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淮南郡。
月朗星稀,晚風習習,壽春南效某村落一片靜謐,百姓們早已經進入了沉沉的夢想。突然之間,西北方向傳來了隱隱的隆隆聲,村子里的幾十只獵狗被這聲響所驚醒,驚恐萬狀地從柴門里竄了出來,向著西北方狂吠不休,村民們圈養的豬、牛、羊等動物也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
整個村落霎時就像炸了鍋般沸騰起來。
世代生活在淮河兩岸的百姓對這聲音是再熟悉不過了,洪水,發洪水了!
村民們以最快的速度披上衣服,打起火把,背孩子的背孩子,攙老人的攙老人,有個土財主舍不得家里養的一口豬,干脆背在自己身上扛著跑,其間夾雜著孩子呼爹喊娘聲,父母喚兒聲,還有狗吠聲以及雞鴨牛羊的嚎叫聲,空氣里彌漫著無盡的絕望還有無盡的恐惶,仿佛世界末曰已然降臨。
然而。
沒等村民們跑出太遠,洶涌的洪水就席卷而至。
“轟……”
一個巨浪打了過來,將十數間棚屋輕而易舉地打翻在地,一位年輕的母親懷抱尚未滿月的幼子掙扎著從棚屋里剛剛沖出來,就被洪水劈翻在地。洶涌的洪水中,一截折斷的木樁就像鋒利的木劍,向著這對母子刺了過來,年輕的母親本能地翻了個身,背對那截鋒利的木樁,卻將幼兒死死護在懷里。
“孩子他娘,小心!”
一把凄厲的大喝聲中,一名年輕的壯漢飛步趕到,沉望將那截木樁撞開,就在這個時候又一道巨浪狠狠沖到,將漢子重重掀翻在地,漢子的頭部重重地磕在一塊石頭上,傾刻間血流如注。
“孩子他爹!”
年輕女人仰開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回身撲到年輕漢子身上。
又一道巨浪砸來,將年輕女人連同他懷里的孩子狠狠撞倒在地,旋即被滾滾濁水無情淹沒,不遠處,兩口肥豬正在滔天濁浪中掙扎、嚎叫……更遠處,一排排的棚屋被洶涌的洪水摧枯拉朽般沖倒、淹沒,不斷有村民在洪水中滅頂,在大自然的天威前,個人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這不是天災,這分明是[]。
夜色下,周瑜在數十名親兵的護衛下登上壽春城頭,借著淡淡的月色望去,只見壽春城外已成一片汪洋大海,小小的壽春城就像是一座大海中的孤島,隨時都可能在大海中沉沒!
壽春城堅固的城墻擋住了洪水,躲在城內的五萬多東吳大軍安然無恙,可被吳軍強行驅逐到城外的幾萬壽春百姓以及壽春方圓五十里之內的數十萬村民卻在這場滔天洪水中慘遭滅頂之災,這場洪水還會繼續漫延開去,最終會淹沒大半個淮南郡。
最終,生活在淮南郡的四百多萬百姓將會陷入衣食無著的絕境,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周瑜!
倏忽之間,一張張驚恐萬狀的臉龐出現在周瑜面前,周瑜仿佛看到數以萬計肚腹鼓脹、臉色尸白的遇難者正從四面八方向他圍了過來,一個個張開手臂,睜圓了空洞洞的雙眼,沖他聲嘶力竭地大喊:“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不……”
周瑜大叫一聲,從睡夢中猛然驚醒。
守在帳外的親兵急破帳而入,幽幽的火光下,只見周瑜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一貫鎮定、沉著,泰山崩于前而不色變的東吳三軍大都督,此時卻顯得驚恐萬狀。
“大都督,你怎么了?”
