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帝建安十年(197年)10,郭嘉率領一萬五千大軍五萬,大張旗鼓進攻南陽,力圖將馬躍的兩萬涼州精銳牽制在宛城附近,馬躍親自坐鎮南陽以抵御郭嘉大軍,同時令方悅、高順、徐晃分別向函谷關、洛陽發起猛攻,威脅許昌。
幾乎是在官渡之戰爆發的同時,涼軍和曹軍也開始了生死角逐。
函谷關前。
號角齊鳴、鼓聲震天。
翻騰的黑煙裊裊升起,遮蔽了冬日殘陽,天地之間一片昏暗。
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中,黑壓壓的漢中降軍踩過同伴的尸體向著函谷關潮水般席卷而來,無窮無盡的箭矢從關墻上傾泄而下,鼓噪而進的漢中降軍一片片地倒了下來,然而,卻沒有人停下腳步。
兩萬漢中降軍大多是五斗米教的信徒,這些五斗教信徒披著破爛不堪的布甲,大多手持竹刀木劍,只有少量士兵擁有銹刀鈍劍,論裝備根本無法和精銳的涼州軍團相比,甚至連普通的郡卒也頗有不如。
這伙教徒也不像涼州大軍那樣紀律嚴明、等級森嚴,也缺乏基本的軍事訓練,從本質上他們只是伙農夫,完全是一伙烏合之眾!
但是,這伙五斗教徒也并非一無是處,在狂熱的宗教思想驅使下,這些五斗教徒大多悍不畏死。漢中之戰,如果不是張魯為了保全五斗米教而投降,這伙五斗米教徒很可能會戰至最后一人。涼軍既使能獲得最后的勝利也將死傷慘重。
張魯會體恤教徒地生死,可馬屠夫不會,馬屠夫手下的方悅更加不會!
整千整千的漢中降軍悍不畏死地向前沖鋒,又整千整千地倒在血泊之中,方悅甚至連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張衛心痛得直滴血,可方悅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這就是戰爭,戰爭哪能不死人?”
“咣咣咣……”
一架又一架云梯架到了函谷關的關墻上。黑壓壓的漢中降軍就像瘋狂的蟻群順著云梯攀援而上。滾木擂石從關墻上紛落如雨。漢中將士們紛紛倒栽而下、筋斷骨折,又有滾燙的火油從關墻上傾泄而下。
伴隨著火箭的攢落,關墻下頓時成為一片燃燒地地獄,熊熊燃燒地烈焰中,無數地漢中將士正在無助地奔走,痛苦地哀嚎……然而,還是沒有人停下來。戰鼓不息、號角不止,五斗米教的信徒就絕不會停止進攻!
“將軍,請允許末將領軍出戰!”
“將軍,讓末將上吧!末將愿立軍令狀,定在天黑之前奪取函谷關!”
楊任、楊昂大步流星走到方悅面前,兩人的眸子已經一片赤紅,漢中降軍的大量戰死已經激起了他們心中無盡的殺機,他們再無法忍受麾下士兵在前沖鋒陷陣。而自己卻縮在后陣冷眼旁觀的滋味了。
“不。現在還不到你們出戰的時候!”
方悅無視楊任、楊昂猙獰地眼神,一口拒絕。
函谷關頭,曹休渾身浴血。仗劍屹立。
關墻下熊熊燃燒的烈火將他英俊的臉龐灸烤得通紅,可他心里卻是一片寒涼,曹休雖然年輕,卻在年少的時候就開始追隨曹操東征西討了,到現在也算是身經大小數百戰了,可曹休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
這伙“涼軍”的裝備甚至連流竄兗州的青州黃巾賊都不如,也沒有嚴謹的陣形,無論是刀盾手,還是長槍兵,或者是少量地弓箭手,相互之間根本就沒有配合、掩護,全都是一窩蜂似地向前沖。
但就是這樣一伙“烏合之眾”,卻讓從來不知畏懼為何物地曹休深深地感到了恐懼,這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他們是一群野獸,瘋狂的野獸!他們似乎永遠不會懼怕死亡,同伴的戰死根本不能換來他們哪怕一絲地猶豫和退縮。
“嗚嗚嗚……”
激烈的戰鼓聲嘎然而止,蒼涼的號角聲綿綿響起,擁擠在關墻下的五斗米教徒們終于潮水般退了回去,只片刻功夫,就從關下撤了個干干凈凈。函谷關下,尸橫遍野、烈火滔天,尸體烤焦的臭味伴隨著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天際,中人欲嘔。
“呼”
曹休仰天長長地舒出一口充滿血腥味的濁氣,遙望西方天際,終于漸漸地暗淡下來,自從有記憶以來最為漫長的一天終于過去,曹休心中竟然泛起一股如釋重負的疲憊,而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來人。”
曹休輕輕拭去青虹劍鋒上的血跡,轉身回頭,表情冷峻。
“將軍有何吩咐?”
