州騎兵雖然厲害,卻也不足為慮了。”
郭嘉雖然智計絕世,可此時卻也只能仰天長嘆,軍師的計謀只在特定的條件下才起作用,像現在這種情形,任何陰謀詭計都已經難以派上用場,郭嘉對于曹軍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甚至反而不如一名普通士兵來得有用。
“也罷。”曹操沉思良久,終是想不到什么良策,只得點頭道,“明日本相便向馬屠夫下戰書,兩軍會戰丹水東岸。”
次日,涼州大營。
中軍大帳,賈詡手持書帛向馬躍道:“主公,曹阿瞞沉不住氣了,約我軍于明日在丹水東岸會戰,呵呵。”
“于丹水東岸會戰?曹阿瞞該不會是想半渡而擊吧?”馬躍冷笑道,“如果曹阿瞞真的是這個打算,那本將軍可就要讓他大失所望了,嘿嘿!文和,立即回復曹阿瞞,明日卯時三刻,我軍準時渡河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