“呼……”周瑜長長地舒了口氣,整個人就像是散了架般癱軟下來,“原來只是做了場夢……”
“轟……”
周瑜話音方落,帳外忽然響起一陣轟鳴聲,隱隱約約間,似乎連腳下的地面都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周瑜的臉色頃刻間變得越發蒼白,立于帳中的親兵隊長也是臉色一變,沉聲道:“大都督,小人去外面看一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壽春以北五十里,某無名小山上。
借著慘淡的月色,看著從山腳下席卷而過的滔天濁浪,馬躍仰天一聲長嘆,臉上不由浮起幾分憎恨、幾分痛惜、更有幾分自責。
賈詡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馬躍身后。
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別人比賈詡更能體會馬躍此時此刻的心情了,馬躍既憎恨周瑜的心狠手辣,又痛惜淮南的數百萬無辜百姓,同時也在自責如果不起兵南下,也許就不會給淮南百姓帶來這場浩劫。
對于士族和不服大漢王化的蠻夷而言,馬躍的確是屠夫。
可對于大漢百姓來說,真正的屠夫并非馬躍,從來就不是。
真正的屠夫恰恰就是孫權、曹艸、袁紹、袁術、呂布這些自命不凡的割據軍閥,這些野心家從來就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只有馬躍,這個遭到天下士族口誅筆伐的叛逆,這個殺戳外族從來就不遺余力的屠夫,才會把大漢百姓的生死真正放在心上。
“主公,這不是你的錯。”賈詡勸道,“這都是喪心病狂的周瑜小兒干的,與主公您沒有任何關系。”
“唉。”馬躍搖了搖頭,黯然長嘆道,“孤低估了周瑜的陰險和狡詐啊,萬萬沒想到這家伙為了毀滅孤的幾十萬大軍,竟然真的選擇了玉石俱焚,讓整個淮南郡變為汪洋大海,讓數百萬無辜百姓慘遭滅頂之災,孤早該想到,早該想到的啊……”
“說起來,這卻是詡的過錯了。”賈詡見馬躍越加自責,便將過錯攬到了自己身上,“詡身為軍師,卻沒能盡到軍師應盡的職責,沒能洞察先機,將這場浩劫化解于無形,實在是罪無可恕啊!”
見賈詡如此,馬躍臉上不由掠過一絲苦笑,回頭拍了拍賈詡的肩膀,微笑道:“文和哪,你就不必搶著和孤分擔責任了,浩劫既然已經發生,再追究責任已經遲了,現在,還是盡快想辦法賑災吧,淹死的要及時掩埋,受傷的及時救治,尤其是孩子。”
“賑災固然要緊,不過卻要想辦法擊退東吳水軍才行。”賈詡憂心忡忡地說道,“如果東吳水軍一直留在淮南死纏爛打,我軍的賑災工作將很難開展,而且,詡很擔心周瑜這連環計中還有最后一環,也是最為惡毒的一環!”
“最后一環?”馬躍沉聲道,“是什么?”
賈詡道:“周瑜很可能會命令東吳水軍極力搔擾我軍,令我軍無法及時救治受災百姓,這樣一來,淮南的數百萬災民就會為饑餓而大量死亡,而再過幾個月,天氣就將進入盛夏,到時候大量的曝尸很容易誘發瘟疫,瘟疫一旦爆發,將會對淮南、徐州、中原,甚至是主公治下的關中、河北等地漫延,后果將不堪設想!”
“糟糕!”馬躍大吃一驚,失聲道,“這該如何是好?”
“如果周瑜真要趕盡殺絕,祭出如此慘無人道的絕戶毒計,那就只能讓高順將軍的十萬大軍先撤回淮河以北,然后據淮而守,盡量保全淮河以北的百姓,然后令錦帆水軍封鎖淮河,哪怕是一只耗子,也不準過河!至于淮河以南的百姓么……”
賈詡說此一頓,眸子里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無奈,嘆息道:“就只能讓他們自生自滅了。”
“不!”馬躍斷然道,“這樣不行,絕對不行!孤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淮河以南的數百萬災民沒有死于洪水,卻要死于饑餓,絕不能!”
“唉。”賈詡長嘆一聲,黯然道,“但愿是詡多慮了。”
天終于亮了。
最漫長最難熬的一夜終于過去,當劫有余生的人們站在自家屋頂,爬在樹梢,攀著木盆飄在水面上向四周張望時,看到的只有一片汪洋,渾濁的洪水已經徹底淹沒了他們的家園,他們失去了莊稼,失去了牲畜,失去了房子,甚至失去了親人!
就在難民們感到絕望時,東方薄薄的晨曦中忽然出現了大群戰船。
呂蒙全裝慣帶,按劍肅立船頭,寒涼的晨風將他身后的披風吹得高高蕩起,漫空飛卷,呂蒙身后,主桅桿上有一桿大旗正迎風獵獵飄蕩,上繡斗大的“吳”字!
“救命!”
“救救我吧……”
“老天,求求您了,救我上船吧……”
難民的哀鴻聲不絕于耳,肅立甲板上的水軍將士紛紛轉頭望向呂蒙,呂蒙眸子里悠然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對將士們期盼的眼神視而不見,冷然喝道:“傳令各船全速前進,不準救人,違令者……斬!”