渾身浴血的親兵隊長掙扎著站起身來,極力想挺起胸膛,可遺憾的是他的左腿已經在剛才的惡戰中受傷了,為了替曹休擋住一支冷箭,他犧牲了自己的左腿。
曹休面無表情地掠了親兵隊長的左腿一眼,吩咐道:“立即派人向洛陽告急,涼州軍的攻勢遠遠超乎預計,按現在兩軍的情形估計,函谷關最多只能守住三天,絕對無法撐過三月,請曹仁將軍速派援軍。”
“遵命。”
親兵隊長答應一聲,掙扎著去了。
洛陽。
曹仁正在城樓上巡視,忽有急促的腳步聲中從身后響起,急回頭只見親兵隊長疾步奔上城樓,向曹仁道:“將軍,孟津急報,平陰急報,函谷關急報!”
曹仁臉色一冷,沉聲道:“講。”
親兵隊長道:“涼軍悍將徐晃率軍一萬已過孟津,涼軍大將高順領軍兩萬也已經逼近平陰,兩軍
陽不過百里,另外,曹休將軍譴快馬前來告急。涼超出預計,函谷關最多只能堅持三天!”
曹仁心頭一驚,涼州大軍來得好快!
這才幾天時間,兩路涼州大軍居然就逼近了洛陽百里之內,尤其令曹仁心頭沉重地是,馬屠夫居然調動了整整三萬大軍來進攻洛陽,眼下洛陽城內只有五千軍隊,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調兵前往函谷?
曹仁嘴角掠過一絲抽搐。咬牙道:“曹泰(曹仁長子)何在?”
曹泰挺身而前。厲聲道:“孩兒在此,父親大人有何吩咐?”
曹仁道:“領軍兩千,立即退守虎牢關!”
“啊?”曹泰失聲道,“分兵退守虎牢關?那洛陽如何能守?”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曹仁冷然道,“你只需執行軍令!”
曹泰急道:“父親?”
曹仁喝道:“軍令如山!”
曹泰無奈,只得領命而去。
目送曹泰遠去,曹仁又道:“來人。”
親兵隊長道:“將軍有何吩咐?”
曹仁愴然道:“火速譴快馬前往宛城向軍師告急。今五萬涼州大軍壓境,兵分三路猛攻函谷、洛陽,函谷失守當在三日之內,洛陽亦難以久守,已令曹泰分兵拒守虎牢、扼守許昌最后之屏障,仁決意死守洛陽,與賊玉石俱焚。”
“將軍!?”
親兵隊長震驚莫名,曹仁說這話的語氣簡直就是在交待后事了!
曹仁冷然道:“還不快去!”
親兵隊長拱手一揖。轉身疾步離去。
宛城北效。郭嘉軍帳。
“咳咳咳……”
一陣令人窒息的咳嗽聲響過,帳中旋即一片死寂,軍帳外。曹真手持火漆書信、躅躑難行,不知道是該掀簾入內呢,還是轉身離去?
“帳外是公子嗎?”
曹真正不知所措時,帳內忽響起了郭嘉有氣無力的聲音,曹真只好掀簾入內。
軍帳里,郭嘉正疲憊地倚靠在錦墊上,就著火盆取暖,見曹真進來也再無力行禮,只在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說道:“公子,在下身體抱恙,恕不能行禮了。”
曹真急道:“軍師無需多禮。”
郭嘉又輕咳兩聲,問道:“公子,對面的涼軍可有動靜?”
曹真道:“涼軍一夜之內前后兩次襲營,都在軍師意料之中,本公子遵照軍師的安排,已經把涼軍殺退了。”
“嗯。”郭嘉疲憊地點了點頭,說道,“涼軍這是在試探我軍的虛實,戰爭這才剛剛開始啊,公子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哪。”
曹真抱拳道:“謹記軍師教誨。”
曹真這一抱拳,郭嘉便看到了手中拿的火漆書簡,不由問道:“公子,你手中拿地可火漆告急文書?”