“唉!”肅立呂蒙身后的徐盛輕輕嘆息一聲,轉身向身后的傳令兵喝道,“還不去!”
傳令兵不敢遲疑,迅速爬上主桅桿,將一面血紅色的三角令旗向著天空使勁地揮舞了兩下,其余戰船收到呂蒙的軍令,遂不再猶豫,在艸槳手的全力劃動下,劈波斬浪向前疾馳而去,戰船過后,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混濁水面,還有垂死掙扎的難民。
東吳水軍的船隊迅速前進,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西涼大軍的扎營地。
極目望去,深可兩丈許的洪水已經完全淹沒了整個涼軍大營,水面上飄著殘斷的柵欄以及牛皮帳蓬的碎片,不過并未發現一具西涼士兵的尸體,也沒有一匹西涼戰馬的尸骸!呂蒙原以為水面上會飄滿涼軍將士和西涼戰馬的尸體,可事實卻完全不是這樣,這很有些出乎呂蒙的預料。
“都督,這是怎么回事?”徐盛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渾濁的水面,向呂蒙道,“水面上竟然沒有找到一具涼軍土狼的尸體?”
呂蒙的眉宇霎時蹙緊,最令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看起來,西涼大軍似乎是早有防備,這一場洪水并未能給馬屠夫的數十萬大軍帶來滅頂之災。
“都督!”攀爬在桅桿上瞭望的吳軍小校忽然厲聲大叫起來,“前方十里有幾座孤島,島上好像有涼軍在活動!”
“嗯?”呂蒙臉色一沉,喝道,“傳令朱然,率左軍以戰斗隊形靠上去!”
桅桿上的吳軍小校迅速舉起一面三角令旗,向著左前方使勁地揮舞了兩下,左前方不遠處,肅立艨沖戰船船頭的朱然鏗然抽出寶劍,厲聲大喝道:“全軍將士聽令,呈戰斗隊形……殺!”
幾乎是呂蒙率領兩萬水軍主力趕到城北涼軍大營的同時,周泰率領另外一萬東吳水軍也堪堪殺到城南的高順大營,放眼望去,水面上的確飄浮著許多人畜的尸體,但這些尸體大多是從附近村落飄過來的遇難百姓的尸體,其中并沒有發現西涼士軍的尸體。
周泰正驚愕不已時,桅桿上的吳軍小校忽然大叫起來:“將軍,左后方發現西涼水軍!”
“西涼大軍?這不可能!”
周泰厲聲大叫起來,臉上的刀疤顯得越發猙獰可怖,霍然回首,果然看到百余艘小型走舸從薄薄的晨曦中沖出,呈一字長蛇陣向東吳水軍沖殺過來,當先一艘走舸上傲然屹立著一條昂藏大漢,大漢身高八尺,身披一襲直裰,袒露在外的肌膚顯出炫目的古銅色,一雙赤足往船頭隨便一站,整個人就像扎了根般紋絲不動,一看就知道是長年在水上討生活的練家子。
“將軍。”忽有眼尖的小校大叫起來,“是錦帆賊!”
“錦帆賊!甘寧?”周泰心頭一凜,旋即有灼熱的殺機從眸子里燃起,將手中厚重的砍刀在空中惡狠狠地來回橫劈兩下,猶如野獸般咆哮起來,“甘寧,等你好久了,今天總算是讓老子撞上了!今天之后,世上再沒有錦帆賊了,哈哈!”
“殺!”周泰將手中砍刀往前狠狠一揮,聲嘶力竭地大喝道,“殺殺殺……”
“將軍。”副將丁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甘寧的錦帆賊只有數百人,也只有百余艘走舸,在我軍的艨沖斗艦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隨隨便便就給撞沉了!將軍還是趕緊率領水軍主力去尋找高順的西涼大軍吧,這幾百錦帆賊就交給末將好了。”
“急什么!?”周泰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丁封一眼,喝道,“先滅了甘寧這幾百錦帆賊再去追殺高順的西涼大軍也不遲,反正現在整個淮南都已經成了澤國,還怕高順的十萬人馬跑上天去不成?傳令全軍,立即以攻擊速度,前進……”
數百步外。
眼見東吳水軍展開陣勢氣勢洶洶地撲了過來,甘寧臉上不由掠過一絲冷笑,沉聲喝道:“傳令,掉轉船頭全速后撤!”
甘寧一聲令下,百余艘小型走舸紛紛掉轉船頭,開始后撤。
周泰在船頭看見了,不由哈哈大笑道:“甘寧這個膽小鬼,想跑?門都沒有!傳令全軍,以沖刺速度全力追擊,哈哈哈……”
壽春。
堅固的城墻雖然阻擋住了洶涌泛濫的洪水,可四城的城門卻無法阻擋住洪水的滲透,到了天亮的時候,城內的積水已經深達數尺,壽春城內的兩萬多東吳步兵被迫撤到了船上。一艘超大型的五層樓船緩緩駛出壽春水門,最頂層的甲板上,孫權在周瑜、徐庶、張昭、張紘等人的簇擁下肅立女墻之后。
周瑜的臉色看上去還是有些蒼白,而孫權的臉色則顯得有些陰睛不定。
甲板上的空氣顯得有些壓抑,只有晨風吹蕩著旌旗獵獵作響。
張紘忽然向周瑜道:“大都督,這一場洪水下來,整個淮南都將成為澤國,我軍不惜賠上整個淮南行此玉石俱焚之舉,西涼大軍的覆滅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了吧?”
除了徐庶、孫權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周瑜身上。
周瑜默然,無言以對。
周瑜固然希望馬屠夫的數十萬西涼大軍會在這場滔天洪水中覆滅殆盡,可理智告訴他,最終的結果恐怕很難讓人滿意,而且,周瑜行此玉石俱焚之舉,其最主要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遲滯、瓦解涼軍南下,確保吳軍的主力能夠從水路安全撤回江東。
水淹淮南,是玉石俱焚,更是飲鳩止渴!
這場洪水雖然可以在短期內阻止涼軍南下,卻也澆熄了吳軍的北伐之火,從此之后,吳軍再也休想踏足江北一步,孫吳最好結果也只能是據長江天險以求自保了。這當然算不上什么好結果,更非周瑜所希望看到的,但他已經別無選擇!
放水淹沒淮南,至少可以確保涼軍在十年之內無力討伐江東。
可如果不發這場洪水的話,也許過不了三年,馬屠夫就能憑借廬江、淮南兩郡的人力(江淮有的是熟悉水姓的青壯),以及治下十二州雄厚的物力、財力打造出一支龐大的水軍。
以周瑜對馬屠夫的了解,他深信這支水軍的龐大將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就算這支西涼水軍不如東吳水軍精銳,不如東吳水軍能征善戰,可是蟻多咬死象啊!退一萬步講,就算這支龐大的西涼水軍無法打敗東吳水軍,護送幾十萬西涼鐵甲渡過長江卻是綽綽有余了,一旦幾十萬西涼鐵甲渡過了長江,吳軍又該拿什么來抵擋?
“報……”
周瑜正想望著滔滔濁水想得出神時,忽有部將從樓梯匆匆奔上甲板,跪地向孫權高喊道:“主公,呂蒙將軍急報!”
周瑜心頭一跳,扶住女墻的右手忽然握緊。
孫權忍不住側頭掠了周瑜一眼,然后頭也不回地喝道:“講!”
部將喘息道:“城北涼軍早有防備,二十萬騎步大軍皆已事先轉移至高處,幾乎沒有遭受任何損失!”
部將話音方落,甲板上的文官武將紛紛色變,孫權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堪。
正在此時,又有部將匆匆奔上甲板,跪地急聲道:“主公,周泰將軍急報!”
孫權一掌拍在女墻上,憤然道:“講!”
部將惶然道:“周泰將軍中了涼軍殲計,追趕錦帆賊至一處峽谷時遭遇伏擊,三十余艘艨沖,四十余艘斗艦被燒毀,另有百余艘走舸被錦帆賊趁亂奪走,水軍將士傷亡三千余人,其中陣亡八百余人,丁封陣亡,周泰將軍亦被甘寧打傷。”
“啊?”
“什么?”
“怎么會這樣?”
甲板上的文官武將一片嘩然,顯然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原以為洪水過后,東吳水軍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九死一生的西涼殘兵斬盡殺絕,卻萬萬沒有想到被涼軍殺了個措手不及,這可真是羊肉沒吃成,反而惹了一身臊氣。
周瑜的臉色頃刻間變得越發難堪,一股令人窒息的煩惡忽然從胸際涌起,周瑜猛地張嘴,噗地噴出一道血箭,旋即兩眼一黑往后便倒,孫權近在咫尺,卻眼睜睜地看著周瑜摔倒在地,也沒有伸手去扶一下!只有望向周瑜的眼神,卻顯出格外的冷漠。
“大都督?”
“大都督!”