曹真為難道:“這……”
“公子。”郭嘉道,“這都什么時候了,快說,究竟發生何事?”
“唉。”曹真嘆道,“仁叔譴快馬送來急信,五萬涼州大軍兵分三路,猛攻函谷、洛陽,函谷關最多只能守住三日,洛陽也難以久守,今仁叔已譴曹泰賢弟分兵守虎牢,以為許昌地最后屏障,仁叔他自己則率軍死守洛陽,決心與賊玉石俱焚了。”
“三日!?”郭嘉慘然道,“照時間算來,函谷關今時已經失守了!”
曹真黯然道:“軍師,只怕洛陽也已經不保了,現在就剩下虎牢關這最后一道屏障了,如果虎牢關再失守,五萬涼州就能長驅直入、兵鋒直逼許都了!如此一來,我軍在南陽地攻勢就毫無意義了!”
“是嗎?”郭嘉神色慘然,長嘆一聲向曹真道,“涼軍能攻破函谷、洛陽,這原本就在本軍師意料之中,可本軍師沒想到的是函谷關和洛陽竟然如此之快失守,馬屠夫的涼州軍的確是非同凡響啊!”
曹真道:“軍師,現在再回師洛陽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嗯。”郭嘉點了點頭,不假思索地說道,“公子,火速傳令三軍,連夜起兵撤回穎川!”
宛城,馬躍軍帳。
“哈哈哈……”
捷報傳來,馬躍、賈詡、李肅相對大笑,帳中氣氛顯得熱烈無比。
馬躍重重一拍案上地圖。志得意滿地說道:“方悅攻破函谷,高順攻陷洛陽,徐晃率三千輕騎星夜奔襲虎牢,一旦這最后的屏障陷落,整個許昌就會像剝光了衣服地娘們,赤裸裸地暴露在我軍的‘鐵槍’之下!”
李肅紅光滿面地接著說道:“如此一來,郭嘉在南陽地攻勢將變得毫無意義,就算他能把主公的兩萬精銳牽制在宛城。可那又如何?照樣無法避免許昌的陷落啊!郭嘉縱然天縱其才、算無遺策。可他始終無法改變曹軍與我軍實力上的巨大差距!”
賈詡道:“不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將毫無用武之地。”
“郭鬼才技止此耳!”馬躍大手一揮,朗聲道,“曹操敗亡在即,這心頭之患一朝除去,孤總算是可以松口氣了,哈哈哈……”
“報……”馬躍正大笑時。句突忽踏帳而入,跪地疾聲道,“主公,曹軍連夜拔營,向穎川撤退!”
“郭嘉想跑?”馬躍神色一厲,冷然道,“門都沒有,典韋何在?”
典韋鏗然踏前。厲聲道:“主公有何吩咐?”
馬躍道:“傳令。全軍立即集結、追擊曹軍!”
李肅道:“主公,我軍一夜之間已
出擊,將士們疲倦至極。此時再行追擊,恐反為曹啊。”
“無妨!曹軍既退必無心戀戰,可放心追擊!”馬躍說此一頓,目露令人心悸的精芒,嘿嘿冷笑道,“值此天賜良機,嘿嘿,又豈能讓郭嘉全身而退?就算是拼著折損兩萬軍隊,也要將郭嘉生擒活捉!”
賈詡深以為然道:“郭嘉若死,曹操頓如猛禽折翼再不足懼矣!”
馬躍大手一揮,厲聲道:“立即集結軍隊,追!”
穎川,關羽正率領一千輕騎南下許昌。
關羽正策馬疾行時,身后忽然響起急促地馬蹄聲,回過頭來,夏侯德在十數騎親騎地簇擁下疾追而至,厲聲喝道:“關羽將軍且留步!”
關羽勒馬駐足,問道:“夏侯將軍有何吩咐?”
夏侯德伸手一指東方,質問道:“關羽將軍是不是走錯了道?前往芒山應該走那條官道,這條官道卻是去許都了!”
“沒錯。”關羽頷下地美髯無風自動,“關某走地就是這條道。”
“嗯?”夏侯德蹙眉道,“將軍這是什么意思?”