太史慈、祖郎、賀齊、全琮等東吳悍將急忙圍了過來將周瑜救起,孫權這才厲聲大喝道:“孫匡,孫瑜,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大都督扶回孤的艙室,孫皎,快去把隨軍郎中找來,告訴郎中,一定要用最好的藥材,快去!”
是夜。
周瑜從昏迷中幽幽醒轉,只見孫權、徐庶正滿臉焦急地守在榻前,見周瑜醒轉,孫權不由面露喜色,關切地問道:“公謹,感覺好些了嗎?”
“不礙事,只不過是舊傷,倒讓主公擔心了。”
周瑜說罷,正欲撐手坐起見禮時,卻被孫權輕輕摁回榻上,勸道:“公謹千萬不要亂動,還是好好躺在榻上說話吧。”
周瑜臉上浮起一絲苦笑,也不再勉強,順勢躺回了榻上。
“唉。”孫權忽然嘆息了一聲,說道,“公謹,涼軍早有準備,泛濫的洪水也會在兩天之內褪去,我軍根本就無機可趁,現在呂蒙、周泰的水軍都已經回來了,全軍正在撤往江東的水路上,孤萬萬沒有想到,淮南之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說此一頓,孫權忽然低頭望著周瑜,問道:“公謹,淮南之戰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周瑜側首他顧,黯然道:“瑜無能,讓主公您失望了。”
“不,孤知道公謹你已經盡力了。”孫權眸子里忽然浮起一抹淡淡的陰霾,沉聲說道,“此戰之敗實是因為我軍實力不濟所致,不過欲話說得好,勝負乃是兵家常事,我軍輸了淮南之戰,未必就會一直輸下去,公謹千萬不要過于自責。”
周瑜道:“多謝主公寬宏大量。”
“好好養傷吧。”孫權沖周瑜微微一笑,朗聲道,“到了江東,孤要仰仗公謹的地方還多呢,吳軍可不能沒有他們的三軍大都督啊,呵呵,那孤就不打擾公謹休息了。”
說罷,孫權轉身揚長而去。
ps:劍客計算過,下面的是不計費的,另外,今晚爭取再更新一章。
[關于周瑜遷移三百多萬徐州、中原百姓的問題:其一,中原、徐州到淮南其實不遠;其二,周瑜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完成遷移,而且是分批完成的,不是一步到位的;其三,徐州本就富庶,百姓都是帶著余糧去的。]
[關于遷徙人口數量:徐州原有人口279萬,先后發生過曹艸為報父仇討伐徐州,曹艸討呂布,周瑜討徐州這三次戰爭,但是時間都很短,造成的動蕩較小,所以人口損失應該不會太大,靠近淮南的汝南郡人口原為210萬,譙郡的人口原為125萬,汝南、譙郡經過多年戰亂,人口損失很多,但剩下50萬應該是有的,所以這三地的總人口相加應該會超過300萬,至于說周瑜憑什么讓三地百姓乖乖去淮南,相信是有很多辦法的,而且時間也足夠,書中只是沒有展開來寫。]
[關于書中現在的人口數量:雍州、司州、朔州、涼州、漠北人口約500余萬,益州人口500余萬,青州、幽州、并州、冀州人口400余萬,兗州、豫州、徐州人口50余萬,淮南人口300余萬(災后),馬躍治下總人口約有1750余萬。曹艸治下荊州人口約為350萬,孫權治下江東四郡人口約為200萬。]
[另外說一句,漢末時有總人口5000余萬,而到了三國鼎立初期總人口數卻銳減至只有500余萬,劍客以為這種說法是不確切的。這500萬人口應該只是向魏、吳、蜀三國中央政斧繳納稅賦的人口基數,而不是真正的人口總數!
因為三國初期,大量的開國功臣都獲得了爵位,而我們知道爵位是要食邑的,所謂食邑就是將幾萬、幾千或者幾百戶百姓劃到有功有臣治下,這些百姓從此就屬于那些有功之臣所有,從此不必向中央政斧繳稅了,也就不再計算在人口基數之內。
正因為此,才有了諸葛亮在蜀中慘淡經營幾十年,到最后累死在任上,可是向蜀漢中央政斧納稅的人口基數卻始終不見增長的怪異現象。事實上,劍客認為當時蜀漢的人口總數肯定是增長了,而且應該增長了不少,因為當時的戰爭都在西川境外打,益州安定了幾十年,蜀軍就算有死傷,幾十年間累積下來也不過損失了幾萬青壯年,很難影響到整個西川的人口總數。]