關羽微閉的鳳目霍然睜開,剎那間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已經化道一道青虹,閃電般掠過了夏侯德地頸項,夏侯德霎時圓睜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關羽,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關羽竟敢對他痛下殺手!
“噗!”
夏侯德的頭顱往前一傾,骨碌碌滾落在地,一汪激血從無頭死尸的頸項噴濺而起,化作漫天血霧,在冬日殘陽地照耀下反射出凄艷的美麗,夏侯德的十數騎親兵悚然驚醒,正欲反擊時,關羽的親兵早已經蜂擁而上、亂刀齊下!
關羽將夏侯德帶來的五百騎兵全部集結起來,然后將夏侯德以及十數騎親兵的人頭示眾,厲聲喝道:“夏侯德陰謀背叛丞相,今已被關某斬首,自今日起,你們需聽從本將軍的軍令,違者……殺無赦!”
關羽鳳目怒睜,眸子里殺機流露,五百將士心膽俱寒,紛紛表示愿降。
官渡。
曹操得許攸提供情報,知道袁紹的軍糧屯于烏巢,遂令大將藏霸堅守大營,自己親率五千輕騎連夜殺奔烏巢去燒袁紹糧草,烏巢守將淳于瓊聞曹操親率精兵襲擊烏巢,急譴快馬向大營求救,袁紹聞訊急召集眾謀士武將商議對策。
軍師田豐道:“主公,烏巢糧草事關重大,當速譴重兵相救。”
張郃也勸道:“軍師所言極是,烏巢不可不救。”
謀士逢紀眼珠一轉,忽然心生一計向袁紹道:“主公,曹操既然親率精騎奔襲烏巢,官渡大營必然防御空虛,不如趁此機會猛攻曹軍大營?曹軍大營吃緊,勢必向曹操告急,曹操恐大營有失必回兵相救,烏巢之圍可不戰而解!”
審配也道:“此計甚妙,主公當譴重兵猛攻曹軍大營,而不必勞師襲遠去救援烏巢。”
袁紹見手下意見相左,一時猶豫難決,恰謀士辛評從帳外進來,頓時眼前一亮問道:“仲治(辛評)來得正好,曹阿瞞親提精銳騎兵襲擊烏巢,孤是應該派兵救援烏巢呢,還是應該趁虛進攻官渡曹軍大營?”
辛評想了想,答道:“烏巢有淳于將軍兩萬精兵把守,曹操縱然親提精騎往襲亦未必就能得手,主公不如派一支偏師前往烏巢,相機截斷曹軍退路,再譴重兵趁虛進攻官渡曹軍大營,如此,曹操首尾難顧、必敗無疑!”
“善!”袁紹擊節道,“就依仲治所言,張郃、蔣奇、韓猛聽令!”
“末將在!”
張郃三將踏前一步,并排立于袁紹面前。
一邊地田豐搖了搖頭,目露黯然之色,現在袁紹是越來越聽不進他地勸了。
袁紹厲聲道:“各率三萬精兵,從北、西、東三個方向對曹軍大營同時發起進攻,定要搶在曹操大軍攻破烏巢之前攻破曹營,逼迫曹軍回師自救!”
“遵命!”
張郃三將轟然領命,轉身疾步離去,張郃雖然反對趁虛進攻曹軍大營,可袁紹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他也只能奉令行事了。
許昌。
當關羽率領一千輕騎出現在北門之外,聲稱奉荀彧之命回許昌復命時,城門校尉不假思索地打開了城門,結果被關羽一刀劈成兩截!尾隨而至的校刀手猶如虎入羊群,將猝不及防的城門守卒斬盡殺絕。
偷襲北門得手,關羽回頭向義子關平道:“關平聽令。”
關平策馬上前,應道:“孩兒在此,父親大人有何吩咐?”
關羽道:“率五百騎兵殺奔‘皇宮’,劫得天子(此時正是上朝時候,文武百官正在朝堂之上站班)及文武百官之后即出許昌往南而行,若有人膽敢阻攔,一律殺之!”
“遵命!”關平鏗然抱拳,回頭把手中長刀往前一引,厲聲道,“弟兄們,隨某來!”
霎時便有五百騎兵跟著關羽殺奔“皇宮”而去,關羽又回頭向剩下地五百騎兵道:“其余將士,隨本將軍去相府,殺!”
“殺殺殺”
五百騎兵三呼響應,追隨關羽身后如狼似虎般殺奔曹操的相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